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是敌是友？

“添寿，找到东西了，在这边。”窗外突然传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你快喊福全过来搬东西。”

话音未落，只听见脚步声往门口走来。

男人停下粗重的喘息，捂住小晚的嘴。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一把推开房门。也许是刚才男人忙着制服小晚，房门并没有上门闩。

“多喊点人过来。这么多家伙事，指着我搬完吗？”

“别乱说话，不然弄死你！你不过是个帮佣，张杨出去也不会有人帮你的。”男人恶狠狠得对她说道。

说完，他整理了下衣服，陪着笑迎上前。

“公子怎么有空来这边转转了？”

“你算那颗葱？我来哪院巡视，要先问下你？”

“不敢，不敢，奴婢只是好奇。”

“前院都忙翻天了，你倒逍遥。还不滚出去干活！”

男人忙不迭退了出去。

嘉年公子撇了一眼缩在墙脚的小晚。

“是你？”嘉年公子略带惊讶。小晚慌不迭拢住衣襟，身体控制不住得瑟瑟发抖，他默不作声地走出门去，像什么也没看见一样。离开时，轻轻把门带上。

寒冷、屈辱、恐惧、愤怒……一起涌上小晚心头，最后只变成两行热泪，滴了下来。

第二天，就有传言，前院撵出去一个打扫的杂役，据说是嘉年公子发的话。但同时也有话传到厨房，让周大娘管好自己的丫头、仆妇，没事别让大家乱跑。大家并不知道小晚的事情，胡乱猜测八卦了一番，也就散了。只有小晚明白，这是警告她，怪她不守妇道。明明是她被人*骚扰，处罚嫌疑犯的同时，还要怪罪受害者。这种强盗逻辑并不是现代人发明的，而是古代男尊女卑社会的独特文化。

在现代，小晚可能去告流氓，公司不支持大不了一走了之，但是在古代……自己是异人，时时刻刻面对生死存亡问题，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先生存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个天杀的朝代，老娘一定要发达起来，把这奇耻大辱十倍百倍还给他们！

天上不会掉馅饼，就算买彩票，也要准备买彩票的钱。如今她的全部身家只有10两纹银。利用肥皂发家是行不通了。她翻来覆去一夜，想到了粮铺，为今之计，只有做做粮食期货了。10两不多可也不少。在古代，是四口之家2年的开销。虽然没有期货市场，利用差价倒卖几次，翻个小本，也不错。

她不声不响跑了几趟大街，绘制了详细的粮价走势图，包括所有相关产品，比如豆饼、豆油的价格也都被她记录下来，绘制了走势曲线，备注了销售量，以供对照。

床头、灶头、茅房……她点着蜡烛、就着油灯，用最原始的笔算法算了又算，把销售量看了再看，更加印证了自己的看法：此时入市，是最佳时机。

只有一个问题，古代所有交易现场交割，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就算她买，10两银子买的粮食好几大包，堆到哪里去呢？不仅地方要够，存储的条件如果不达标，万一没有遇到出手时机，粮食全都发霉变质，可就亏大了。刘大夫那里或许可以短期存储，但是他的破房子不防潮，时间一长，他吃拿卡要倒不怕，就怕老鼠和霉菌。

小晚想了几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正在此时，元日将近，要退毛的鸡越来越多，不仅是鸡，各地的佃户、店铺纷纷送来大批山货特产到狄府，要准备饭食，还要准备过年祭祀的食物，厨房忙得人仰马翻，小晚退完鸡毛退鸭毛，天天忙的脚不沾地，沾枕头就睡，粮食期货的事情不得不跟她的宝贵草稿一起压到她枕头底下。

腊月间，厨房忙着洒扫除尘。今年厨房里众人可以用猪油膏洗涤器具和衣物，大家纷纷夸小晚聪明，猪油膏好用。只有她自己苦笑着，无言以对。

忙活间，有人送来一车茅草，让厨房小心晾晒。周大娘如临大敌，特意交代胖大嫂等几个麻利的仆妇晾晒茅草。什么草这么金贵？值得周大娘专门交代下人。小晚装出一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跟胖大嫂打听，才知道原来这是包茅，是专门用来过滤祭祀用的酒的。古代的酒酿造出来后有大量渣滓沉淀，要用茅草过滤口感才会清香醇洌。楚地的包茅，品质最好。所以狄府这样的大户人家，都是每年不远千里，从楚地购买包茅，用来滤酒的。

用包茅过滤过的酒再好也好不过现代酿的酒，什么沉淀都没有。不过古代的酒用的水全是无污染的，没有工业添加剂，说不定味道要好一些。

小晚忍不住偷偷挑了团茅草，仔细端详。包茅已经被晒干，团成团，方便过滤。狄府是怕长途运输中受潮，特意摊开晾一晾。茅草匀称白净，一看就是品相上佳。

茅草晒干应该是黄色，为什么这么白？小晚放在鼻下一闻，一股淡淡的硫磺味扑鼻而来。她立刻想到了现代电视上曝光的硫磺木耳、硫磺筷子和痛心疾首的记者。包茅被硫磺熏过，自然白净。

小晚想提醒，又怕显出自己的异人身份，只好轻咳了一声。

“奇怪，哪里来的硫磺味？”

“用硫磺熏过包茅不长虫，晒一晒味就散了。”胖大嫂一脸平常。

晒一晒？致癌的呀！小晚张大的嘴半天没合上。

毒木耳、毒筷子在现代为什么大家避之唯恐不及，就是因为硫磺熏过会致癌。她想起以前化学老师说过，古代的冶炼技术不发达，硫磺多不纯，会混杂着砷的化合物，比如三氧化二砷，即砒霜。她得了癌症，好不容易穿越到绿色无污染的古代，现在居然直接往嘴里送砒霜和致癌物？！

她忙不迭丢掉茅草。胖大嫂瞪了她一眼。她若无其事地把草捡起来。

“孝嫂子，祭祀的酒我们有份喝么？”

“等老爷带着少爷祭祀过后，会把酒肉分给大家的。到时候你就能尝上酒了，别弄脏了，快干活去。”

也就是说人人都得喝毒酒了？小晚边扯着鸡毛，边纠结。

古人喝雄黄酒，大家已经习惯了硫磺，也不知道致癌的机理。如果告诉大家酒不能喝，大家必然要问个所以然。到时候如何告诉他们？自己一个帮佣，胡人女奴，如何得知冶炼硫磺不纯会带有砒霜呢？万一异人身份被揭穿，好事做不成，自己就得去做鸡……她纠结着，下手的力道不由得重了几分，褪鸡毛格外干净，连胖大嫂都对她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