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63)
2012 (3)
2014 (185)
2015 (285)
2016 (536)
2017 (259)
2018 (232)
2019 (307)
2020 (341)
2021 (248)
2022 (322)
2023 (273)
他是画家,是老师,更是一位文艺志愿者;他勇于探索,在创作达到相当高度后毅然转变开始了新的尝试;他诲人不倦,曾为学生连轴上课12小时,直至凌晨时分;他甘于奉献,坚持扶掖新人、文化扶贫。他就是著名画家、博士研究生导师、中国文艺志愿者协会副主席何加林。在京城春花满树的四月天,记者和何先生午后相约,品茗畅谈,聊过往、说将来,谈情怀、话担当。不知不觉已暮色四合,意犹未尽。
艺术家要有创造精神
《大河美术》:您出生在军人家庭,少年时代随父母在西北生活,青年时代回到杭州,后又来到北京。您怎么看待人生的这番迁徙,对您的艺术创作又有何影响?
何加林:对,我的经历在同龄人中不太一样,我祖籍是浙江义乌,出生在江苏扬州,父亲是军人,一岁到四岁随父亲在山西榆次度过,后来随父亲换防到陕西,在宝鸡待了12年。1976年回到了杭州,在杭州生活了35年,2011年再从杭州调到北京,也算是一个走南闯北的人。古往今来,很多伟大的艺术家都有迁徙的经历,我觉得艺术家应该经过一番迁徙,才能够有更广阔的视野和更多对生活的理解、对生命的感悟。
离开熟悉的环境进入到一个新的环境,我们可以将其理解为也是一种探险,艺术家有了探险精神,才会有创造精神。我一直觉得中国当代的艺术家缺少创造性和创造精神,大多是秉承着一种传统的学习方法和模式即模仿,久而久之就默认了这种模式,模仿古人、模仿今人、模仿西方,从而忽略了创造性。但是我们的古人不是这样,比如中国山水画在宋元时期之所以形成高峰,是因为当时艺术家们的创造,不重复别人、与众不同。到了明清以后,我们明显发现很多艺术家开始模仿,比较典型的就是四王。我比较欣赏西方人的探险创造意识,他们有很多挑战生命极限的探险,虽然表面看是一个单向运动,是个体的冒险,但从整体看,他们形成了一种文化和观念,在探险的过程中,创造了新的东西。比如攀岩、翼人、高山滑雪,通过战胜自我,排除恐惧,到达别人没有去过的地方,享受到他人没有看到的风景,得到一种新的精神收获。这种新的体验无论是对生活、对工作还是对艺术创作,都大有裨益。
《大河美术》:在走上绘画艺术道路后,您可谓顺风顺水:32岁就凭一幅《秋气嶙峋》获得全国首届中国山水画展金奖,从1989年到2014年连续五届都入选全国美展并多有获奖。但是在纯水墨风格的创作达到一定高度之后,您发现了自己在设色方面的“软肋”,并开始做相关的实验和探索。实际上,风格的转化对一个相对成熟的艺术家来说是有风险的。
《藏屋》39cm×64cm,2014年
何加林:但凡优秀的艺术家,在创作进行到一定程度后,艺术上一定会有瓶颈,没有瓶颈就没有突破,但关键是你有没有能力突破,这就因人而异了。在我看来,遇到瓶颈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就像我以前画水墨,在杭州的时候画园林、画江南水乡,甚至画全国各地的山水。自认为在水墨探索上有了一定的积累,也画出了一些比较满意的作品。但后来就乏味了,越来越概念化、程式化,怎么变都在瓶子里,重复自己并产生了一种肌肉记忆。
其实我小时候兴趣爱好比较广泛,除了画画,还喜欢文学、音乐、体育、弈棋、诗歌、写作等等。而恰恰是广泛的兴趣爱好,成就了我突破瓶颈的方法。面对同一个表达对象,可以用音乐的方法解读,也可以用美术的方法、文学的方法甚至体育的方法去解读,下意识地去改变。来到北京以后,我发现对色彩有了新的感觉。不同于南方的四季常青,北方一年四季色彩的变化是很明显、很丰富的。这时要画颜色,还真是我的一个弱项。中国的山水画设色一般是用表征法去表现,如春绿秋红等,因此形成了青绿山水、浅绛山水,一用就是千年。但总是用这种方法去表达自然未免太古旧,而西方的色彩观又太写实,不符合中国画的表达。所以,我就开始探索色墨混用、色色混用的方法去画,偶尔也借用一下西画的色彩方法,争取让画面既有传统又有新意。
《甘南迭部》 34cm×45cm 2017年
当然,在探索的过程中,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评价,但是我觉得还是很值得的。因为在我看来,作为一个画家,就是要有探索精神,有探索一定会有牺牲,要坚持走自己的路;同时,色彩我肯定画得不如水墨好,如果我只满足于水墨画,何必再去探索色彩?我缺这一块,我补课,补课不丢人,如果哪天走出来,那对我来讲人生就更完美一些。
在我看来,艺术最高的境界是质朴,几年坚持下来,作品中呈现出了过去没有的苍茫、朴厚和拙趣。现在对我来说,这些努力没有白费。何况我发现后面还有很多路可以走,更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云台山一斗水》 49cm×49cm 2015年
《大河美术》:能给我们举例讲讲“还有很多路可以走”包括哪些方面吗?
何加林:举一个例子,就说我们现在的山水画创作,还是停留在写实的、状物的、具象的,停留在一种老旧的文化艺术观里,难免会有弊端:一是偏于世俗,因为老百姓喜欢,看得懂,还有就是习惯性审美,大家都在用一种约定俗成的方法和角度去画画,形成套路,即使汲取西方的某些现代画法或观念,也是一件皇帝的新衣,缺乏本质性突破。山水画发展到今天,还是那种叙事式的、情节式的、状物式的、意境式的形态,在我看来,是亟须改变的。西方印象派的艺术观念和艺术样态,在他们那个时代的当下是处于边缘化的,但之后却能代表那个时代,是因为印象主义的绘画样态、观念突破了当时的主流意识。而中国的山水画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中国人的山水画创作观念和样态走到今天是否能被打破,我觉得西方的印象主义行为模式可供我们借鉴。
《记忆的碎片》200cmx180cm 2014年
我这些年来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在抽象和具象之间是否有一个通途?这个通途是否可以打破千年来的审美习惯和传统的主流意识?是否能改变千年来山水画的那种语言表达模式?我认为这要比某一个技法的改变更重要。如何捕捉和掌握这个观念,我觉得这是我未来的追求。所以我在教学中就告诉学生,在走过了初学时期“画不准”到“画得准”这一阶段后,现在要尽量争取“不画准”,“不画准”和“画不准”不是一个概念,“画不准”是基础能力问题,“不画准”则是意识能力问题。艺术要的是创造力,意识先行才会激发创造力,而创造力是不可复制的、能分辨的、各具面貌的东西。如果十个人都画准了,则很难分清是谁画的,若十个人都不画准,就不同了,很容易分出你、我、他,创造性也就孕育其中了。
画人读书亦有道
《大河美术》:您不久前发表了名为《画人读书亦有道》的文章,谈到画家读书要分三个层次:读画论,读文论,读哲史。我们该怎么理解?
《甪直残院》38cm×58cm 2016年
何加林:对。读画论解决的是画理和画法问题。古人讲房前必有三分田,为什么?因为这个房屋前面要有空间让人可以活动,就像是人需要空气来呼吸一样,出门就碰上山石或树木,画面的气息就堵了。如果说我们不读画论,基本的画理都解决不了,只一味状物地去画,就不会有高度。古人在这方面有很多的真知灼见。
其次要读文学类、工具类的书。因为读文学类的书是涵养文心的。文心是什么?就是让你的作品有画外之意、弦外之响。作为一个画家,面对壮阔雄奇的山光水色,会被深深地震撼,但是怎样用画笔将它表现出来?如果读的文学经典多,就知晓古人是如何抒发胸臆的,在作画时,自然就更容易用画笔将自己的情感通过笔墨巧妙地抒发出来。所以对于画家而言,文学类书籍包括诗歌、小说、散文,还有《文心雕龙》《天工开物》等,都要去读,这是涵养文心的基础。现在有些画家的作品干巴巴的,不是笔墨干而是整个画面空泛无味,就在于里面没有情感沉淀、没有巧妙构思,自然无法感染别人,更遑论成为一位出色的画家,所以画家必须多读文学类的书籍。
《秋雁叠嶂》122cm×244cm 2016年
读哲史类的书就更重要了。比如“境界”,就是佛家用语,不读哲史类的书,根本不会知道何为“境界”。再如当前习主席反复讲的“创造性转换、创新性发展”,何为“创造性转化”?如果你不读历史、不读哲学,根本琢磨不透。比如宋代理学讲究格物致知,所以宋人在人、在物上都在研究人、物背后所蕴藏的真理,这就叫“格”。这种“格”转化到绘画上,就形成了“宋画写真”这一整体风尚,这叫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是什么?比如石涛主张“搜尽奇峰打草稿”,现在我们把这个主张发展为“深入生活,扎根人民”,这叫创新性发展。“创造性转化”是前无古人的、开创性的,“创新性发展”是将前人已有的经验发展为适应新时代的理念。如果不读哲史类的书,就很难看到二者的本质区别。所以,作为新时代的文艺工作者,画家要具备一定的国学底蕴,静下心来对传统文化进行思考,才能创作出有感染力、启迪心灵、传得开、留得下的作品。
志愿工作是一种责任和担当
《大河美术》:去年10月,您当选为中国文艺志愿者协会副主席,是唯一一位绘画界的副主席。您如何看待文艺志愿工作?
何加林:这件事对我是很意外的,也说明中国美协对我信任,志愿服务工作对我来讲是一种责任和担当,是对社会的回报和感恩。
《石龙潭》 53cmx76cm 2013年
我除了经常参加中国文联、中国美协的文艺志愿服务工作外,还在六年前,把来北京跟我学画的学生们组织起来,经过民政部门的备案审批,成立了“北京逸真画院”这一新文艺群体,里面绝大多数都是草根画家,很大一部分人还没有工作。经过几年的学习,他们的作品都有了长足进步和自己的面貌。尽管画院面临着经济上的困难,但在这六年中,画院的画家们丝毫没有为名为利去画画,而坚持自己的学术理想,为近年世俗之风盛行的画坛带来了一股清流,在全国产生了一定的积极影响。在他们每年做一次纯学术性展览的同时,我要求他们更多地参与社会的服务工作,并成立了“逸真心”助贫行动小组和“逸真心”文艺志愿者小分队,到边远贫困地区进行扶贫和美术志愿服务活动。鉴于画院许多画家没有工作,可以自由支配时间,让他们可以分组轮番进行支教服务,改变以往“蜻蜓点水式”的讲座辅导模式,产生长久的社会效益。我们的力量虽然很单薄,但是我们愿意用自己的点滴行动,影响身边的乃至更多的人,都加入到志愿服务行动中来,帮助他人、回馈社会,感恩时代、感恩祖国,让我们的生活更加美好。
本文刊于2019年5月15日《大河美术》第02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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