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儿子生日，二十五岁的生日。

二十五岁，是大男人了。可是，我怎么看，他还是个小男孩，那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 

儿子小名牛牛，因为他属牛。

 
牛牛是个非常开朗的孩子，整天乐呵呵的，不长气性。有时做了错事，被我批评得眼泪汪汪，可是不消五分钟，烟消云散。记得有一次，他做了什么，我狠狠地批评他，然后说，“马上上楼去洗澡，然后回自己房间，不许出来”。牛牛一边抹眼泪，一边上楼去。一会儿，淋浴的水声哗哗响了，再一会儿，听见水里跺脚的声音，紧接着，听见牛牛的声音，“A one,  A two,  A one， two， three， four……”，叽里呱啦唱开了。

 
牛牛开朗，随和，大度，人缘很好。他的朋友特别多，同年级的，高年级的，低年级的都有，什么圈子都有他的份。我们跟在他屁股后面准备礼物，让他参加名目众多的爬梯。节假日，也常有同学的家长打电话来问，是否同意带牛牛出去玩或者度假。

 
十多年前，我们还处于挺艰难的阶段，操心，烦心的事很多。那时常常顾不上儿子，很少关心他，有时我甚至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自己上学，自己回家，自己做功课，自己玩……。有时，他一个人玩得没劲了，就会打电话给我，“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妈妈，怎么你和爸爸都还不回来啊？”。打多了，我还会不耐烦，说他几句，“爸爸妈妈在工作，你怎么不懂事呢！”。现在想来，我才是不合格的妈妈，把儿子扔一边，不管他……。十来岁的孩子通常都会参加一些活动，而家长们也都积极参与和支持。但是，我们没有。参与，支持暂且不提，连孩子本人也很少能参加，因为我们没时间接送。我曾经很明确地告诉牛牛，我们没办法满足他，妈妈没时间。牛牛很理解，也能接受。后来他自己联系了同学carpool ，参加了一些活动，还常常兴高采烈地告诉我们一些趣事。现在每每想到这些，心里就内疚极了，充满了不舍和难过。我知道这些缺憾是无法弥补了，将一辈子跟随着我了。

 
也许因为儿子从小习惯自己管自己，长大后他很独立，很有主张。他决定了的事，我们很难改变。初中毕业，我们想送他去私立高中，儿子坚决不同意，他不愿意和他的朋友分开。相持不下，最后他说，“如果你们一定要我去私立高中，那我先声明，我在高中期间，保证每门功课都得零分”。儿子的坚决和恐吓成功了，我们只得作罢。

 
读大学时他的独立性更体现出来了。他和同学合伙找房租房，自己开伙，怎么从学哥学姐处买便宜的旧书（比在book store买旧书便宜很多），安排课程选课，增加两个小专业（minor）等等，等等，我们都是事后才知道的。他把课程安排的很紧凑，三个暑假都是玩一小半，另一大半不是修课就是做intern。几个intern也都是他自己找的，有一个还在上海呢。最后，他竟提前半年，三年半，大学毕业了。

 
大学的最后一年，他就开始找工作，参加各种job fair。毕业前，拿到好几个offer，他选了一个，去芝加哥工作。去芝加哥工作倒是听了我们的劝告才去的，儿子的本意是一毕业就回中国工作。毕业前没找到这样的机会，毕业后就想去了再说。我们好说歹说，他才同意先在美国工作一段时间。他一边工作一边继续寻找机会，终于被他找到了。十个月后，新泽西的一家公司对他有兴趣，派他去中国开发市场。

 
他是在他生日前一天走的，临走，他对我说，“妈妈，给我两年时间，如果我干不出什么成绩，就回来。”

 他爸对他说，“我们只希望你有两个 H --- Healthy and Happy”。

 

牛牛回中国两年了，他干得挺好，为公司接了项目，自己也买了房子。看上去一年半载的不会回来了。

 
现在我也想通了，其实儿子在哪儿都一样，只要他健康和开心就好！ 

 
我的小牛牛长大了。

 
祝福我的小牛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