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赐的机遇
(2009-02-23 10: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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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的机遇 - 一个脑学家从自己脑中风经历中得到的启示
翻译:洁心 (WXC)
演讲前言
神经生理学家吉尔 . 泰勒有过一次脑学家梦寐以求的机遇。她经历过一次大中风。在这个中风的过程中,她亲身体验到她的脑功能从语言,运动到信息处理,一个接一个逐渐消失的经过。她牢牢地记住并且研究了这每一个瞬间。这是一个非常动人而且极具感染力的故事,从这个故事中,我们更加清楚了大脑在把个人与世界,及他人衔接起来而充当的角色。
Dr. Taylor 的演讲稿 (Jill Bolte Taylor: My stroke of insight)
由于我的一个患神经分裂症的哥哥的原因,我从小就立志要成为一名脑学家。作为他的妹妹以及一名科学家,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我能够把我的想法与我的现实生活环境衔接挂钩,继而把我的意愿付诸实行,而我的哥哥却不能够把他的想法与众所皆知的现实连接,反之 , 他的想法却更象是一种幻觉。
我由此而决定献身自己于精神病方面的研究。为了能够在哈佛大学精神系佛郎西 本博士的实验室里进行研究工作,我从印第安纳州搬到波士顿。在实验过程中,我们经常问这样的问题,正常人的脑子与精神病患者的脑子在生理上到底有什么区别?
我们绘制出脑神经的地图,研究脑细胞之间的联络交流,以及促成这种联络的化学基因。这个研究工作使我的生命充满意义。下班之后,我还去为美国精神病患者同盟会做义务工作。
一九九六年十二月十日早晨,我从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的大脑发生了问题。我的左脑里的一根脑血管崩裂了。在接下来的四个小时里,我静静地观察着我的大脑失去信息处理功能的全部过程。那个早晨,我失去了走路,说话,读写和记忆的功能。从实质上来说,我变成了一个拥有成人身体的婴儿。
如果你看见过大脑是什麽样的话,那么你就知道左半脑和右半脑是完全隔离分开的。(拿起一个模型)这里展示的是一个人类大脑的模型。这个是大脑的前边,在大脑的后侧垂下来的是脊髓。很明显,这两个脑皮层是完全分开的。如果借用电脑的术语来解释大脑的功能,那么我们右脑的功能就好比一个并行处理器,而我们的左脑的功能更类似于串型处理器。这两个半脑是通过胼胝体来进行交流的 , 胼胝体是由三亿个轴突神经纤维组成的。除此以外,这两个半脑是完全分开的。由于两个半脑处理信息的过程不同,因此,它们分类管理的事也不同。它们各有各的个性。
我们的右半脑管理的是处于当下发生的事。它的注意力是集中在目前,当下的状况中。右半脑的思维是图像思维,它的认知过程是通过一种动觉。外在的信息是以能量一般的形式通过我们的感官而进入我们的内部。进入以后,这种代表当下状况的信息会被处理,放大成为类似组合图一般的图像来描绘当下的这一刻。这个描绘包括当下瞬间收集到的关于嗅觉,味觉,感觉以及听觉上的信息。做为一个人,我自认是一个由气能量组成的生存物,我是通过我右半脑的知觉与我周围环境中其它的气能量(指其他人和天地自然之气)链接在一起的。 我们每个人都是由气组成的生物,我们都是通过我们右半脑的知觉而相连在一起的人类大家庭。此时此地,我们都是这个地球上的兄弟姐妹,在这里一起工作,生活使这个世界变得更美好。此时此刻,我们是完整,美好,无暇的。
我的左脑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左脑的思维方式是线型的,是有规律的。我们的左脑关心的是过去和未来。左脑的主要功能就是从在右脑绘画出来的这个图像里提炼出种种详情细节,然后把这种详情细节归纳分类,之后,左脑再把这种经过分类后的细节性的信息与我们的过去联系在一起,以预测将来要发生的种种可能。左脑的认知过程是通过语言。是那从左脑里产生出来的喋喋不休的念头和自言自语把我和我的内心世界与外在世界联系在一起的。是我脑子里的小声音在对我说:“不要忘了在回家的路上去买些香蕉,放在明天早上吃。”是同样的这一种具有计划性的智能提醒我该什么时侯洗衣服了。但它首当其冲的重要性在于,是这个小声音在对我说,“我是。我是。”每当我的左脑对我说:“我是,”的时侯,我就马上变成一个单独存在的个体,一个实实在在的,独立的,与环绕我周围的气能量分离的个人。
大中风的那个早晨,我丧失的就是来自于这个部分的大脑功能。
那天早上,我从一个来自于我左眼的阵痛中醒来。这种痛好似于你在吃冰淇淋的时侯感受到的一种突如其来的痛。它是间或揪心,间或放开,一紧一松的一种痛。一般来说,我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疼痛。当时,我决定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办事。起床后,我开始在我的滑翔健身机上健身。运动的时侯,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突然意识到我的双手好似两个抓在横杆上的原始人的爪子。我觉得很奇怪,然后开始低头观察自己的身体,我觉得自己的外表很是怪异。那一时,我的意识,知觉好似开始脱离我原本熟悉的对现实生活规律的认识和理解,我的知觉从一个在健身器上做运动的人的角度变成了一个目击自己做运动的知觉。
这所有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奇怪,与此同时,我的头痛也开始在加剧。于是,我决定停止运动走下健身器,当我走过客厅的时侯,我意识到自己身体内部的一切正在急剧地缓慢下来。踏出的每一步都是那么僵硬,那么审慎。走路的速度也毫无流惯性,我的知觉好像是被什么压迫着,我的注意力也因此而集中在自己身体的内部组织里。当我准备走进淋浴的时侯,我可以真实地听见自己内部组织系统的对白。我听见一个小声音在说:“准备好了,这部分的肌肉组织需要收缩,那部分的肌肉组织需要放松。”
一时间,我失去了重心,当我倚靠在墙的一侧的时侯,我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手臂,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够明确划分自己身体的边界和范围。我划分不清自己身体在外在环境称托下的开端和终点。因为组成我手臂的分子和原子和组成墙壁的分子和原子已经混合在一起了。我唯一能够觉察到的是一股气能量。我自问:“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那一刻,我脑中的念头,左脑中贯有的自言自语已经完全静默消失了。就好像有人在遥控器上按了一下静音按钮。
起初,我震惊地发现自己的脑子里是多么的寂静。然后,我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身边那股宏伟壮丽的气所吸引住。因为我已经不能够再区分自己身体所属的范围和与外界之间的边界,我陡然觉得自己是无比的宽阔巨大。我觉得自身和周围的一切已经溶为一体了,这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
霎那间,我的左半脑恢复了它的功能,它对我说:“我们有麻烦了,我们有麻烦了,我们应该马上去求救。”如此这般,我的知觉功能又苏醒了过来。我对这之前所经历处在的那个脑海空间的昵称是香格里拉。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地方。设想一个和你的杂念和喋喋不休的自我对话完全脱离的地方。在那个空间里,所有生活上和工作上的压力和紧张都随之消失。我觉得轻松非凡。设想世上所有因为关系(指人与人,人与环境之间的关系)而引起的压力和忧虑都溶化消失。那一刻,我觉得非常的平和宁静,就好似 37 年来我一直背着的所有的包袱都被卸了下来。正当我完全陶醉在这愉快的感觉的时侯,我的左半脑开始复苏,督促我集中思想去寻求援助。我走出淋浴间开始着装。循徊在我的公寓中,我自思该是时侯去上班了,并且自问有没有开车的能力?
正在这个时侯,我的右臂突然麻痹,我由此而意识到自己是中风了。但是,我的反应却是:“这实在是太棒了,有多少脑学家有这样的机会可以从一个来自内侧的角度来研究自己的大脑?”
与此同时,又一个念头闪过我的头脑:“但我是一个很忙碌的人。我中不起这个风啊!”我又想到:“好吧,我也没有能力阻止这个中风的发生,那就让自己病一两个星期吧,过了以后我就可以再继续工作。”
于是,我决定打电话去公司求助。但我记不起公司的电话号码。有幸的是,我的书房里有一张公司名片。于是,我走进书房里找到一堆三寸厚的名片。尽管在脑海中,我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名片,但是当我凝视着那张躺在最上面的名片的时候,我却不能判断那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张,因为从我眼里看出的都是像素(屏幕上的小点)。而且,那些组成字的像素,背景的像素,还有组成符号的像素都混杂在一起了,我什么都分不清。于是,我决定等待自己脑子清醒的那一刻,我料想,到那时我就又可以找回自己原有的正常的知觉和思维,以便我与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那个现实再次接轨,我也可以分清哪一张名片是我要找的。 45 分钟后,我慢慢整顿了约莫一寸厚的名片。
在这 45 分钟的同时,我的左半脑的内出血也越来越大。我失去了读数字的能力,我不懂电话(指电话上的数字),但打电话求助是我唯一的计划。于是,我一边拿着电话,一边看着名片,试图着比较名片上和电话上号码的形状和笔画。但是在这期间,我又会时不时,迷迷糊糊地飘回到那个香格里拉的地方,等我再回到现实的时侯,我却又不记得自己到底拨了哪些数字。
我只能用自己麻木,好似残肢的手臂来盖住那些已经被拨过的号码。等我下一次再回到那个正常的现实中来的时侯,我就知道自己拨号码的进程了。最终,我成功地接通了电话,我的同事接了线。但是,从电话的这一端,他的嗓音听上去却像是如同“喔喔喔喔”一般的声音。我以为他听上去象个金毛狗。在我的脑海中,我清晰地觉得自己在对他说:“我是吉尔!我需要救助!”但是,从我的喉咙里发出声音的却是:“喔喔喔喔。”这下子,我的声音听上去也象是一个金毛狗了。当时,我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听讲语言的功能。
我的同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他找来人援救了我。不多久,救护车送着我开去了麻省综合医院,我的身体蜷缩得像是一个胎儿。我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气开始消失,就好像是一个氢气球在泄气的时侯被瘪干内里最后的一点气,与此同时, 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也在脱离。那一刻,我意识到自己不再是自己命运的主宰者。除非医生把我搭救回来,予我第二次机会,不然,这一刻就是我过渡(到另一世界)的时分。
那天下午,我醒来后惊讶的发现自己还活着。当我感觉到自己灵魂在脱离的时侯,我已经对自己的生活做了道别,此时,我的神志还悬浮在这两个大相径庭的事实里。外界的感官刺激为我带来(肉体上的)痛苦。亮光象野火一般燃烧着我的脑子,声响是那么的震耳欲聋,杂乱无章,我无法从背景声中分辨出嗓音,这一切使我只想逃脱。因为我不能确认自己的身体在空间里所处的是哪一个位置,我觉得自己非常旷阔巨大,就好象是一千零一夜里瓶中精灵从瓶子里被解放时一般。我的灵魂像是一条沉醉于翩跹大海的鲸鱼一般的飞舞高扬着。我记得自己当时在想,庞大的自己无论如何也是再也挤塞不进那么小的一个肉体里了。
但是与此同时,我意识到,自己还活着,活着而且已经找到了涅盘(梵语)。如果我活着并且找到了涅盘,那么,每个活着的人都可以找到涅盘。我想象着一个充满美丽,和平,慈善,友爱的人类的世界。他们知道,自己随时都可以走进那个香格里拉的地方。他们可以选择走进那个在左半脑右边的空间并且在那儿找到安详宁静。那一刻,我认识到,这场经历是多么可贵的一个天赐,那么样的一个关于怎样充分生活的领悟。这个意念激励着我康复的欲望。
中风后的两个半星期,在开刀的时侯,外科医生从我的脑子里取出了一块紧压着我大脑语言系统中心的,相当于高尔夫球大小的血块。我的康复花了整整八年的时间。
那么,我们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我们是宇宙的生命力,有着灵巧的双手和两个具有认知能力的半脑。每时每刻,我们都有自我选择的能力,选择在这个世上做一个怎样的人。此时此刻,我可以走进我的右半脑的意识形态 - 就象这样 - 我是 - 这个宇宙的生命力,也是五十兆个组成我的躯体的,天赋的,美丽的分子,我和(宇宙间)所有的一切都是水乳交融,浑然一体的。或者,我也可以走进我的左半脑的意识形态,变成为一个个体,一个实实在在,与外界完全分离,与你完全分离的个体。我是吉尔 波特 泰勒博士,知识分子,神经生理学家。这些 ( 指头衔或标签 ) 就是我内中的“我们”。
那么,你要选择什么?哪一个是你要选择的?什么时侯你会做这种选择?我相信,如果你选择用更多的时间生活在象存在你右脑里一样的那种内心宁静平安的状态里,那么每个人的平静内心就会使得更多的安宁被反射到这个世界上,我们的世界就会变得更加和睦。我由此而认为,这是一个值得传播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