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朋友的孩子昨天从沙发上摔下来,把鼻子摔破了,掉了一块肉,缝了好几针,让我回想起小P的经历。
小P曾经也遭遇过类似的,那时他才4岁多,我们还在加州,也是暑假炎热的7月天。小P爸那几日出差去波士顿。有一天中午烧午餐,我想让小P姐弟拿筷子轮流帮忙搅拌鸡蛋,结果姐姐死活想自己一个人干那活,而小P那股蛮劲上来也死活要去夺那鸡蛋碗。我知道跟小P讲道理没用,所以就想说服姐姐。可是姐姐就是要独霸那碗蛋,说她比弟弟大,应该由她来干。当时我有私心,就想训练小P跟姐姐轮流做。可姐姐就是不让,当我失去耐心的刹那,鬼使神差的心魔发作,我直接把那碗蛋摔在了地上,那瓷碗摔破的刺耳声,至今还可以在脑海里回荡。
结果姐弟俩都吓着了,我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反应蒙住了,半晌没声音。后来只听小P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我才发现他一只手上拿着碗的碎片,食指与中指间,血汩汩而出。我和姐姐都吓傻了,因为那血一直流,无法停。我还傻傻地拉着小P去卫生间用水龙头直接冲,然后拿一堆卫生纸紧紧掐着,姐姐和我同时大声念“阿弥陀佛”,足足折腾了6~7分钟血才不流了,一看那两指见,都可以看见骨头了,连忙打电话给他的医生,约了半小时后插队去看。到了医院,那医生一看那深可见骨的手,直接告诉我他没法,需要去斯坦佛医院看急诊。
我当时从未上过高速,其实从儿医那里到斯坦佛医院开高速只要十几分钟,而我不敢拿三个人的生命作赌注,只好不上高速,开当地的小路,开了半个多小时,竟然还迷了路,最后总算找到了那家医院(那是我第一次去也是最后一次去)。先是护士作包扎处理,填了一堆表格,后来就让我们等着,好在血止住了,我也没那么着急。可哪里想到那急诊哪象急诊的?每个医生护士都慢悠悠的,一直让我们等着。幸亏候诊室有电脑书什么的,小P姐弟可以消磨时光,可姐姐最后还是不耐烦了,因为我们三个午饭都没怎么吃,肚子饿得不行。中间我又怕叫到我们,不敢跑掉去买东西吃。姐姐一直问:啥时候轮到弟弟看?小P似乎不觉得痛,那时候的他,麻木不仁得可以自己把脚趾甲撕掉一块眼睛都不眨的。只是后来也不耐烦了,一直哼哼唧唧的,三个多小时后,才有个医生来看,跟我说需要缝几针,当然会给打麻药的。而我当时顾虑到小P即使打麻药缝也会歇斯提力地大叫,所以跟医生说可能这样不可行,医生说那就全麻做。因为我自己在日本生小P姐姐深受麻药之苦,所以不想给小P全麻,更害怕他的脑袋因这次的全麻而更变笨了,所以我跟医生说不同意全麻。结果那医生说那需要“second opinion”,让我们再等,等另外一个医生来两个人协商再决定。又过了一个小时多,那第二个医生才来。他俩仔细研究了小P的手,还有那骨头,说骨头没伤着小孩子的肉长长恢复很快的,所以最后决定只拿“胶水”给他的伤口糊上,只交待千万不要碰水就行,如果夜里发烧或痛得厉害就给他吃点泰诺(退烧西药)。
就这样折腾了四五个小时,回到家已经晚上了。煮了点稀饭吃了他俩就睡觉,我自己躺床上念佛反省,真心忏悔自己犯下的大错。知道是自己的心魔,那自私的心魔作怪,才造成那不可原谅的一摔,也觉得自己活该受一下午担心害怕的罪。其实没必要跟孩子较劲,当时姐姐那么坚决地坚持就应该顺其自然,而不是跟她也较劲较上了。深层原因还是为了小P---为了训练小P。世上没有后悔药,但反省忏悔可以让自己永不再造。所以后来的我,再也没这样跟孩子们较劲。
奇怪的是:那一夜小P根本没发烧也没喊痛,一夜睡到天亮。也许那时的他已经弱得根本没能力发烧,也麻木得没有痛觉了?小P的手一星期后就长好了,现在根本看不到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