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春,那缤纷的往事-绿川垂钓话情趣 东无风
(2008-10-19 20: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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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区的水多,林区的河流多。凡是有水的地方就有鱼,而父亲生平最喜欢的一件事情就是钓鱼。受父亲的影响,我和弟弟甚至两个妹妹都喜欢钓鱼,而且技艺很高。
当年河里的鱼非常多,特别是汤旺河。这条河在我离开家乡前,水量一直都是很大,河面也很宽。水质非常好,3米多深都能够看到底。用“塘清疑水浅,荷动知鱼散”形容,再恰当不过……汤旺河里的鱼是最多的,也是最全的,几乎黑龙江各种河流里能有的鱼在汤旺河里都能看到。最大的是马哈鱼,有十几斤重,也有30斤以上的,虽然罕见。到了七十年代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马哈鱼了 。中等的有“板撑子”、“稀磷”、“山鲤子”等,再小的就是柳根子、串丁子、葫芦子、泥鳅、花丽棒、气星子、扁担勾子等。河里的“喇咕”多的下脚就能踩到,个头也很大。在外地现在管它叫“小龙虾”,价格也很昂贵。每当看到这样的招贴,我都是嗤之以鼻。当年我们家乡谁把它当成东西啊,打的和钓上来的都随手扔掉,因为它身上的寄生虫很多,吃了容易得病。还有黑黑的、大大的河蚌,我们叫它“嘎拉”。其它的偶尔也有鲤鱼、老头鱼、红赤子、鲫鱼等,但这些都不是汤旺河的特产,是涨水时从泡子里冲下来的。
总盼望着周日的到来(当时只休息一天),在可以钓鱼的季节,每当周日,父亲以及我和弟弟,都会去钓鱼。父子三人一起吃着野餐,再有着钓鱼的收获,是最惬意的事情。过去很多年了,依然是深深怀念着……
父亲很保守,也反映在钓鱼上。他总是喜欢在一个位置等待,钓鱼的方式也是一成不变,还振振有词的说:“这是修身养性”。可他钓的鱼总是最小的,也总是最少。很有些“闲来垂钓碧溪上,勿复乘舟梦日边”的感觉。其实,那个年代还没有纯粹的消遣和雅致可言,有的就是想多钓些,好回家后美美的吃上一顿。我和弟弟的水平差不多,但弟弟总能钓到大鱼,而我是钓的多,但小的也多。这个现象持续到我离开伊春,百思不得其解。
记得有个相声,说是邻居看到别人家总有钓的鱼吃,就自己去钓,结果钓的是“咸淡鱼”。这个故事也发生在了我们身边。到了夏天和秋天,我们家总是能传出阵阵的煎鱼香味。即使是春天和冬天,我们家也有晒干的鱼干可供食用。这引起了隔壁女人的不满,骂着让她当家的也去钓鱼。钓鱼看着简单,说着也简单,实际上绝不是简单的事。结果可想而知,所以,每当听到那个相声,我乐的就比别人更开心。
那个年代可不是每个家庭都能经常吃鱼的。但钓鱼却是被人所不耻的,那是闲人才做的事情。另外,那时钓鱼就象投机倒把一样,有种犯罪感,似乎好人才不钓鱼。所以,河里有许多的鱼,钓的人却很少。
打鱼摸虾,不是好人家。这种观念根深蒂固的存在于那时人们的头脑中。
有一次上山拉柴禾,在很远的地方发现有个低洼地在冒着热气。很是奇怪,在零下三十多度的山里是滴水成冰的,怎么会有热气?我和弟弟就直奔那里看个究竟。到了跟前一看,惊叹不已。原来在一个十几平米的泡子里,因为水都冻得快干了,泡子里的鱼都集中到了中心,真是鱼挨着鱼。都是鲫鱼、老头鱼和红赤子,象开锅一样。柴禾也不拉了,我就和弟弟用树条子往上扒拉鱼。最后是拉了满满一爬犁冻鱼回家。那个冬天,我们家是顿顿吃鱼。老头鱼都喂猪。那时人们是不吃老头鱼的,据说有寄生虫吃了得大脑炎。
我还听我伯父讲过一个他刚到伊春时的真实故事。在我们山上有个叫胜利林场的地方,那有条河,叫库尔宾河。那个河里的鱼也很多很大。有个南方来的人,中午闲着没事,就用一根麻绳栓上一个大铁钩子,上面挂快生肉,扔到水里后,就将绳子的一头绑到了脚脖子上。然后,就躺在河边上呼呼的大睡上了。不一会,他就连喊带叫的向河里滑去。工友们还没有弄明白怎么回事,他人就没了。那条鱼多大,只能凭想象了。
1970年以前,在汤旺河里大鱼很多,3斤左右的很普遍。一年我姑父在冬天穿冰眼,用挂子挂了一条70多斤重的不知道名字的大鱼,用麻袋装的,只装进了大半个身子。
在我们区北面有个很大的泡子,叫“呜闵泡子”,是千万年自然形成的,水面面积相当于一个小水库,水也很深。我亲眼看到一个打鱼的用挂子挂上来一条大鲫鱼,那条鲫鱼的磷是五光十色的,重量超过十斤以上。如果有鱼精的话,估计那就是了。因为鲫鱼过斤的都很罕见了。如果放到现在,我肯定会设法留下它,一是放生,再是做成标本。
在那个泡子里钓鱼,是我和弟弟刚刚学会钓鱼的时候。年龄很小,看着大人和大孩子们钓,就仿照着学。鱼很多,都是老头鱼,比现在平时看到的老头鱼大很多,一般都在2两以上,最大的有一斤多。没有鱼线,就用车轮胎里的油线代替。没有鱼钩,就用缝衣针烧红了,弯成钩状,再用刀砸出回头刺。老头鱼很好钓,只要它看到鱼饵,就连钩带饵囫囵吞下。只是摘钩时难些,因为它将钩都吞到肚子里了。每次都能钓很多,传说老头鱼身上有寄生虫不能吃,所以钓的全都喂猪。钓了一年多,以后就不再去那里钓老头鱼了。
听说“山上”的鱼多,我就和弟弟以及另外一个小伙伴坐了三个小时的小火车,到了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站去钓鱼。那时坐小火车非常的方便,名义上要买车票,实际上没有买的。客车就两节,其余全都是拉原木的板车。
到站的时候是8点多钟。小河就在站的附近不到100米的地方,河面很窄,30多米宽。水很浅,刚刚生起的太阳照着水面,清楚的看到河底是黑色的,上面是成群的“稀鳞”鱼。那种鱼都在三两重左右,相对于一般的“柳根子”和“串丁子要大很多。钓的时候,几乎不用饵料。铅坠往水中一扔,嗵的一声,鱼全部散开,然后马上就集聚到钩的旁边,一拽杆,最少是两条,鱼实在是太多了。家乡的钓鱼方式和栓钩的方法和外地不同。不讲究什么“台钓”、“野钓”的。就是用一根线栓上三个钩,再在底部栓个铅坠。往水中一扔,嗵的一声。不怕鱼跑,因为在林区生长的鱼见识少,还不怎么知道怕人。
钓了两个多小时后,鱼群突然就没有了。可能是太阳升高了,水温升高鱼都跑到深水区了。这时再看河底,黑呼呼的连成了片。不知道是什么,就下水仔细的看。真是惊谔不已。水底下竟然全都是河蚌,当地人叫“嘎喇”的淡水贝类。那种东西本地人不太喜欢吃。因为它的肉很硬,要先砸软了,再长时间的煮。但味道非常鲜美,肉是黑白相间的。水虽然非常凉但很浅,几乎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本来鱼就钓的很多,有二十几斤,对于三个7岁的孩子已经是很大的负重了。又舍不得放弃嘎喇,就用小刀子专片它的腱鞘,每个上有两片,比一片止痛药片还小。足足片下四斤多。丢弃的嘎喇皮和肉估计有一汽车。虽然后来享受到了难得的口福,但却伤害了无数的嘎喇生命,真的很残忍!
在家乡钓鱼的养成,变成了平生的爱好。到目前,也是爱的更痴狂。
“仁者爱山,智者爱水”,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划到仁者还是智直行列中,因为喜好钓鱼是二者兼而有之。再仔细的斟酌,仁者也好智者也好,那是别人的理解。只要自己真心喜欢,管它什么“者”干嘛。这样,也就对钓鱼有了自己的感悟。
钓鱼的感悟,也是仁者见仁的事情。古往今来,许多文人墨客着笔泼墨的不在少数,也在用自己的感悟诠释着钓鱼的内涵。“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是柳宗元笔下的苍凉、孤独的“冬钓”意境;“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是李白的浪漫意境……
作为我来讲,还没有能力感悟到诗人在诗中体现出的那么完美的意境。虽然现在垂钓碧水边,已经不是当年为了添饱饥饿的肚皮而钓了,可也不过是理解为简单的享受而已。带着老婆女儿,领着一条淘气的小狗,一根鱼杆在手,青山影、绿水中,抛出鱼饵……看着自己的女儿吃着一大堆小吃,雀跃着领着小狗采野花,捉迷藏……人间还有比这更美更有情趣的事情嘛!
结婚后,就再不“进厨房”了,却惟独喜欢亲自炖自己钓的鱼。我炖的鱼也是另辟溪径,风味独特,每每引来朋友们到我家蹭饭蹭酒的借口。可以说,钓鱼活动成了我人生的一件快事。每当想起这些,就自然的想起了家乡,想起了那如梦如幻的童年往事。真的希望老天能再给我一次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