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这一刻，我们面对湖水
不敢起身。一旦站起来
烂柯山，转瞬百年的梦魇
哦，小镇姑娘
你同过去不再有瓜葛
不必想念从前
不必想念黄昏的街灯星眸一样迷离
不必想念街灯下的影子
如何拉长了雨滴的节拍，不绝如缕
来，跳舞吧，穿红衣裙的女士
不必想念未来
未来预设了太多无法抵挡的流逝
我们相拥而泣的时候
你在哪里，你在做什么

不必守在我的未来，那刀削斧凿的未来
那些必经之路。你还坚持什么流连什么
已经逆转了的人生并不可逆
痛苦不可逆快乐也不可逆
不必在暮色里注视自己的影子
或者靠在楼梯扶手上
漠然地望向热闹的人群
不必担心责罚
只有对待绝对虔诚的信徒
背叛才会遭到绝对的惩处
人们通过承认脆弱变得坚强
人们因为冰雪向往春天和阳光
太阳，你这无所不在的怪诞迷宫
每个人都被推搡到无路回身的边缘
每个人都入迷忘返走向末世
那些难以平复的伤痕
那些恣意涂抹的天书
那些测算不出的肋骨之痛
理想主义的消亡
生命的退潮，一盘珍珑迷局
已知与未知的泥潭
那些迷途之战
出口在哪里？勇气与决心在哪里
你可以挣扎，但不要妄想逃离

还是那个频道
电台里轮番摇滚着旧曲新声
金属，重金属，半轻不重
我的名字叫毛茜
多么奇怪的名字，嗓音出奇甜美
恭维主持人恭维点歌台恭维真相不明的男友
跟着毛茜学习恭维，恭维这个世界
布鲁克林大桥在一个早晨升起
南街码头在一个雪夜陷落
有人在我之前到达
有人在你之后离去
有人在离去与到达的途中
纽约，请帮我出手如电
在忘掉你之前忘掉我
在忘掉我之前忘情
在忘情之前遗世
在遗世之前独立
小路尘土飞扬，你胸前挂着钥匙
开启一切夏娃和她们的羞涩
小路两端
陌生的物类心心相印，手拉着
手，手无限延伸
胖天使靠在大理石枕上熟睡
枕下刻着花朵与瓦瓮，古雅生香
墓地铺满积雪与寂静
那只丢失的黑手套
落在谁的坟头
春天，冰雪消融的午后
谁会将它拾起？在我无法触及的长镜头里
拿着它发愣，表情微妙
好吧，扫墓人或者途经客
请将它原地搁下
有一天我或许前去寻访
或许会一直保存剩下的这一只

春天，一切都等到来年春天
而此刻，车轮打滑
月光陷在骗局般的霜寒里
洒多少盐和麦香
才能让缎发长长地妖娆地垂在她背上
让她迈进月光之中
让她在月光照耀的小径上小跑起来
哦，回一下头吧
不要让我在穷尽毕生的渴慕之后
胸中留着刺痛远游
今夜，我满身都是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