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心怀慈悲,笃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些人虽然听不进逆耳忠言,但一剑话还是要说的。把那个深层政府先放一边,今天单说“求雨”这个事。
农业社会,庄稼长得好不好影响社会的政治和经济。所有的人都希望风调雨顺,就像现在的GDP,只要弄到8.5%以上,大家都可以花天酒地。
植物需要阳光和水。阳光没问题,掌握播种季节就好,所以中国古代皇帝有个重要责任:新年第一天颁布皇历,定出农历中晴明谷雨芒种夏至具体在哪一天。
稍微有点误差没问题,弄错一个月你试试。农民依照你说的日子播种插秧,结果收割时发现稻谷都冻瘪了,立刻拿起锄头造反到皇宫找你讨说法。
阳光解决后,然后就是水了。现代农业水利设施很发达,一个月不下雨农民也不担心,水库满着呢。顶多看看自己家里水泵工作不工作。
古代不一样,除了都江堰,没什么大的水利工程。最多在家门口挖几个水塘,十几天不下雨可用水塘的水救救急。一个月不下雨,江南水稻田庄稼就完蛋了。
皇帝和大臣当然知道雨水的重要性,但自己好像没地方去努力(搞水利啦,呆子)。于是就问这雨水到底归谁管。
问儒家弟子,他们说:我们家老孔敬鬼神而远之,没有门路。
问佛家弟子,他们说:我们家释迦牟尼生在在印度,那里一年到头都有雨,不需要求雨。所以就没留下SOP。 他手下那些菩萨罗汉也不会弄。真让我们求,我们只能求我佛大发慈悲。
皇帝和官员生气:一个个的,平时一个修身养性治国平天下,一个普渡众生。到了关键时候就掉链子。江南一个月不下雨了好不好? 再来一个月不下雨,我看你们怎么治国平天下?怎么普渡众生?
就在这时,太和殿外咲媱敲大门,问:你们是不是想求雨?
“对对对,我们都急死了,你会?快帮我们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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咲媱说: 我不会。 但我知道谁会!
皇帝让手下赶快赐座沏茶摆上等的酱油瓜子。
咲媱嗑了几个瓜子,说: 嗯,味道不错,好像有点干哈,酱油味道没有去年的香......哦,对了,求雨求雨。要不要我先给你说说深层政府?那玩意......哦,今天没时间? 好的好的,说求雨......
于是咲媱将龙虎山上那个姓张的给皇帝和大臣们介绍了。看见他们都皱着眉,咲媱说:他们求雨是认真的,我先给你看看他们的几个SOP:
SOP 1:
《祈雨法》:以甲、乙日择东方地作坛,取土造青龙,长吏斋三日,诣龙所,汲流水,设香案、茗果、糍饵,率群吏、乡老日再至祝酹,不得用音乐、巫觋。雨足,送龙水中。余四方皆如之,饰以方色。大凡日干及建坛取土之里数,器之大小及龙之修广,皆以五行成数焉。诏颁诸路。
SOP2:
择潭洞或湫泺林木深邃之所,以庚、辛、壬、癸日,刺史、守令帅耆老斋洁,先以酒脯告社令讫,筑方坛三级,高二尺,阔一丈三尺,坛外二十步,界以白绳。坛上植竹枝,张画龙。其图以缣素,上画黑鱼左顾,环以天鼋十星;中为白龙,吐云黑色;下画水波,有龟左顾,吐黑气如线,和金银朱丹饰龙形。又设皂幡,刎鹅颈血置盘中,柳枝洒水龙上,俟雨足三日,祭以一豭,取画龙投水中。大中祥符二年旱,遣司天少监史序祀玄冥五星于北郊,除地为坛,望告。已而雨足,遣官报谢及社稷。
看完SOP, 皇帝看大臣,大臣看皇帝,搞不懂这是神马东西。咲媱见状,说:理解这个吧,你先要理解什么叫深层政府......
皇帝不耐烦了,说:不讨论了,时间不等人。直接让他们干吧!
就这样,张天师弄来了大单子。指挥手下到各个地方衙门置办求雨的器材。皇帝都同意了,地方官员谁敢阻拦?物资人员还有后勤伙食都杠杠的,本来面带菜色的道士们求了几天雨,脸色都慢慢红润起来。他们心里想:老天呀,先憋几天再下哈。大半年都没吃肉了.红烧排骨让我们再造造。
中国这么大,求上半个月,自然就有地方掉几个雨点。于是张天师急忙写信给皇帝: 你看怎么样?下雨啦!我那个SOP不错吧。
皇帝说:南京大旱不下雨,你到海南求雨,P用!
张天师:皇上息怒,我也发现了这个问题。Root cause 找到了。求雨坛子的基础部分出了点问题,东南边那个柱子太细了....恩, 我已经跟太守说了,马上换柱子.....不贵,不贵,不到5000两银子.....
于是继续求。再过了半个月,天还真下雨了。雨点掉在道士们脸上,他们心情复杂:谢谢老天,恰当好处。再迟一两周,官员不耐烦要找我们麻烦了。红烧排骨?.....嗯,要细水长流,对,明年再来搞。
也有地方官员不信老张这伙人。朝廷拨钱过来求雨,他们到寺庙找有德高僧。高僧不敢说谎,说我们确实没这个SOP。 但也相信老张那个绝对是胡扯。怎么办?看到地方官员诚恳的心情,出家人慈悲为怀。那就求吧。于是有这样的故事:
明朝莲池大师晚年有个自我评价,近代弘一大师看了为之心动:除了念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其他什么都不会。莲祖在杭州,太守请之求雨。大师说不懂求雨仪规,只知道念佛。但求雨是为众生事,大师不能推辞,就带着出家弟子,敲着木鱼,念阿弥陀佛。神奇的是,他们念佛到哪里,雨下到哪里。
净土法门法师赞叹道:莲池大师即便在这样的特殊情况下,仍是信愿持名,唯念阿弥陀佛而已。1993年秋台湾干旱,韩瑛馆长发悲心叫台北华藏道场的净宗弟子求雨,询问净土法门法师用什么方法, 净土法门法师建议用念佛方法,依据的就是莲池大师念佛求雨的实例。
佛门中通常做法是念观世音菩萨,念观音大悲咒,满人所求,满人所愿。北京的悟性法师,1949年前曾为北京八个重要寺庙的住持,他修行刚出道就能通过持大悲咒“预识”。1994年,悟性法师虚岁88岁的那个春天,我去拜访他老人家,他说平生多次为满世间人愿望,持观音大悲咒求吉事,求下雨,求不下雨,没有不准的。我向悟性法师求教,大悲咒是什么意思。法师说:大悲咒可分成84句。除了其中一句是密语之外,其他的都是佛菩萨和天龙善神的名字。至诚念咒的人,能感得这些善神和佛菩萨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