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龙为何保不住

欧阳龙门

        先说一个有关贺龙的龙门阵,是从看守贺龙的人那儿传出来的。

        据说贺龙在囚禁中，开始一直很乐观，也和看守谈到自己的那些罪名。大意有：说我反对毛主席，是根本没有的事，毛主席也知道。说我反对林彪，其实也只是工作中的意见不同，而且好多也是毛主席支持我那样做的。这些毛主席都有数。九大召开的时候，毛主席会派人来接我出去的。

        1969年春，贺龙估计九大快要召开了，还把元帅服拿出来穿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准备出席九大。

        当他突然从广播里听到九大召开的消息时，立刻就楞住了。后来又听到林彪作为接班人写进党章。贺龙的精神一下子就垮了，病情迅速加重。没多久就去世了。去世前对参与整彭德怀表示很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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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现在知道，贺龙是林彪的第一号竞争者，当然也是林彪要打倒的。对此，贺龙，林彪，老毛都是心知肚明。纵观文革的全过程，老毛也始终明白，大方向是打倒刘少奇及其随者。为此，就需要林彪，就得和林彪做交易。当然也得满足林彪的要求，有时还得主动去满足。因为林彪出力可以大，也可以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的要求满足了多少。为此，在打倒贺龙之前拿掉了罗瑞卿，陆定一。又让林彪取代贺龙重新主持军委，实际上也是贬抑贺龙。然后又给了林彪唯一的副主席和接班人的位置。当然，林彪也积极地投入了文革，没少出力，尤其是卖力地吹捧老毛和江青，把刘少奇狠狠地往死里打。

        而后，林彪还是坚持要打倒贺龙。

        老毛在同意打倒贺龙之前，是有过犹豫的。因为贺龙是他用来制衡林彪的一颗重要的棋子。老毛同时也在观察贺龙。主要是观察贺龙对文化大革命的态度，观察和了解贺龙与刘少奇的关系。贺龙自己也是左右为难：从是非上讲，贺龙倾向刘；从利益上讲，贺龙知道毛的厉害。文革前夕，在中央和省一级的干部中这种态度很普遍。对于文化大革命，贺龙也和大多数老干部一样，十分困惑，有抵触。贺龙还有一点和其他老帅不同：文革初起，贺龙的利益就受损，被取消了主持军委工作的权力，而其他几位如徐，聂，叶还在八届是一中全会上增补进政治局。陈毅，叶剑英当时都是意气风发地投入文化大革命的。而贺龙则十分消沉。随着文革的深入展开，老毛对贺龙越来越不满意。

        1966年8月，在中央批判刘少奇、邓小平的一次会后，老毛问贺龙：“你发言了没有？”贺龙说：“还没有发言。”老毛又问：“怎么不讲一讲？”贺龙说：“报告主席，我上不了纲噢！”这就使老毛认为贺龙与刘、邓不能划清界线。

        1966年9月，老毛对贺龙说：“你不要怕，我当你的保皇派。”“我对你是了解的，我对你还是过去的三条：忠于党，忠于人民，对敌斗争狠，能联系群众。”老毛提醒贺龙要“对敌斗争狠”。在当时谁是敌呢？当然不是国民党，日寇。对这些敌人狠是每个共产党人都做得到的，并非贺龙一个人的特点。老毛可以这么想：当初你斗彭德怀可以那么狠，现在对刘少奇为什么就狠不起来了呢？

        老毛尤其想知道的是贺龙与刘少奇的关系到底有多深。历史上，两个人是没有渊源的。1962年“七千人大会”以后，特别是1963年贺龙代林彪主持军委以后，两个人近乎起来。老毛是看在眼里的。

        文革初期，贺鹏飞与刘少奇的女儿刘涛成为清华大学红卫兵的头头，参与了清华大学的运动。旗帜鲜明地支持刘少奇，保工作组，也就是保王光美。这些都是明摆着的。

        刘少奇拉拢贺龙，老毛也有可能知道。这件事在刚刚粉碎“四人帮”，而刘少奇尚未平反时，贺家子女回忆贺龙的文章中有所透露, 登载在1977年的<<人民日报>>上。当时的目的是要表明所谓“贺龙拥毛反刘不坚定”是冤枉的，没想到刘少奇后来会平反.

         有关贺龙参与“二月兵变”的流言，老毛也许是将信将疑。但是，林彪的“政变经”却念得老毛产生对任何人都“不得不防”的感觉。

        与此同时，林彪集团正竭尽全力打倒贺龙：收集各种不利于贺龙的材料，胁迫各方知情人包括贺龙的一些部下检举诬陷。利用文革中的群众运动大造声势。这些都对老毛造成压力。迫使老毛作出最后的决定。

        1966年12月28日，贺龙最后一次参加中央政治局的会议。

        1967年1月19日，周恩来与李富春一起来找贺龙正式谈话。20日，贺龙和薛明被软禁到西山。

        接下来的“二月逆流”实际上是对老毛和林彪关系的一次检验。林彪对“二月逆流”开始并不积极反对。相反，导致“二月逆流”的军委八条，林彪倒是支持者。

        1967年9月，贺龙被正式批准立案审查。这时候，老毛其实已经决定不保贺龙了。林彪的回报则是支持反击“二月逆流”，支持“打倒带枪的刘邓路线”，支持“揪军内一小撮”。这一来一往是很默契的。

        有人认为是因为贺龙的老部下傅传作写了诬告贺龙的揭发信，老毛看后说：连贺龙的老部下都说贺龙有问题了，看来贺龙真是有问题了。就此毛泽东打消了保贺龙的念头。其实，这未必是关键。关键仍然是两点：一是林彪坚持要打倒贺龙，而老毛还很需要林彪；二是贺龙对老毛还不能说是完全忠心耿耿，还是在毛刘之间徘徊。至少在老毛看来是如此。例如，林彪也想打倒徐向前，但是老毛确信徐向前和刘少奇没有任何瓜葛，所以始终没松口。

        至于周恩来保贺龙，完全是出于个人情谊。老毛，林彪，江青，任何一个要执意打倒的，周都不会坚持保。周恩来能保陈毅。完全是因为老毛反复表明并没有要打倒陈毅的意思。

        在1968年10月举行的中共第八届十二中全会之上，老毛在贺龙专案组报送的材料上签了字，并对周恩来说：“贺龙看来是保不住了，我看你也不要保他了，保不住了。” 于是周恩来也签了字。实际上，这时候贺龙已经被打倒了，成了事实了，只是正式昭告天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