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听镜

“此等女工，还想乞巧，只怕气死织女，王母娘娘看了都想闭眼呀！”

嘉年正在她身后，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容。

有道是打人不打脸。小晚是不想被人看见才特意躲到长廊来绣的。

“嘉年公子，好生清闲。奴婢针织再差，荷包也不是绣给您的。想来送给嘉年公子的荷包，女工都是一等一的。不如拿出来，大家见识见识？”她说。

他也有软肋。和府上下，很多丫头中意嘉年公子，他虽是陪读书童，并没有奴籍。老爷从不把他当下人看待，大家都说老爷要栽培他，考取功名。然而，从不见他对谁给过笑脸。

“你胡说什么！”嘉年脸颊上略略起了红晕。

“我呀……自然入不了你的法眼。你那破荷包，若真想塞给公子。”嘉年扫了扫她长长的裙摆，“劝你少做点狐媚功夫，多多洒扫整理，洗手做羹汤，才是正经。别忘了，就算你爬上公子的床，最多也只是陪床丫头。”他反唇相讥。

小晚正要继续狗啃草包，不，荷包的工作。听见这句猛地回头，看见嘉年脸上鄙夷的神情，才明白他误会自己拼命美丽是为了卖身求荣，向三少爷献媚了。

她顿时感到被羞辱。姐有没有这么low?

“你搞没……有没有弄错？告诉你，本姑娘的荷包，就算是狗啃的草包，也不会送给三少爷，不仅不会送给他，任何一个狄府的人，都不会送！”

“哎……也难怪。你自小在狄府，自然觉得三少爷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全天下的姑娘都恨不得嫁给三少爷，当小妾也无所谓。告诉你，论才华，天禧四大才子，白、柳、徐、张，人人风流倜傥，才华盖世。论钱财，狄家在允州勉强算个首富，一出允州，苏州丝绸商人万家、扬州盐商马家、北方上官家、山东刘氏，哪个不是富可敌国？狄家连人家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好吧？单单论相貌，允州四大公子里，也没有狄三少爷的位置好吧？你倒说说，凭什么觉得，所有女人，做梦都想蹦上三少爷的床呢？”

嘉年万万没想到，一个丫头居然连四大才子都敢惦记。他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不自量力和无耻的。他一时说不出话。

小晚得意地扬起下巴。其实这些也都是她听书听来的，四大巨富什么的，是她自己职业敏感，纪录下的。

“你……眼睛长在额角上……我倒要看看，你要找什么样的乘龙快婿？”

“哼，”小晚觉得这些话简直不值得驳斥，“……他会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所有人都敬佩的不世出的英雄！”她站了起来，模仿风许的样子挺起胸脯，眼前仿佛飞过风许枣红色的骏马和他矫健的身影。她不禁陶醉在美妙的景象中……

嘉年公子拂袖而去，转身的时候看见一个天青色的身影，在院门口一闪而过。

他嘴角浮起一丝浅笑。

七夕到了，所有未婚女子都聚到一起，拜织女，展示自己做的荷包，拿出自己用过的绣花针放在水面上，看谁的针能够不沉底。不沉底的，就是巧妇，会得到大家的称赞。末了，还有一顿吃吃喝喝。情人则会一起赏灯。

夜幕低沉，另一个项古人七夕的节目正在各个院落里悄悄上演---听镜。

古人的镜子都是铜制的，需要时不时磨一磨。七夕，未婚的女子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磨好的镜子拿出来，祈祷早日找到如意郎君。然后揣着镜子躲到墙角听人说话，如果听到好话，意味着吉利，姻缘也会顺利。反之则凶。夜幕降临后，女子都散落到了各个角落里，包括小晚。

她躲在花园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巴掌大的铜镜，吐了口吐沫，用袖口再擦拭一番。月光下，铜镜发出幽幽的光。她本来不信古人的习俗，不过，平常她连日常迷信都要转发一下，如今为了爱情，再迷信一次又何妨呢？

按照胖大嫂叮嘱，她手捂镜子，准备祈求上天。祈求什么呢？她犯了难。别人都是祈求美满姻缘，可自己还有那么多时间吗？想来想去，她闭上眼睛祈求道：“上天呀，我一心一意地爱着风将军，希望有朝一日他也能爱上我，哪怕是一天也好。”

之后就是躲在花园的角落里，竖起耳朵捕捉每一个轻微的声响。

淅淅索索。她瞪大了眼睛。老鼠？她最怕老鼠了！

她缩成一团，尽量贴近墙壁，减少与老鼠的接触可能。有脚步声传来，夹带带轻轻的说话声。

原来有两个仆妇过路。

“听说祁王对三少爷赞赏有加。”

“是啊，还问婚事呢。说不定，想跟府上结亲呢……”

两人说着话，就走远了。

小晚琢磨着这些话，跟自己完全没关系呀。她只好继续趴窝听下去。

月亮渐渐西移，露水沾湿了衣衫。

小晚在天明时被耗子惊醒，没听到一句吉利话。

她气愤地将手中的铜镜扔到一边，回房休息了。

铜镜在草丛中跳了一跳，躺倒在地。

不知过了多久，日上三竿，一双鞋在草丛边停下。

片刻迟疑后，铜镜被一双手拾了起来。

小晚在莲花池边，欣赏着自己的倩影。好像缺了点什么，缺了什么，她一时又说不清。

外表改变了，见到男神的机会并没有增加，必须要改变打法。她思绪开启跑马模式，寻找脑海中所有屌丝翻身的案例，寻找可供利用的任何线索。一部电影在她脑海闪过，电影里的小男孩想追求一个女孩，可惜天姿平平，灰心丧气，直到他看到电视上的乐队，恍然大悟：“搞乐队的不愁没女人。”于是，他搞了个乐队，成功追到女生。

“什么样的女人，不缺男人呢？”

她对着湖水中的倒影，苦苦思索。一池碧波，慢慢变化出两个字----网……红。

怎么忘了现代人的发明呢！她一拍脑袋。

哪个网红缺男人呢? 很多网红姿色平平，靠着化妆和包装和美颜相机，横空出世，大赚眼球和钱财。一不做二不休，当网红去！

问题是，怎么当？论姿色，自己也不差。但不能出卖美貌（观众：呕吐），就只能靠才华了。关键是，什么才华？卖理财产品？没那产品让自己忽悠消费者。投机倒把？古代不准。连房都不能炒的时代，还有什么希望呐。

这个时代有钱人的娱乐就是吃喝嫖赌，吹拉一下古代民族乐器。别说此时没有戏曲，就算有戏曲，她也不会唱呀。对了，这个时代还有一项雅俗共赏的娱乐，说书。

在这上面懂点脑筋？什么故事能在古代大受欢迎，引来无数流量呢？四大名著？记不太全（有限的时间全用在琢磨投机产品上了）。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树洞里那本珍藏版的蜘蛛侠漫画。古代早就志怪小说，如果能画几副结合本地风土人情的改良版漫画，配上精彩的超级英雄故事，说不定有戏。至于版权，在现代肯定要付费。但这个时空，好像不受国际版权公约保护吧？

蜘蛛侠，先借你一波流量！得到爱情以后，如果回到现代，多买几张电影票还你!（蜘蛛侠：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 Could you speak Engli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