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初中的时候（2中），学生是各地考来的，初中有三个班，初6，初7，初8，每一个班大约30人。

第一天我们班的门口就被好几个男生拥着，闹闹嚷嚷的，我坐在中间第三排在看书，我对这种热闹不怎么敏感，但当邻座碰我的胳膊，说“叫你呢！”我才注意到这几个男生，他们原来在门口叫“谁是杨华舟！站起来给我们看看！”，我听到叫我的名字，有点发蒙，对他们的意图也不太了解，蒙擦擦站起来，一脸糊涂，接着听见他们说“好了，可以坐下了”，我就坐下了。他们闹闹哄哄做鸟兽散，老师后来批评他们了。

领头的是坚毛，他的真名叫志坚，他有名气是因为他长得很帅，他的父亲是2中的校长，远近闻名的帅哥，冬天穿一件蓝呢中山装，比电影明星还帅，他全家都是常德市的城里人。妈妈特别嗲，据说当初彭爸爸来妈妈家相亲，对象是姐姐，但坚妈妈一眼看中，抢过来的。

坚妈妈也教课，有一次她代理我们的物理课，演算一道题，写了一满黑板，还没有弄完，让大家接着演算，我只写了五行就出结果了，当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有点慌乱，但她脾气很温和，笑着说，大家自习一下，等我问问彭校长（她丈夫），于是一溜烟跑出去了，一会子回来说“杨华舟是对的”。

全班那种崇拜的目光刷刷扫过来，我没啥感觉，也没脸红心跳，也没有得意，习以为常了。

后来我父亲调到这个中学当高中毕业班的班主任，我和坚毛，旭毛，刚毛，力毛，霞妹，等都熟悉起来。坚毛告诉我，我们小时候其实在一起玩过，在刘市小学，我尽量搜寻记忆。

刘市小学！

刘市小学是一座非常漂亮的私宅，门前修有戏台，大门口是高高的青石板台阶，有很宽的大门，大门口有两只石头狮子，高高的青石板门槛，小时候大热天我喜欢门槛边上看外面，因为青石板门槛很凉。

坚毛告诉我他和妈妈姐姐弟弟住在另外一侧的院子，我记起来了，另外一侧是另外一个院子，四排房子，他们家住在朝北的那排，隔着室外操场正对的一排房子是厨房，厨房有两个后门，一出后门就是一个非常大的湖。他们的院子和我们的院子平行，通过一个室内广场链接，广场中间有假山。我们所在的一排院子正对的是一个大的菜园和花园。

因为有对刘市的共同回忆，我们也变得比其他的孩子亲密一些。

但我真正喜欢的是另外一个性格比较各色的力毛。

力毛的家庭也很有意思，力毛姓郝，爸爸是大地主的儿子，长得也是帅气潇洒，师大毕业的。妈妈是原来警察局长的小妾，甚是美貌。据说爸爸娶妈妈的时候不敢在家里摆宴席，就在学校把课桌一拼，请同事吃饭庆祝一下，谁知道饭局刚开始，郝老爷子赶到，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满屋子追打，好不热闹，这件事大家后来说起都不禁哈哈大笑。

坚毛是文体委员，唱歌跳舞体育件件在行，最爱的是王心刚，据说他很小的时候看了王心刚的电影回家的路上，很肯定地说“王心刚是我爸爸！”

力毛则是一个比较害羞的男孩子，成绩比坚毛好，排名和我隔5个（我当年是永远的大考小考单科总分第一名）。

我那个时候也就11岁左右，他们比我大两岁，也就13岁左右。

坚毛对我，是很明显的喜欢，总是一会子给我吃的，还一会子给我橡皮筋。力毛没给过我什么，也和我很少说话。他天天拎着两个蓝色的开水瓶去食堂打开水，有时候会碰到我，每次看到我，他就把脸别到一边，低头对着空气笑起来，脸涨的通红，他长得很白，这样显得他更加可爱，我好像很吃这一套。

记得一次他们两个发生了冲突，是看露天电影的时候。

为了谁和我坐一起。

坚毛尤其愤怒。

打没打起来不记得了。

但打起来力毛肯定吃亏的。

我当时什么反应也不记得了。

他们两个人，后来在我上大学的时候，也有过往来，坚毛去学校看过我，力毛大学上的不理想，在中学当老师，不敢看我，后来力毛也考上研究生了，当了教授。

坚毛后来做生意发了财。

他们两个现在都在湖南。

有时候很想和他们联络，给他们一个熊抱，但不知道合不合适，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怎么说。

这两个人，这件心愿就这样心里悬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