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垂死挣扎

没有长久的好运，也没有长久的厄运。

孟小晚不知道现在她到底是走好运还是霉运。

一天前她还在少华山峰顶。短短一天过后，她就跪在了大周朝的州府衙门大堂上，双手被绑。

审问她的目的是确认她到底是不是“异人”，这个朝代对穿越人的称呼。如果确定她是，她确实也是，她就会被投入大牢，押解到朝廷专门收容异人的地方，女的送入教坊，即充入妓院，男的流放三千里充军。这个时代为啥这么仇恨异人？她在这个时代的两个认识人都没有多说，毕竟他们昨天才认识。

说起来，三娘子和牛二也算她的恩人，但直觉告诉她，她不能跟着他们一起走。

现在……她的双手被绳子紧紧缚住，打着死结，另一头栓着她的两个认识人---三娘子和昨天晚上意图猥亵她的牛二，三个人像串蚂蚱一样穿在绳子上，跪在大堂上。

那两人面如死灰。小晚则在疑惑：为什么自己只是看了看守官道的兵士一眼，笑了笑，就立刻被拦下反复问话？二，她还深陷于双手被绑的不适感和屈辱感里，无法自拔。全然忘了自己正身陷比白眼和歧视更严重的危险之中。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早已习惯了身体的舒适，跟其他穿越人一样，更看重眼前的境遇而缺乏对未来的预测和忧虑，水泥森林里成长的他们对瘙痒、不洁、饥饿和寒冷的反应，远大与对自身危险的体察和预判。比如，她现在对于父母官的问话，反应就不够机敏。

“说！此时什么时辰？”堂上坐着一个穿着官服的头发花白干瘦老头一拍惊堂木，因为得不到回答极不耐烦。

他现在没有让人掌嘴或者打板子，完全是看在钱的份上。送到异人所的女异人如果打死了，赏金要打五折！那可是50两啊，50两！

他刚才查问了男人牛二和三娘子，口音和诉说没有疑点。又查看了他们的户籍文书，很多异人都栽在了文书上。但是这次，声称牛二的男人提供的文书也没有疑点，上面的官印如假包换。他的眼神落在了被兵士怀疑的“女儿”----孟小晚身上。凭他秃鹫的本能，他嗅出了白银的气息。

三娘子轻轻哼了一声，小晚大梦初醒般抬头看着刺史大人。

“现在是什么时辰？”

刺史拖着长腔又问了一次。

小晚看了看门外，早上六点多起床赶路，走了大概1一个小时？拉到这里大概一个半小时？九点？

刺史手已扬起，要招呼衙役拖人下去。

子鼠丑牛，寅虎卯兔……午时是12点……

“启禀大人，约莫是巳时。”

“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一一道来！”

“姓牛名小晚，西山人士。”

“今日是何日？当今皇上是谁？”

“天禧12年11月戊晨日，当今皇上的名讳民女岂敢提起。”小晚不慌不忙。

刺史命人拿来装着粮食的斗。

“这是什么？”

“黍。”

“这个呢？”

“稷。”

“这个呢？”

“赤小豆。”

刺史一挥手，有人端来一个笸箩，里边是绿豆、红豆、白扁豆和黄豆。

“此为何物？”

“都是菽。”

叮当！成功闯过第一关。

小晚看了眼身边比绵羊还要温顺的三娘子。难以想象她昨天晚上扇了她无数耳光，只为她答错了时辰和谷物的名字，如今总算没有破绽。

刺史直起了背。老百姓窃窃私语。

刺史又一挥手，有人带来一个猎户打扮的男人。

“牛二，你说你家在西山，世代猎户。你可认识此人？”

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

小晚不敢抬头。

果然，猎户打扮的男人不认识牛二！

牛二却不慌不忙，说自己早前家贫，离家逃荒，近年才回到西山，还说了自己父亲的名字，那男人立刻露出认识的表情。牛二的父亲，他的确认识。刺史白了他一眼，让他滚蛋了。

怪不得昨晚他们住的地方感觉久无人居住，牛二却对房子很熟悉。原来，他是出身于那里。

叮当，第二关闯关成功！

刺史靠到椅背上，额头微微冒汗。看来要出杀手锏了。

他对师爷使了个眼色，立刻一个衣着破烂的年轻男人被拖到了大堂上。

小晚吃惊地看着男人身上的条条伤痕和时不时露出的……两点，不知眼往哪里放。

师爷对着衙役们使了个眼色。男人被解开枷锁，机械地磕着头。

“你去看看，堂下跪着的人里，有没有异人。”

“……小……小人遵命。”

叛徒？！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身为穿越人，知根知底，只要一个眼神就可以判断出底细了。

小晚咬牙切齿。

年轻的男人蹲下身子，对着三娘子和牛二绕了几圈。看见小晚的发梢双眼一亮，小晚低着头，正在地上找缝钻。男人凑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了又看，转了几圈。

三娘子和牛二屏住呼吸……

扑通一声，男人跪倒在小晚面前。

“求哈你，救下我吧！”

小晚吓得一个趔趄，双手撑地倒在地上，她一动，带的三娘子和牛二也倒在地上。

男人对着她磕头，砰砰做响。

“我是成都来里，我家住宽窄巷子辣边，我只想好耍，不晓得这里嫩么血腥。他们天天打我，不让我吃饭……求你了，救下我。”

宽窄巷子？去过，东西还蛮好吃的……

小晚心里叹了口气。

“你胡说什么？”牛二喝道。

“公堂之上，岂容你咆哮。掌嘴！”师爷吼道。

立刻有衙役上前扇了牛二十个耳光。

他的确认出了自己，现代人的眼神、气质，不用那搓发梢黄头发，他也可以认出来。

“妹妹，楞个不好，我晓得。但我没有其他办法了，求下你……”男人嘤嘤哭泣着，鼻涕横流。

不是被折磨得生不如死，谁会流落到这种境地。她暗暗同情男人，换成自己，自己说不动屈服的更快。现在，看男人这么可怜，头脑里也闪过投降的念头。

*的，该死的穿越！姐再也受不了了，还不如回医院去。

可是，生死存亡之际，她必须要……垂！死！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