叫一声妈妈(产经,儿子篇)
2006年春节,我带着女儿回国过年。觉得怎么朝思暮想的饭菜都变了味了!最奇怪的是芹菜,在美国吃的时候果断的和老公说,这家的菜打农药了,以后不要再买了!可怎么中国的芹菜也是一样的农药味呢?几天以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可惜,在国内的时候什么也吃不下;什么都想吃的时候,就回到美国了!
那时候我们住在Atlanta。
第二次怀孕,除了对付妊娠反应,还要带大的孩子,真是挺辛苦的。除了三小时血糖测了两次之外,还要抽羊水。那天老公的公司要开会,我只好自己开车去。先用Ultra-sound看孩子的位置,再上碘酒消毒,之后那根针就来了,确实不短,扎进去的感觉更多的是酸而不是痛。就象打耳洞的时候一样,扎的时候有点疼,肉皮儿过了就好了。想想看,抽完羊水,我是自己开车回家的。所以实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
国内的朋友总感叹,怎么人去了美国就不会小鸟依人了,这种时候都要表现得如此强悍,还能给男人女人的感觉吗?!--不知道你们列位啊,我家老公可是只有一双手,同样的一双手,在同一时刻要去捧全家人的饭碗,能因为要强调自己是女人而让饭碗摔到地上吗?
生头一胎的时候,对于男孩女孩没有什么想法,什么都行,反正什么也还没有。这第二胎就多少的有点想法。我自己一姐一妹,有事没事,每天都通个电话,姐妹之间,永远有个援手,所以很想给Sophia添个妹妹。可是有个不一样的,也好吧?不但有倾向,还有点患得患失。
抽完羊水不久他们就告诉我是个男孩。我想,以后我的Sophia就要一个人孤单单在这世上了,没人给她打电话了。。。还躺在那个床上就开始掉眼泪。小护士安慰我说,我就有个弟弟,他也经常给我打电话。我说那也不是everyday呀!
老公说,你要不喜欢就不要了。哼!蒙谁呢!偷着乐的都快背过气去了吧!因为我这边姐妹三个,他家里兄弟三个,下一代共有6个小孩,都是女孩,儿子的出现真可谓“春雷一声响,诞生了范乡长”啊!我觉得他多少有点虚荣的成分,加上他两个弟弟都在国内,这也成为他们家能抱上孙子的唯一希望。那时候正好有个什么明星因为给一个小K生了儿子而分到不少财产,有一天闲着没事就问老公,“你妈会给我们一点钱吗?”他说不会!那个脆生,那个毫不迟疑!倒给我噎的半晌没说出话来。“少点也行,日元也行!”,这次连眼皮儿都没撩!我于是恼羞成怒,我说你知不知道申请个domain name也是要交钱的呀?!这孩子凭什么就非得carry你的family name呀!
反正吧!不管他们知不知道,这“梁子”和我就算是结下了!怀孕的人,荷尔蒙高着好几倍(有一个值不是高着常人100多倍呢吗?!),和人结梁子也就一个眼神儿的事!后来,爷爷给起的名字被“无理由不予录用”。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真!这些个生活的烦恼!
儿子的生日是9.18。Atlanta的Northside Hospital,自称美国婴儿出生最多的医院,每年出生婴儿18,000,差不多一天49个多呢!够忙的吧!医生定了这个日子之后,基本上就不让换了。第一次是C-section,第二次也基本就这样了,我也没要求别的。手术的时间定在早晨8点。还居然不是那一天的第一个!
我这人从小就有个特点,凡遇大事,虽然结果不错,但一定有波折,升学、出国到第一次生产,无一例外。所以这次我也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以母子平安为最高目标,至于遭点小罪,都在预算范围之内。
从打麻药起就有点不顺,打好之后过了一会儿,护士来问还有感觉吗?我说好像有。过了一会儿又问,还是有。麻药就加了点。还有吗?有。还有吗?有!你说可就奇怪了,无论是用冰块还是用牙签,我都能感觉到!
又等了一会儿之后也还是开始了,那个感觉并不能算疼,可我怕真感到疼再说就来不及了,就挺起劲的说还有感觉。医生被我嚷嚷的大概也有点慌了,肚子都开了还有感觉,这还了得!急招麻醉师,也不知道又加了多少,这回没感觉了,整个过去了!变全麻了。
那感觉就象在一个封闭的水滑梯里面,耳朵听着轰轰的声音又什么都不真切。一会儿拐到这,一会儿拐到那儿。
生女儿的时候8分钟孩子都出来了,这回,半个小时了,说孩子还没找到--这是老公学的,我就纳闷了,那孩子能在哪啊?好在,不至于真找不着。差别就是失血多了点。
在Recover room里头,我还迷迷糊糊的呢,总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老公怀里那个孩子,老公说“不用看,我们是唯一的亚洲人,不会抱错的”,我说,你认准了就行。我无所谓。
回到病房,门还没关上呢,老公接了个电话。看着他的表情我就知道我们最怕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同事告诉他,他在被裁员的名单上。
老公的直觉也算准了,大半年以来一直在说他要被裁了。是啊,要是有个人每天和顶头上司吵至少一架,那是该有这种直觉。
我的心一直往下掉啊,掉啊,奇怪怎么就是不到底。恨他们老板啊,This is MY day,十月怀胎到今天,我才应该是全世界—我们家那部分人—目光的焦点啊,为什么又把他弄成最该同情,最要关怀的了!我说“你们老板也算不错了,坚持到这会儿,要是我。。。”,看在我已经面如死灰的分上,他并没和我计较。
我的战胜坏消息的制胜法宝,在这里分享一下,就是那句话:“It could be worse”。躺在床上半梦半醒的我开始想那些“worse”:要是现在才发现怀孕,这个孩子恐怕就不能要了;要是现在才5个月,被“勒”之后生,生个孩子得多少钱;要是孩子都18岁了,就可以把他们都撵出家门,就没负担了!--不对不对,这个反了!那是2007年的9月份,要是有预见,我该说,这会儿被“勒”还算好的,再等半年就彻底完蛋了!
生活还是要继续啊,产后的一关又一关不会因为你老公没有工作了就不来找麻烦。
第一,肩膀疼。
两个肩膀,就象针扎着一样疼,护士说那是因为C-section把腹腔打开了,空气进去了,气儿出去就好了。我就那么战战兢兢的躺着,小心翼翼的喘着我大家闺秀的气儿。要翻身的时候都得先屏住呼吸。
第二,12小时,自主下地行走。
要说有的时候老美就是唯心主义,认死理儿。晚上8点多,床边杵了俩护士。我说我不行!我不行!她们说你行!你行!我说我坐着还眼冒金星呢。她们说,来吧!我们俩呢,能架住你。没办法了,那就走吧!试看不行能怎的!从床边到toilet seat,4步。我还真走过去了,但坐下就不行了,两个耳朵轰轰的响,觉得身体越来越小,好像要掉到厕所里去了,俩护士一左一右抓着我的胳膊,拍打我的脸,高声尖叫“Wake up! Wake up!”,我并没昏,就是睁不开眼睛,但是我从眼睛缝里看见其中一个从兜里掏出一个唇膏一样的东西,凑到我的鼻子下,一股薄荷味直冲进来,我心说,我是有点虚脱,但我不傻!想让我打喷嚏,肚子疼啊!我就不喘气!护士一看这个不管用了,开始拽旁边的一根线,叫back up。但是back up一直没来,她俩决定把我弄回去。给我拖到门口,我一下看见我老公来了,就象看见了救星一样,我抓住他的手,我听见他说“我把你抱回去”,之后我才真正的昏过去了!我说我刚才坚持住了,等男主角呢!女主角是一定要晕倒在男主角的怀里的!要是倒到胖护士怀里就没那么煽情了!
老公后来回忆说那个脸儿是绿色的,而且那时候身上的众多管子还插着呢,还有“一地的血块”,该是多么骇人的一幅景象啊!
等我再有知觉,只见白的黑的满屋子人,大概是怀疑手术有问题,一个人正用力按我的肚子,好像如果有问题,肚子会很硬。我叫了几声,其实也没有那么疼,因为止痛药一直在吃。这时候我心底一片清明,很清楚我没事了。曹杂之中夹杂着我老公的咆哮,不知道在质问谁为什么back up这么久不到,一个女的在跟他解释。我心里这个急啊!因为有一天在Northside的网页上看见一个人留言,说她女儿生完孩子之后,护士却以母亲情绪不稳为由不让孩子跟着回家。美国的事很难一下看出谁对谁错,最好就是别惹事端。我把他叫到床边跟他说:“如果我有什么事,你要让这两个孩子和我家里保持联络!”。本来是想让他知道我能说话了,没事了,但说出来的话太像遗言了,很成功的把他吓哭了!后来想想,虽是随手抓来的一句话,倒真的是我唯一的牵挂。
这么一折腾,我的肩膀不疼了!可见,事情没有绝对的好坏。这之后,手腕上被加多了一条红色的belt,以此昭告天下:这家伙摔倒过,护士同仁们请格外小心!
于是,“it could be”又多了一条,要是我真就过去了,这怎么也是个悲剧吧!--是个悲剧吧?(问的就很心虚!)--从大人那看,未必!那就从孩子这边看吧!于是,怎么看怎么是个悲剧了!不知道他们公司会不会让老公回去上班?
第三,“小号”、“大号”和排气。
排气。这个“气”一定在想,当你们拥有我的时候,都那么的不珍惜,轻易的把我放掉了。这会儿,得不到我开始着急了吧!
护士说排气之前最好不要吃东西。生之前就不让吃,生完了还是不让吃。在我晕倒之后,一个护士主动送来几包饼干,我说不是不让吃吗?她说你还是吃点吧!我想,要是一直等排气而不吃饭,说不定等不到排气我就game over了!于是,我命令“送饭!”当天我就吃上了用麻油炒的菠菜腰花。真是“人是铁,饭是钢”啊!当你的体力跌到最低,吃一口东西都会发挥巨大的作用!我好像能听见“生气”从脚跟“咝咝”的进到体内!一点儿不夸张!那是在医院的第二个晚上,叫护士把孩子送到nursery,让老公回家陪大女儿,我一个人在医院从11点睡到5点!从那以后,体力开始慢慢的恢复了。再睡这么好的一个整觉的时候,都差不多一年以后了!
“小号”其实没什么,导尿管拔掉就拔掉了。“大号”可是我一直以来的心病!姐妹们,Prone Jouice!Work like magic!稍微温一下。差不多一个小时就见效!
第四,大小孩。
生儿子的时候,女儿26个月。那一阵子有点顾不上她。她看上去很忧郁。一定要找一个孩子喜欢的人带他/她。要不然,小小的孩儿,看着真让人心疼!
第五,关于“大奶牛”。
我的看法,只要孩子够吃就行,太多了也没用,大人还遭罪。
哥们我,怀孕之前,上围34D,怀孕最high时期到了36EE,double E!再后来喂奶的时候我就没再量过了,反正肩疼,背疼,经常要用手捧着!那绝对是一手无法掌握的胸襟!那段时间经常想到西施,西施捧心嘛,或许,并不是因为她有心脏病?
还有堵奶,相当一部分是睡觉的时候压到,所以有一个质量好的sleep in的nursing bra特别有帮助!Medela那个就很好。
第六,一定要把baby送nursery。
从一开始,Ryan就养成了3小时一次的作息。所以,即使不考虑大人的休息,仅这一点也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女儿当年可是一小时醒一次!喂奶20分钟,拍嗝20分钟,她还一小时醒一次,你算算你能睡多长时间!
儿子一点儿没辜负我这番折腾,头4个月,都是以每10天1磅的速度长。08年1月,老公换到新工作,我们就算是又度过了一个难关。
看完我的两篇“产经”,有些姐妹恐怕就害怕剖腹产了吧?用不着!我这算什么呀,顶多有惊无险。你无论如何相信一点,一个月以后你又是好汉一条!再说,要都不痛不痒的就抱家一个大胖孩子,我们这受过点痛苦的上哪说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