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那时跳什么舞 我过去不太作梦,一上床,头往枕头上一靠,二分钟不到就呼上了,一觉就是大天亮。近几年,梦作得多了,且有越作越多的趋势,也许是到了年纪了吧。过去作梦,多数是虚无飘渺的东西或似曾相识的景物;也有对逝去岁月的回忆,但真得很少有中、小学时代的梦。前几天作了一个梦:梦见我们中学时代的篝火晚会了以及在篝火晚会上的跳舞。我们跳呀跳的,跳得我那个累呀,上气不接下气的,最后喘不过气来了…一睁眼,醒了,两只手压在胸口上。 原来,我们中学每年的秋季,也就是刚开学不久的一个周末,就是这个时候吧,都要举办一次篝火晚会。在学校的后操场,以班为单位,每个班围成一个圈子,圈子的中间堆几个木块,点起火来。操场上的主席台(有时称司令台),由各班表演着节目。我们班那年推选的节目是女生独舞:“唱只山歌给党听”(说心里话,不讲那支歌的歌词,那旋律还真得是让人陶醉),跳舞的是我们班长得最漂亮的一个女生。各班的表演各一,可以说是精彩万分。在节目间隙,大喇叭播放出留声机的音乐(青春圆舞曲?),大家站起来手拉手,跳起舞来。先是几个同学到圈子中间去,然后他(她)们跳到别人面前,手拉手,转个圈,换个位子。我不喜欢跳舞,也不会跳舞。最怕就是有女同学来,拉我出来。你越是怕,她越是来。我们班的班长也是中队长,就偏偏来到我面前。并非她喜欢男孩,也并非是我讨人喜欢。这是一种表现,我在班里是差生,她是好学生,这是一种帮助—不嫌弃坏同学。老师就喜欢这样的学生。那次篝火晚会,是我们进中学后的第一次,也最后一次。我们的班主任是刚从复旦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那时也就是二十多岁吧。她兴奋地告诉我们,明年就教我们跳交谊舞。 转眼间,就是第二年的二月(?),《评现代历史剧海瑞罢官》一文发表了。文革很快就开始了,这时的全中国都严肃起来,谁还敢跳舞?!但还是有跳舞的,那就是红卫兵小将的街头宣传队:一帮红卫兵小将拿着用报纸卷起来的大笔,冲上了舞台,边唱边跳着“拿起笔,作刀枪。集中火力打黑帮,革命师生去造反,文化革命当闯将……”那是我唯一记得的,那个年代跳的舞。 再后来,不知从哪里传出个“忠字舞”。跳的时候,把两只手举起来一高一低的,先向左,手掌向内,随着音乐的起伏,不停地向里翻着;两个大腿,微微叉开,一只腿轻轻蹲下,另一腿一踮一踮地用后跟敲着地,嘴里念念有词唱道“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心中的红太阳……”完了,转一圈;再来一遍。 我还是不喜欢跳舞,跳得好不好是水平问题,但跳不跳却是政治态度问题。我不得不学,这一学就学会了,“这跳舞也不难呀”。再后来,当兵的当兵,上山下乡的上山下乡。交谊舞也未学成,但看也没看成,中学时代就结束了。 现在,每每看到人们在舞会上翩翩起舞或在上海人民广场的喷水池边尽兴地跳着交谊舞时,心里就不免一惆怅:要不是那个年代,我也会跳上几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