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时期,中国社会的苦难与血腥

我是中国贵州作家张宗銘。我的系列长篇小说,是中国第一部敦促共产党人换位思考的作品,被文学教授推荐,连续参加诺贝尔文学奖角逐!
正文

中国解放初期,一个女基督教徒的遭遇与不幸

(2009-05-11 04:13:04) 下一个

仁爱却当上了“地主婆”

 

--摘自张宗铭系列长篇小说《女人土匪东洋狗》

 

杨永春和张云轩叙述完了他们的身世和履历,这时墙上的大钟不紧不慢响了十一下。该是决定戴敏一家去留的关键时刻了,这屋里热烈的气氛一忽儿又冷了。屋里静得只能听到钟摆滴嗒、滴嗒的响声……高同志瞥了一眼听这故事更听得颤瑟发抖的戴敏,突然厉声道:

戴敏,你们对农民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民愤难填,所以你男人才在斗争大会上被农民活活打死!现在,我问你,你还有好多的问题没有向人民政府交待清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现在还是时候,你就早点交待清楚吧!

戴敏刚才从杨永春的故事中,听到了刘礼靖杀人如麻的事。这些事刘礼靖过去没有对她说过,如今看来,他命归黄泉了,去偿命去了,往后也不会对她提谈了。但是,她和他暗地的勾扯,一直是隐藏在她心里的秘密。这些秘密却又一直缠绕着她,似情非情,似义非义,缠得她终身难忘,扰得她胆战心惊!她与这土匪头的勾扯,只要有人传出去一丁丁一点点儿,她都只有死路一条!她成了地主婆,这已经比狗还要低贱了;倘若还成了土匪婆,岂不是连只癞蛤蟆也不如了?现在,她真的以为她和土匪头勾扯的事被人揭发了,她被吓得冷汗直淌、张口结舌……

小李不耐烦了:看你这样子,肯定有一箩筐的罪恶没有交待出来。你快交待呀!

戴敏张口结舌了半天,鼓足全身的勇气说道:我……真的没……没罪呵!

她觉得她快垮了,快支持不下去了……假如派出所的人,只要提一个字或字,她都会托盘供出她与刘礼靖的关系!

    可是,这时高同志却说道:现在,就先不提谈你过去的罪恶了。我们先来落实一些枝节问题。他转向唐维绮:张太太,你在申报这一家子的户口时,说过这地主婆现在住的厢房,是张继涛专为他的哥哥和张云长修建的,是吗?

张云轩看了唐维绮一眼,他一点不想承认这样的事实。于是说道:家父生前确实在这里为大伯父修建过厢房。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小李道:那不是一回事吗?伯父死了,现在,他儿子、婆娘、孙子就有权居住了。

张云轩道:这话不能这么说。这房子确实是家父在大伯初来时,专为他一家修建的。待家父为他们一家在青岩购置好田地,又兴建了住宅后,大伯一家便迁至青岩去了。这房子的产权,一向是属于我名下的。

小高气愤地道:听张会长这么一说,那问题就出在太太身上了!她去申报户口时,说这地主婆和她的两个崽,在这里有住房……这不是编造假话来蒙骗政府?!---这种欺骗行为,是要在《新黔日报》上登悔过书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前些天,就连法国神甫,也在《新黔日报》上登了悔过书,更别说你这样的基督教徒了!

这时,大家的目光都转向了唐维绮。唐维绮从没料到农民们会找上门来向戴敏索讨血泪帐和剥削帐;更料不到派出所的干部,为了满足农会的要求,就真的找上门来了。现在,她在满是询问、责备、乞求、期盼、等待……的目光中,又夹杂着张炎 那早已等待不住的急切外出的催促……

张炎看见大家都望着妈妈,他就推搡着妈妈:咋还不走呢?啥时去黔灵山呵, 你早就答应好了一大早就……

    妈妈将张炎放下地去,教训着他:你这娃娃咋这样不懂事!家中这么多正二八经的事,这么多人等着,能去玩吗?

    这个时候,高同志瞟了张忠张勇一眼,对他们俩挥了挥手,说:这里的大人都有事,早就叫你们出去的,咋又进来了!?

    张忠懂事地走到张炎面前:弟弟,我们到外边玩去吧。

    张炎没有看到妈妈生过他的气,他委屈得泪水盈眶,他求助地看了杨老伯,又望了望爸爸。爸爸向他笑了笑,示意他到他的身边去。于是,张炎拒绝了张忠,向爸爸的身边走去。爸爸将他抱上膝头,张忠和张勇就知趣的退到王妈身后,听着大人们的谈话。

   高同志地合上户口登记本,望着唐维绮:你去向派出所这样申报的,难道是我们强迫你登记的?这里既然没有他们的房屋,改天,你们登报写了悔过书,我们派人将这一家子遣送回乡下去!

    小高的话刚说完,就听见戴敏惊叫一声,一下子窜到张云轩的椅前,她跪着哭道:好兄弟呀好兄弟,救人就救到底吧!就算是看在我们孤儿寡母的份上,权当你大伯还在世,当嫂嫂的……求你给我们一家……一个安身之处吧!

    张忠和张勇在经历了许多的不幸以后,也过早地懂事了。他们随着母亲也跪在张云轩的面前,哭道:叔叔,求求你,别赶我们去乡下,求求你了,叔叔!

张炎看见伯妈和两个哥哥哭跪在爹爹面前,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呼地跳下爸爸的膝头,也跟着他们大声哭道:不!不!我不准她(他)们走,不要,不要!

张云轩扶起戴敏:哎呀,你这是干哪样嘛,谁要赶你们走了?我会另外给你们安排住处。你们的衣、食、住、行、娃娃上学……我……我还是要管的。

    高同志冷冷地说:另外安排住处?说得轻巧,吃根灯草。那她不就是进城来躲避斗争、逃避清算退赔的地主婆了吗?她们居住这里的理由,除非与你们上报申请的符合。否则……

唐维绮这时也六神无主,她求助似地看了一眼杨永春。杨永春看见了她的求助的眼神,被震撼了似地颤了一下身子。他还在想法应对这种局面时,张炎竟一下子跳上了他的身上。

张炎摇着杨老伯:杨老伯,杨老伯,我要他们留下!你不是说过:我们都是一家亲吗?你不是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我要张忠张勇哥哥留下!我要伯妈留下!杨老伯……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说话--快说话呀!

张炎看见爸爸妈妈杨老伯依旧沉默,一股悲伤的泪水不觉就夺眶而出,他 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指着杨老伯、爸爸、妈妈说:

若是……伯妈、张忠哥哥、张勇哥哥被人……撵走了,我就……就再也不……不理你们了!

唐维绮的心又一次被利刃划痛,炎炎的哭泣简直令她心痛无比。她呼唤一声:呵,主呵!禁不住就跪在耶稣的受难像下。她仰望着耶稣流淌着血的胸膛,祈祷着道:主呵,饶恕我的罪孽吧!我居然不如我的儿子!

    杨永春听着弟媳的祈祷,看见张炎依然哭泣着,这个耿直的汉子心软了。假如张云轩、唐维绮都视张炎为心肝宝贝的话,那么,张炎在杨永春的生命中,更是不可缺少的一部份。对于这个家,他并不在乎什么,而张炎带给他的欢乐,使这个即将花甲的汉子品尝到了人世间的亲与情!这一老一小的心,根本用不着人为的掺和就早已经紧紧的贴在一起了。张炎为戴敏一家的求情与哭泣,使杨永春扪心自问:一个六岁的小孩都能在别人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堂堂汉子,你的热血,你的情感,你的良心……难道就被野狗吞吃了不成?

与杨永春一样,张云轩看着妻子的祈祷和孩子的呼喊,他的心也差不多碎了。唐维绮只专心侍奉她心中的上帝,对新社会简直一点不了解。她轻描淡写地说:不就三个人吗,张家的饭桌上只是多放三双碗筷而已。她只看到张炎在一霎间有了两个哥哥、一向静谧的张家大院发出了儿童的欢笑声……她收留了戴敏一家,做出了今天任何一户人家想也不敢想、想避也避不及的事情!好心的炎儿呵,你这么幼小,你能陷入这泥泞中去吗?

高同志此时紧逼不放,又说:这房屋产权的事我们就暂不说了。可是,张会长,地契上的名字却是令尊张继涛。你是他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我们这样分析了解问题,张会长不会见怪吧?

张云轩不禁道:高同志说的不错。但是,有关田地的事,这事在斗争恶霸地主张云长的大会上,当着鄢部长和一些省市领导的面,农民都说土地是张云长的,这问题早在去年夏天就说清楚了的。

既然说清楚了,农民为何又重新找上你家来?既然一些省市领导都清楚了,我们还来这里干哪样?

张云轩道:看来,两位同志还是到省里去,向鄢部长了解一下情况。

高同志不置可否,李同志却说:我们口水都说干了,张会长咋还不明白呢?现在,农民对地主的清算,是一个坑一个眼的,没有这个坑,也就没那个眼了。你们谁当地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欠下农民许多的坑坑、眼眼,得要有人填补上去才行。戴敏这个地主婆,还有这两个崽,若是不主动回去对农民搞好清赔……想躲在这里过安逸日子,那简直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李同志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也都集中在正在向主基督祷告的唐维绮身上!

唐维绮向主祷告毕了。她想,她是决心一生都侍奉主基督的人。主在去年的平安夜,把这三个穷途末路的人差遣到她的面前,她为此在主的面前祷告过了,她答应主要尽最大的力去帮助她(他)们。她绝不能违背自己的诺言,不能让主悲怆难过,不能对失落的这一家人关闭仁爱的大门!更何况,戴敏和她的两个崽,还是这个家的亲戚呵!她清楚云轩和杨大哥不同意收留这一家子的原因,是担心如今收留这样的地主亲戚,会给自己的家庭带来无尽的烦恼和悲伤。但是,让这一家子重新去遭受侮辱和欺凌,重新去品尝飘零、挨饿、受冻的日子……你的良知又到哪里去了呢?她既然秉承了上帝的意愿,已经收留了这一家子,难道就为了一点房产,为了一些金钱,就去违背主的教诲,去违背道德和良心?唐维绮相信:人类只有扬起仁爱的风帆,方能拯救自己的灵魂,方能进入上帝指引的诺亚方舟!

眼下,新社会新法规宛如向富人掀起的滔天巨浪。所以,当洪水、飓风毁了你的家园时,你能对洪水和飓风提出抗议么?当陨石落在你的屋顶时,你能抵抗么?--中国人惯于用一种罪恶去清除另一种罪恶;用一种恶行去清算另一种恶行……

唐维绮这时,仿佛看见了主耶稣的光环,耶稣深沉的声音从天穹向她传来:“你要尽心、尽性、尽意、尽力爱主你的神,这是诫命中的第一,且是最大的;其次,你要爱人如己。这两条诫命,是律法和先知,一切道理的总纲。”

唐维绮缓缓地立起身来,她想,主耶稣是世人的羔羊外,我怎么能不跟随他的脚步呢?于是,她下了决心地将张炎腮上的泪水拭去……满怀深爱地捧起他的脸蛋,啊,可怜的炎炎,如今你和两个哥哥形影不离,你需要伙伴、兄弟、友爱、游戏……就像需要阳光需要空气和水一样!你与两个哥哥都生活几个月了,我绝不会活活地将你们拆散,绝不!这时……客厅里是那样的安静,大钟那沉沉的滴嗒声,这时更显得清晰和有力。唐维绮在主基督的指引下突然茅塞顿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她顿时爽朗多了,也振作多了,尽管她明白:她一旦做了这个永生都无法更改的决定,她将要背负起的,则是她力所不及的、沉重的十字架!

唐维绮把目光投向小高和小李:照你们的说法,若我是地主,我的嫂嫂,还有我的两个侄儿,就可以不被遣送回农村了?

小高同志道:光承认是地主咋行?你还得……还得同意农会的条件,搞好农民兄弟的清赔和善后工作。

若是……我也满足了农民的清赔条件了呢?

张云轩此时制止地叫道:维绮!

杨永春及时地碰了碰张云轩:我看这件事,还是让弟妹……自已作主吧!

唐维绮的眼中闪现出光芒,她感激地向她尊敬的杨大哥点了点头。小高同志这时急忙对唐维绮说道:这地主婆的一家子,在这里,要有自己名下的房产。这样,你过去申请过的户籍登记……就算合法了。

唐维绮转向张云轩,笑着说道:云轩,我们咋不把张云长的房产,还给这可怜的一家子呢?

张云轩知道,这时唐维绮的决定,任凭什么力量和惩罚,她都要进行下去的!这也是维绮第一次违背他意愿,做出这么荒唐的决定!他从杨大哥的眼中,看到了他对弟妹的惊叹和崇敬。这种时候,如果他再拒绝收留这一家子,那真是天理难容了!想到这里,他也才下了最后的决心,动情地说道:维绮,你咋说,我们就咋办吧。

唐维绮泰然而优雅地坐在太师椅上,对小高和小李同志说:那……就让我来当这个地主吧!

小高同志不由失声叫道:爽快!唐家的小姐果然爽快!他翻了翻户口簿,又说,那……应当在你的个人成份工商业资本家的后面,再增加一个地主 的个人成份,你没有意见吧?

这时,张云轩喊道:慢着!维绮,这张家的地主,咋会是你来当呢?让我当才真正名正言顺。

唐维绮道:派出所的同志对我说过:个人成份是看你解放前三年做的事。前三年你在部队上,哪有机会当地主,这帽子,还是由我来戴吧。

小高同志对张云轩说道:确实是这样。解放前三年,这里只有唐太太一人掌管一切。她是这家的主妇,由她当地主更合适些。

张炎听妈妈成了地主,心里不安归不安,但是,这换得伯妈不走了,两个哥哥也不走了!管它的呢,只要不向学校的同学说,谁又晓得我从今天起,又变成了地主崽了呢?阿门,感谢主!

  --这个搁置己久的历史问题,今天终于有了个了结,连小高和小李同志都异常地高兴。他们要张云轩主动地与农会联系,把农户的清赔工作做好。他们还说,这清赔退租退押工作……张家一天做不好,不做得使农民真正的满意,张家没有一天的安宁不说,政府、派出所、公安局……也不安宁。末了,李同志还拍了拍张炎的小脑袋,说道:

    你们是有钱人家,就拿钱消灾吧!风吹鸡蛋壳,钱去人安乐!哈哈哈哈……

这时,戴敏畏畏缩缩的说话了。她想,既然地主是弟媳妇唐维绮了,她也就不该是地主婆了!自张云长被农民活活擂死后,她第一次这样的解脱这样的轻松,仿佛身上的千万斤重压被人搬走了一样!从此可以像个人样地活着了!她鼓起勇气,打起了精神,还是不敢叫两个派出所的干部是同志,于是换了一种说法,说道:

请问……两个干部,那我……从今往后,就不是地主婆了,是不是这样?

就要离开的小高和小李,你看我,我看你一会,仿佛被这个简单的问题难住了。良久,只见高同志把眼一瞪,厉声向戴敏道:

过去听人说地主婆可恶可恨,今天我算是看清楚了!你若不是地主婆,那你被农民打死的地主男人,不就是清白的吗?不就是我们的农民兄弟杀错人了吗?你真是痴心妄想胆大包天,还想搞翻天帐!告诉你,你才是正二八经的地主婆,你不见这是张太太……为了你欠下的阎王债,能让你一家子留下来……主动承担下来的吗?

戴敏此时又被吓得浑身筛糠般地颤抖起来,连声称是。

小李同志也说话了,甚至更严厉。他道:你这个地主婆就像和尚的木鱼头,一天不敲打你,你就一天不舒服!你是不是想翻案?是不是皮子痒了?若是想的话,下午我就通知你们的村长李青山来,拉你回寨子里斗争去!

张勇急忙拽住母亲的衣袖放声大哭:妈妈不去!妈妈不去呵,妈妈!妈妈……

戴敏自知引火烧身,她紧搂着张勇,急忙向派出所的干部承认错误道:我说错了,是我狗嘴吐不出象牙来……我错了。

这时,张云轩将话题引开,他对小高小李道:二位辛苦了一个上午了,也是开饭的时候了,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两个派出所的同志,这才将他们愤怒的目光从戴敏身上移开,忙说不必不必,这才移步出门了。他们的身影刚消失,戴敏就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张炎,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她说道:

忠儿、勇儿……你两个……听……听妈妈说,不论你们将来是……是生……还是死,是人还是……鬼,你们……你们都要记住张炎弟弟,记住叔娘的大恩大德,千绝记住……记住妈妈……的话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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