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黄泉路边,火红的彼岸花开得如火如荼。
一个身形挺拔的男子,站在丛花之中,一地残花热烈飞舞,却掩不住他眼眸深处的苍凉。
那个身影,站在那里,已然成为奈何桥边的另一道风景,亘古的寂寞。
“痴儿,生死轮回,是六道之常,你何苦如此执念?”
阎罗殿中,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灵魂,孟婆汤洗不去心头印记,几度轮回,记忆愈加刻骨。地狱业火不休不止的焚心之痛,动摇不了他半分。这番异常,终于惊动了大神,特意前来。
他微微侧头,嘴角有清冷的笑。
孟婆汤喝过,地狱业火烧过,可是,那又怎么样,那刻在心间的人,从来不曾淡忘半分。
他也不知道为何孟婆汤失了效,他只知道,他不想忘记,即使永生永世受焚烧之苦,他也不要忘。
所幸,他真的没有忘记。
“她现在到了第几世,有没有人爱她疼她,再不让她受苦?”如同以往每一次,他要问的,只有这一句。
“痴儿,你可曾后悔?”那苍老的声音,继续问道,带着长长的叹息。
可曾后悔当日施展禁咒,以己性命换她异世重生,而自己,日日夜夜受焚烧之苦,直至她魂归方止。
可曾后悔执着于寻找她的足迹,破了孟婆汤之效,生受无法忘魂之苦,死受业火灼心之痛。
他没有得到回答,便闭了嘴,再不肯理会。
他当然不会后悔,如果再重来一次,他仍然愿意,穷毕生之力护她安好。
她之于他,便是唯一。
悬浮的半空中,有双睿智而充满悲悯的眼睛,“司徒奇风,你别忘了,她只是你的妹妹!”
妹妹,妹妹又怎么了?他极冷然的回道,“她是我的风儿。”那就够了。
于他短暂而黑暗的生命里,不曾懂得爱情,亲情,友情。他所懂得的所有情感,便已经倾注在她的身上,他只要能看见她幸福就够了,为着这个,他可以为她出生入死,可以为她倾尽心力,甚至,亲手送她到她爱的人身边。至于是哪一种情感?
那重要么!
想起那个人,他的嘴角,便有了隐约的微笑,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甜蜜。
他低了头,看见身边迎风而展的花朵,伸出修长大掌,极轻柔的抚了抚。
他们说这花是红色的,如鲜血烈火般的红,可是在他眼里,不过是较浅的黑色。他茫然四顾,只能看见深深浅浅的黑白两色,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如果在没有她的地方,永远看不见色彩。
风儿,要是你在就好了!要是你在,我就能看到这曼珠沙华是如何鲜艳如火,灿烂奢华。
他专心的想着,空中却还持续不断的传来声音,他略略皱眉,抬起头来,神情有些不耐,“给我闭嘴!”
似乎那空中的大神,也没有料到竟然会有被人如此呵斥的一刻,张着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世界终于安静了,司徒奇风满意的吐了一口气。
人说,天心再严,抵不过人心。千年修行,堪不破红尘。
司徒奇风历尽生死魂离之苦,业火灼烧过后,那灿烂的蔓珠沙华结了霜花,鲜红如血。
原来真的有一种情感,敌得过生死,直至灵魂的最深处。
“司徒奇风,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与她重逢,你能否答应,这一世过后,放开这执念,安心入轮回?”
奇风猛地抬起头来,眼里的光芒被瞬间点亮,“可以见到她?”
“是的。”
初时的狂喜过后,他按捺住激动,“对她可有伤害?”
短暂的沉默,“没有。”
“好!”他爽快答应。
只要能再与她重逢,那就够了。至于一世过后?他剑眉微扬,反正见都见了,他就算反悔,又能奈他何?
“那么,就送你回去吧,送你回到司徒如风心脏病发死的那一刻,抹去其后所有的记忆!”
白光一闪,彼岸花悄然无语,却已经失去了司徒奇风如苍竹般修长的身影。
半空中,那苍老的脸庞又露出了奇异的微笑,
“待司徒如风半年后轮回归来,便也送往同一世,只保留那一世的记忆,但是,要以另外的身份,重生。”
司徒如风以另外的身份重生,那历尽劫难的男子,是否就能得到幸福?
地府之中,还魂曲奏响。
天道再严,总也有情。
而此时,z城的司徒府中,司徒奇风猛地梦中惊醒,“风儿!”
“奇风,你醒了?”一睁开眼,便看见了难掩激动之色的父亲。
大哥更是一把握住他的手,“奇风,你没事吧?”
奇风脸色大变,“风儿呢?”
他只记得,风儿心脏病发,他施了司徒家禁咒,以已之身换她异世重生。可是现在,他好好的活着,他的风儿呢?
父亲的手抚在他头上,有些发颤,“奇风,你没事就好。”
奇风推开挡在身前的两人,赤脚跳下床便往门外跑去。跌跌撞撞的推开妹妹的房门,一室静寂,他茫然的望着,他的风儿呢?
大哥扶住了他摇晃着的身体,不忍去看他仓惶的脸色。
“施咒失败了,是吗?”司徒奇风喃喃的念着,“我原来,这样没用。”
很久之后,他抬起脸来,“她呢?”
大哥在他定定的凝神中,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她的身体,消失了。”
“那她,还会回来,对不对?”他固执的望着。
大哥放在他肩上的手,紧了紧,“是的,所以你也要活着。”
司徒奇风往前走了几步,然后,趴在了如风最常坐的沙发上,抱起了她最爱的抱枕,那里,还有属于她的芬芳。
“风儿,你没死对不对?你,会回来的吧?”他低下头,黯然自语。
纵然是清高孤傲,看不进世间红尘,可是那巧笑盈兮的女孩,是他铁骨冷血里,唯一的软肋。
鸡飞狗跳
脖子很痛,有窒息的痛苦,如风昏昏沉沉的猛力挣扎着,眼皮却重若千均,怎么也睁不开。
“啊!”她在心里呐喊着,却无论如何也冲不破那层迷雾。
直到,颈部的重压减去,她才睁开眼睛,痛苦的咳嗽着。
“滚!”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上方响起,带着浓浓的戾气。
这个声音?脑袋终于开始转动,虽然语气不好,可是明显听得出来,很好听,还很熟悉。
“啊!”如风又一次惊叫出声,那声音,真的算得上是魔音穿脑。
有谁来告诉她是怎么回事,只不过长长的一觉醒来,她就和二哥赤身裸体的躺在床上。二哥不着寸缕的压在她身上,男女之别一清二楚,那滚烫的温度,直直侵入人心。
听见她的惊叫,司徒奇风双眉一皱,眼里闪过丝丝厌恶和不耐。他的双手从她脖子上拿下来,然后,抓住她的胸部,使劲一捏,“就这种货色,还想爬上我的床?”稍稍撑起身子,视线扫到她的腹下,“不自量力!”
“二……”如风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司徒奇风飞快的一脚踹到床下,“扑通”一声,她仰面摔倒在地,屁股痛得似乎要裂成两半。
如风捂着脑袋,眼前金星乱冒。
“这是怎么了?”门吱哑一声推开,大哥似笑非笑的倚在门边,“奇风,这么不懂得怜香惜玉,可怎么办?”
司徒奇风哼了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拉过衣服往身上套,“再有下一次,连你一起。”踹出去。
他下得床来,走到尚未反应过来的如风身边,一脚踩在她脖子上,“就凭你,也配叫如风这个名字?”脚上微微使劲,如风便瞪着眼,脸涨得通红。
忽地,颈上的压力撤去,司徒奇风连看都不再看她,“真让人恶心。”大踏步的走了出去,经过大哥身边时,丢下一句话,“将床上的东西,烧了。”
大哥脸上笑意未退,等奇风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他才慢条斯理的走过来。看着地上仍然无法动弹的女人,眼里,极好的隐藏了淡淡的鄙夷。
他蹲下身来,手指在她胸前的一点嫣红上轻轻一捏,“这种货色,是不怎么样啊!”
如风几乎要被这巨大的冲击冲得昏厥过去,她飞快的一把推开他,想要坐起来却又被全身快要散架的骨头给压了回去。
她不活了,她不想活了。
她抱着头,羞恼的蜷在地上,背过身去。
大哥完全不懂她的纠结,站起身来,轻轻弹了弹手指,“秋如风,下次再装我妹妹的朋友时,麻烦你,先改造下你的脑袋。”脸上笑如春风,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带着彻骨凉意,“半夜爬上一个男人的床?啧啧,还是我家老二,你嫌死得不够快!”
“带好你的东西,十分钟之内,滚!”
门被带上的那一刻,如风便连滚带爬的冲向床头的桌子,她刚刚听到,大哥叫她秋如风,一连串的事情突如其来,砸得她头昏脑脑涨。她不是心脏病发,死了吗,怎么会还好好活着,而且,还发生这么多奇怪的事。
直到,镜子里,印出一张女人的脸。
“啊!”如风捂着脸,后退几步,使劲的摇着头。
这是怎么回事,这张脸,不是她的!
她颤着手,惊恐的睁大眼睛,是的,这张脸不是她的,但是她也认识,是以前在医院的时候负责照顾她的小护士,因为和她有同样的名字,所以两人还算是聊得来。
使劲的甩甩脑袋,镜子里的人也甩了甩,然后,两人对视,眼里,带着仓惶。
“砰!”门再度被打开了,如风僵硬的回过头来,太多的打击,她已经麻木了。
进来的是人是家里的佣人田嫂,田嫂看见她还赤着身体,不自觉的皱了眉头。不过很快又恢复到面无表情,走过来,抓着地上的衣服就往她身上套,“这位小姐,我要清理房间了。”
言下之意,就是碍眼的她和她的东西快点消失。
十分钟后,如风跌坐在大门边,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没死成,还变成了秋如风?
变成了秋如风不说,貌似还勾引了二哥,她抱着脑袋,痛苦的闭上眼睛,浑身酸痛不已,但是她不确定究竟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痛,是被二哥摔的,还是,还是……
先前的场景一幕一幕回放,放到大哥捏上她敏感区域的那一刻,如风终于忍不住,大大的吼了一声。
她真的不用活了!
老天,你玩我,是不是?
“叫什么,完成事了?”夜色沉沉,这才发现,门前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摇下,灯光里,映出一个男人轮廓分明的脸。
如风张着嘴愣在原地,这又是谁?
男人下了车,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他很高,如风仰着头,暂时停止思考的脑袋里只想到了这一点。
见她不说话,男人嘴角的笑意便一点一点的泄露出来,“早说过,你就是个废物。”
转回头,一挥手,“你们,送她回家。”
两个手下很快过来,然后,打了辆车,把她推上去。
如风坐在车里,看着那个男人和男人的车渐离渐远,直至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虽然他说话的样子很可恶,但是也要感谢他让她有了可去之处。至于他是什么人,后面再来慢慢了解吧。
现在,她只想好好安静一下,把眼前奇异的一团理清楚。
至于大哥二哥?她把脑袋埋进怀里,想要效仿把头埋进沙子的驼鸟,至少一个月,不,一年,不不,或者是一辈子,她都不见他们了。
她哪还有脸去见,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而此时,奇风躲在花房里,正仔细的查看着他培育的药草。
大哥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站到他身边,“这是风儿闹着要你种来当胭脂用的?”
“嗯!”奇风应了一声,只是语气里的温柔,早消弥了先前的暴戾。
大哥扫了他一眼,“先前那女人……?”
奇风猛地侧过头来,打断了他,“别提了,没兴趣。”
即使是有同个名字,但是,哪及得上风儿一丝一毫。
半夜里,偷偷摸进他的房,恬不知耻的爬上他的床,若不是他洗完澡出来还有那么一点警醒的话,早被那女人的手摸上身来了。
忍着心头的厌恶之感,奇风皱了眉头,双手无意识的又在身上擦了擦。
他当时就将她压制在身下,一手掐上她的脖子,直到她脸色犯青双眼翻白。有那么一刻,他似乎觉得她已经没了气息快要死了,他才略微放松了手劲。
现在看来,贱人贻千年啊!
想到这里,又是一眼瞪过去,“就这种女人,你还带回家来。风儿的朋友,哼!可笑。”
大哥脸皮上的笑容淡了一些,“她说是风儿的朋友,还,叫着同样的名字,我只是想看看,会不会有一点点像风儿。”至少,叫着那样的名字,也是一种安慰。
奇风转过头去,看着眼前长得正盛的胭脂草,“不会的,我的风儿,独一无二。”
就算叫一模一样的名字,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也不会有人,能够像她。
如风被两个男人推下车就呆住了,眼前的土屋破烂不堪,门口的垃圾堆散发着刺鼻的气味,大门歪歪斜斜的安在墙上,旁边的墙,倒了一段,通过露出的大洞可以清楚的看到屋内昏黄的灯光。
“小风,你回来了!”一个女人惊喜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便看见一个略显雍肿的女人,从,从门口的大洞跳了出来。双手拉着她,不停的打量着,“这么晚才回来,没事吧?啊!一直不回来,我都不敢睡,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晚啊……”
一边说,一边拉着她往回走,再一次不管那可怜兮兮的门,从洞里进去。
如风抿着唇,听女人絮絮叼叼的念着,没有说话。女人的五官和秋如风很像,依稀可见年轻时的美丽。
女人似乎对她的冷淡习以为常,只是端了水来催着她洗了脸洗了脚,才各自去睡了。
如风躺在床上,轻轻舒了一口气。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黑暗里,她伸出手来,细细抚着自己的脸。
这张脸,清秀婉约,可是,不属于她的。
秋如风,你死了吗?死在我二哥的手掌下?
她闭着眼睛,拉高了被子。
“小风!”女人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可能是听到她的动静便从旁边床上爬了起来,“你别再去招惹秋池了,他不会喜欢你的。”
秋池?如风在被子里眨了眨眼睛。
女人叹了一口气,“都是妈妈不好,不应该和秋总……”声音有了哽咽,“谁会知道秋太太那个时候会出现呢,结果,一激动就跳下楼去了。秋池永远不会原谅我的,要不是我,他的妈妈怎么会死!你是我的女儿,他当然会连你一起恨,而且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你再去惹他,他不会放过你的,你听话,啊?”
似乎明白了一点什么,却又是似乎更加糊涂,她拉下被子,想了想,问了一句话,“为什么姓秋?”她既然不是那个秋总的女儿,为什么要姓秋?
“小风,你肯跟妈妈说话了,这五年来,你一句话都没和我说过啊!”女人明显的激动,连声音都不稳了。
结果又是一大堆话砸下来。
如风听懂了,原来那个秋总还在和这秋如风的妈妈打得火热时,稍微用了一点关系,将她的户口从农村买到了这个大都市来,以便能在什么重点学校上学。为了处理方便,便将她的名字改成跟他姓了。
那,她父亲是谁呢?如风想要问得隐诲一点,“我能改回原来的姓么?”
女人怔住,“小风,你想要跟回我的姓吗?”
接着,又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以前不是说跟我姓会被同学笑话是父不详的私生女?”
如风也跟着愣了,原来秋如风的妈妈不仅是做人家小三,连唯一的这个孩子,都还是个父不详?
她翻了翻眼白。
看来老天爷不把她闹得鸡飞狗跳是不善罢干休了。
曾经的爱人
早晨醒来,如风摸了摸自己的脸,只摸到了满脸的泪。
原来,就算刻意不去想,梦里,也还是会有他的影子啊!
习惯性的,手抚上心脏的位置,蜷成一团。梦里,那人清冷的眉眼间,全是厌恶,“我从来不曾爱过你,从来不曾……”
她没有想过,一向待她如珠如宝的宁远哥哥,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寸一寸,痛入肺腑。
宁远,她那么喜欢他,喜欢到愿意将心底最柔软的情感交付,却换来,这样残酷的结局。
“小风,你醒了吗?”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秋妈妈正站在床边,满脸担忧。
如风抹了一把脸上,闷声闷气的答道,“醒了。”
沉默了一会儿,秋妈妈叹了一口气,“昨晚,是不是秋池又给你委屈受了?小风,你乖,你以后别再去找他了。”
反正那个什么秋池她也不认识,以后当然不会再去找了,“好。”
“真的?”秋妈妈显然很是高兴,“小风你终于想通了,那就好了……”然后这句话一直念叼无数遍。
如风在这样的碎碎念念里,居然有点昏昏欲睡了。
“小风,你还不快起床,你上班要迟到了。”似乎是解开了某种心结,秋妈妈的声音,格外响亮。
上班?如风霍然张大眼睛。
这一新奇体验,立刻冲淡了她脑海里片刻之前还纠结着的悲伤。
之前因为身体的关系,再加上家中本也非常的不缺钱,所以她从没有体验过上班的感觉。
像打仗一样,飞快的穿衣洗漱,飞快的吃饭,然后,飞快的去到了医院。幸好,这家医院她是常客,要不然,她还真不知道如何解释秋如风突如其来的选择性失忆。
换好衣服坐在护士站里,她一边观察着别人在做什么,一边,翻看着属于秋如风的一些笔记。
还好,她的字迹跟她一样都是属于娟秀型的,有些相似,下来再刻意的模仿着练习一下,应该就不太容易穿帮了。
“秋如风,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查房了没你?”护士长气急败坏的跳进来,一帮子人忙得不可开交,她还坐在这里翻笔记。
如风被揪了出去,可是她拿着那一叠的病房记录,茫然了。
一个小时之后,她向医院递交了辞职申请。
她是跟着二哥学过一些医学方面的东西,但是护理,毕竟不是她的专长。她对着满柜的针筒和注射液,根本无从下手,更不要说如何对病人提供专业的服务。
秋如风的生命,不是死在二哥手下,便是死在她离奇重生的际遇中,她不能再毁了她的专业和声誉,尽管,她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护士。
虽然为能够像普通人一样工作而兴奋着,她也不敢把这与人的生命健康密切相关的地方,当成她的试验地。
简单收拾了一下,如风抱着东西出来,却在走过急诊室的长廊时,停住了脚步。
过道里医护人员,病人家属来来往往,步履忙乱,可是在路边的长椅上,却安静的坐着一个男人。
他低着头,双手按在额头上,鲜血顺着手留下来,浸红了白色的休闲服。
如风的心,怦怦怦的乱跳着。这一幕,和若干年前与他初见时,何等相似。
这个人,是宁远。
双脚有些不听使唤,在她的大脑还没有发出指令的时候,便已经走向了他。在他面前停下,宁远只专注的看着自己的脚尖,根本就没有发现她的靠近。
双手伸出,想要放到他的肩头,却又在快要碰到的一刹那,颓然放下。
“你是笨蛋不知道疼吗?”她很想这样骂他,就像很久之前。
可是,她终究不能再那样与他亲密无间,嘴里有了淡淡的苦涩,如风后退了一步,退到她自以为心跳声可以不被对方听到的安全距离,“你的伤口需要包扎,先生。”
宁远飞快的抬起头来,血迹横流的狼狈掩不去眉宇之间的英气,他的眼神,有短暂的涣散,却又很快归于平静。
他礼貌的笑笑,“不用了,谢谢。”复而又低下头去,轻轻闭了闭眼睛。
那个人,他这样伤了她之后,是不是永远再没有办法见到。
有多久了,六个月,180多个日日夜夜,他再也没有见过她。随风说,她也没有在家里出现过,或许是被送到了远离他们的地方。
她那样阳光明媚的女孩儿,该是很快能淡忘他带来的情伤,找寻到新的幸福。此刻,她又是在谁的身边,笑靥如花呢?
他悄悄握紧了拳头,他不想要,在别人身边看见她的笑容。
可是此刻,他又有什么资格来不想,是他,亲手推开了他此生最爱的人。
如风蹲下身来,忍住此刻涌动的情绪。
没能得到他的爱,是她的遗憾!就算再不是她的宁远哥哥,可是仍然没有办法对他的伤痛无动于衷。
“你……”
“宁远!”
如风才一张口,便听到了走廊另一头传来的焦急的呼唤。随风抱着包急匆匆的冲过来,来势太急,蹲在宁远身前的如风,被撞得歪了一下。
“宁远!”随风慌乱的拉起宁远,一手紧紧的抚上他的伤口,“他们打电话说你不小心撞到桌子了,怎么还没有去包扎,医生呢,医生!”
宁远一言不发的被她拉着向急诊室走去。
如风默立一旁,看着姐姐和他,渐走渐远。
僵硬的站了一会儿,她才强迫自己转过身来,拍拍自己的脸。
醒醒吧,司徒如风,他早已经说过不爱你了,现在,他是姐姐的爱人,不是你的了。
他的幸福快乐,都是另外一个人的责任,不是你的了。
抱紧手中的东西,她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坐在医院门外的大路边,她又开始茫然了。
身上只有早上秋妈妈塞的一百块钱,车费用掉两块,刚刚一瓶水用了两块,还剩下九十六块钱,从今早秋妈妈的钱包来看,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拿钱给她了。
她刚刚拿着身份证和银行卡去银行说是密码忘了,重设一次,顺便查了查,还有52块钱静静的躺在那里。
她撑着腮帮子,无语望天。什么情啊爱啊都是浮云,生存才是大事。
眼珠转了转,她要不要去找哥哥们啊?
一想到这里,立马就想到昨晚的那一系列乌龙场面,顿时使劲的摇头,现在这个时候去见哥哥们,比杀了她还让人郁闷。
又叹了一口气,为嘛大哥赚钱那么厉害,一个电话一个签名就能赚来,她现在才觉得这么困难呢!
喝了一口水,她继续苦想中。
忽然,她猛地跳起来。
二哥的眼睛一直都看不到颜色,只有穿在她身上之后,他才能看得出来。那现在她的灵魂在秋如风身上重生,二哥还能不能看到?
要是不能看到,那二哥岂不是以后永远都再也看不到这世界的五颜六色了?
要是能看到,那她现在岂不是很容易一眼就被二哥认出来?
保险起见,半个小时以后,如风从一家超市里走了出来。
穿了白色的T恤黑色的裤子,这下,她放心了,二哥再看,也只能看到黑白两色。而此时,她也悲哀的发现,身上的钱,终于只剩下了十六块。
她摸了摸扁得几乎没感觉有东西的口袋,再一次心情沉重。她已经选了大卖场里面最最便宜的东西,为嘛还这么贵?
某人完全不去想,她以前穿的衣服,是这个的无数多无数多倍。
写字楼里的白骨精英她干不成,体力活的她总能行吧。
把手里的一堆东西提回家里,秋妈妈正在房间里织十字绣。已经年过四十,年华老去,被秋池辞退后就再也没有找着合适的工作,平时就是帮着打点零工,偶尔秋如风拿点钱回来,便也勉勉强强过下去了。
“小风?”她有些奇怪女儿会在这种时辰出现。
如风硬着头皮,把路上想好的借口支支唔唔的说出来,总之就是不小心得罪了某位权贵,被辞退了。
没想到秋妈妈沉默半天之后,完全接受了她这套说辞,“是不是秋池?”
如风满头汗,不点头也不摇头,脸色怪异。
秋妈妈便自顾自的理解了,“我就说让你不要去招惹他,这下可怎么办。”
如风想着那不到一百块钱连提款机都提不出来的银行卡,只得小心翼翼的问,“家里还有多少钱?”
秋妈妈摸出钱包来数了半天,如风很有耐心的等她把夹层里的零钱都数了一遍,又去里屋床铺上摸了半天,最后,出来告诉她,“两百块!”
如风于是沉默,医院那里,尚未结算的钱要月底才能拿到,现在才月初,难道她们两个人就要守着这两三百块钱过活。
“我再去找工作!”
吃过中午饭,她便揣着秋如风的几张证件出门了。
写字楼里的白骨精她当不成,找个体力活维护温保她总还做得到吧!
然后,事实证明,连体力活的地方都不录用她。
快餐店送外卖,她不会骑自行车。你说开车?她要是能有车开,就不会惨到来送外卖了。
有公司门外亮堂堂的“招聘”两个大字下面,华丽丽的写着“工作经验两年”,她默然,医院里面的工作经验适不适合这家服装公司?
物业公司里的清洁工呢,她于是更默然,人家老头上下打量她两圈,“我们要求三十岁以上,五十岁以下,已婚已育妇女。”美其名曰,“踏实肯干不怕脏不怕苦不怕累。”再看她一眼,“小姑娘你没发烧吧?”看着她,眼神怪异。
再然后,好不容易,看到电线杆上贴了一个招聘广告,某大型娱乐场所招聘女公关,学历不限,工作经验不限,要求五官端正,身高一米六以上,月收入不低于一万五。她咬了咬唇,再怎么不经世事,她也知道,不会有天上掉馅饼这种事,什么专业技能要求都没有的女公关,能比大哥公司里刚刚招来的青头大学生工资还高。
天已经很黑了,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时,秋妈妈正坐在门边破洞处,等她。
不可否认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满是感动。
虽然那声妈妈叫不出口,她仍是几步走过去,扶着她。
秋妈妈什么都没有问,只笑着拉她的手,“回来就好,饭都已经做好了,我们去吃饭啊。”
饭菜很简单,一个蕃茄炒蛋,一个青椒炒肉,秋妈妈一个劲儿的吃青椒,不停的把肉往她碗里夹。
如风看着那小小的一碗肉,几乎都转移到她的碗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明天再去找工作。”她说。
秋妈妈欣慰的看了她一眼,又给她挟了一块鸡蛋,“没事,慢慢来,总能找到好的。咱们不急,啊?”
如风抿嘴笑了笑。
秋妈妈顿时红了眼睛,如风一愣,连忙问她,“你怎么了?”
秋妈妈抹着眼睛,“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女儿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说过话,这样对她笑过了,今天陪着她一起吃饭,还这样说说笑笑的,她就忍不住要掉泪。
她的发间已经有了灰白色,眼角的皱纹,也已经很明显,掩去了年华正盛时的妖艳。如风按住她的手,“放心,我会好好孝顺你的。”
不管秋如风是死在二哥的手下,还是死于她的意外重生。现在,她已经在秋如风的身体里,便应该承担起她的责任。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灵魂重生,会不会终有一日再归原位?
如风轻轻的叹一口气。
她仍然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死而复生,还复生在别人的身体里。想起弥留之际模糊听到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二哥施了司徒家的禁咒。
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二哥好好的,她的身体也的确是死了,到底是哪个环节的原因。
你去死
夜已经很深了,宁远的房间还亮着灯光。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钟淑琴走了进来,“远儿,你还不睡?”
宁远正埋头看着公司的资料,头也没有抬,“母亲,你先睡吧,我还有事忙。”
钟淑琴站在一边,看着儿子越来越瘦削的身形,以及,已经近乎自闭的沉默。她忽然,有些迷惑了。
当日那样的报复是真的对了吗?
看着司徒今一夜白发,看着那司徒如风悲伤欲绝,昏然倒地,她的确有一瞬间的快感。可是,那之后,却是无穷无尽的茫然。
她想要看这场面太久太久,可是真的看到了之后,她为什么会这样慌乱无措,甚至,隐隐的心疼。
“宁远,你对那司徒如风,是真的,对吗?”看着儿子近日的反常,她的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猜到了答案。
宁远的手一僵,缓缓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钟淑琴的心,就怦的乱了,“远儿!你不想说,那就不说吧!”她慌忙阻止了他,然后勉强笑着,“你先忙,哦,对了,额头上有伤,你也要早早休息,我出去了。”逃也似的快步走出了房间。
直到房门紧紧关上,她才扶着墙,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努力的找借口安慰自己,随风对远儿一往情深,每日里嘘寒问暖的从不间断,远儿爱的肯定是随风才对。一定是她想多了,她使劲的点着头,对,就是她想多了。
这样想着,她才觉得心里好受点,把那快要清晰明朗的某种恐惧死死地压了下去。
宁远收回视线,入眼所及之处,尽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报表。
他只是微微的一恍神,便又重新埋入工作之中。
有些事,有些人,不能去想,再多想一点,便会沉入无尽的疼痛,那种疼痛,远比单纯的悔恨遗憾更加灼人肺腑。
当控制不住非要去想的时候,就强迫自己工作。只要身体和大脑忙得没有一丝空闲,便不会去想了。
“叮铃铃!”手机响起,屏幕上“司徒随风”几个字不停的跳跃,宁远面无表情的看着,没有去接。
过了一会儿,响声停了,片刻之后,只听得短促的“嘀”一声。
宁远随手按了一下,是随风发的短信,“远,你没接电话,是睡了吧?额头上有伤,是该要好好休息,做个好梦!”
眉头一皱,宁远删除了短信,便将手机关了丢到一角。
伸手揉了揉额头,又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个手机,手指轻轻滑动,屏幕上出现了如风甜美的笑脸。
忍不住的,柔了眼中漠然,弯了嘴角。
这是只有她才知道的号码,可是,再没有响过。或许,永远也不会再响了。
而如风,终于在无数天的碰壁之后,找到了工作。
是一家蛋糕点的小妹,平时卖卖东西跑跑腿什么的,工资也不高,中午一顿工作餐,每月休息四天,月薪1500。如风也没有办法再挑了,她已经连吃了好几天的素菜,外加白面馒头,眼看着就要山穷水尽了,如今就算不是柳暗花明之后的那一村,也算是个落脚点了。
可是,上天,是专门跟人做对的。雪中送炭的事情没干过,雪上加霜倒是屡见不鲜。
上班第一天,便接了任务要去给某公司送蛋糕,据说是招待客户用的,十万火急。
到目的地,开车的师傅一停下来,如风便差点傻眼,要送货的公司居然就在司徒集团办公大楼的对面。
没时间去悲风伤秋,一咬牙,埋头往目的地冲。
可是,万事就怕来个可是。
她才一进大楼,便被保安拦住了,“秋小姐,抱歉,您不能进去。”
“为什么不能进,里面在戒严?还有,你们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如风显然一头雾水。
人家保安文质彬彬外加冷冷冰冰,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报歉,上头有命令,秋小姐您不能进入这栋大楼。”
如风急了,两手抬高,让人看清楚她手里两大盒蛋糕,“你们看清楚,是你们客服部订的蛋糕,招待你们客户用的。”
两个保安面面相觑之后,仍然不肯放行,“秋小姐,您别难为我们了,我们也是听令办事的人。而且您明明是在医院上班,就算公司里要订蛋糕,也不会是您来送啊。”
“我到底犯了什么法,不能进去?”如风没好气的问道。
“你没犯法,但是我不准你进。”身后,一个更加冷的声音传来。
如风回头,曾经见过的那个黑衣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带着一大堆人正站在身后。这个人?如风想了想,试探的问道,“秋池?”
秋池的眉头微微跳了一下,扫了两眼她心里提着的东西,“几日没见,似乎变得聪明一点儿了。”懂得采用纡回战术了,送蛋糕?亏她想得出来。
如风可不管他心里想的是什么,她此刻只想快点完成任务保住饭碗,“秋先生,我是可口蛋糕屋的,来送蛋糕。”
秋池走了过来,放低了声音,“见过女人,没见过你这样无耻的。那日我不是说过,只要你能爬上司徒家两个男人的床,我便给你一个接近我的机会,可是显然,你没有达成。怎么,现在想反悔了?爬不上司徒迎风的床,又怎么可能爬上我的床。”
如风的两只手蠢蠢欲动,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她醒来的时候会是那样一个场景了,害得她没有办法坦然与家人相认的罪魁祸首,原来就在这里,她的面前,一拳打出去就能打到的地方。
她咬牙,再咬牙,吸气,再吸气。飞快转身看向那两个保安,放下一个蛋糕盒子,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硬币来,“保安先生,借你手机用一下。”
那个保安愣了一愣,看看秋池的脸色,又看看她,犹豫一会儿之后,从包里摸出手机来递给她。
如风也不去管旁边围着的一堆人,径直拨通了电话,“喂,高小姐吗?我是可口蛋糕店的,现在在你们楼下,能麻烦你们下来取一下蛋糕吗?”
很快,电梯里出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急匆匆的脚步在接近时变慢了,显然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一大堆人在这里。
“总裁!”她先向秋池点了一下头,才转向如风,“给我吧,谢谢!”
如风拿出送货单,“麻烦您签收。”
等她签收好,如风便俐落的将单据放回包里,转身便走,从头到尾,没有去看旁边的男人一眼。
秋池颇有兴味的笑了笑,才偏头对身旁的秘书说,“去看看她又在搞什么鬼?”
秘书笑着应了。心里却在感叹,真是男色祸水啊,一干女人为了接近,什么招术都出来了,果然是新鲜不断,笑料层出不穷。
如风一走出门便拍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气,再不出来,她快要忍不下去了。
愤愤不平的瞪了两眼背后的大楼,她咬牙切齿,“有什么了不起,你真以为你是什么白马王子啊,本小姐根本就不稀罕。你看看你全身上下,冷冰冰,硬梆梆,谁会喜欢这种人!”
“秋小姐!”一个好听的男声从背后传了出来。
如风一扭头,发现是刚才跟在秋池身后的人,顿时没了好气,“有事吗?”
李秘书很有礼貌的问她,“秋总的确在很多女人心里是白马王子没错,秋小姐也是一直这样认同的。怎么今日,似乎好像有异议?”
如风咬牙再咬牙,终于没有忘记现在自己的处境,她深吸一口气,“我是喜欢白马王子,可是我喜欢的不是王子,而是那匹白马。”
秘书先生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如风也变得很有礼貌的朝他一笑,“那么您忙,我就先走了。”也不等对方回答,快速的跳上了车,“开车,师傅。”
她目不斜视的坐在副驾驶座上,走了。
留下那个李秘书,还在怔怔的疑惑于某位秋小姐今日的不同。
不重要的人和事,向来在如风的脑子里不会停留太久的。
所以下午她快要下班的时候,对着店里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很是惊愕,“秋池?”
秋池没理她,背着手把店铺看了一圈,才转向她,“你又在搞什么鬼?把医院的工作辞了,就为了拿这蛋糕店当个跑腿的?”语调里明显的不信。
如风咬牙,我忍,我忍忍。
“还是你觉得通过这个途径可以更好的接近我?”他挑挑眉,“坦白说,我并不爱吃甜点。”
我再忍,如风吸气。
秋池把她上下打量了一圈,最后,视线停留在她的胸部,“我是不爱吃你这种清粥小菜,但是,你吃再多的蛋糕,也不能变得波涛汹涌。”
如风迅速扭头,问,“店长,请问,我可以下班了吗?”
店长小苏正咧着嘴看着这两人,以为是闹别扭的小情侣,“可以下班了,好好玩啊!”
如风走到柜台前,“那么,麻烦给我一个五块钱的蛋糕,奶油多点的那个,不用包装了。”
然后,拿着蛋糕走到秋池面前,“秋池,我们出去说。”
秋池跟着她走出门来,几步之后,如风停下来,看向他。
秋池冷笑了一下,“我说过我不喜欢吃蛋糕。”
“那很好!”如风笑得很灿烂,“我本来也没打算叫你吃!我是叫你去死!”话音刚落,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整块蛋糕都砸到他脸上。
“秋池,不是给你一块蛋糕,便是请你吃的,也还可以有其他方式,所以,千万别自作多情!”她喘了一口气,“离我远点!”
不去顾秋池猛然间铁青的脸,她甩甩手欢快的走了。
她已经下了班,蛋糕是她自己买的,所以不算玩匆职守,凶案发生在店外,所以也不算对顾客态度不好,嗯,不错,她得意的点头。
“秋总!”被吓坏了的李秘书,连忙从车里钻了出来,递上纸巾。
“李钦,去查一下,她到底是发的什么疯!”秋池几乎是在咆哮了。
短暂的相逢
夕阳西下,暮色沉沉。
可是天空中飘着的淡淡炊烟,提醒着这真实的生活。
如风走在小小的巷子里,脚步轻快。
“小风,你回来啦?”秋妈妈一早便候在了门口,一看见她的身影,老远的便迎了上来。
“嗯!我买了一些凉菜,晚上可以吃了。”如风举高了手中的袋子。
秋妈妈接过来,有些犹豫,“你哪来的钱啊?”
如风笑笑,挽着她的手臂,摇了摇,“我今天问店长预支的啊,我不想天天吃土豆啊!再吃下去,我会变成个土豆的。”
她苦着脸,秋妈妈被她逗得扑哧一笑,继而又红了眼眶,“都是妈没本事,要不然……”
如风拍拍她的肩,夸张的大叫道,“现在填饱肚子最重要,我好饿啊,超级超级饿!”
不管如何,她现在在秋如风的身体里,所以她的妈妈,也由她来孝顺吧。
秋妈妈被这一打岔,便也分了心神,张罗着吃的去了。
如风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微微一笑,随即又低下头来,她想爸爸,想哥哥们了。
可是一想到两个哥哥,那天令人羞愤欲死的场景便又清清楚楚的浮现在脑海里,如风捂着红得发烫的脸,“啊!”的大叫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秋妈妈系着转裙,提着锅铲便冲了出来。
如风沮丧的望望她,摇摇头,“没事,我就是饿了。”
秋妈妈笑骂道,“这孩子,等等啊,马上就可以开饭了。”一个转身又急急忙忙的回厨房去了。
如风垮着脸,真的好想回家,可是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能回去。
要不然,先偷偷去看看爸爸?
可惜如风还没有来得及将去看爸爸的想法付渚行动,那个瘟神又出现了。
那个瘟神当然非秋池莫属。
如风提着蛋糕摇牙切齿的看着电梯里的数字不断的变换,不止一万次的在心里嘀咕,秋如风,你到底看上那个臭屁男人哪一点?而且还居然为了他去爬上别的男人的床?但凡他的心里有你一星半点,也绝不会让你干这么折辱人的事!
李钦早就已经迎在了办公室的门口,一见到她,便又露出了那标准的笑容,“秋小姐,今天保安没有难为你吧!”
如风也跟着露出了笑脸,照样标准的八颗牙,你有礼我有礼全部都有礼,世界就和谐了,“没有,谢谢!”
“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李秘书微微一欠身,“辛苦秋小姐送蛋糕来了。”
又一标准的笑面狐狸,如风在心里翻翻白眼,不就是你指定说要让我送来的吗,虚伪!嘴里却还继续笑着,“不辛苦,麻烦您签收!”
把蛋糕放下,收了单子,如风便俐落转身,简直是跑进电梯里去了。完全目不斜视,废话不多说一句。
李钦的笑容反而僵在了脸上,就这样,走了?
他一转身,便看见秋池站在自个儿办公室的门口,手里的笔,在指尖不断打圈。
“秋总,秋如风似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秋池抿着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道,“她那天当真爬上司徒家哪个男人的床了?”
李钦看了看他,点点头,“我会去查的。”
“哼!”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秋池斜斜的瞟了他一眼,“不用了,只要她以后不要再来纠缠,就别去管了。”
不过是个从来没有被他看进眼的女人,没必要浪费他宝贵的时间和精力。
“对了,秋意还不肯回来?”
李钦顿时再也笑不出来,“二小姐说她要过她自己的生活,秋总你不要再去管她。”
“不争气的死丫头!”秋池的脸,显然更不好看。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司徒迎风那个小白脸有什么好的,整天摆着个白痴样的笑容,让人一看就忍不住产生暴力冲动。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妹子怎么就会偏偏看上了他呢,放着自家的企业不进,巴巴的跑到对方的地盘去当个助理。
女人,真的是奇怪的动物,他最后下了总结。
而如风,在走出秋氏企业的办公楼之后,望着对面,迈不动脚步。
她如果只是偷偷去看看的话,应该没事吧?
可是同样的遭遇,又发生了。
两个帅气的保安把她拦住了,“对不起,秋小姐,您不能进去。”
如风简直是要无语望天了,秋如风怎么名气那么大,走到哪里别人都认识,而且还是拒绝往来户,她想偷偷溜进去都不行。
大厅里,来往的人个个衣冠楚楚,众人身后,属于哥哥们的专属电梯毫无动静的立在那里,似乎也在张着口嘲笑着她。明明已经触手可及,却又隔着这般遥远的距离。
如风的脾气顿时就上来了,无论在别人面前她有多温柔乖巧,在两个哥哥面前,她总是肆意娇纵的。
她立马扭头走向前台,“麻烦你,接一下总经理办公室。”
接待小姐显然早已经看见了先前的情景,知道秋如风是不被欢迎人物,可是看她这副笃定的样子,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秋小姐,请问您跟总经理有约吗?”
如风扁着嘴,“有约。”她还不信,大哥真能把她拒之门外。
接待小姐略略犹豫了一下,但是基于工作职责,只要对方有约,她还是应该通传一声的。于是开始拨总经理办公室的内线,却在拨了一半之后,被如风按住了手,“算了,没约了。”
如风垂头丧气的往门外走去,其实接通了又怎么样呢,她敢跟大哥说她就是妹妹么?
可是,实在越想越气啊!
如风蹬蹬的走出来,越想越气,拿出手机就往大哥的手机上发短信,“你个专制的暴君,你个笑面狐狸!”
一发完,顿时心情舒爽了。
可是,才走出几步,便又蔫了,笑面狐?那不是以前自己对大哥的称呼吗?完了,完了,肯定要被大哥发现的。
如风手忙脚乱的把手机卡取出来,幸好不是实名制,按道理讲,大哥应该不会联想到她吧?等发了工资,再去换个新号。
拍拍胸口,她往后望了望,这一望,却愣在了当场。
司徒奇风一身深黑正装,俊逸非凡。
他正弯腰,为一个女子开车门,那女人身着一袭淡雅白色礼服,脖子上一串水晶项链,璀灿夺目。
如风的视线,在那串项链上流连了很久。
并不如那价值有多高,而是她知道,这种风格,出自大哥的手笔。大哥虽然身为司徒集团的实际掌权者,但是在珠宝设计方面,却是极有天赋。可惜由于日常事务的繁杂,他设计的款式除了旗下珠宝分部的重要纪念版之外,少有作品问世。就连她和姐姐,也不过是满十八岁的时候,各自得了一套而已。
可是这个女人,居然得了大哥的设计。不,不仅如此,还有二哥也对她照顾有加。
如果说得了大哥的设计,还算是勉强可以接受,可是连二哥也这样,就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了。
除了对她之外,她从来没有见二哥对别人笑过,更不要说为别的女人开车门了。
她张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二哥和那个陌生女人,越过她,并肩朝办公楼走去。
二哥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是如风还是能感受到,他的身上并没有对外人的那种冷漠的气息。
她知道,那是他心情好的表现。
“二哥!”她轻轻的叫了一声,那声音一出口,便消散在无声的空气里。然后,她俐落的转身离开。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就如同吾家有女初长成一般,有些欣喜,有些失落。
欣喜于她的成长,也失落于她的成长。
但是啊,如风轻轻吐了一口气,她觉得很高兴,二哥终于懂得,他的世界里不该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离开,真的是一件好事,让二哥渐渐走出只有她的世界,可以去欣赏和珍惜其他的美丽风景。
而已经走进大堂的司徒奇风却猛地停下了脚步,往身后望去。
“怎么了?”身旁的女伴问到。
身后的人来来往往并无异常,司徒奇风略略皱了皱眉,摇摇头,“没什么,走吧。”只是刚刚那一刻,他觉得心跳得有些快而已。
两人才往前走几步,便被一股旋风刮到。
“大哥?”奇风看着大哥神情慌乱的冲出门去,顿时脸色一变,也跟着跑了出去。
“哎,你们两个……”女子的声音被远远的丢在了后面,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出了门。
“大哥?”奇风看着哥哥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喊了一声,带着隐隐的脆弱。心跳得咚咚响,会是,会是她吗?
人说无欲则刚,对于司徒奇风来讲,除了如风以外,这世上一切,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刹那云烟。
所以人前的司徒奇风,永远云淡风轻,宠辱不惊。
不是因为淡定,只不过不在意而已。
大哥的脸有些苍白,只是由于刚才急速的奔跑,有些气喘。
他焦急的四处张望了一会儿之后,将手机递给奇风,“这个号码,你去查一下是谁的。”
司徒奇风扫了一眼那条短信,顿时就愣住了。
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是她,对不对?”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猜疑。
“这个臭丫头,要是被我找到,一定要狠狠的打一顿屁股才行。”大哥咬牙切齿。
司徒奇风却红了眼睛,不,如果被他找到,他不舍得打,他只是想,想要她陪着他一辈子,这一次,再不让她离开。
风儿,你知不知道,我很想你了。
你回来,好不好?
珍视如昔
秋意,也就是之前与司徒奇风站在一起的女人,一走出来,便看见了两兄弟怪异的神色,心中也猜到了几分。
能让一贯喜怒不形于色永远笑脸迎人的司徒迎风和永远面无表情的司徒奇风情绪大变的,除了那个失踪的妹妹,再无他人。
她有些担心的走向迎风,“总经理,没事吧?”
司徒迎风摇摇头,没有说话。
司徒奇风从怔然中回神,一眼便看见了秋意身上的项链,眼里的伤感淡去许多,他侧头,“大哥,这条项链我可以拿回家了吧?”
这种款式,该是风儿最喜欢的,以前好几次吵嚷着要大哥去做,结果由于这事那事的一大堆,便耽搁了下来。今天,是正式发布的日子,他从电视里看到了,急匆匆的驱车前往会场,硬是把秋意连人带项链一起载了回来。
司徒迎风当然也知道他如此急切的原因,轻声道,“我知道妹妹喜欢,我已经给她留了一套了。”
司徒奇风固执的摇摇头,“不,我就要这个,这是你亲手打磨的样版吧,她喜欢手工做的。”
秋意捂着脖子往后退了两步,就是因为这是司徒迎风亲手做的,她才如此珍惜,要不然发布会没完,就该被司徒奇风给抢走了,亏得她一直护得严严实实的,又是戴在她光裸的脖子上,他才没找着机会。
刚刚下车的时候,他为了防止她跳车跑下来,居然肯屈尊降贵来为她开车门!
司徒迎风看看她又看看奇风,一挥手,“秋助理,你给奇风吧。”
奇风露出了笑容,他早就知道结果,别的女人,能抢得过自个儿妹妹么!
秋意却是微微红了眼睛,“总经理,我也喜欢。”
司徒迎风点点头,“我知道,这次你身为这款珍爱系列的模特,我会吩咐下面送你一套的。”
不去管对方的反应,他低下头看着手机上的那条短信,眼睛眯了眯,会用这种口吻和他说话的,除了他家那个小丫头,恐怕再找不出别人。
而司徒奇风,不过一眼便将那个号码记住了,从秋意手上接过项链后,心满意足的走了。
别的女人现在是如何难过,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秋意低着头跟在司徒迎风身后回了办公大楼,现在这个男人还对她无意,可是,早晚,她会得到他的。
她暗暗咬牙,前面的司徒迎风走着走着,觉得背心发寒,往后一看,正好看到了秋意鼓嘴皱眉的样子,和妹妹生气的样子倒有几分相似,忍不住一笑,“秋助理,你如果实在喜欢,可以问营业部要两套。”走进专属电梯,他微微一笑,“等会办公室见。”便把电梯门关上了。
秋意跺脚,她才不是因为想多要一套,不解风情的男人!
女人一心情不好,总是需要补充能量的。
秋意下了班,就那么随意一晃,就晃进了一家蛋糕店。
据说,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这个。
秋意一进门,如风便认出她了。
当下便屁癫屁癫的凑了过来,“这位姐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这个有可能是未来嫂嫂啊,要早点巴结好。
秋意一愣,随即又笑眯了眼睛,真是热情又可爱的店员妹妹!
“我想买一块蛋糕,可是,还没有想好要什么口味!”玻璃罩内五颜六色的蛋糕摆得满满当当,每一样都看起来很好吃啊,秋意有些苦恼的看过来看过去。
如风蹲下身来,“试试这个提拉米苏,不光是里面的蛋糕,还有外面用功克力做的酒杯,都很吃;或者这个黑森林,刚入口时有强烈的酒味,稍微有点冲,不过再多吃几口就感觉特别美味……”
“好,就这个!”秋意打断了她。
蛋糕很快端了上来,秋意坐在吧台边,一口蛋糕进去,眼泪便被呛了出来。她吸着鼻子,然后再吃一口,再掉几颗眼泪,然后再吃一口。
“小姐,不好吃吗?”如风问得小心。
“不,好吃。”秋意哽咽着,继续边吃边哭。
如风退回柜台里,悄悄问店长,“苏姐,我们的蛋糕会让人哭吗?”
小苏拍拍她的头,“好的蛋糕,是有心情的,和人一样,你慢慢学着吧!”
如风于是纠结无比的看着未来嫂子边哭边吃,难道是二哥让她难过了?可是明明今天看起来他们都还非常好的样子的。
“这位妹妹,”这边秋意已经扭转头回来问她,“你们有没有什么蛋糕,是让人一吃就心情好的?”
如风傻眼,小苏连忙走过去,“小姐,要不然尝尝我们的水果蛋糕,有新出的野莓口味哦!”
秋意看了一眼她的推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神奇的蛋糕呢,我真是被那个男人气糊涂了。”说到这里,自嘲的一笑,“真是可恶的男人!”从来对她的心意视而不见,有礼相待绝不逾矩半分。
可恶,哪里可恶?她家二哥那么好的。如风立马就想辩护一下,忍了又忍才控制住没开口。
眼看着秋意站起来打算要走,急得连忙一把拉住了她,不能替哥哥说话,可是她还能想到别的办法啊,“这位姐姐,你后天再来好不好?我给你推荐吃了就会心情好的蛋糕。”
秋意回头,看着她眼巴巴的样子,忍住想要在她粉嫩两颊上捏一把的冲动,“好的,谢谢你,我后天再来。”
“好,那我等你。”如风忙不迭的答应了,好不容易二哥身边才出现了被他接受的女人,她一定要帮他守住。
秋意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了,妹妹,你能不能把你手机号码留给我,万一我有事来不了,我可以给你打电话。”
电话,如风急忙摇头,“我……”
“哎呀,不用了。”小苏跳出来,举着手里的一张纸,“给你,如风的电话,她昨天留给我的,幸好还没丢,你直接拿去吧。”
“不是,我快要换新号了。”如风连忙去拦,结果没拦住,那张纸已经捏在了秋意的手里。
秋意看着她丰富的表情,再低落的心情,也有了几分笑意,青春真好,连表情都如此鲜活生动。
“没事,你换了新号可以再告诉我一次。”拿着那张纸,走了。
于是,如风石化了。
她开始不停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这位姐姐和二哥在一起的话,应该不会去和大哥讨论什么短信的问题或者某个电话号码那么无聊的事吧?
“如风,什么蛋糕吃了会让人心情变好?”等客人走了之后,小苏才好奇的问她。
如风振振有词,“薄荷醒脑,玫瑰宁神,当然也会有让人心情变好的气味,我会找到的。”
“是吗,那就祝福你早日找到了。”小苏笑眯眯的。
下了班之后,如风蹭进了烤箱房,左看看右看看。
大师傅像赶苍蝇一样的赶着她,“出去出去,这个地方不是你能进来的。”
如风还想再看,就被人强硬的赶出来了。
她垮着脸,也是啊,以她的身份,哪有资格进大师傅们工作的地方。
如风正在心里惴惴不安,怕被哥哥们发现了她现在的身份。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在经历那么尴尬的场景后去见他们,至少要等这件事淡忘一点点了她才有勇气。谁料到,二哥的女朋友会拿走了她一时气愤下发了条错误短信的号码呢!
她还担心着呢,秋池又出现了,瘟神,真的是瘟神。
“你干嘛?”如风很没好气,她现在下班时间,用不着对一个讨厌的人笑意连连。
秋池的脸,黑得可以跟锅底媲美,他走近她,身高上的优势立刻就体现出来,气场强大,压得如风呼吸困难的感觉。
如风跳开一步,警惕的看着他,“你又要干什么?”
秋池冷冷的看着她,“你找小意干什么?搞曲线救国,哼!我说过的,我对你不感兴趣。”
小意,是哪位?如风一头雾水。
秋池一把揪住了她,“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在小意身上动什么手脚,我会叫你生不如死。”父亲花心风流,私生子女一大堆,唯有秋意是他同父同母的,他一向爱护有加,绝对不允许这个恶心的女人去骚扰到她。
先不管小意是谁,他这种口气和行为已经彻底的惹火了如风。于是,抓着他的手腕,顺势一扯,再反手一按。
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的秋池便扑倒在地,狼狈不已。
“你,你个臭女人!”他居然会被一个女人按翻在地,秋池怒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虽然是对方出其不意,但总也是个女人,居然敢如此对他,他以后还怎么混?
如风拍拍手,“我也警告你,我对你不感兴趣,完完全全,彻彻底底没心情。你再敢来招惹我,我也让你吃不完扛着走。”
“你!”秋池怒瞪着她,“你对我不感兴趣?不感兴趣你这些年无耻的追着我干什么?”
如风叉着腰,“我不喜欢你这种软趴趴被我一只手就打败的男人。”完全不管某人快被气爆了的血管,随手一指,“我喜欢的,是那样的,你……”
一句话,吞回了嘴里。
街的那头,走来一个男人,随意的穿着浅色毛衣,笑容清浅,身形寂瘳。
如风认识,那是宁远,还有,她织的毛衣。
她的声音慢慢带了苦涩,轻声道,“我喜欢的,是那样的人,你看清楚了。”
然后,飞快的转身离去,一滴泪,在转身之际,悄然滑落。
相遇
如果与最爱的人,在这样最美丽的黄昏,实在应该感谢上苍。
可是此刻的如风,却只能又一次感叹,老天想要玩死一个人的时候,实在是不余遗力的。
离开秋池后,她就埋着头往前走,没想到,转过两个街口后,却又再一次碰见了宁远。
这是缘,还是孽?
他正站在一棵老槐树下,双手插在裤袋里,望着头上不时飘落的槐花。
如风不想过去的,可是双脚如同有自己的意识般,径直朝那人走去。
明知道已经不能去爱,却仍然如飞蛾扑火般,一次一次渴望着靠近。
但是,在快要走近他时,如风终于停下了脚步,尽管双手已经因为用尽全身力气去握紧而变得有些僵硬,庆幸的是,她停下来了,停在了可以触碰到他的安全距离之外。
听到了脚步声的宁远,缓缓转过身来,清亮的眼眸有薄雾在流动,那是,深深蕴藏着的苍凉。
像是有一只手,牢牢揪紧了她的心脏,很痛。
宁远哥哥,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已经得偿了所爱的你,看起来,竟然是这样的寂寞?
那个笑如阳光的宁远,那个有着温暖气息要把人薰醉的宁远哥哥,去了哪里?
看着眼前把手轻轻按在心脏位置的女子,宁远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也喜欢这样,开心大笑的时候,难过伤心的时候,总是会有这个习惯性动作。
她说,那是因为情绪太激烈的时候,心的负担会重,所以要拿手托住。
嘴角浮起一抹笑容,极淡极淡,她就是这样一个古灵精怪的女子,总会有些出人意料的句子,让人忍俊不禁。
他开了口,“你也是,怕心的负担太重吗?”
如风一愣,低下头去,看着自己下意识里做出的习惯性动作。
她都忘了,她现在是秋如风,再也不是过去那副破败的身体了,不会脆弱得,连情绪的起伏都承受不住。
放下手来,她摇摇头,“不是,只是衣服起了皱,按一按就好了。”
宁远收回目光,继续仰头。
世间上怎么还会有与她相似的女子,她,是天下独一无二,永远不可替代的。
“你说,已经破了的洞,还能补回来吗?”就如同他心口上裂开的大洞,空得让人绝望。
如风的视线,落到了他的右肩上,那里已经被挂开了一道口子,“可以补的。”
“真的可以吗?”他缓缓摇头,“我不信,也不敢相信。”
“真的可以补啊,可以补得完全看不出来。”
宁远回过头来看她,勉强笑了笑,不解世事的小女孩啊,永远把世界想得很美好。
如风朝前一步,“你不相信?”
宁远没有说话,但是明显的就是不信。
如风伸手指向一个小店,“那我证明给你看。”
宁远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眼前的女人买来的纱线,难道心里的伤口,也能用针线缝好?
可是他没有拒绝,或许真的是在心里憋得太久,他想要和一个人说说话,哪怕,只是个陌生人。
如风拿着线和勾针,仰头望望他,“你能蹲下来吗?”
宁远蹲下身来,如风站到了他的背后,手轻轻按上他的肩头,带着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颤抖。
这是她无数次依靠过的肩膀,承载着多少美丽的幻想和憧憬!
稍微定了定神,她用同色的线将已经断了的线头串起来,密密的缝合在一起。最后,满意的拍了拍,“看吧,我就说的,能补得一点也看不出来吧!”
宁远侧头望去,果然,一朵精致的槐花跃然其上,看不出来是缝补的痕迹。
衣服上的裂口可以,心上的伤口,感情的伤口呢?
他对她所做的,终其一生也没有办法去弥补了。
“如果我伤了别人的心呢?”
如风微微一震,不着痕迹的移开几步。宁远哥哥是跟姐姐吵架了,所以才这么难过吗?
她微微低下头去,“我要回家了,再见。”
她往回走了几步,宁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谢你,小姑娘。”
如风僵直了背,摇头,“不用谢,先生。”
一步一步,走得格外艰难,可是如风仍然挺直了背,向远离他的方向走去。
宁远哥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
宁远哥哥,是我啊,你真的认不出来吗?
宁远哥哥,对不起,没有安慰你,因为我实在没有力量可以平静的听着你讲你和姐姐的故事,即便早已经听你说过你爱她。那样的锥心之痛,我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即便是以现在这样健康的心脏,我也受不了的。
宁远哥哥,现在的我,还不能真心诚意的去祝福你,但是,还是请你幸福,因为,我不想看到你难过。
低着头,眼泪肆意的流了一路。
为着已经不能够再去回想的爱和人。
那已经是姐姐的爱人,无论如何,她都永远不能回头去望。所以,她会努力的,将他从心里抹去……
现在还很痛,可是总有一天,她可以笑着喊他一声姐夫。
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家里,又还有另一轮冲击等着她。
走一走到门口,就看见秋妈妈坐在路旁哭,家里的东西,从屋内延伸到外面路上,乱七八糟的洒了一地。
心里一惊,如风连忙冲过去扶起她,“这是怎么回事,你伤着了没?”
秋妈妈抹了一把泪,眼睛红红的,“我没事。”
如风看了一下四周,邻居对着这边指指点点的,都在窃窃私语,就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帮忙。她咬咬唇,低声问,“谁干的?”
秋妈妈抓住她,“小风,听妈的,以后别去招惹秋池了,啊?”
如风只觉得心里有一团火,烧得正旺,“是秋池?”
秋妈妈点点头,“刚刚来了两个人,说是警告你,别去惹秋意,不然秋池不会放过你的。”
如风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秋池,你死定了。
这一次,你真的死定了!
另外,“秋意是谁?”
秋妈妈看着她,似乎有些疑惑,“小风你忘了啊,秋意是秋池的妹妹啊,死活不肯回家,为了个男人非要去别人的企业里上班那个。”
不是忘了,而是她根本不知道那是哪号人物,她到底什么时候去招惹过她了?莫非是以前秋如风干的事引发的后遗症?
先不管了,收拾东西吧,要不然没法睡了。
好不容易把东西都收拾完,如风坐在屋里直喘气,问秋妈妈,“有没有什么东西,吃了就心情好的?”
秋妈妈擦着额头上的汗,“妈妈给你做南瓜饼。”
南瓜饼可以让人心情好?“那我要学。”
秋妈妈笑了起来,为着女儿难有的肯下厨房。
两人在厨房里忙活着,火光映着两人的脸,其乐融融。
秋妈妈忽然就眼睛酸了,“小风,你还在生妈妈的气吗?”所以,一直都不肯叫她妈妈。
如风抬起头来,看着她额头上的汗珠在火光里发亮,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叫了一声,“妈妈!”
眼前的这个女人,只有自己这个唯一的亲人了。或许,她连这唯一的亲人,都已经失去。
“哎!”秋妈妈答应了一声,然后装着去整理蒸笼,借机擦着眼角的泪。
如风蹭过去,抓着她的胳膊,开始撒娇,“妈妈,我们的南瓜饼什么时候才可以吃啊?”
“我好饿。”
“好了,快好了,再等等啊!”秋妈妈心疼不已。
如风偷偷笑了开来,妈妈啊,多么温暖的称呼,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机会喊了。
南瓜饼,果然有让人心情变好的功效。
第二天一大早,小苏就频频的对如风行注目礼,“你今天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如风捏捏手指,神秘的笑,“那当然。”
今天一大早起来就吃了两碗饭,她要养精蓄锐,然后,去找秋池算算总帐。
她和他之间,有一大堆帐没算,本来她还想息事宁人,但是对方看起来不太想,既然这样,很好,她重生过后,还没有活动过筋骨呢!
中午休息时间,她挽好衣袖,“店长,我出去一个小时,下午上班前我会回来。”
“好!”小苏连忙答应,看她那杀气腾腾的样子,敢不答应吗。
如风脚下生风,骑着自行车就杀向秋池的公司,一路上,气势如虹。
大堂里两个保安一看见她,不知该作何反应,老板说过不让她进来,可是又交待过让她进来。于是趁他们考虑之中的时候,如风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了。
正是中午时间,秋池不在,李钦正抱着个面包一边啃一边看着什么文件。看见如风气势汹汹的走进来,张着嘴愣在那里,半天才把一口面包吞下去,“秋总不在,秋小姐你改个时间再来吧!”
如风点点头,“他不在正好。”
径直走向秋池的办公室,依稀记得上次来送蛋糕时,他是站在这里的,但是,还是要确认一下,“这里是秋池的办公室不?”
李钦愣愣的点头。
“很好!”如风也跟着点头。
很好,好在哪里?李钦的一头雾水,终于很快得到了回答。
如风走进去,办公桌上的文件不去动,那是与公事有关的。
至于其他的,如风手脚很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觉得是秋池私人物品的东西都丢到地板上。
不能摔坏,摔坏了她赔不起,她只是很有技巧的把东西乱七八糟洒得遍地都是。
至于衣架上挂着的那件西装,如风已经一脚把它踢到了垃圾桶上。
“你在干什么?”短暂的惊吓过后,李钦才冲上来阻拦,一边大喊着,“保安,快叫保安上来。”
如风一把把他甩开,“别碍事,不然连你的办公室我也不放过。”
两个人,一个跑,一个追,办公室里更加混乱。
很快,保安就上来了,上来的,还有在员工餐厅吃饭的秋池。
“秋如风,你在发什么疯?”他气急败坏的吼道。
如风喘着气,转过头来看他,“你也知道是在发疯,那昨天是谁跑到我家去发疯的?”
秋池额头上青筋直冒,“给我拉出去,以后这个女人永远不许进来,她再进来一次,你们通通给我回家吃自己。”
几个保安连忙上来拉她,如风身手灵活的躲开了,“不要你们拉,我自己走。”
看着她那骄傲的样子,昨日被拉倒在地的懊恼又冲了上来,秋池脑袋一热,走上前就一掌扇去。
如风正在几个保安的保围下左突又躲,没有注意到突然□来的秋池。
“啪!”的一声脆响,两个人都愣住了。
脸上火辣辣的疼,如风捂着脸,仰头望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秋池,如果过去的秋如风真的曾经爱过你,那么今天,我最后再说一次,从今以后,秋如风再也不会爱秋池,就算你以后后悔了,用尽生命来爱,也绝对绝对不会再爱你了。”
秋池的手,还停在半空里,似乎被吓住了。
如风的眼里,没有半点眼泪,她后退了一步,“各位在场的都可以作证,我以后,对秋池,再无半点企图。”
所有的愤怒都已经淡去,只留下了平静,如风轻声道,“秋池,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不会出现在你眼前,而你,也不要再来招惹我,尤其是,我的母亲。”
把手放下头,脸颊上的红肿怵目惊心,可是她,再自然不过的,穿过重重人群,走出去了。
人群散去,秋池才哑声问道,“昨晚小黑他们究竟做什么了?”
李钦走到旁边去打了一个电话,才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你是说要去警告一下她,小黑他们,就去把她家砸了,那个时候,她家只有她妈在。”
“砰!”一掌拍在桌上,秋池回头怒道,“我只是让你们警告,让你们动手了吗?”
可是你也没说不能动手啊,李钦满腹委屈。
秋池走到窗前,胸口微微起伏。
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发麻的手,想着先前打在她脸上的那一幕,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情绪有些波动,尤其想起她走时说的那些话。
可恶,要走就走,说那么多话干什么?
而如风此时坐在两栋大楼中间的花坛上,无比难过。
这才知道,原来她之所以可以一直这样随心所欲的横冲直撞,不过是仗着父兄的宠爱。
现在,离开了他们的她,还有什么资格喜怒都毫无忌惮。
捂着脸,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出来,右脸颊上一直辣乎乎的,好痛。
“小姑娘,你怎么了?”有人蹲在面前,轻声的问道。
如风猛地抬起头来,眼泪掉得更凶了。
“你怎么了啊,来,告诉叔叔,我帮你想办法。”看文件看得累了,这才想着出来走走,没想到一出来便看见一个小姑娘在这儿伤伤心心的哭着。看着这和小女儿一般大的孩子,他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如风猛地一把抱住他,哇哇的哭出声来,“爸爸,那个臭屁王打我,呜呜!好痛。”
司徒今身形一僵,“你,你叫我什么?”
“爸爸,你去帮我打回来,好不好?”小丫头缩在他怀里,说得理所当然。
唯一
心下巨震,这样的语调和语气,司徒今实在再熟悉不过。
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怀里的人,“你是谁?”
如风疑惑的抬起头来,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爸爸?”
司徒今看着她,一眨不眨,深深的凝视着。
眼前的女孩子,有着陌生的面容,可是那眼里闪耀着的,是他熟悉的光芒,是深深的信赖和眷恋,那是他在他最爱的小女儿身上,常常看到的。
他心爱的女儿,从小便受病痛的折磨,可是她从来没有喊过痛,她总是相信着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可以把她的病治好,然后,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可以自由的在阳光下挥洒汗水。
她一直这样相信着,所以从未放弃过希望,直至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司徒今不是普通人,司徒一族原本是古老的世家大族,知道世间有很多神秘的力量,总会有些不可理解的事情发生。
心里已经猜到,可是仍然忍不住想去确认。这实在是太大的惊喜,惊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风儿,是你吗?”
如风眨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她也没有多作解释,只是轻轻的抱住爸爸的腰,“爸爸,是我,我回来了。”
“爸爸,我想你。”
司徒今双臂一收,紧紧的抱住了女儿,为着这失而复得的幸福。
他闭上了眼睛,怕藏不住老泪纵横。
“风儿,我的宝贝,你终于回来了。”
没有人知道,在他的心里,这个孩子是最特殊的,最与众不同的,是真真正正属于他和他最爱的女人,孕育在他们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一点一滴抱着长大的。
他有四个子女,可是只有如风,才是真正意义上他一心期盼着的宝贝。他对其他几个孩子当然也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可是这种由心而发的关爱和怜宠,却是他与这个孩子之间与生俱来的。
迎风的到来,是家族和家族为他订下的未婚妻阴谋之下,他一夜迷醉的产物。
而奇风,是他的未婚妻与他的爱人的家族为了分开他们,而所作的交易,用他的精子交换了他的爱人的终身囚禁。一方得到了他,一方得到了有司徒家血缘的孩子。
而随风,是被他冷落了并仇恨的女人,用来报复他的产物。至今仍然记得,她冷笑着拿着医院的化验单,站在他的面前,“司徒今,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你至今仍然记挂着那个贱女人不肯看我一眼。我也不是没有男人要,看看,你司徒今的妻子,我,就要替别的男人生孩子了,哈哈哈……”
唯有如风,是他抱着他这一生唯一爱过并也唯一爱着的女人,在最甜蜜的时候融为一体,孕育了的。看着她在爱人的肚子里一点一点长大,隔着肚皮和她说话,感受着她的每一次动作,甚至想像着她的心跳。然后,看着她出生,哄她睡觉,逗她笑,牵着她的小手,感受着生命延续带来的感动,守候着她,逐渐成长。
如果说四个子女中,他真的有偏爱。
那只能说,在他心底最深最深处,只有这个孩子,是真正的血缘与情感交融的女儿。不是责任,也不是简单的血脉相传。
“爸爸,你哭了吗?”感受到了司徒今的异常,如风乖巧的伏在他怀里问道。
半天没有等到回答,只有父亲愈加□的拥抱。
如风两只手放在他的背上,轻轻的拍着,“爸爸,不要难过,我回来了。”
“是啊,我的女儿回来了。”司徒今喃喃的说道。
如风吸了吸鼻子,嗅着父亲令人安心的气息,“有爸爸真好。”
司徒今“扑哧!”一笑,“不是以前说有哥哥真好吗?”
如风顿时红了眼睛,闷闷的不说话。
“怎么了?”司徒今这才开始觉得奇怪,女儿回来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且似乎连她最爱的哥哥都不知道。
不是说吃自已儿子的醋,但是很明显的,小女儿依赖她两个哥哥,远比依赖他这个做父亲的多。
如风嘟着嘴,仍是不说话。
司徒今放开她,看看路边已经陆续有人走过,正偷偷的望着两人,便拉着她,“走吧,爸爸带你去一个安静的地方,有什么话慢慢说。”
视线在她红肿的半边脸上停留了一下,目光渐渐变冷,“然后再说说这个臭屁王是谁。”敢打他的女儿,不想活了。
如风站着没动。
司徒今哪里会不懂她的意思,低头说道,“放心,咱们不回家。”
如风这才松了一口气,“爸爸,那我晚点来找你好不好?”
“晚点?”司徒今一挑眉。
“嗯,我还要去上班。”
“上班?”司徒今提高了音调,这个词出现在小女儿的身上,着实有些陌生。
如风兴奋的点点头,“对啊,爸爸,我也在上班了,我真开心。”
看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司徒今略略沉吟了一会儿,放开了她,“好,我陪你去上班。”
“你陪我?”这次轮到如风傻眼。
司徒今背起手,抬脚便走在前头,“走吧,看看能请得起我家宝贝的地方,是哪里?”是哪里,可以让她这样开心!
“爸爸,不行的,我要带你去上班,店长姐姐会骂我的。”如风急了,跺着脚冲上来。
司徒今转回头来她,“你可以当作不认识我。”
“啊?”这样也可以?
于是蛋糕店里,出现了以下一幕。
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气派十足的走进来,东看看西看看,什么也不买,间或还偷看一下店里的打工小妹。
小苏跟在他身后转了几圈之后,终于放弃了,“老先生,您想到要买什么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老人挥挥手,威严得紧。
小苏面如土色,如风悄悄偷笑。
“哎,小风,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啊?”小苏在她耳边悄声的说。
“报警干什么,不买蛋糕逛逛也犯法啊。”如风不愿意了。
“不是!”小苏又偷瞟那边两眼,“他都在那逛了一个多小时了,什么都不买,而且我刚刚发现他一直在偷看你。会不会是什么变态色老头啊,看衣服质地还不错,就是那张脸看起来很有凶相啊。”
哪有,爸爸的脸最好看了,如风不高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得轻声说,“没关系,他爱看就看吧,我又没有少一块肉。”
小苏瞪着她,像在看外星人。
如风直接不予理睬,被自己的爸爸看看,有什么关系,她高兴。
司徒今看着如风热情的招呼着客人,不厌其烦的介绍着各种类型的蛋糕,跑上跑下一边擦汗一边大声的吆喝着,虽然很起来很累,可是那张红通通的脸上,满是神采。
虽然也不否认,那红色,可能是来自于那半张肿着的脸。
司徒今的手紧了紧,那是他手痒的表现。
连他都不舍得动一指头的女儿,居然被个不知名的外人欺负了,还真是,奇事一桩啊!
终于等到下了班,司徒今和如风一前一后走了出去,直到转过街角,如风才兴奋的一把抱住司徒今的胳脯,“爸爸,我们像不像在演电影?”
“像!”司徒今的脸上,笑意连连,似乎眼角的皱纹都淡去了许多。
两人一起坐在半山的一间餐厅里,司徒今点了一大堆菜,全是如风爱吃的。
如风直吞口水,嚷嚷,“爸爸,我真爱你,啊!好想吃啊,这个,这个,都是我爱吃的。”
司徒今微笑着,动手替她夹菜。
如风埋头,努力吃着,她真的觉得,似乎有几个世纪那么长,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了。
司徒今看着,心头微微的泛着酸涩,他的宝贝女儿,受苦了。
终于饭饱喝足,如风抱着肚子叫道,“不行了,不能再吃了。”
司徒今好笑的摇摇头,“等会买点药吃,可别真撑坏了。”
如风点头,“好,不然撑坏了吃药要花钱啊!”
司徒今坐直了身体,“风儿,那你现在该给爸爸讲讲前因后果了吧。”
如风脸上的笑容顿时凝住,红一阵白一阵之后,终于硬着头皮,把她刚刚回来时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司徒今也是深身僵硬,任他如何聪明睿智,灵活应变,也不能想像女儿在那种场景醒来,与两个儿子之间发生的那些磨擦。
如风咬着牙,顶着红得发烫的脸,“所以你说我怎么回去见哥哥们?”
司徒今的脸色变了数变,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顿时和缓下来,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决定暂时先跳过这一节,“那打你的那个臭屁王呢?”
如风的牙齿咬得更响了,顿时抓住机会把秋池从头到尾批了一通。
司徒今听得专注,最后,笑得意味深长,“风儿,你知道吗,幼儿园里有一种小朋友,为了吸引自已喜欢的人注意,就会故意去欺负对方。”
如风顿时被噎住,“爸爸,你不是想说秋池是因为喜欢我才故意针对我吧?”
司徒今的食指在桌上轻轻叩了几下,“丫头,秋池年纪轻轻便撑起那么大一家公司,能力不输于你大哥。你觉得,要是果然如你所说的那般幼稚,能够在这吃人的生意场上如鱼得水么?”
只不过,看来这在商场上作风强硬的秋池,居然在爱情上还是个弱智小兵啊。
这场游戏,有得玩了。
如风瞪大眼睛,“爸爸,秋池开始还把秋如风推去上哥哥们的床哎,再怎么爱人也不是这种爱法吧?”
司徒今笑而不语,即便是同样的身体,装着不同的灵魂之后,就会有着不同的魅力。
要不然,从来躲她尚且不及的秋池,怎么会在近几日来主动去招惹她?
不过,他不想点醒这一点,年轻人的故事,让他们自已精彩的去谱写吧。
“风儿,你见过宁远了吗?”他突然问道。
如风仓惶的抬起眼来,“爸爸!”为什么要提起他,在她想要努力去忘记的时候。
司徒今低叹一声,俯过身去,抓住了女儿的手,“风儿,不是不刻意去想就能遗忘的。真正的想让他成为过去,便应该时时刻刻去想,去看,任伤口撕开裂开,痛快的鲜血淋漓,然后再慢慢的恢复,直到有一天,你再看到他想到他,能像个普通朋友一样的时候,你就真的,已经走出来了。”
“我的女儿,不是那么懦弱的人。”
如风感受着从父亲掌心传来的温暖,慢慢的平息着心里随着那个名字而起来的疼痛,“爸爸,我会努力的。”
司徒今看着她,似乎早已预料到她的答案,“如果他还爱你,你会回头吗?”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宁远对如风并不是他所说的无情,对随风,也不是他所标榜的那么深爱。他已经警告过随风,可是她封闭了自已的心眼,死活不肯听,他只能让她自己去发现。
总要痛过爱过,才能真正的成长。
如风低下头去,看着自已发颤的指尖,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嘴角强扯出来的笑容,叫看的人心疼不已。
她努力的笑着,用自已最大的力气,“不会了,他再回来,我也不要了。”
眼里还有泪光,可是它们并没有掉出来,如风看着父亲眼里的鼓励,轻声道,“他背弃了我的爱情和信任,是他先放弃的,无论有什么样的原因,他既然已经放弃,我就绝不会再捡回来。因为这一段爱情,我离开了最爱的家人,让爸爸……”她吸了吸鼻子,目光停留在他的发际,“让爸爸长了白头发,让二哥差点施了司徒家的禁咒,迷迷糊糊的时候我听到了,不过,幸好没有成功。”
她微笑着,“我是爸爸和哥哥那样保护和疼爱着的人,我的爱情也弥足珍贵,凭什么要放到他的脚下任他践踏,任他予取予求。”
她说,“现在还很爱很爱他,可是爸爸,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的去爱他了。这样不能坦然和全情投入的爱情,我不能再要。”
司徒今的眼里,满是骄傲和欣慰。
这,就是他的女儿,他司徒今最爱的女儿。
“风儿,你现在先不要回家吧。”最后,司徒今说。
“爸爸,你同意了?”如风有些不可置信。
司徒今抚着她的头发,半响,才问,“风儿,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你的人,是谁?”
“二哥。”她回答得半点不犹豫。
“这样啊!”司徒今自言自语念叼着,“对啊 ,如果是他的话,你永远也不会难过了。”
“爸爸?”如风疑惑的看着他。
司徒今拍拍她的头,“走吧,如果你还想享受目前的打工状态,就先乖乖的当你的秋如风吧,有事,给爸爸打电话,给你的卡,也别忘了密码。”
如风翻翻白眼,她当然知道,要是给两个哥哥知道她回来了,她还打什么工啊,流一滴汗都要被哥哥们念上半天的。
晚上,司徒今又在如风的房间里,找到了吃完晚饭便一直呆坐着的奇风。
在心底暗叹一声,他坐在了奇风的身边,“奇风,风儿已经走了很久了,你还要一直这样回忆下去吗?不要再难过了,好好想想你自已的生活吧,你可以去外面多接交些朋友,谈谈恋爱,以后有了自已的家庭,就不会那么想念风儿了。”
眼珠都没有动一下,奇风的视线,胶着在墙上的照片上,专注的看着妹妹的笑颜,嘴角也微微弯起,“风儿,就是我的过去,现在,和以后。我的家,就是风儿在的地方。”
司徒今目光一闪,“可是风儿是妹妹啊,她即便是活着,也会嫁人,陪在别人身边,不会永远陪着你的。”
奇风转回头来,“为什么是妹妹,就不可以永远陪着我?”
司徒今紧紧的看着他,“只有爱人才可以相守一生的。”
奇风的手紧了紧,“那风儿不可以作我的爱人吗?”
“她是妹妹。”
“妹妹为什么就不可以是爱人?”
司徒今哑然,“如果她不愿意呢?”
奇风看回墙上的照片,“如果她不愿意……”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她是自由的。”而我,早已经知道,她是我世界里的唯一。
含笑九泉
这一天,如风去店里去得很早,手上还抱着一个大南瓜。
原因无它,今天,是她与未来二嫂约定要推荐给她吃了心情会变好的蛋糕的日子。
制作房里热气腾腾,如风抱着南瓜,努力的说服着大师傅,要做一款有南瓜味道的蛋糕。
大师傅烦不胜烦,“这是品牌蛋糕店,咱们不能胡乱搞配方的啊,老板知道了要挨批的。”
如风可怜兮兮的看着他,“那我们试一试好不好,不试怎么能知道效果好不好呢!”她已经亲口尝过这样的味道,做到蛋糕里,一定很好吃的。
大师傅不理她,如风就跟在他屁股后面东转西转,被强硬的赶出去,一小会儿又摸了进来。
“蒋师傅,我们试一试吧试一试吧!”
大师傅脑袋上都被念起了无数个包,“万一要是失败了,浪费的材料,你来赔?”
如风笑颜逐开,点头如捣蒜,“我赔我赔。”
一边暗自庆幸,幸好昨天爸爸才给了她一张卡,要不然万一一个不小心做失败了,她还真赔不起。
她坐在角落里,眼巴巴的望着蛋糕将要出来的方向。
房内的蒸气,催出了额头的汗水,打湿了微贴的头发,蒋师傅回头看一眼,心头微微一软,“如风,你害怕了啊?”
如风抹抹汗水,“不怕。”
蒋 师傅一笑,安慰她,“没关系,就算真失败了,南瓜也是好东西,它富含B6和铁,这两种营养素能帮助身体所储存的血糖转变成葡萄糖,葡萄糖正是脑部唯一的燃料,吃了会让人心情变好哦!”
眼睛闪闪发光,如风使劲点头,“对啊对啊。”吃了心情会变好,等会可以让未来二嫂带去给二哥吃啊。
二哥,你会不会知道是风儿想让你吃的呢?
蛋糕热气腾腾的端出来,蒋师傅尝了一口,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递给了其他几个人,当然,还有如风。
如风忐忑不安的接过来,为嘛师傅们的神情这么奇怪,不好吃吗?
入了口的糕点,细腻酥软,南瓜的清香味恬淡温柔,有一种质朴的香甜味,那么轻易的勾起人心底深处久远以前的回忆,那个时候,微风拂面的傍晚,炊烟袅袅,母亲正在昏黄的灯光下,烹煮着一锅老南瓜。
不是特别精致,却足够温暖,暖至人心。
蒋师傅的大手,抚在如风头上,轻轻拍了拍,“小丫头是怎么想到的?”
如风笑眯了眼睛,“我妈妈告诉我的。”
几个大师傅相视一笑,“你有个好妈妈。”
可惜,秋意没有来。
如风期待的目光,一点一点变得黯淡,那被她包装得好好的蛋糕,孤零零的躺在那里,直至日落。
下了班,如风捧着蛋糕匆匆的赶到司徒集团的办公大楼,可是,看着大楼前面进进出出已经明显变少的人群,她的心,慢慢沉了下来,已经过了正常下班的时间了。
更何况,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找那位姐姐啊!
想了想,她走到前台,无视几个保安频频扫来的警惕视线,问道,“小姐,你能不能帮我找找司徒奇风的女朋友?”
前台小姐的脸色有些奇怪,“对不起,我们不认识。”
如风咬咬唇,莫非二哥的女朋友还没有公开。
可是,真的很想让二哥和未来二嫂尝一尝啊,她昨晚在家也努力做了很久,今天又厚着脸皮磨了师傅们一大早上才做出来的。
她将蛋糕放到前台,“那么,能将这个转交给司徒奇风吗,就说是他女朋友定的。”
前台小姐有些迟疑,但还是微笑着回答了她,“好的,等经过安全部门确认后,我们会转交的。”
如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还好。
晚上,经过重重检验过后,那精致包装着的蛋糕终于顺利抵达了司徒家,亲自护送的,是司徒集团保全部门的负责人,一行十余人。
原因无他,众人都想看看,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荣升为二少爷的女朋友,而他们保全部门竟然一点也不知道。
可是,面对众人期待的目光,奇风连扫都没有扫那蛋糕一眼,便说道,“丢了。”
啊?就这样?
众人无语,石化当场。
而奇风,真的是连眼角余光都吝啬施舍,从头到尾都没有半点好奇心。没有去询问是谁送来,也不关心送的是什么,更不会想知道谁是他女朋友。
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分心思去注意的事情,真的是很少。
司徒今刚好从二楼的起居室下来,看见客厅里的状况,颇为有趣的挑高了眉毛。
迎风正含笑站在楼梯口,转头对他说道,“二弟的八卦,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遇啊!”
感叹着,“不知道是谁那么不怕死!”
司徒今看看桌上包着的盒子,心念一动,走了过去。
坐在奇风对面的沙发上,司徒今拆开了包装,恬淡的香味飘了出来,他眼中光芒骤闪。
打开盒子,嫩黄的蛋糕整齐的排列着,盒子两边,还细心的放了小叉子,以便人取用。
司徒今自顾自的取了一个放入口中,果然是唇齿留香,他满意的叹了一口气,“奇风,蛋糕很香,你真的不吃?”
奇风头都不抬,“不要。”
司徒今噙着神秘的笑意,也不劝,又取了另外一个,自己在那儿吃得高兴。
“真的有这么好吃?”迎风有些好奇,父亲并不特别爱吃甜食,今日居然这么好的兴致。走过来,也跟着拿了一块,果然口感不错。
他于是侧过身去,招呼着客厅里站着的其他人,“就送一盒蛋糕也劳各位大驾,都辛苦了,大家都过来尝 ……”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看到了众人瞬间变得怪异的神色。回转头来,才发现司徒今已经手脚麻利的将盒子盖好,抱在怀里。
“爸?”司徒迎风的诧异,这次是货真价实了。
司徒今站起身来,“你招待大家今晚就在这儿吃饭吧。”也不解释,抱着蛋糕上楼去了。
那蛋糕,果然有那么好吃?
“二弟,你有没有发现从昨天开始,爸爸的心情就特别的好?简直都快要返老还童了。”
“嗯。”奇风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旁边的管家凑上来,使劲附合,“对对,昨晚我还听见老爷自个儿在房里笑出声来了。”
迎风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莫非爸有第二春了?”
与一个普通蛋糕店小妹的约定,秋意当然没有太放在心上,因此等她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那个时候,她和司徒迎风在出差的途中,正被他的彬彬有礼进退有度给弄得心情低落,于是才想起那天的约定来。
“啊!”她懊恼的叫了一声,司徒迎风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不满她打扰了自己的思路。
秋意暗暗腹诽,还不都是因为他,要不然她干嘛会心情不好?
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想了想,问道,“总经理,能不能借用一下您的电话?”
司徒迎风递了过去,“小声点。”
最讨厌女人讲电话叽哩呱啦讲一堆毫无意义的话,并且还乐此不疲的样子。
秋意忍着心头闷气,照着如风给的号码拨了过去,结果对方提示的是已经关机。
看来是联系不上了,也不知道那个小妹妹说的心情能变好的食物是不是已经出来了,等她回去了一定要去试一下。
把手机还回去,司徒迎风顺手便揣进了包里。
可是半刻之后,电话铃声响起,是奇风的电话。
迎风接起,“二弟?”
奇风的声音有些急,“大哥,你刚才给风儿打电话了?打通了吗,我刚也给她打了,但是是关机。”
已经失望了无数次,这一次,会忍不住去想,会不会是大哥和她通电话打来没电了她才关机的。
“刚才?”
“是啊,自从前几天她给你发过短信过后,我让全叔他们全天候的监控着我们俩的电话,我怕她打来我们万一没接到怎么办呢!刚才全叔说看见你给她打了,大哥,你打通了吗?”
刚才?迎风的手有些抖,顾不得回答弟弟的话,他找到了通信记录,果然,那个烂熟于胸的电话号码在屏幕上跳跃着。
“秋意。”突然拔高的音调吓了秋意一大跳,一抬起头来,却又被司徒迎风少有的狂乱给吓到了。
司徒迎风眼睛有些发红,“你刚才打的电话,是谁的?”
秋意咽了咽口水,“是,是公司不远处一家蛋糕店的小妹的。”
“什么蛋糕店?”他猛地站起身来,“砰!”的一声撞到车顶上,他顾不得疼痛,身体前倾,盯视着她。
“就在公司附近,但是,我不记得名字了。”秋意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叫什么名字?”他的眼神,有些急切。
“我,我不知道。”
“那你他妈的都知道些什么!”司徒迎风吼道。
秋意有些委屈,却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再去顶嘴,只得闷闷的缩在一旁。
司徒迎风却已经坐回了原位,指挥着司机,“小孟,立刻回机场,快!”
一边拿起手中电话,“奇风,是公司附近一个蛋糕店的小妹,你去查查。”话音刚落,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司徒迎风闭了闭眼,缓了一会儿心神,才拨了另外一个电话,“张秘书,立刻替我订回程的机票,我要最快的,无论任何代价。”
“总经理,”秋意终于还是记得自己的职责,小心提醒,“您已经跟斯蒂尔集团的总裁约好了要开会,这次是涉及好几十亿的订单,同时还有几家在竞争,我们很辛苦才得到这次会面的机会,而且,你熬了好几个通宵,不就是为了准备这次会面所需要的材料吗?”
他当然知道这次会面有多么重要,可是有什么事,能重要得过那个人?
司徒迎风将手中材料交给她,“通知本地分部的负责人一会儿到机场汇合,我会在回程的飞机起飞前,将材料作简要的介绍,由他们代表我出席。”
“可是,总经理……”
司徒迎风抬手打断了她,“秋特助,你照做就行了。”
秋意没有再说话,她从没有见过一向温文尔雅的司徒迎风,也有这般急切得近乎失态的举动。
这个世界上,竟然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视工作为第一生命的司徒迎风丢下一切,奔往她所在的地方。
她抬起头来,凝视着他眼眸深处,那藏也藏不住的喜悦和激动。
想起蛋糕店中那个女孩子甜美可人的笑容,心里,微微的酸涩。
“她怎么样了,看起来,一切都很好吗?”司徒迎风突然发问。
“嗯?”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秋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司徒迎风看着她,脸上,有着真实的笑意,那是与平日的笑容完全不同的灿烂,“她脸色好吗,看起来是胖还是瘦,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秋意看着他,好半响才低下头去,“我只见过她一面,因为向我介绍她们店里的蛋糕,才留了电话。她看起来很好,笑得很好看……”
司徒迎风近乎贪婪的听着关于她的一点一滴,想像着妹妹笑起来的样子。
然后,又在心中暗自恼恨,居然和个陌生人都这般投缘,却没有回家,这个小丫头,实在是太欠收拾了。
等找到了她,是要先揪着脸蛋好好训话呢还是要打几下屁股以示惩诫?
他自个儿在那纠结着。
却说奇风,跑遍了公司附近所有的蛋糕店,也没有找着疑似风儿的人。
他确定,的确没有。
不管他的风儿变成了什么样子,他都相信,他一定能认出她来。
可是,如果不是她呢?
如果,真的不是她,那么风儿,她去了哪里?
奇风坐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潮很快将他淹没。
他抱着头,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了。
我的风儿,你在哪里?
地上的水迹越来越大,那是司徒奇风无论在多么苦难的日子里,都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东西。现在,在熙熙嚷嚷的人群中,烈日炎炎下,明目张胆的昭示着主人的脆弱。
他身后还站着的手下,纷纷偏过了头,不忍再看。这位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司徒家二公子,原来也有这般脆弱的时候。
其实奇风没有找错,他的确去过如风的店了。
可是此时的如风,却并没有在上班,她拿着菊花,和爸爸去了妈妈的墓地。
今天,是妈妈的忌日。
司徒迎风没有想到,那是因为那不是他的妈妈;
奇风没有想到,那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关于如风的消息,打乱了他的心绪,忘了和爸爸约好的,要去妈妈墓地的事情。
可是,有一个人,想到了,那是宁远。
每一年的这一天,他都会陪着如风去她妈妈的坟前,插一束花,说一会话,然后,她会挽着他的胳膊,用异常骄傲的口吻对她的妈妈说,“妈妈,宁远哥哥陪我来看你的哦,他对风儿很好,妈妈,你一定也非常非常喜欢他,对不对?”
他很想如风了,他想看看她过得好不好,或者,只是看看她的笑容,那也足够了。
他想,如果他碰见了她,他可以说,就算做不成情人,也还可以做朋友,以前每年都来看看阿姨,现在也应该来看看阿姨的。
这样想着,他便也去了墓地。
他从凌晨便开始等。
他知道,她会来的,一定会来的。
果然,烈日当空的时候,有人来了。
几乎是惊惶的转身,那满眼灿烂的星芒却慢慢黯淡在俊朗的眉目里。
来的人,是司徒今,和,一个女孩。
一个和他有一面之缘的女孩,但却不是她。
“宁远?”司徒今抢先一步,在如风惊呼出口前唤出了声。
宁远走过来,“伯父,您来了?我也是过来看看伯母,以往每年都来的,不想让伯母失望。”
如风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视线转回母亲的墓碑,那双温柔的眼,似乎在抚慰着她所有的悲伤和难过。
妈妈,抱歉,让你失望了。是风儿不好,没能让他爱上我。
她轻声的开了口,却足够另外两人听清楚,“见到你如此有情有义,她在天有灵,也该含笑九泉了。”
宁远低下头去,“伯母不会原谅我的。”
我说的,不是妈妈,我说的,是那个被你丢弃的司徒如风!
宁远哥哥,谢谢你还能来看我妈妈,足以证明我在你心里,不是全然没有痕迹。这样,也不枉我曾经痴恋一场。
“谢谢你,不过以后,你不用再来看她了。”
不想让妈妈和我一起难过,所以宁远哥哥,就到此为止吧。
“你是谁?”短暂的沉默之后,宁远问道。
如风默然,司徒今笑笑,“她是奇风的未婚妻。”
如风一怔,宁远笑了一下,有些自嘲,“我知道了。”
眼前的人,是奇风二哥的伴侣,而他,却再也不是如风的身边人了,所以,还有何资格再来看她的妈妈。
他落寞离去的背影,带着缓缓流淌的苍凉,将人的心揪得紧紧的,苦得发涩。
如风的眼泪,一串一串的滴落。
站了很久之后,如风才抹干眼睛问,“爸爸,你为什么要那样说?”
司徒今笑得轻松,“怕什么,反正你二哥对这些事情从来不上心也不在意,任别人怎么传来传去,他也不会多花一份心神的。我们刚好可以借着这个名义见面,要不然以后你怎么能正大光明的来见爸爸?再说了,以后你总要和哥哥们见面的啊,没有个身份,也不好办。”
“可是二哥的女朋友怎么办?”
“奇风没有女朋友。”或许,永远也不会有了,除非……
如风瞪他,“爸爸,现在没有并不代表以后没有好不好,不管了,以后你自己去解决吧,看二哥以后怎么跟爸爸算帐。”心下却惋惜,原来那个姐姐真的不是二哥的女朋友啊!
司徒今笑而不答,找他算帐,怎么可能?
还君明珠
墓碑上,妈妈的笑容,熟悉而温暖。
如风蹲下身去,轻轻的抚摸着,“妈妈,我回来了。”
她轻轻的笑,眼里带着浓浓的思念和孺慕,“妈妈,是因为你的保佑吗?我答应过你的,要让二哥学会感受人生在世的幸福和快乐,我还没有完成,所以你会让我再回来。”
司徒今含笑而立,温柔的眼神悄然投注。
阿莲,真的是你吗,不舍得让我一个人孤独难过,所以把我们的宝贝送了回来?
对于奇风,我真的无能为力,或许真的要风儿,才能唤醒他的所有情绪。对于这个孩子黑暗的童年,我们已经没有办法补救和挽回,所幸,风儿回来了,以另外的身份,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上天给他的恩赐。
不知道你会不会答应,可是,我想让两个孩子都得到幸福。如果风儿真的能接受,我也乐见其成,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能比奇风更爱她!
嘴角悄然弯起,他走上前,拥住女儿,对着爱人,轻声道,“只要孩子能得到幸福,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如风仰起头来,对着他,嫣然一笑,“爸爸,我会幸福的。”
“是吗?”他看着她,眼神深遂,“即使宁远与随风的婚礼,就定在下周?”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悄然爆开,无声无息,却痛至心肺。
如风努力的睁大眼睛,望着天上悠悠白云,“是吗,那真好!”
不要哭,不想哭,所以不能让眼泪掉下来。
司徒今轻轻拍着如风的背,“我的女儿,值得更好的。”
那天回来,如风就病了,可能是在山顶吹了一下风,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第二天一大早便发烧烧得人事不省。
秋妈妈抱也抱不动,看着钱包里仅剩的几百块钱,再看看女儿红通通的脸,咬咬牙,打了那个她以为她永远也不会去打的电话。
有时候,尊严,骄傲,对于连生存都没有办法保障的人来讲,是一种遥远的奢侈。
很快就有人来了,秋妈妈没有想到,会是秋池亲自来的。
秋池黑着脸,眉宇间有浓浓的不耐,这种天气会感冒发烧的人绝对都是白痴!
可是这个白痴,为嘛他要认识呢?
认识就认识,为嘛他会觉得心软呢?
等她死了刚好就一了百了,不用担心她再来纠缠不休了。可是谁叫他这么善良,挣扎三分钟之后就来了。
看见她人事不醒的躺在那里,两颊带着绝艳的红色,他的心一颤,三两下抱了起来就往门外冲。
本来就已经够笨了,会不会直接烧傻了?
烧糊涂了的人,察觉到有人的靠近,嘴里喃喃的说了几个字。
秋池附耳过去,却始终听不清楚,模模糊糊的听到,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或许不是他听不清楚,而她将那名字含在嘴里没有说清楚罢了。
她喃喃的念着,却不敢说出口,仿佛那是心中最深的禁忌。
一滴眼泪顺着脸庞滑下,这样昏迷中的脆弱,是被允许的吧?
如风醒来的时候,对着满室白色,很是迷茫了很久。
“你不会真烧傻了?”一个声音响起。
如风扭头,秋池站在床边,眉头皱得死紧,“你知道我是谁不?”
如风说了几个字,只是声音沙哑不堪,秋池微微弯腰,“你说什么?”
如风咳了几声,“臭屁王!”
秋池的脸色青白交加,极是好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忍着心头闷气,“不知好歹的女人。”
扭头便往外走,将门打开,对着正提着开水瓶过来的秋妈妈道,“暂时死不了了,我先走了。”
“好,谢谢你。”秋妈妈深深的弯下腰去,是真心的感激。
“哼!”秋池不置可否,大踏步的离开了。
“小风!”秋妈妈进来看见她醒了,眼眶顿时又红了,“你这孩子,昨晚就听见你咳嗽,怎么不知道起来吃点药。”
“对不起,我以为感冒自己会慢慢好的。”嗓子干得快要冒烟,说出来的声音,连她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秋妈妈倒了一杯水,扶着她起来,“来,喝点水,把药吃了。”
“嗯!”如风乖乖的把药吃了,秋妈妈看得一阵心酸,“你以前吃药都会闹脾气的,现在真是长大了,变乖了,变懂事了。”
如风朝她笑笑,没有说,她还是司徒如风的时候,吃药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不是她不闹脾气,而是,她没有那种资格。
一个人,若想要活着,便不能拿生命开玩笑,尤其是那生命,还如此脆弱的时候。
“对了,他怎么会在这儿?”
秋妈妈怔了怔,才轻声道,“是我打电话给他的,你那个时候烧得稀里糊涂,我又抱不动你。”
如风看见她垂下的眼,透露出浓浓的无奈和悲哀。
是她不想让女儿再去秋池面前自取其辱,可是却又是她自己,在女儿有事的时候求助秋池。
沉侵在这种纠结情绪里的秋妈妈,忽然觉得掌心一暖,是如风拉住了她,“妈妈,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秋妈妈只觉得眼睛热热的,她吸了一下鼻子,“傻孩子。”
两人说了一会话,秋妈妈看着如风满脸的倦意,替她整整被子,“你再睡一会儿吧,还有点低烧。”
“好。”真的觉得有些累了,如风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次醒来,窗外,已经是暮色沉沉。
她安静的躺着,眼神透过缥渺的空气,看往不知名的远方。
看得太久了,所以看得眼睛有些困。
她闭了闭眼睛,拉高了被子。
晚上,秋妈妈给她带来了熬好的白粥,如风只喝了一碗,便倦倦的睡下了。
忽地想起一事,“妈妈,你帮我请假了吗?”
秋妈妈正在收拾碗筷,闻言一顿,随即又回过头来安慰她道,“放心,已经请了假了。”
“医院里的医药费呢?”左右看看这房间,应该花得不少。
秋妈妈低了头,“已经付了,是秋池付的。”
如风笑笑,“没关系,我们会还给他的。”
“嗯!”秋妈妈应了一声,脸色也好看多了。
如风这才安心睡去,秋妈妈忙完,看着病床上女儿苍白瘦削的脸,低低叹息了一声。
别的女孩子在这个年纪,是该无忧无虑的享受着恋爱的甜蜜,尽情挥霍着潇洒的青春,谁会像自家的女儿这般,早早的陷入一段无望的苦恋,还要承受着一个家庭的重担?
她的手抚在如风的肩上,掌下这孱弱的肩膀,如何担下了这生计之苦?
尤其是近日来,女儿越发懂事和坚强,叫她这个做母亲的,又心疼又欣慰。
如风这场病,前前后后拖了一个星期才好。
秋妈妈让她再休息一天才去上班,她看着墙上的日历,轻轻点了一下头。
今天,是宁远和姐姐结婚的日子。
Z城最大的酒店里,今日热闹非凡,是司徒集团的三小姐出嫁的日子。
司徒迎风站在门口,嘴里满是苦涩,若是风儿看见这场景,该是如何的难过。父亲托病并未出现,奇风当然更不可能站在这里。
昨夜,随风跪在他面前泪水涟涟,“大哥,母亲临死前将我交托于你,我的婚礼,你是我唯一的亲人,连你也不参加了吗?”
“大哥,你别忘了,我才是你同父同母的妹妹,你这般维护如风,以后,黄泉之下你怎么去见母亲?”
他终于,还是来了。
店里布置得极好,花团锦簇,富丽堂皇。
随风,毕竟是司徒集团的小姐,再怎么不经意,面子上的功夫总是要做足的。
迎风的眼神,远远的落在宁远的身上,一身白色西服,越加衬得他长身玉立,英俊不凡。
为什么两个妹妹,都会爱上这个男人呢?
宁远的视线,不断的在宾客中搜索,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他轻哧一声,移开了视线。
宁远移情别恋,伤了他最爱的妹妹,娶了他另外一个妹妹,他最好祈祷随风不会厌倦他,要不然,他会让他知道,这世界上,还有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更难受的滋味。
而随风,他看向一袭婚纱下笑得极为幸福的妹妹,微微恍惚。
随风,这个人,真的会是你的幸福吗?
他仍然还记得与如风在一起时的宁远,那笑容暖如旭阳,眼光热烈如火,与此刻站在那里冷漠淡然的宁远,截然不同。
将杯中仅余的酒倒入口中,他苦笑。
是缘是孽,谁都无法逃脱!
阳光下,俪影成双,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如风站在大街上,安静的凝望。
伸出手去,半空里,缓缓滑过他的轮廓,脸上,带着酸涩的微笑。
她曾经无数次的设想过,她与宁远哥哥结婚的场景,今天,终于看到了这梦中出现过的幸福,只是,他的身边,站的不是她。
宁远哥哥,你在笑吗,你的眉眼间,还满满溢着那快乐的光芒吗?
眼泪无声无息的流着,如风没有去擦,也没有隐藏,就在今天,让眼泪一次性落够吧!
宁远哥哥,你曾经带给我一段再美好不过的日子,不管你是不是真正爱过,至少,对于我来说,已经是上天额外的赏赐,让我这样随时都会凋零的生命,也曾品尝过爱情的甜蜜。
宁远哥哥,请你一定要幸福。
所有可以为你流的眼泪,就在今天用完吧,这是最后一次了。
别了,我最爱的宁远哥哥。
如风转过身来,走得毫不犹豫。
其实以她先前的身体,本来就没有资格得到爱情,是她的自私和隐瞒,才得来了这样的一场爱恋。幸好,宁远没有真的爱上她,现在这样,真的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她微微笑着,尽管眼角,还带着未尽的泪光。
你许我一段风景,还君明珠两行,道尽所有痴狂的爱恋。
错过
如风走了很久,一直到再也走不动,才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坐了下来。
然后,扭过头去,叫道,“爸爸,你又在偷笑了,对不对?”
话音刚落,一直跟在身后的司徒今便走上前来,揽住女儿的肩膀,“我有在笑,却不是在偷笑!”
如风抬头,便撞入爸爸温和的目光里,他拍拍她的脑袋,“我很高兴!”
他知道她今天一定会来,所以早早的就在酒店对面的咖啡店里坐着等她。
她果然来了,他看见她蹲在街上哭得昏天暗地,看见她一次次挣扎着想要走近又一次次远离,看见她伸出手去,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描绘着宁远的轮廓。
他生生的捏碎了手里的咖啡杯。
他捧在手心疼若至宝的公主,却为个不知好歹的男人,卑微到了这般模样。
可是他硬是止住了自已的双腿,那样的成长,必须要由她自己来完成。
庆幸的是,他的风儿自已转身离开了,尽管,还有满脸泪痕。
“累了吗?”他问靠在自己肩头的女儿。
“嗯!”如风轻轻应了一声,是身心俱疲的倦意。
“感冒好了吗?”他继续问。
“嗯!”如风点点头,“爸爸怎么知道?”
“你感冒的第二天我就去蛋糕店里找过你,你们店长说你生病了。我去医院的时候,看见秋池了。”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更多的担心,秋池脸上的担忧不是假的。若不是心中另有别意,像秋池那样的男人,又怎么会为个女人守在病床边一整夜。
更何况,他知道,女儿的病,并不完全是身体上的原因。心理的脆弱,要靠她自己的力量,才能克服。
“风儿,想回家见哥哥们了吗?”好一会儿,司徒今问她。
如风沉默了很久,在这种时候,她谁也不想见。有些伤口,需要时间来愈合,她没有精力和心思再去应付别的状况。
司徒今叹了一口气,“可是,哥哥们快找到你了。”
如风动了一动,仰起头来看他。
司徒今笑笑,“几天前全浩告诉我,迎风的助理秋意见过你,并且知道你上班的地方,迎风带着她,当时就转机回国。”
如风睁大了眼睛,秋意?想起那天的那个姐姐拿走的电话号码,立刻就联想到了,该不会那位姐姐就是秋意吧!
司徒今拍拍她的头,想起两个儿子狂怒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秋意一下飞机,我趁她提行李的时候,接她从另外的通道走了。要她暂时先回家休养一段时间,别被你大哥找到。可是丫头,这拖不了几天的,我想,他们很快就能找到她的,而且,秋意也不可能一直躲在自己家,她总要出来的。”
如风想了好半天,才想到一个关键的地方,“爸爸,秋意那么听你的话?”
司徒今笑得得意,“我告诉她,如果我不喜欢,她永远进不了我家的门。而现在她肯帮我拖几天,我会非常的感激她,如果到时候迎风要生气,就告诉他,是我强迫她的。”
“秋意喜欢大哥?”如风总算听明白了。
司徒今低头看她,“我女儿真聪明。”
如风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爸爸,你不要老是这样好不好,只有你女儿是天下第一。”从小到大总是这样,爸爸老是觉得只有她最好,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对的。
司徒今拉起她,“那是当然,我司徒今的女儿,当然是举世无双。”
如风“扑哧!”一声笑出来,先前的满腔悲伤,在这样的温情抚慰下,慢慢的压回了心底。
司徒今看着她的笑容,是记忆中属于小女儿的明亮,实在是,非常的怀念。
幸好,她回来了,还能在他的面前,笑得这样快乐和灿烂!
忍不住的转身抱紧了她,“风儿,幸好你还在。”即使是以另外一个的身体,可是这个灵魂,是他的女儿。
“爸爸!”如风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司徒今轻轻拭过她的眼角,“风儿,你该知道的,在爸爸的心里,你是我唯一仅有的孩子。”
如风仰着头看他,看着他发际隐隐的沧桑,她当然知道,父母曾经经历过什么,他们从来没有瞒过她。
大哥和姐姐的身世,母亲和二哥走过的黑暗孤苦,都让爸爸一次一次的痛过伤过。
司徒今,表面看起来无限荣光,坐拥上亿身家,身后还有司徒家整个家族的势力,继承人才华出众,年轻有为。
可是,又有谁知道,他所背负和隐忍的呢。
如风轻轻的靠到他的胸前,“爸爸,风儿都知道的。”
她闭上了眼睛,轻声道,“我会去照顾和爱护秋如风的妈妈,因为,是秋如风给了我这个健康的身体,是我们欠她的。爸爸,谢谢你对大哥二哥和姐姐这么好,他们永远是我的哥哥姐姐,这一点,不会变的。”
司徒今搂紧了她,好半天,才道,“只要你开心就好了。”至于他们,能不能永远做你的哥哥姐姐,其实并不需要太在乎。
当然,后面这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爸爸,我回家吧!反正哥哥们早晚也会找到我。”
司徒今知道她还有后话,挑眉等着她。
如风搓了搓手,“我得想个办法,不能让他们太好过,谁让他们那个时候这样让我难堪呢!”
司徒今笑了笑,眸光微动,“不如让爸爸来安排?”
“好!”
不管那对父女在那儿阴谋算计着什么,现在司徒家的两个男子是不知道的。
司徒迎风正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呢!
在今天婚礼快要结束的时候,宁远走到他面前,问他,“大哥,即使我有对不住的地方,看在随风的份上,其他人都不来参加么?”
当时看了他很久,同为男人,当然很容易看得明白他竭力掩藏的是什么东西。
心中不是不震撼的,震撼之后,又怒又疼。
宁远,你究竟把我司徒迎风的两个妹妹置于何地?
可是那一刻,他只是举起手中酒杯和他碰了碰,“宁远,恭喜你了!”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婚礼现场。
夜已经很深了,司徒迎风坐在如风的房间里,安静的等着。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可是他很有耐心。
果然,窗户被人推开,有人翻了进来。
“啪!”地一声,司徒迎风打开了灯,宁远果然来了,不枉他特意让守卫给他开了一路绿灯。
写意的微笑,“宁远,你来了啊。”
宁远有一瞬间的惊愕,可是很快恢复正常。
有种思念,可以让人疯狂,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恨也罢,伤也好,他想见她,很想很想。
他想尽各种办法,都没能查到她的消息,想起她极重亲情的个性,才有了这场婚礼。随风是她唯一的姐姐,以她的善良,再是难过悲伤,她也会来的。
可是,他等了一天,她终于没有出现。
所以,他来了,没有去想后果,他只是想,见她。
“她呢?”
司徒迎风没有去问他嘴里的她是谁,甚至没有问为什么他和随风的新婚之夜,他会出现在如风的房间里。
或许心中的悲愤太多,他反而能笑得出来了,“宁远,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为什么风儿不能做剧烈的运动,那是因为,她有严重的心疾,医生断言她活不过十岁。宁远,你说,她现在在哪里?”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宁远站在那里,浑身冰凉。
脑海里再清晰不过的闪过那一天,她不可置信的眼神,她苍白到不忍再看的容颜,还有,双眼紧闭倒下去的那一幕,他没有忘记,她的手,紧紧的按在胸前心脏的位置。
司徒迎风笑得残忍,“宁远,你可要好好的活着,你终于永远的失去了,你这一生最爱的女人。”
“她呢?”她去了哪里?
“她呢?”他最爱的女人,他曾经承诺要永远爱护的女人,去了哪里?
司徒迎风的手,优雅的滑过灯光下闪着诱人光泽的高脚杯,“她啊,已经灰飞烟灭。宁远,恭喜你,你终于报仇了。”
双膝一软,宁远跪倒在地。
她呢,他最爱的女人,她去了哪里?
眼泪,一滴都没有流出来,可是他为什么会觉得,他的世界里,全都是雨。
黑暗里,坐在楼梯上的奇风,看着跌跌撞撞如一抹游魂般走出来的宁远,开了口,“不要为她伤心。”
宁远扶着墙壁的手,都在颤抖。
奇风说了下一句,“你不配。”
他的语调极冷极轻,却足以摧毁一个人最后的意志。
宁远奔了出去,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只是努力的奔跑,用尽全身的力气。
大街上,无数的车子在身边呼啸而过,宁远终于停了下来,要是,那车轮从他身上驶过,会不会,他就得到了救赎?
你不配!
有一个声音冷冷的响起,宁远抱着了脑袋,“啊!”大叫着。
那声音,是绝望,是疯狂,可是再也没有办法穿越生死,到达那人的身旁。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到了家里。
随风开了门,满眼担忧,“宁远,你去了哪里,怎么这么冷,都没有多穿一件衣服呢?”
宁远直直走了进去,根本没有反应。
“宁远?”随风有些着急,上前来扶他,“发生什么事了?”
就在她的手,碰上他肩膀的那一刻,他推开了她。
“宁远?”随风跌坐在地。
“随风,我这一生,唯一爱着的女人,是她,只能是她。”
随风呆住了,半响,她摇着头,泪水涟涟,“你在,说什么?”
宁远低下头去,看着自己发抖的双手,就是这双手,紧紧拥抱过最心爱的人,然后,无情的推开了她,最后,永远永远 的抓不住了。
“我爱她,从来都只有她。”
“不,宁远,你骗我的,对不对?”随风扑上来,大声的哭喊着。
她不能接受,这是她好不容易才能得到的幸福,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这是怎么了?”宁远的妈妈被惊醒,扑着外衣冲下楼来。
宁远抬起头来,连他都佩服自己,这一刻,他居然还能如此冷静的把话说清楚,一字一句,都那么清晰,“我曾经许诺,要护她一生,伤了她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缓缓的笑了,“包括我自己。”
“远儿,”那样的笑容,太让人心寒,宁远的妈妈借着楼梯之力才勉强站稳身体,“你在说什么?”
宁远笑着看她,“妈妈,你没有听错,我替你报仇了,你很高兴吧。她死了。”
死了?她的脸,唰的一下白了,心下有了不好的预感,甚至有些恐惧。
宁远继续笑着,“她死了,可我还活着。”
“远儿?”她突然大叫了一声。
宁远没有看她,只是轻声道,“我居然,还活着。”
公主归来
就在司徒随风的婚礼过后几日,又一则关于司徒家的消息占据了报纸上不小的版面。
绝对是意外中的意外,奇迹中的奇迹,一向不显山露水,从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司徒家二公子,居然要定婚了。
据说,定婚对像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灰姑娘。
据说,还是司徒今亲口宣布的。
大哥拿着报纸,啼笑皆非的找到在花房里专心致志培育胭脂草的奇风,“这种报纸也太好笑了,你要订婚,我居然都不知道。”
奇风不甚在意的回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大哥点头,“看来这家报纸是不想混了,这么没有根据的事都能拿出来大肆渲染。”
奇风转过头来,看他,“别说得自己只手通天样,跟在你身边的助理居然会莫名其妙的消失,现在都还找不到。”
迎风顿了一顿,忽然轻声道,“你觉不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
奇风也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会把她找出来,现在,我们只需要等消息了。”
紫红的胭脂草,在阳光的照映下,透出绯红的光。
奇风蹲下身去,好半响,才问了一句话,以极轻极轻的力道说着,“大哥,风儿为什么不肯回来见我们呢?”
大哥哑然,这个问题,他也不敢去想。
奇风的手,抚上胭脂草,“我没有保护好她,所以,她不要我了。”
大哥的手,重重的压上他的肩膀,“不会,你是她最爱的二哥,她不会不要你的。”
“那她为什么不回来呢?”奇风的眼里,有微微的恐惧,那是他鲜少显露于人前的脆弱。
“她会回来的,一定会。”是在安慰弟弟,也是在安慰自己。
奇风仰起头来,望着他,“哥,她真的会回来的,对吗?”
“对啊,很快!”大哥点头。
风儿,你最心爱的二哥,夜夜不能成眠,他的恶梦,你不来替他驱赶了吗?
这一早起来,司徒今便格外的容光焕发。
两个儿子都被他催着起了床,换洗一新。
“爸,你在搞什么?”司徒迎风揉着额头问道,他昨天和奇风一起,讨论了半宿关于秋意和如风可能在的地方,这会儿还在困着呢。
司徒今神采奕奕,“今儿是好日子啊,当然要早点起来。”
那边,奇风已经皱着眉头看着家里佣人匆匆忙忙奔来走去,布置东西。
迎风显然也看到了,“什么好日子?”
司徒今看了两人一眼,“给我老实待着,一会儿自然就知道了。”
奇风闷不吭声的坐到饭桌旁,开始吃饭,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迎风显得有些狐疑,随即想到,“今天是随风和宁远回门的日子?”
奇风脸色一变,当下变得暗沉。
司徒今倒是点点头,“今天双喜临门。”
迎风没有说话,而是打量着他的脸色,好一会儿,才说道,“爸爸,我不以为你对宁远有多欢迎。说吧,你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司徒今赞赏的看看他,啧啧,果然不愧是风儿说的狐狸大哥,他慢条斯理的说道,“宁远和随风,既然已成定局,那么也就那么着了吧。”
奇风把碗一放,站起身来就往外走。
随风是他们的女儿和妹妹,可在他眼里,却只是一个抢走风儿心上人的女人。
“奇风,你给我好好呆在家里。”
奇风脚步未停,走到玄关处就开始穿鞋。
看在他们的面子上,他已经没有对那两个人下手,现在还让他坐在家里欢迎他们两个,绝无可能。
“奇风!”司徒今又叫。
奇风继续穿鞋,恍若未闻。
唉!果然还是没有办法啊,司徒今装模作样的叹口气,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响一下就挂断了。
然后,一个电话声音在房中响起。
“啪!”的一声,迎风刚端到嘴边的杯子掉落下来,牛奶洒了一地。
奇风的鞋只穿了一只,便愣在那里。
两人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司徒迎风努力的控制着颤抖的双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手机。
那只手机,只有如风知道号码。
因为她的心脏病,怕突然发作,司徒迎风的这支手机,几乎是24小时不关机的。
是短信的声音,司徒迎风深吸一口气,打开来看,上面,只有一句话,“哥哥们,今天我回家,等我吃饭。”
“哥?”奇风还坐在玄关处,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
迎风极缓慢的抬起头来,“风儿说她要今天回家来吃饭。”
眸子里的黯淡似乎被一瞬间点亮,奇风怔怔的坐着,然后,一抹笑容就在脸上蔓延看来,灿烂至极,清俊动人。
风儿,要回来了!
而反应过来的司徒迎风马上回拨了过去,电话却已经关机了。
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爸爸?”很明显,父亲是知道这件事的。
司徒今慢悠悠的喝了一口牛奶,先望向奇风,“你还出门吗?”
奇风摇摇头,现在即便是外面发生天大的事,他也不走了。
很好,司徒今满意的点点头,“我见过风儿了。”
一句话,震住两个人。
奇风的眉头皱得死紧,穿着一只鞋就跳过来了,以极快的身形,“什么时候?”
司徒今笑了,“就在你女朋友送你蛋糕之前啊!”
蛋糕?奇风努力的回想,迎风倒是立刻就想到了,“那盒蛋糕是风儿送的?”
“是!”司徒今心下那个畅快啊,叫你个奇风在老子面前摆酷,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奇风跳起来就往楼上冲,司徒今在后面凉凉的来了一句,“我早就吃完了。”
奇风转过身来,眼神很是危险,“那是风儿给我送的!”
“你自己不吃的。”而且他还劝过他吃的。
“你又没有说是风儿送来的。”奇风快要跳起来了。
迎风于是暗自庆幸,幸好他当时还尝了一块,怪不得他当时怎么就觉得那蛋糕那么好吃呢。原来是自家妹妹送来的啊,他咧开了嘴。
“爸,你早就知道,干嘛不接风儿回来?”迎风很快便想到了这个问题。
司徒今皱了皱眉头,“风儿不肯。”
“为什么?”追问的,是奇风。
司徒今看了两个儿子一眼,“都是你们干的好事,还问我。哼!”
我们?司徒迎风和奇风对看了一眼,他们做什么了?
“爸?”还想要再问,司徒今却是一甩袖子,自个儿上楼去了,“还想见妹妹,就给我好好等着,别来烦我。”
可怜两兄弟,想碰了头也没有想出来究竟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同时得罪了父亲和如风。
无论真相是什么,宁远还是和随风一起回门了。
迎风看着随风微肿的眼睛,即便再浓厚的妆,也遮不住的憔悴痕迹,伸手拉住她,“你跟我出来。”
随风低着头任他拉走了。
客厅里,只留下宁远和奇风。
宁远呆呆的坐在沙发上,神情恍惚,奇风看了他两眼,或许是因为心情大好的原因,只觉得这宁远也不是那么面目可憎了。
居然还好心的叫佣人给他倒了一杯茶。
而房间里,迎风和随风面对面坐着,手抚上她的眼睛,“后悔吗?”
随风抱着哥哥的胳膊,眼泪扑漱漱的掉落。
迎风叹一口气,“他不爱你,离开他吧。”
“不!”随风慌乱的摇着头,“大哥,我爱他,我不会离开他的。”
“何苦呢,随风,你这样,会很辛苦的。”
随风抹去脸上的泪水,“总有一天,我会等到他的。”她迎视着兄长不赞同的视线,“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爱上他了,大哥,对不起。”
迎风不知道该劝些什么,他不明白宁远究竟是有什么魔力,叫他两个妹妹都对他痴迷至此。
“大哥,如风呢?”终于还是鼓足勇气问了这个问题,抢了妹妹的爱人,她做得义无反顾,可是,心里不是不愧疚的。
迎风深深的看她一眼,司徒家的有些辛秘,传男不传女,随风并不知道。此时,他也不清楚状况,不知道当时奇风施展禁咒到底怎么救的风儿,想了想,只能说,“她还不想见你。”
随风低下头去,“大哥,请帮我向她说声对不起。”
迎风拍拍她的肩,“随风,会很苦的。”
随风闭上了眼睛,她知道会很苦,可是,来不及了。
爱若能弃,又怎么还值得人痴情执着,生死相许。
“哥,今天怎么这么奇怪?”随风问着大哥,婚礼那天,父亲都没有出席,怎么会在回门的今天,居然大宴宾客。
迎风也是一头雾水,看着接踵而来的客人,猜测着莫非是因为如风要回来的原因。
奇风倒是老神在在,安静的坐在沙发上看书,他只需要等着妹妹回来便够了。
华灯初上,司徒今站在大厅最中央处,笑得像一朵花,“各位宾客,多谢今晚参加这个宴会。相必很多朋友都已经猜到,今天,我们司徒家双喜临门。一是小女随风的归宁;二,”他看向坐得远远的司徒奇风,忽然扬声道,“奇风,过来。”
奇风并不习惯面对人群,所以有些不情愿,可是看着父亲威胁的目光,还是走了过去。
司徒今抓着他的手,继续他的快乐演讲,“二嘛,就是小儿奇风的定婚。”
奇风身体一僵,立马就要甩开他的手,司徒今却偏偏在这时附到他耳边道,“你要是这时候走,我就不让你见风儿了。”
奇风硬生生停住了在身体里流转的力道,极僵硬的站在一旁。
“和我订婚的那个女人,死定了。”他咬着牙道。
司徒今并没有理会他的威胁,继续言笑晏晏,“好,现在,把人请进来吧!”
司徒迎风站在一旁,半天合不拢嘴,父亲那只老狐狸,居然玩真的。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一袭白色的小礼裙,衬着脖子上闪着温润光泽的珍珠项链,飘逸灵动,娇俏可人。
司徒迎风脸色一变,还来不及阻止,奇风便怒吼出声,“那个贱女人!”
司徒今脸上的笑意略略一顿,继而笑得更深了。
如风咬咬牙,二哥,你居然这样骂我?
可是脸上的笑容,依然保持不变,直直的往前走去。
可是另一声大吼,跟着传了出来,一双手臂紧紧的拉着她,是秋池,他脸色铁青,“女人,你在玩什么?”
眼里有了诧异之色,如风微微抬眼,轻声道,“不关你的事,不是么?”
秋池的手紧了又紧,却没有放开她,“现在,给我回去。”
如风望着他,似乎能看到父亲捉狭的眼光堪堪飘来,她费力的挣扎半天,未果。众目睽睽之下,也有些恼了。
她揪住他的耳朵,极小声的说道,“不是你让我爬上他的床的么?”
秋池一愣,如风却已经灵巧的从他怀里钻了出来。
司徒今的眼睛,微微一眯,看向身旁兀自冒着冰寒之气的儿子,心下大笑,好儿子,你只顾着发火,却忘了观察她刚才使的那一下巧劲,可不就是你教的。
等到如风走到面前,他用另外一只手拉住,然后,大声道,“这位秋如风小姐,便是我儿司徒奇风的未婚妻。”
“我不要,滚!”奇风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除了风儿,他从未想过还要别的女人站到他身边。
这什么祸色,居然敢肖想他身边的位置。
“奇风,你干什么?”司徒今脸色一变。
奇风看也不看他,直接盯着如风,然后,冷笑,“如果不想死在这里,现在,立刻给我滚。”
“啪!”的一声,极响亮的耳光打在他脸上。
“爸!”迎风连忙跑过来阻拦,却不想,又是“啪!”的一声,一耳光打到他的脸上。
满堂宾客都愣住了,迎风和奇风也愣住了。从小到大,父亲从来没有动手打过他们,现在,居然为个女人,打了他们!
司徒今却在这诡异的气氛下,朝已经愣住的如风笑道,“现在,消气了没?”
如风简直要哭了,这就是爸爸说的为她出气的方法?
“你不是说,弄个假订婚吓吓二哥吗?”她以眼神控诉道。
“两个臭小子,连妹妹都没有认出来,还敢看光摸光,难道不该打?”司徒今觉得自己很有理,理直气壮的盯回去。他多难得能找到个正大光明教训两个小子的机会啊!
“爸爸,大哥,二哥!”随风这才慌忙上来分开几人。
如风也红着眼睛去扶奇风,奇风眼露厌恶,眼看一巴掌就要拍下去,却在半空中停住了。
如风拉开衣袖,一只绿色的玉镯在那皓洁如玉的手腕上,闪着幽幽的光。
绿色的,奇风一眨不眨的看着。
如风启唇一笑,原来,二哥真的能在她身上看到颜色。然后,毫无困难的投入他的怀抱,大声道,“我好想你。”
奇风终于回过神来,双臂一点一点的合拢,然后,哑声道,“欢迎回来,我的公主。”
迎风愣住了,伸出去的手,半天收不回来。
有没有人能来告诉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堂下宾客只觉得不虚此行,简直是看了一场连续剧,波澜起伏。
没想到,片刻前还大骂对方下贱并且抵死不从的司徒奇风,居然就这样被收伏了。
莫非,那玉镯有爱情的魔力?
台下的众人窃窃私语,有些名媛千金已经小小声打电话让人去司徒家旗下的珠宝店询问是否有了出新款的玉镯了,最好,就是司徒家新上任的准二少奶奶那一款。
欠债还钱
宾客终于散去,留下的,就只有司徒家一家人,还有,秋池。
他的脚没有动,他看见司徒奇风紧紧的拉住秋如风,再也没有放开过。
心里突然奇怪的憋闷起来。
明明之前是他不堪秋如风的骚扰,才出了这个难题,只要她能爬上司徒家两位公子的床,证明她的魅力,他就给她机会待在他身边,要不然,就永远的不要在他面前出现。
业界之中,司徒迎风的洁身自好和司徒奇风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是出了名的,他以为秋如风没有这种胆量和手段接近这两人,或者,就算接近了也不可能完成任务,于是能知难而退。
却没想,她居然真的想办法接近了这两人。
那一晚,看见她的狼狈,他以为没有成功,哧笑一阵之后就再也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谁能来告诉他,这一幕是怎么回事?
还有,看见这一幕之后,他心里沉沉的是什么原因?
他走上前,无视司徒奇风阴冷的目光,径直盯着如风,“你跟我回去。”
奇风朝前跨了一步,便将如风护在身后,语气里,带着肃杀之意,“慢走,不送。”
“秋如风!”他叫了一声。
这个名字叫出来了之后,空气有一瞬间的凝固。
从刚刚开始便一直若有所思的司徒迎风,眸光一闪,看着如风惊疑不定。他并没有忘记不久前的那一夜,也清楚的知道奇风对这个女人的观感和厌恶,是什么东西在一瞬间,改变了奇风?
就他所知,除了风儿,奇风从没有对别的女人这样和颜悦色过,更逞论那样的拥抱和守护。
而宁远和随风,更是震惊的上下看着如风。
司徒今皱了皱眉头,突然道,“宁远,随风,你们先回去吧。”
两人没有动,随风嚅嗫着,“爸爸。”
司徒今笑笑,“这是他们三人之间的事,你们俩先回去休息。管家!”
两人虽然有很多疑惑,可是此情此景,他们留下来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走出去几步,宁远转过身来,看着如风,轻声道,“我的衣服,谢谢你!”
如风飞快的抬起眼来,迎上着他的视线,心神轻微的一动,却不露痕迹的笑笑,“不客气!”
宁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走了出去。
如风看着他们俩的背影,慢慢的垂下眼去,任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秋如风!”秋池又叫了一声。
在奇风浑身肌肉慢慢绷紧的时候,如风的手,悄悄的握住他的,奇风一愣,随即放松了全身力道,身上的气息瞬间平和下来。
如风看向秋池,忍不住的很想叹气,“秋池,这是我自己的事。”所以老大,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多管闲事,你没看见我二哥已经很努力在压抑自己的脾气了么?
虽然秋池有可能是有点防身功夫,但是如果连她都打不过的话,更不可能是二哥的对手了。
秋池看了她一会儿,才道,“我以后不赶你走了。”
如风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秋池深吸了一口气,“我当时只不过是为难你,并不是故意要你那样做的,我没想到……”他说得有些艰难,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说到底,他只是讨厌秋如风,并不是真的想要那样折辱她,谁想到她居然当了真,果然跑到司徒家来了呢!
如果这个女孩子果然因此而陷了进去,他难辞其咎。
如风眨眨眼睛,似乎有些明白了,或许秋妈妈说得对,这个秋池,真的不算很坏。
“秋池,我只是有些事要和他们说,说完了我就走。”
秋池眼里露出一些喜意,“那我在外面等你?”
“好!”如风点头。
秋池轻舒了一口气,年轻俊秀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容来,竟然有两个隐约的酒窝。
如风也跟着弯了嘴角,这似乎是两人之间有始以来的第一次友好对话。
秋池大踏步走了出去,司徒今看了半天,问,“这就是打了你一耳光的那个臭屁王?”
“他打你?”从如风说要走的时候开始就已经非常不高兴的奇风,立刻的,眼神变得很危险,像是要立刻跳起来向秋池的方向追去。
如风摸了摸脸,想起那火辣辣的一巴掌,扁扁嘴。
奇风放开她的手,便往外走。
“二哥,你干嘛?”
奇风头也不回,“等我一会。”
“二哥,你回来。”如风在后面叫,奇风根本当没听到,脚下生风。
“二哥,你比他还可恶!”如风急了,“人家只是打我一巴掌,你呢,你,”手指向一旁的大哥,“还有大哥,你们俩更过份。”
奇风登时停住了,慢慢的,转过身来,盯着如风,一张脸,慢慢涨红。
而迎风,也在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差点没跳起来,“你,你是风儿?”
如风瞪着他,气呼呼的咬着牙,想起那个时候的尴尬,更是羞恼交加。
迎风脸上青红交加,好一会儿,才有力气问,“这是怎么回事?”
如风不想说话,目光投向一旁正闲闲看着的司徒今,接收到女儿投来的信号,司徒今只得清了清嗓子,“可能是当时奇风施了咒的原因,当时风儿的身体莫名失踪,半年之后,咳!”终究还是有点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喝了一杯茶,“就是这个身体的主人,秋如风来我们家的那一晚,奇风掐住她脖子的时候,风儿的灵魂就回来了。”
迎风和奇风早已经僵硬的站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司徒今还嫌不够,“风儿当时没找着机会说话,便被你们丢了出去,接下来,风儿觉得需要点时间适应才能见你们。”
迎风只觉得平生没有这么困窘过,想起当时做过的事,他有一种抱头痛哭的冲动。
奇风慢慢的走回来,头低得死死的,小心翼翼的走到如风身边,“风儿?”
如风的脸上还在很烫,很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干嘛?”谁知道这一瞪,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奇风的一张脸,已经红成一片,仔细看去,连脖子都隐隐泛着红潮。这副奇景,放在别人身上也就算了,可是放在一向以冷酪示人的司徒奇风身上,未免也太不协调了一点。
看着如风笑得直不起腰来的样子,奇风也慢慢的弯起嘴角,走上前将如风拥进怀里,抱得紧紧的,“风儿!”
这样失而复得的温暖,是他多少次梦回醒转求而不得的幸福。
所幸上天怜悯,他这一生,终于还有机会拥她入怀。
他不想放手,再也不想放了。
“风儿!”他喃喃的念道,将脸深深的埋进她的脖颈里,只觉得生命在这一刻,才算是圆满。
能感受到二哥激动的情绪,如风拍拍他的背,嘟着嘴道,“好啦!”
大哥也走了过来,声音有些哑,“风儿。”
如风吸吸鼻子,拉开奇风,扑入大哥的怀抱,“大哥,我真想你们。”
大哥抱着怀中的妹妹,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回来就好,臭丫头,居然不想着快点回家!”
如风掐了他一下,“又不是我自己不想回来,还不都是你们。”
大哥只有苦笑的份,他怎么知道那个女人就是风儿,“那我不是不知道么!”他小声嘀咕。
“什么?”如风柳眉一竖。
大哥放开她,将视线掉转到奇风身上,“你二哥都没有认出来,怎么能光怪我,风儿,你偏心!”
大哥的指控的确有道理,如风愤愤然的视线跟着转到奇风身上。
奇风顶着一张大红脸,想要争辩,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于别的女人,他向来只有厌恶,通常都不屑于看上一眼,哪里能看出来当时那个身体里装的是风儿?
更何况,那个身体的主人居然屑想爬上他的床,他没当场把她大卸八块就算好的了。
想到这里,顿时一阵后怕,要是那个时候他果然把她断手断脚了,那风儿回来怎么办?这样想着,背上便起了一层冷汗。
他擦擦额头,在大哥和如风双重目光的逼视下,小声的说了一句,“我没有注意看。”
“哼!”如风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
奇风看看她,为难的挣扎了半响,“要不然我也脱了衣服,让你欺负我一次?”
如风睁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大哥在一旁啼笑皆非,抚额叹息。按照奇风这种思维,是不是他也要脱了衣服,让妹妹揪一揪?
偏偏奇风还抱着壮士断腕般的决心,抬起头来“我绝不还手。”
反正是给风儿看,也没关系,他这样想着。
如风瞪瞪瞪,差点没在他脸上瞪出个洞来。
“二哥,你故意的吧?”故意来气她的,绝对的,她确定万分。
奇风看着她冒火的眼睛,“你在不高兴?”
“我怎么高兴得起来!”如风要爆发了,他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存在,这个不是欺负回来不欺负回来的问题,这个是事关女儿家的面子问题。
奇风一急,“那你要怎么样?”
努力的回想了一下那晚的情景,追问着,“那我也躺在床上不反抗,让你压着不能动弹,随便你掐,随便你看。”
气到极至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如风转身就走。
“风儿!”奇风急忙去拉她。
如风跳起来,躲开他的手,“我回去睡了。”
“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回去哪里?”
“回秋如风的家!”如风头也不回。
奇风想追,却被如风的一句话给挡住了,“我现在还没消气,明晚回来。”
奇风只得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如风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这才转过身来,求助的看向司徒迎风,“大哥?”他根本不知道如风为什么会那么生气。
迎风看着这个平时聪明冷静,一碰到妹妹便智商情商全变为零的弟弟,“妹妹是害羞了。”
害羞?奇风的脑袋转不过弯来。
迎风同情的拍拍了他的肩,“奇风,你不食人间烟火已久,世俗的很多东西,你还要再学习很久。”
司徒今站在一旁,笑而不语。
或许就是因为奇风不懂得那么多的世俗的东西,才会一切都以心意而定吧。
要不然,风儿又怎么会成了他生命里唯一的救赎!
“爸,就等风儿这样回去吗?”迎风不去理还在那纠结的弟弟,回头望着父亲。
司徒今看了两人一眼,敛去脸上笑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同时,也为了风儿的安全和自由,这件事情,就我们三个人知道就行了。对外,她仍然是秋如风,那里是她的家,她当然该回去的。”
“那么,这场定婚呢?”迎风问道。
奇风也迫切的望向他,“爸爸,这个可以是真的吗?”
“不行!”迎风立刻反对,皱紧了眉头,“这件事情,要想办法解决,要不然风儿以后跟别人谈婚论嫁怎么办?”
“为什么不行?”奇风上前一步,“定了婚,风儿就可以和我一直在一起了。”
迎风有些头疼,不知道该怎么向这个弟弟解释兄妹情和爱情的区别,“她是妹妹。”
“妹妹为什么不可以,反正,我喜欢风儿陪着我。”奇风寸步不让。
迎风知道跟他说不通,径直看向在旁边看热闹的父亲。
司徒今笑了笑,“先这样吧,至少我们需要一个身份,让风儿可以自由进出家门。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以后的事,要让风儿的心意来决定了。
只是不知道,奇风的坚持和执着,能不能感化在风儿心中根深蒂固的一些东西?
他叹了一口气,世俗的那些规则,他从未遵守也没有放在心上过,可是他的宝贝女儿,却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
他不知道,最后的结局,是不是都能得到幸福。
上天给了他们第二次机会 ,以这样一种方式,会不会也预示着某种成全?
一夜安眠
如风走出去的时候,秋池正倚在车门上抽烟,黑暗中,那忽明忽暗的烟火,给那张平日里嚣张的脸庞,添了几分平和的色彩。
听见如风的脚步声,秋池站直了身体,掐灭了烟火。
司机已经走了,是秋池亲自开着车。
两个人是第一次没有吵架没有争执的相处,一时之间,都有些不自在,不知道要说什么话。
最后,是秋池打破了沉默,“对不起。”
如风看了他一眼,不能说没关系。
因为秋如风本尊的消失,他是罪魁祸首。她不能代替她原谅这个人,即使,秋如风深深的爱着他。
“秋池,你以前对我,真的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秋池抿着嘴,好久才说,“是的,对不起。”
如风在心底暗叹一声,又是一个求而不得却又要执着到底的傻姑娘,“即使不爱,又怎么能那样伤人呢!”
“我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我没有想到……”说得有些艰难,突然,他一个急刹车,将车子停到了路边,然后转过身来,对着如风,“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我们大家好好相处一下吧!”
如风没有说话,路灯透过车窗照进来,映亮了秋池认真的脸,他说,“因为上一辈的关系,我对你一直抱着偏见,这一点是我的错。现在,我们重新开始认识,好不好?”
如风的眼睛有些酸,或许那是属于秋如风的情绪,可是毕竟,她已经不是她了。
她摇了摇头,“不,秋池,我现在,不爱你了。”
她坐直了身体,看向前路,“每一个人都在往前走,没有人,会一直站在原路守望。秋池,你不用同情我,我已经学会,往前看了。”
秋池死死的盯着她,而后,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司徒奇风,就是你往前看到的风景?”
想到二哥,如风的嘴角,慢慢弯成愉悦的弧度,“是啊,他就是我路上最美的风景。”
她一直都知道,只要有二哥在,再大的风雨都不用怕。
看了她脸上的笑容半响,秋池慢慢的转过身去,握紧方向盘,“司徒奇风,不适合你的。他那个人,喜怒无常,对女人从来不屑一顾,而且手段狠毒,不近人情。如风,就算不是我,也不应该是他。”
如风摇摇头,“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只相信我看到的,那就够了。”
秋池怔了好一会儿,慢慢的,却笑出声来,“是啊,我都忘了,你是多么固执的一个人。”
只不过她的固执,以前是用在他的身上,而现在,却用到了别的男人身上。
是解脱,还是失落,此时此刻,他有些说不清了。
重新发动车子,向秋如风的家疾驰而去。
这一次,两人再没有说话。
如风进门前,秋池问了她一句话,“如果我现在说,我们重新开始,还会有机会吗?”
如风没有回头,刚要说话,就听见了发动机发动的声音。
她转过身来,只来得及看见秋池的车绝尘而去的影子。
为什么人的爱情,总是这样阴差阳错?
她爱着宁远哥哥的时候,宁远爱的是随风姐姐,所以,要得到美好的结局,注定会有人受伤。
秋如风爱着秋池的时候,秋池不爱她,现在即便是要回头,又怎么还有可能有机会。
她叹了一口气,走进门去。
灯光暗了,四周一片寂静。
一个人影走了出来,他站在门前,看见门边那个破了的大洞,有些惊愕,继而又有些心疼。
他疼若至宝的风儿啊,住在这样的地方。
他索性坐了下来,淡淡星辉下,看得清他俊朗的轮廓,以及眉眼间,淡淡的满足。
靠着那墙壁,他微微笑了,然后,闭上了眼睛。
风儿,是不是在有你的地方,就再不会有恶梦缠绕?
晨光微明,露水轻雾,街上已经有早起的人走动的声音。
靠在墙边的人动了动,缓缓睁开眼来。
眸子里,有一瞬间的迷茫,继而,焕发出点点神采。
原来,真的一夜好梦!
“啊?你是谁?”秋妈妈一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边的男子,吓了一大跳。
被这叫声惊到,如风从床上翻身而起,光着脚就跑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
然后在看到门边站着的人时,眼睛睁得老大,她使劲揉了揉眼睛,“二哥?”
司徒奇风嘴角的笑,大大的咧了开来,怒放如夏天的花,“风儿!”视线下滑,看到她赤着的脚,笑容一顿,然后从秋妈妈身边挤过来,一把抱起她,“冷。”
如风这才知道不是在做梦,她有些惊愕的看看外面,“二哥,你这么早就来了?”
“嗯,你说的今天见的,现在已经是今天了。”司徒奇风抱着她,一眼找准了方向,便把她往床上抱。
“小风,这是谁?”秋妈妈跟在后面,紧张的问道。
如风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看了司徒奇风一眼,“你说。”
“我是她未婚夫!”奇风果然不负所望,开口就解释了目前最可以拿出来的身份。
“未婚夫?”秋妈妈一头撞在门槛上,要晕了。
如风仰着头,也要晕了,她一把掐在奇风腰上,气急败坏的低声道,“你,你怎么能这样说?”
奇风将她放进被窝里,因腰上的疼痛而倒吸了一口冷气,不解的回望,“我又说错了?”所以风儿才这么不高兴,可是,这一次他明明说的是事实啊!
如风翻翻白眼,她以前怎么会以为她的二哥,是世界上最完美最无所不能的哥哥!
推开奇风,她揭开被子便要下床,却被奇风一把又抱回床上,“先穿好衣服,冷。”
如风气鼓鼓的瞪他两眼,看得秋妈妈站在那儿目瞪口呆一副要昏厥的样子,只得又把一口气忍回去,抱着被子,“那你出去。”
奇风站在那没有动,“穿好衣服才能下床。”
如风抱着被子,冲着他嚷道,“你出去,我要穿衣服。”
奇风看了看她,“我都已经看过了。”言下之意便是,你当着我的面穿也没什么。
“小风?”秋妈妈惊叫一声。
如风头更痛了,“你出去,现在,立刻,马上!”
她这样生机勃勃的样子,实在是很久未见,尽管是陌生的面孔,可是,却是他熟悉的神情。
奇风心情大好,揉了揉她的头发,“好,我这就出去,别生气了,快点穿衣服,乖!”
他转身出去了之后,秋妈妈才扑过来一把抱住女儿,“小风,这是怎么回事?”
如风安抚着她,“没事的,妈妈,他是一个对我很好的哥哥,不过有一些误会,被一些报纸写成未婚夫妻了,他刚刚是在跟你开玩笑。”
开玩笑,他那个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秋妈妈狐疑的望着她,“小风,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是,是在骗你,可是难道要告诉你,秋如风已经死了,现在住在这个身体里的,是另外一个人吗?
如风拉着她的手,“妈妈,你相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秋妈妈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是因为钱吗,你跟他在一起,是因为这个吗?”
如风摇摇头,“不是的,妈妈,你要相信我。”
秋妈妈抓住她的双臂,眼里,隐隐带着泪光,“小风,就算穷就算苦,女孩子也一定要自尊自爱,绝对不能贪图富贵,便出卖了自己。”
她的脸上,满是悲凄,“妈妈就是最好的例子,年轻的时候为了追着享受和财富,走错了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小风,你答应妈妈,绝对不能因为钱而选错人。”
如风看着她,郑重的点头,“我答应你。”
“我们就住这样的房子,过这样的日子,也没关系的。”秋妈妈说,泪水在眼睛里闪烁。
“好,妈妈,我答应你。我会靠自己的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
秋妈妈抹着眼睛,“这样,我就放心了。”
有了如风的承诺,秋妈妈明显放松很多。
再走出来的时候,看着司徒奇风,明显态度好了很多。毕竟,司徒奇风一表人才,还是经得住打量的。
“这位先生,请问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家中都还有哪些人啊?”她倒了一杯茶来。
奇风接过水来,不习惯这样的攀谈,可是想想刚才风儿对这个女人的态度,只得勉强打起精神,“我叫司徒奇风,就是Z城人,家中还有父亲和一个哥哥。”
“那你做什么工作的啊?”
奇风一愣,他不太喜欢与人打交道的工作,所以基本上都是在幕后,一时之间,倒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秋妈妈的脸色冷淡了一些,“小伙子,男人长得再好看也是没有用的。不工作,拿什么来养家啊!”
奇风的神情,有些僵硬,“我养得起风儿的。”
秋妈妈坐得离他远了一点,“你家里,很有钱?”
应该算是吧,奇风点头,“嗯!”
秋妈妈站了起来,没有再问。
没过一会儿,秋妈妈进到里屋里,看着女儿在镜前梳理头发。
“小风?”她叫了一声。
“嗯!”如风三两下把头发搞好,背着包就要出去。
“这个司徒奇风,还是算了吧!”
“嗯?”如风这下真的有些诧异了。
“看样子就是个二世祖,不工作坐吃山空是最要不得的。秋池再不好,都还知道要自己赚钱工作。我看,你以后少跟他来往吧。”
如风有些哭笑不得,不用想她都知道,亲爱的二哥一定又讲了不合适宜的话了。
“二哥,以后不要这么早来了,我下了班我再去找你。”出了门来,离开秋妈妈的视线,如风才说道。
奇风抓住她的手,塞进自己大衣的包里,才道,“可是你晚上要到这里来,不住家里。”
“那我也可以陪你吃晚饭,然后在家里玩了再过来这里啊,还是有很多时间的。”
奇风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往前走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低的说了一句,“我想睡觉。”
如风点头,“对啊,所以说才让你好好在家睡觉,不要这么早起来啊!”
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线,他的脚步放慢了。
如风理了理头发,“我早上要忙着去上班,你要是来,秋妈妈肯定又要说一早上了。”
“嗯!”奇风放开她的手,“那我以后不到这里来找你了。”
“对嘛,”如风笑眯眯的,眼看蛋糕店快到了,朝奇风挥了挥手,“那二哥,我先去上班了,晚上见。”
奇风朝她挥了挥手,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店门后。
他刚刚探过风儿的脉搏,身体很好,再不会有以前那么脆弱的情形发生,也就,不再需要他时时刻刻的守护了。
是不是,以后便会离他越来越远?
“风儿!”他轻轻的念着这个名字,嘴角的笑容未变,却多了几分凄凉,“我想睡觉,可是你不在身边,我睡不着的,你忘了么?”
重来
“店长,早晨好!”如风一进门,便快乐的向小苏打着招呼。好多天没有上班,重新来到这飘着蛋糕香味的地方,心情很好。
“如风!”小苏看见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在。
“店长,咦,这位是谁啊?”如风这才发现,站在柜台内的,还有另外一个女孩。
“如风啊!”小苏从柜台里走出来,拿着一个信封,“老板说你以后不用来了,这是你那几天的工资。”
有些愣,如风迟迟不肯伸出手去,“为什么?”
小苏躲开了她的目光,“老板说你还没有过试用期,就三天两头请假,所以,让你以后不用再来了。”
如风咬了咬唇,伸手接过那薄薄的信封。
目光缓缓扫过那摆满糕点的柜台,然后,略略一顿,走了过去,隔着玻璃,看着那里摆上的,让人吃了心情变好的南瓜蛋糕。
她眨眨眼,“给我一块这个蛋糕吧!”
用来纪念,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份工作。
走出门来,阳光有些耀眼。
她站了一会儿,才慢慢离开,走了一截,在离蛋糕店很近的一个小公园里,找了个长椅坐下来。
打开包着蛋糕的盒子,她咬了一口,眼泪,却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她刚刚,被炒鱿鱼了。
她吸了吸鼻子,吃了一口,是熟悉的甜香味,可是为什么越吃眼泪越多呢。
“如风!”
如风抹干眼泪,是抬起头来,是店里的蒋师傅,还穿着蛋糕店里的衣服。
“蒋师傅。”她站起身来。
蒋师傅走过来,“我刚才听说你来店里了。”
“嗯!”如风又抹了一下眼睛,“你都知道了?”
蒋师傅点点头,站了一会儿,他才说,“小苏涨了工资。”
“嗯!”如风勉强笑了笑,“店长是做得很好。”
蒋师傅看着她,接着道,“听说,是老板来视察的时候,夸奖她有创意,推出了南瓜口味的蛋糕,而且销量很好。”
如风顿住了,张了张嘴,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蒋师傅朝她笑笑,“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要怎么做,你自已做决定。那我先走了。”
“蒋师傅,”他才走出几步,如风便叫住了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谢谢你!”
蒋师傅朝她挥了挥手,弯了嘴角。
如风坐下来,看着手里的蛋糕,“原来吃了你,真的会心情好啊!”
一口接着一口的,把手里的蛋糕接着吃完。
有着那么甜美味道的地方,不应该,留有那些阴影,她只想记得,这些美好的味道。
忽然一个人在身边坐下,如风扭头,“你怎么会在这儿?”
秋池没有看她,径直看着前方,“我是奇怪司徒家未来的二少夫人,怎么会一大早的坐在这儿哭!”
他的公司离这儿并不远,刚好今早没有吃饭,原想去她的店里买块蛋糕充充饥的,却不想老远的,便看见她一个人坐在这儿哭。
“刚才那个蛋糕师傅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如风擦擦手,“只是,我被炒掉了。”
“因为什么?”
“我还没有过试用期,就请了那么多天假。”
秋池转过头来看着她,“你很喜欢那份工作?”
如风深深吸了一口气,“你相不相信,那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份工作?”
“那医院那一份呢?”
如风笑了笑,“这份工作,才是我自已找的。”
秋池审视着她脸上的神情,“司徒奇风要给你提供一份工作,很容易。”
“是啊,是很容易。”想着二哥,如风脸上的神情,慢慢变得柔和,“可是我不想靠他们,他们把我保护得太好,我想自己走出来看一看,这个真实的世界。”
父兄将她保护得太好,直将她宠成了童话世界里的公主。
因为身体的原因,她无心也无力走出那个世界,所以她乖乖的呆在那里,享受着一切的美好和关爱。
她感激家人给她的一切,可是,却也因为这种保护,让她从不曾看到这现实生活中更多真实存在的东西。
若不是她这样单纯,她怎么会看不出宁远哥哥爱的并不是她。
秋池突然拉着她的手,站起身来,“跟我来。”
“干什么?”猝不及防被他拖起来,如风跟着朝前走了几步。
秋池回头,挑了挑眉,“不想靠你的未婚夫,就来靠一下我这个前爱人吧!”
如风甩了甩手,“有话就说,你先放开我。”
秋池戏谑的看着她,“我不放你能怎么样。”
如风眨眨眼,紧接着,“啪!”一声,秋池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来,“女人,你玩真的!”
如风捏了捏手指,“下次再敢拉我的手,大刑侍候。”
秋池揉了揉屁股,皱着眉头,“你什么时候练的?”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小女人还有一身好功夫。
如风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她当然是从小就练的,若不是这副身体的协调性还不太好,她保证秋池的疼痛还能再加上一级,“本小姐的手,是你可以拉的吗!”
秋池也跟着哼了一声,没想提醒她,她以前不只是手,是巴不得整个人都送上给他的。若不是他够矜持,她现在,从里到外早就被他吃干抹净了。
“太强壮的女人,没有男人爱的。”他恨恨的说一声。
“要你管。”如风突然脸色一变,转身就走。
秋池连忙追上前去,看着她绷得紧紧的小脸,“你生气了?”
“没有。”
“不生气你干嘛脸拉这么长?”
如风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他。
“怎么了?”秋池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已,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如风扯出一抹笑容来,“我是想告诉你,不止强壮的女人没人爱,”她顿了顿,“脆弱的女人,也没有人爱。”
秋池一愣,为了那脸上突如其来的悲伤。
心里像是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尖锐的疼。
如风吐了一口气,转回头来继续往前走,“所以有些女人,无论是强壮还是脆弱,都不会有人……”
话没有说完,便被拥入一个火热的怀抱。
秋池从身后将她抱得紧紧的,“小风,我们从头开始吧!”
他的头贴在她发边,“我曾经错过你爱我那些过去,现在,我想要补回来。”
这个男人,也有着宽阔的臂膀,就如同她曾经依靠过的那个,如风闭了闭眼,“秋池。”
“你和司徒奇风不过相处这么短短十天,真能够敌得过你爱我的那么多年吗?”秋池转到她正面,紧紧的盯着她,“小风,你还有可能,再爱上我吗?”
他的眼睛,在阳光里,格外明亮,能看得见,她的影子在他的眼波里,清晰明了。
他的手,有力的握住她的双臂,因为等待而略略颤着。
这个男人,如果是司徒如风的话,有可能爱上吗?
如风弯了嘴角,记忆里,也有个男人,这样真挚而期待的望着她,问她,“如风,如果是我,你有可能,爱上我吗?”
笑容里,慢慢带了惨淡,她爱上了,可是又能怎么样,不过,是一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相遇。
如风推开了他,“我不知道,但是至少现在,不会。”
双手垂下,秋池自嘲的笑了笑,他深吸了一口气,“但是,还有未来,不是吗?”
他挺起背来,“走吧,要去哪里,我送你去。至少,不能让一个眼睛红肿的女生,满大街跑。”
如风也跟着笑了,秋池,的确不算是个太坏的人。
“我去司徒家,谢谢。”反正也没了工作了,不如回去陪哥哥们,回来还没有好好的陪过他们呢。
秋池的手有微微的停顿,却仍是很快的发动了车子。
“小风,明天我送你一份礼物,好不好?”
临下车前,秋池这样问她。
如风有点迟疑,秋池轻声道,“你放心,只不过是普通朋友的礼物。”
他轻笑,“你该不会现在连我的礼物都不敢接收吧?”
“收就收!”如风瞪着他,两个人,都笑了开来。
如风站在大门口,有种想叹气的冲动,她回家,居然还要按门铃啊!
“您好!”门内,是管家伯伯的声音。
如风抿了唇,“您好,我是秋如风。”
“如风小姐啊,快请进。”门很快打开,他们早就得了命令,凡是秋如风小姐到来,就当作是自家人。
司徒今看着这个时候出现的女儿,有些诧异,“今天不是去上班了吗?”
如风嘟起嘴,闷闷不乐的趴在沙发上,“我今天被炒了。”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刚刚要出口的话又吞了回来,“因为我请假太多了。”
司徒今看了看她的脸色,“被人欺负了?”就小女儿那单纯的样子,有什么心事能瞒得过他。
如风蔫蔫的看过来,“爸爸你不要这么聪明,别人会很有压力。”
司徒今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巧克力来,塞到她手里,“放心吧,那些小人物,爸爸不会怎么样的。”他笑了笑,“只是你别让你那两个哥哥知道。”
如风放了一颗巧克力糖在嘴里,眯了眼睛,是她喜欢的味道,“我当然知道。爸爸,你别吃这么多带糖份的东西。”
司徒今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我老人家可没这么大魅力,是你二哥放的,这个家里每个房间都有。”
“放这么多干嘛?”如风又吃了一颗。
“那还不是因为他有个贪吃妹妹。”
如风吃得两个腮帮子都鼓起来,“那当然,二哥最疼我,爸爸你嫉妒也嫉妒不来的。”
司徒今笑而不语,只低下头去看书。
一时之间,书房里只有如风咬得咯滋咯滋的声音。
如风躺了一会儿,有些犯困了,揉着眼睛站起来,“爸,我去二哥房里等他,他回来你告诉他啊!”
司徒今扭过头来,“你想去二哥房里睡?”
“嗯!”如风打了个呵欠。
“那你还是回你自己房间睡吧,奇风房里好久没睡人了。”
呵欠打了一半,如风顿住,有些疑惑,“那二哥都在哪里睡的?”
司徒今慢慢坐直了身子,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他反正只是坐着眯一会儿,哪里都一样。”
“干嘛光坐着不睡,不睡…… 。”话说到一半,如风的声音慢慢小了。
司徒今没有看她,把视线调回窗外,“风儿,你忘了,你有多久没有关心过二哥晚上能不能睡着了。”
爸爸的声音被关在身后,如风朝着二哥的房间走去。
门被推开,床铺铺得很整齐,整齐得像是从来没有人碰过。
如风走过去,慢慢坐下来,觉得,有些冷。
她真的忘了啊,二哥夜夜恶梦,一闭上眼睛,就会被惊醒。
以往的很多年,她总是会陪着二哥,每晚,都是等二哥睡了才会离开,若是二哥夜晚被惊醒,她也是会第一个来到他身边。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开始将二哥的恶梦遗忘在脑后,又或者,是二哥故意让她遗忘了?
闭了眼睛,她记得的。
是从和宁远哥哥恋爱开始吧,那时候,宁远哥哥晚上会陪她逛街,带她看电影,拉着她的手散步,会和她花前月下,情意绵绵。
她每次回家,都累得睁不开眼了,二哥总是告诉她,他已经没事了。
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吧,她一上床就睡得很熟,梦里反反复复都是和宁远哥哥的甜蜜,二哥好像再也没有做过恶梦,因为,她总是一梦就到天亮,再没有半夜醒来过。
原来,她已经把世界上最爱她的哥哥,遗忘得那么久了。
到了下班时间,迎风去了奇风的办公室,“走吧,一起回家。”
奇风正埋头捣鼓着什么,头也没抬的说道,“等下。”
迎风走过去,看清了他手里正在弄的东西,“这不是你说要送给风儿的项链吗?”
“对啊!”奇风拿起来给他看,“我在里面装了追踪器和通讯器,你看,一点也看不出来吧?”
迎风接过来,的确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你装这个干什么?”
奇风皱着眉头,“这样,万一她有什么危险,我们可以很快找到她。毕竟现在我们没有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也不知道她会遇上什么事,早作点预防也是好的。”
迎风拍拍他的肩膀,“二弟,你对风儿的细心要是肯分点在别的人身上,就好了。”
奇风穿起挂在一旁的外套,将项链装回盒子里,“别人又不是风儿。”
迎风在后面叹气,“你这样,找不着老婆的。”
奇风不太在意,反正他从来没有想过,还能有第二个女人陪在他身边,“我只要风儿就够了。”
说到这儿,迎风又想起来临下班时收到的一则消息,“二弟,你是不是对秋家企业做了点什么?”导致一天的时间股票异常大跌,他当时就有预感,是自家这个弟弟干的好事。
奇风抱起桌上的手饰盒,“那家伙太闲了,我找点事给他干。”
他的风儿,是那么容易就让人甩一巴掌的吗,总是要会出点代价的。想必未来不短的时间内,他是没有什么可能,再来纠缠风儿了。想到这里,他的心情很是愉悦。
迎风有些头痛,“秋池不是等闲之辈,你别惹火烧身了。”
奇风已经拉开了门,“就凭他,还没那个本事找到我身上来。”
语气里,不是骄傲,只不过陈述事实的平静。
亲爱的弟弟,知道你聪明睿智天下无双,但是也请你稍为谦虚一点,好吗?大哥在后面,摇头又摇头。
混乱的清晨
“爸,风儿呢?”奇风一回来便四处找人。
司徒今摆摆手,“厨房。”
厨房?两兄弟对视一眼,齐齐跑下楼去。
果然,还没走近呢,就听到厨房里她的声音,“刘妈刘妈,你帮我把这个端出去。”
大哥略略有些惊奇,“想不到我们家风儿还有入得厨房的一天。”
想着妹妹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知道会在厨房里能忙活出什么来,可别越帮越忙了。
奇风只是淡淡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他当然知道风儿不仅是入得厨房,而且是一把好手。
想起那时,她被飞溅的油吓得又跳又叫,却还壮着胆子继续学炒菜的场景,眉宇间,有一丝郁色闪过。
他知道的,风儿说过,想要为那个男人,成为宜家宜室的好妻子,想要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风儿!”大哥叫了一声,如风抬头,看见他们,快乐的笑容便一层一层的荡漾开来,“亲爱的哥哥们,等我一下,马上快开饭了。”
大哥没有动,倚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妹妹切菜下锅忙得不可开交的样子,撞了撞后面人的肩膀,“哎,妹妹做的东西,你敢吃吗?”
奇风转过身,没理他,他得先把怀里抱着的盒子放下。
没人理,大哥摸摸鼻子,又看回厨房。
空气里流淌着食物的香味,让人觉得肚子真的饿了。
很快,饭菜便摆上了桌,大哥让厨房帮忙的人都下去了,自己拿着碗来添饭。
如风在旁边替他端碗,看着他不甚熟练的样子,笑他,“能得司徒集团的总经理亲手盛饭,肯定格外的香。”
大哥斜了她一眼,“能得司徒家宝贝公主亲手做饭,更是千载难逢。”
如风笑眯眯的,“亲爱的大哥,刚刚是谁在悄声问,敢不敢吃我做的饭的?”
大哥立马义正辞严的声明,“我肯定是要吃的,不过刚刚你二哥没有回答,所以是二哥不敢。”
如风手上一轻,是奇风过来将她手上的饭碗端走了,他面无表情的瞟了大哥一眼,“我还需要问吗?”
如风扑哧一笑,走到座位上,在奇风脸颊上响亮的亲了一口,“嗯,就知道二哥最好。”
奇风嘴角,有隐隐的笑容,连眼睛,都格外明亮。
大哥端了碗过来,坐在对面,叹了一口气,对着司徒今说,“爸,看吧,才回来多长时间就这样排挤我们俩了。”
如风挽着奇风的胳膊,好不得意的昂着头,“那当然,我和二哥是一国的。”
司徒今看着几个孩子在桌上说说笑笑,其乐融融的样子,清咳一声,“好了,吃饭了。”
“对啊,来尝一下风儿的手艺。”迎风夹了一筷子放到嘴边,刚要吃又迟疑了一下,“风儿,真的不用买点胃药准备一下?”
如风瞪他一眼,夹了菜放到奇风碗里,“不吃拉倒,我给二哥吃。”
奇风慢条斯理的夹起来,塞进嘴里嚼了几下,然后在几人的目光中,又夹起另一个盘子里的菜,吃了。
“奇风?”大哥想问,又觉得不好开口。
他实在不太放心,他家的风儿嘛,聪明是聪明,但是这个下厨做菜,还是要靠天分的。
奇风这才抬起眼来看他,“她给你煮过面。”
大哥的手顿了顿,奇风继续说道,“要吃胃药早该吃了。”
大哥连忙把菜放进嘴里,再不吃,估计几百年前的老皇历都被翻出来了。
他其实很想说,煮面跟做菜,是完全不同难度的两码事。
“风儿,你晚上,还回去那边吗?”夜色已经很深了,奇风问还在玩游戏玩得开心的某人问。
如风这才看看表,呜!果然已经晚了。
她跳起来,再不回去又会被秋妈妈念吧!
奇风看了她一眼,已经起身去拿衣服,如风顿了顿,“二哥!”
“嗯!”奇风应了一声,抱着先前拿回来的盒子走过来,“你的。”
如风有些好奇,最近这几天流行送礼物吗,大家都送她。
打开盒子,一串珍珠项链静静躺着,散发着柔和的光泽,如风眼前一亮,“大哥设计的。”
就知道她喜欢,奇风拿出来,“还是他亲手做的,我给你戴。”
“好!”如风欢欢喜喜的坐好,任奇风给她戴到脖子上。
然后,奇风按着她的双肩,朝向镜子,指着离挂钩最近的一颗珠子道,“这颗珠子里装着通讯器,如果有什么危险,你按住挂勾,就能联系到我,只要这条项链跟着你,我就能找到你。”
如风伸手,轻轻抚上,“二哥,谢谢你。”
奇风揉了揉她的头发,俯下身去,吻上她的额头,“幸好你还在,风儿。”
幸好她还在,所以这个世界他还能看到五彩缤纷的美丽;
幸好她还在,所以他会觉得,自已还有活着的意义。
如风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我当然要在,不然二哥岂不是再不能安安稳稳的睡上一觉!”
奇风的眼睛流光溢彩,深深的凝视着她,声音有些哑,“风儿!”
如风揪了揪他的脸皮,“傻瓜哥哥,睡不着要告诉我啊!”叹了一口气,手上愈发使力,将奇风那张英俊的脸揉得变形了,“痛了要哭,饿了要说,开心了要笑,这样,别人才会知道你的感受,明白吗?”
“好!”奇风任她捏着,只是眉眼弯弯,看得出他的快乐。
如风也跟着笑了。
她的哥哥,举世无双,为何单单少了那么多属于正常人的七情六欲,“二哥,你这样,怎么娶得到老婆啊!”
她开始有些担心了。
这次,奇风没有回答她。
如风有些奇怪的看他一眼,“咦,二哥,你不是应该说只要你想要,全天下排着队想当我二嫂的人多着吗?”以前二哥经常会这样说的啊。
奇风的眼神,微微凝住,然后,站起身来,从她手下拯救出了那张已经被捏得发红的脸,“风儿,你说过的,要陪着我的,每晚我睡不着的时候,你都会陪着我的,对吧?”
“对啊。”这跟她的问题有什么联系。
奇风莞尔一笑,“所以,不用替我想太多。”有你,就够了。
以前,她有宁远,所以他知道,以后日日夜夜陪着她的,不会是他。
只要她幸福,他自己,怎么样都可以。
可是现在,他不放心把她交给任何人。
他相信,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能比他更懂得她的喜怒哀乐,他不舍得她受伤,所以这一次,他要亲自来守护。
“风儿,你等会真的不回去那边了吗?”他问,眼底有深深隐藏着的渴望。
如风戳戳他的眼皮,“如果我不走,爸爸会叫人去给秋妈妈说的。所以今晚,二哥你可以安心的睡了。”
奇风伸出手去,将她的手紧紧握住,“那你整个晚上都要陪我!”
“好!”
等到奇风洗完澡出来,愣了一下。
那个刚才还在催着他快点的家伙,已经缩到他被子里去,横躺在枕头上,睡着了。
笑着摇摇头,奇风走回浴室,拿了毛巾在温水中浸了浸,才走出来,将被子往下拉了一点,轻轻给她擦了脸。
等把东西都收拾好,才把她抱着摆正位置,然后拉开被子躺了进去。
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芬芳,是他熟悉的馨香,耳畔浅浅的呼吸声,是叫他安心的频率。
长臂一伸,他将她紧紧的拥入怀里,只觉得,像是拥进了整个世界。
他闭上眼睛,嘴角,弯成极美的弧度。
他睡得很熟,像是很久已经没有睡过的一样。
没有彻骨冰凉的寒冷,没有突如其来的恶梦,没有那些连他也不知从何而来却总是夜夜侵袭的恐惧,他这一觉,睡得格外甜美,嘴角的笑容,没有消失过。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他还没有醒。
如风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无聊的睁着眼睛,看着空荡荡的天花板。
二哥睡得这样熟,她心疼又内疚!
都是她的错,她怎么忍心将他一个人丢弃了这么久!
迎风又一次推开门,轻声道,“还没醒?”
如风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摇头。
迎风皱了眉头,然后,干脆把门大打开,走过来,“也睡得够久了,不管他的,你先起来吃饭。”
如风为难的看看将她抱得紧紧的奇风,他这个样子,她要怎么起来?
迎风可管不了那么多,完全不怜香惜玉的将奇风的手臂一拉,便将如风拖了出来,“好了,现在可以起来了。”
“大哥!”如风轻声嚷道,一边又小心翼翼的去看奇风,却发现他只是微微拧眉,却没有醒来。
“有你这样不温柔的哥哥吗?”如风不满。
“他又不是女人,还用得着我的温柔?”迎风显然更不满。
两个人走到房门外,迎风又回头看了看仍然熟睡的奇风。
“二哥睡得熟吧?”如风扯着他的衣服,也跟着看去,“我陪着二哥,他就可以得一夜安稳觉了。”
“如风!”迎风并没有觉得特别开心,反而觉得心情有些沉重。
“怎么了?”
“你,不可能一辈子陪着二哥的。”虽然这件事让人沮丧,但是这是事实,“以后,你会结婚,奇风会结婚,你又怎么能夜夜陪着他。”
如风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确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到那时候,二弟又该怎么办?”迎风低低的说道。
如风转过身,目光顺着窗户,望向花园里开得正盛的梅花,“我答应过,要陪着二哥的。”
“可是,能陪伴一生的,只有夫妻。”
夫妻,夫妻吗?如风微笑,“爱情会变,会背叛会欺骗,会变冷变淡。可是亲情,永远不会褪色!”
更何况,她知道,如果是二哥,永远不会让她难过伤心。
迎风的心,格外的疼,他看着晨曦里那张犹带着稚气的脸,什么时候竟染上了这般沧桑的颜色,“风儿,你相信大哥,你自然会有真正属于你的甜蜜爱情。不要这么快就对它心灰意冷,你还年轻,一定会再遇到的。”
那一定是比宁远优秀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
真的会遇到吗?她还能再像爱宁远哥哥一样,去爱别的男人吗?
如风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觉得就跟二哥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啊?迎风瞠目结舌的站在原地。
如风却已经跑开了,转回头来调皮的做着鬼脸,“大哥,如果你能给我找到一个比二哥还要对我好的人,我就相信,我还有属于我的爱情甜如蜜。”
死丫头,你这不是给当大哥的出难题么?迎风几个大步追上前去,作势要打她屁股。
如风又跳又叫的冲下楼去,“爸爸,救命。”
迎风跟着往楼下跑,决定暂时忘却这点烦恼。
要找比奇风更优秀的人,或许可能,可是要找个比奇风更疼妹妹的人,天可怜见,他到哪里去找!
好不容易逮着如风,迎风的手,高高的举了起来。
“啊!爸爸,救命啊!”如风惊叫连连,司徒今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报纸,充耳不闻。
迎风的手抬得很高,却没有放下去。
因为,一双肤色更深一点的手,将它半空中拦截了。
“二弟,你醒了?”
奇风无语的望着两人,他们两个又叫又闹的那么大声,他又不是死人,怎么可能还不醒。
“风儿,是你把二哥吵醒了。”迎风指责。
如风趁机推开他,躲到奇风身后,大笑,“我故意的,我听说成年人每天睡眠超过八小时,容易变笨。”
伸手抱住奇风的头,“我举世无双无所不能的二哥,当然不能变笨。”
奇风也不恼,任她揉够了之后,才一手搂着她,放到沙发上,“好了,我去洗漱。”走两步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上下看着她,“大哥,你没叫人给风儿送新的衣服过来?”
“不要!”如风连忙跳起来抗议,她大哥叫人给她送的衣服,那一定都是专人设计特别定制的,价值不菲,要被秋妈妈看见,她肯定以为她女儿果真是为了钱怎么怎么的了。
而且,她穿着那些衣服还去打什么工啊,穿得说不定比老板都好。
“我还要去打工的。”她补充道。
“那个打工很好玩?”奇风实在看不惯她辛辛苦苦起那么早,给别人打工的样子,“要不然,你来公司,也是一样的打工。”
“对,你来公司吧,你想做什么哥哥都给你安排。”
如风暗地里翻翻白眼,她要真去自家公司了,还打什么工啊,直接说是去当公主的就好了,“那是不是工资也任我开啊?”
“好啊!”迎风答得爽快,完全不需要考虑的样子。
“不要。”如风俐落拒绝,却突然想到,她昨天好像被炒了,还真没地方去打工了啊!顿时,脸色有些苦。
“你那家蛋糕店怎么了?”奇风才瞟了她一眼,立刻就问了这一句。
二哥你是神探投胎的吧,如风很是怀疑,要不然,怎么能那么准?
“我不想去了,我想换个地方。”
二哥又看了她两眼,没有说话,转身上楼去了。
“换地方,你想换到什么地方去?”问这个话的,是大哥。
如风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上楼梯上到一半的奇风就丢下来一句,“大哥,吃完饭,去把那家蛋糕店关了。”
“二哥,不要!”如风从沙发跳起来,“我不想要你们管啦,我自己会处理的。”
奇风的脚步一顿,然后继续往房间走。
“二哥?”如风唤他。
奇风转过头来,“好,我不管。”
唇线绷得紧紧的,如风瞪大眼睛,二哥这是生气了?
眼看着奇风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如风只得苦着脸冲上楼去,“二哥,二哥,你别生气啦,我不是故意要吼你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连累一些……”
“啊!”是如风的惊叫声。
紧接着,她面红耳赤的冲下楼来,站在沙发前,惊魂未定。
“怎么了?”迎风问她,老是这样一惊一乍的,他的心脏病迟早被她吓出来。
如风的眼光直直的望着前方,好一会儿,才凝聚起来,看着他,“我看到,二哥的裸体了。”
迎风语塞,司徒今在旁边,脸色怪异。话说,她不是早就见过了么?
而奇风,在听到如风的惊叫声后,衣衫不整的跑出来,还露出大片□的胸膛。
“啊!”刚回过神的如风,一看到他,又大叫一声捂着眼睛。
奇风站在二楼楼梯口,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风儿,我没有生气。我说了我不管,意思是让大哥去管。”
这样,就算到时候妹妹要发火,也不会找他发,他早就想好了。
礼物
“风儿,你干嘛一直瞪我,而且,还脸这么红!”奇风坐在车里,一路上,被如风给瞪得莫名其妙。
“二哥!”如风咬牙切齿,伸手戳他的脸,“你就不懂得脸红么,你被我看到了哦!”
奇风拉下她的手,拧着眉,“看到了,然后要怎么样?”
“你,你……!”气死人了,如风脸涨得通红,“二哥,你就这么大方!那你就去让那些花痴女人看光光吧,哼!”
奇风看了她一会儿,好像有点反应过来,努力想了想,回答她,“我只给你一个人看。”
“噗!”狂笑出声的,是前排座的司徒迎风。
奇风看都没看他,拍了拍如风因为惊愕而僵住的脸蛋,“所以,你也只可以给我看。”
“停车!”伴随着如风爆发声音的,是紧急的刹车声。
“小姐,怎么了?”司机大汗淋漓。
如风打开车门,“我有事,就在这儿下。”
“风儿!”奇风在背后叫她,“今晚你还陪我睡么?”
不用四处张望,如风已经感觉到,四处嗖嗖射来的目光,她抱着头,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跑了。
不该中途下车的,如风无数次的后悔。
她下了车,可是离秋妈妈家还有很远,她捏捏自己的钱包,扁嘴。
她忘了拿钱了。
没有电话没有钱,如风唯有庆幸,还好她穿的是运动鞋。
这笔帐,她记在二哥头上了。
可是,她只是想单纯的走路,并不想碰到其他的风景的。
回家一定要经过的那棵槐花树下,站着一个人。
如风的脚步有微微的停顿,只不过这匆匆一眼,她就看清了,那人,是宁远。
大脑还没有下达指令,双腿已经主动自觉的调转了方向。
“秋小姐!”宁远显然已经看到了她,喊了一声。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还是要走,未免就显得太刻意了。如风轻握双拳,走了过去,“是你啊,好巧。”
“是很巧!”他的声音,很低。
他瘦了,这是如风的第一感觉。
她掉转了视线,看向他脸部以下的地方,“有事吗?”
宁远没有说话,如风却能感觉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你和如风,”他终于开了口,显得有些迟疑,“有什么联系吗?”
“没有!”如风答得飞快。
太快,反而显得心虚了,如风暗恼。
又是一阵沉默,宁远忽然轻笑出声,“你这个样子,很像她。”
如风心中一震,几乎是有些慌乱的低下头来。
宁远看着她,“她不会说谎,因为她一说谎就会心虚,不停的否认,目光四处乱看就是不敢看人的眼睛。”
他低低的叹息一声,“别的我都不想再说,但是司徒奇风的眼睛,除了她之外,再不可能看进任何一个女人。”
“如果你不是她,你绝无可能站在他的身边!”
说到这里,简直是已经肯定了。
如风猛地抬起头来,心中,悲痛与愤怒交织,宁远,你现在是凭什么来质问我,你有什么资格再来质问我。
可是映入眼帘的那张脸,却又在猝不及防间,重重击中了心脏中最柔软的部分。
这个人,是宁远啊,是她爱了那么多年的宁远哥哥啊!
她扯起嘴角,笑了,“我知道奇风很疼他的妹妹,但是他除了亲情,自然也会有爱情。我站在他的身边,不足为奇。”
宁远凝视着她,眼里,有深深浅浅细细流动的光。
他轻轻的摇头,“如果是别人,我信。但是司徒奇风……”他的目光,深得像是要看进她的心里去,“他一生情感所系,唯有她。”
这句话,说得很轻,如风却听得心头一跳。
宁远却不肯放过她,逼近一步,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头顶,“换一个身份,就能留住你了,是吗?”
这声音在耳边响起,如风慌忙跳了开来。
宁远站在原地,没有动,“这个身形步法,是她。”
如风几乎是有些狼狈的看向他,“就算是,又能怎么样呢?”她的眼里,终于雾气迷蒙。
宁远一喜,激动的语气,掩不住心头激荡,“风儿,真的是你吗?”
就算已经猜到了几分,但是听到她如此直白的说出来,仍然惊喜交加。
如风惨然一笑,“你不是已经确认了吗?”
她知道,瞒不过他的,他对她知之甚深,而且,他能在大哥手下那么多精英中脱颖而出,也并非等闲之辈。
“风儿!”喊了一声,宁远双臂一伸就要搂过来,如风却敏捷的一个旋身,躲开了。
他现在,又以什么身份来抱她!
“风儿?”宁远有些惊愕。
如风站得远远的,“姐夫!”她叫了一声。
宁远脸色一僵,好半响,才把手收了回去,“风儿,我们能谈谈吗?”
“不能。”如风转过了身,不再看他,“无论是什么,你现在的身份,都是姐夫。而我,无论如何变,都变不回从前。”
“风儿!”宁远在身后叫她,带着哀求。
如风没有回头,提脚离开了。
不想听不想看,此时此刻,他再说什么,都已经是徒然。
“如风!”宁远几个大步跨了上来,如风却仿若身后有眼睛一般,躲开了。
她的眼睛有些红,看着宁远不可置信的样子,“如果我不愿意,你接近不了我的。”她的身手,从未在他面前展现,只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要躲开他的怀抱。
“风儿,我爱你!”一句话止住了她的动作,“从头到尾,我爱的都是你。”
如风瞪大眼睛,继而,笑出声来,伴随着再也止不住的眼泪。
“在我最爱你的时候,你说你不爱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爱过;在你变成我的姐夫之后,你说你爱的是我,一直都是我。宁远哥哥,你觉得,你还没有把我折腾够,是吗?”
“风儿,不是那样的,我当初那样做,不过是帮母亲复仇。”他将上一辈的故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母亲爱而不得,恨司徒今没有善待她最好的朋友,娶 了她却又任她郁郁而终,所以才让他想办法接近司徒集团。最后,为了报复司徒今,母亲逼他放弃了她,而他,为了保住性命,想要在以后还有机会再看见她,才娶了随风。
这个故事,很长,如风的心,在这长长的讲述里,起起伏伏,受尽煎熬。
“风儿,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心脏病,要不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那样做的。现在,司徒奇风是不是让你整了容,所以才能永远的留在他身边?”他期待的看向她,“转换了另外一个身份,风儿,我们也可以重新开始,这一次,再没有仇恨,你不再是随风的妹妹,也不用承受世俗的压力,不是吗?”
如风摇摇头,擦干了眼泪,“你因为你母亲一厢情愿的仇恨,而放弃了我,宁远哥哥,这远比你不爱我更让我觉得可悲,我在你心中,算什么?你自以为的爱情,又算什么?”
像是突然间脱力般,她觉得无比疲倦。
“可是风儿,你还爱我的,不是吗?”
“是啊,我爱你!”如风很坦白,“可是,这样的爱情,我却不想要了。”
有些人,转变了时空身份,爱情不变;
可是有些人,却因为时空身份,而生生放弃了爱情。
她笑了,“你因为二哥对我的态度而猜到了我的身份,那是因为你太了解他,你知道二哥的感情单纯而执着,不会变,不会移。而我,和二哥一样,我们的感情都太纯粹,容不得半点杂质,可以百折不屈,却会因为在乎的一人轻轻一碰而崩然倒塌。”
她深深的看着他,“对不起,宁远哥哥,我隐瞒了我的心脏病,其实,我本来也无力承担爱情。”她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没有资格来怪你,而现在,无论我是何种身份,我都不可能再接受你的感情。”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见了,姐夫。”
“风儿!”宁远伸手去拉她。
如风后退一步,“我还爱着你,所以宁远哥哥,不要离我太近,不然要将你从我心上驱逐的过程,太痛苦。“她努力的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看向他,“你娶了随风姐姐,你已经对她有了婚姻的承诺,你不要忘了。”
宁远的双腿,牢牢的定在原地,再也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一步步远离。
如风脸上的泪,无声的流着,却再没有勇气回头。
爱情到了这里,已然是场悲剧。
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口,已经是下午了。
“秋小姐!”门口的车上下来一个人,是李钦,他将一个盒子递给如风,“这是秋总送给您的。”
盒子包装得很精美,只是这时的如风,没有心情去欣赏。
李钦看了看她,又补了一句,“秋小姐,你不打开来看看吗?”
如风摇摇头,“我等会再看,请帮我说声谢谢。”
李钦欲言又止,如风却已经抱着盒子往屋里走。
“秋小姐,秋总本来是要亲自来的,但是公司发生了一些事,他昨晚一晚都没有睡,现在还在忙,所以才叫我来的。”李钦说完,弯了弯腰,才开车走了。
如风停下脚步,看着手里包装好的盒子,顿了好久,终于还是打了开来。
盒子打开,是个漂亮的珍珠白手机,精致可爱。
她拿了出来,手机屏幕上有两条未读短信,打开,是秋池发的,“本来要送的礼物不是这一份,不过有事耽搁了,突然发现,先送手机也很好,至少,可以告诉你,不用等我,我怕你担心,我知道,等待的过程,会让你难过。”
下一条,“抱歉,小风,曾经让你等了那么久。”
眼睛有些热,如风蹲下去,呜呜的哭了出来。
为什么爱情,总要这般阴差阳错?
“小风,这是怎么了?”秋妈妈闻声出来,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如风摇着头,就是不说话。
秋妈妈一眼看到了她面前的盒子,知道是秋池叫人来送的,叹息一声,轻轻拍着她的背,“如果你还是喜欢秋池,就去吧,妈妈不拦你了。”
如风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好不容易等她哭完,秋妈妈才拉着她回了家。
“你昨晚去了哪里,有个人说是你公司同事,你被你们老板留下加班了。怎么蛋糕店也需要加班啊?”秋妈妈问她。
如风吸吸鼻子,“嗯,比较忙。”
过了一会儿,她才说,“妈妈,我从蛋糕店辞职了。”
“辞职了好,一个女孩子还叫你加班,这份工作不做也罢。”秋妈妈心疼女儿,竟然完全没问缘由,“我跟隔壁的李婶说了,和她一起去打扫清洁,也能赚一点钱。”
“不要!”如风按住她的手,“我明天就去找工作,你不用那么辛苦的。”
“傻孩子,我是妈妈啊,我不累的。”
如风蹲在她面前,将头靠到她膝盖上,“妈妈,你这样我会难过,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顿了顿,她又仰起头来看她,“妈妈,如果我和司徒交往,你会反对吗?”
以后,她势必是要经常陪着二哥的,不可能每次都说是要加班。
秋妈妈沉默了一会儿,才摸摸她的头,轻声道,“只要你想好了,妈妈支持你。”
原来妈妈,也分这么多种的!
比起宁远,她其实很幸运。
晚上,她才刚吃过晚饭,打算给二哥打电话让他来接她的时候,秋池来了。
一进门,二话不说,就拉着她往外跑。
“怎么了?”如风问他,搞得这么匆忙的样子 。
“送你的礼物。”秋池言简意赅,他的样子看起来很累,神情却很愉悦。
什么礼物啊,一定要晚上去看,如风暗自嘀咕。
车子一路拉到秋氏的公司附近,然后,在一家蛋糕店前停下了。
“这家蛋糕店名字怎么样?”他站在门口,问她。
如风仰头,“轻风一缕!嗯,不错。新开的啊?”好像之前来好几次都没有看到。
秋池笑得神秘,拉着她走进去。
“欢迎光临!”里面的人,从柜台后走出来。
“蒋师傅?”如风惊叫。
蒋师傅微笑,“老板,这是十分钟前才开张的,明天,就可以正式营业了。”
店内的装修走的是田园风格,清新自然,虽然看得出来很新,但是连店旁边的小茶座上都摆了鲜花,细节处都已经考虑到了。
“喜欢吗,这才是我送你的礼物。”秋池在耳边问。
他一夜不眠不休,处理公司的事的同时,也没有忘记这份礼物。此时此刻,看到如风眼里闪动的泪光时,忽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了。
“秋池!”如风有些哽咽,“谢谢你,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秋池打断了她,“这是借条,所有的支出都在上面,利息按季度算,你慢慢还我。当然,也有担保的,就以你司徒奇风未婚妻的身份作担保,若是你不能还我,这个身份,也就取消了。”
他微笑着看她,“这样,你可以接受吗?”
如风看着他,很久之后,也笑了,“秋池,你真是个不错的男人。”
秘密
两人正说话间,秋池的电话响了。
他接了电话,眉头皱起,匆匆说了句,“我马上回来!”便挂了电话。
他朝如风笑笑,“抱歉,公司还有点事,我回去了。”
“等等!”如风叫住他,“我听李秘书说你昨晚也忙了一宿,今晚,也不能回去休息了吗?”
秋池朝她挥挥手,“没什么大事。”
语气很淡,但是能叫他这样的人皱眉的,肯定不是什么什么平常小事。
如风看了看他,“不能讲吗?也许我能帮上忙呢!”
虽然她没有实际处理过这些东西,但是二哥都把商场上大哥玩的那一套当作床头故事讲给她听的,所以想来,她还是可以把大哥的经验拿给他分享一下的。
秋池弯了嘴角,“边走边说,走吧。”
一路上,秋池便将从昨天开始就出现的异常讲给她听,先是股市上股票大涨,然后,火速下跌。
而且今天报纸上出现了很多关于秋氏企业不利的消息,甚至几百年前秋家上一任掌舵人的风流韵事都出现了。
“秋池,我方便去你们电脑室吗?”听了一会,如风问他。
秋池一愣,但是很快的点头了。
“小风,你以前不是学护理的吗,什么时候懂电脑了?”
如风轻笑,“那只能说明,是你不够了解我。”
眸中光芒暗闪,秋池回了句,“是我的错。”
车子到公司门口,李钦已经候在那里了,看见如风,难掩惊讶之情,却很快的朝她点一下头才转向秋池,“秋总,问题更严重了。”
秋池神情严肃的接过他手里整理的报表,一边快速翻看,一边吩咐着,“你先带小风去电脑室,然后到办公室来找我。”
如风朝他笑笑,便跟着李钦走向了十四楼的电脑室。
电脑室里,键盘敲击的声音此起彼伏,那种紧凑的气氛让人的心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李钦带着她走了进去,解释道,“我们怀疑是有人操纵了股市,是专门针对我们来的。”
“嗯!”如风点点头,在他的示意下坐到电脑面前。
李钦在旁边看得暗暗称奇,看如风熟练的操纵电脑,查看股指曲线的样子,明显是个行家。
可是,秋如风不是护士么?
如果她有这种本事,何至于过得如此清苦?
他拍了拍身旁技术部主管王宇的肩膀,悄声道,“连上的她的电脑,跟着看看。”
如风的手在键盘上敲得飞快,没错,秋氏的股票是从昨晚才异常大跌的,之前都是平稳上升。
而且从证券公司给出的数据来看,并没有什么不利的事情发生。
她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二哥教过她的,任何股票的升跌都一定代表着一股势力在背后的参与,尤其像秋氏这样发展正常的公司。
那么,是不是真的有其他资本的涌入,专门为了打压秋氏的股票呢?
她理了理自己的思路,导入了从昨晚开始各资金的注入情况。
如风在这边忙得不可开交,而另一边,奇风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望着楼下的车流发呆。
今天,没有收到风儿的电话,打了电话问家里,爸爸也说风儿没有回来。
所以,他也没有回家。
那里,处处都有她的气息,会让他的思念,再无处可藏。
可是,他的风儿,是自由的。
重生之后的她,有健康的身体,有全新的天地,再不用局限在唯有他的世界里,她可以尽情欢笑奔跑,可以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
而他,也再不需要担心她的安危,而时时刻刻提心吊胆。
他很高兴,他知道,风儿一直向往着这样自强自立的生活。
可是,他的心底,也有深深的失落,这样的风儿,再不用依赖他,便可以接触这广阔的世界,那些多姿多彩,她都可以亲身去领略
这样的风儿,是不是将会一点一点的离他越来越远?
他慢慢的闭上眼睛,脸上浮现的笑容,却是满足的。
那也没关系,只要她能觉得幸福和快乐,那就够了。
很久之后,他拿出手机来,屏幕上是黑黑的一片,食指一按,显示出时间来,已经十点了,该回家了。
已经十点了,如风看着电脑上快速变化的曲线,有些不可置信,然后,伸手关掉了电源。
“怎么了?”李钦得到了消息,很快跑了过来。
如风勉强笑笑,“秋池在哪?”
李钦给王宇使了个眼色,然后笑道,“秋总在办公室,秋小姐跟我来吧。”
“怎么了?”秋池从一大堆文件中抬起头来,看见如风脸上的神色,微微一怔。
“秋池,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如风坐在他面前的沙发上,从包里拿出了那张蛋糕店的借条。
“嗯?”眼神里带着询问,秋池揉了揉额头,“你说。”
“我帮你解决这次的危机,那家蛋糕店,就当作是酬劳。”
秋池的眼神,慢慢变得深遂,看着如风的目光,带着审视。
如风微微弯起嘴角,“这笔交易,你赚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秋池道,“是的,我赚了,而且是赚了大头,你岂不是亏了?”
“不,我没有亏。”她轻笑着,“因为我不欠你了,你的钱和你的人情。”
她向来不喜欢欠人,尤其是人情,这种帐,有可能一辈子还不清。
更何况,秋池对她,又是这样一种心思。现在这个时候,她无心也无力去承担这样一份感情。
秋池靠回椅背上,定定的凝视着她,“司徒奇风,就有那么好?”
如风回望着他,并没有闪躲,“是的,最好的。”
笑容慢慢变淡,直至,变冷。秋池坐直身体,从她手中抽出了那张欠条,然后,看着她,“成交!”
如风拿出手机来,什么也没说,只是发了一条短信。
然后,抬起头来,“半个小时之后,一切恢复正常。”
秋池还是靠在椅子上,什么也没说。
如风笑了笑,起身离开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秋池也从怀里拿出个手机来,那是和如风手中的,一模一样的情侣机。
“秋总!”李钦进来,脸色有些难看。
秋池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嗯!”
“我们没有查到,”显然这种状况出乎意料之外,李钦说得有些小心翼翼,“王宇一直连接着她的电脑,但是她的动作太快,我们只知道她在分析数据流,并且切入了各大证券公司的资金流向,到最后,快要出结论的时候,她切断了联网机的跟踪。”
“李钦,等半个小时之后看结果,是不是真如她所说。”
“秋总,这个秋如风,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
有,当然有,而且是大大的问题。秋池抬起头来,“李钦,你说十年痴恋和一夜风流相比,如何?”
李钦一愣。
秋池把玩着手里的笔,“我就不信,不过一夜温存,秋如风就能对司徒奇风死心塌地。”
李钦愣住了,“秋总,所以说您今天……”余下的话,他没有说下去。
秋池深吸了一口气,“司徒奇风冷面无情,对付女人,他又如何懂得什么叫温柔怜宠?”他眼里的光芒,诡异难辨,“女人,只有我不要的。”
如风坐在楼下的大堂里,很快,便等到了她想等的人。
“风儿!”奇风一进来便看见她缩着肩坐在沙发里,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二哥。”如风眼睛一亮,站起身来。
奇风将外套披在她身上,“穿上。”
出了门来,如风才摇着他的胳膊,“二哥,你生气了?”
她发的那条短信,便是让二哥收手,不要再和秋氏过不去。而且,她之所以能查到二哥头上去,还是二哥教给她的方法。以前卧病在床的时候,实在无聊,二哥便搬台电脑到床前,教她玩儿。
股市上的风云变幻,那些时候,只不过是二哥为了让她打发时间而演示的游戏而已。
“嗯!”奇风点头,遵从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我不喜欢秋池那小子,而且,他还打过你。”
这才是最重要的一点。
噗!如风笑出声来,挽着二哥的胳膊,将头靠了上去,这样的二哥,好可爱。
听到妹妹的笑声,奇风也弯了嘴角。
好吧,放过秋池那小子了。
“二哥,我们不回家?”坐在车里,如风很快便发现这不是回家的路,而是驶向了秋如风家。
“嗯!”昏暗的光线里,能看到奇风俊秀的轮廓。
“为什么?”她不在,哥哥怎么睡啊!
奇风的脸上,有柔和的笑意,“你再不回家,秋如风的妈妈该要起疑心了,你总不能说你每天晚上都加班啊!”趁着红灯的空档,他揉揉如风的头发,“我不想你为难。放心吧,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很少做恶梦的,我可以睡得着。”
他是想要如风的陪伴,巴不得时时刻刻,永远不要分开。
可是他绝不愿,成为了妹妹的羁绊,将她拴死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让她不得开心颜。
“二哥!”如风猛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吓得正在开车的奇风连忙一个刹车停了下来,“你干什么,这样很危险的。”
“二哥,二哥!”如风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不停的喊着他,才能平息心中汹涌的幸福。
二哥,世界上再不会有比你更好的哥哥了!
“二哥,我觉得真幸福。”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奇风拍拍她的头,“傻丫头!坐好,我要开车了。”
车子很快发动,只是奇风嘴角的笑容,经久不散。
他也很幸福,因为她的幸福!
这一晚,如风并没有睡,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小风,你睡不着吗,是不是有什么事?”半夜,秋妈妈被女儿翻来覆去的声音给弄醒了,迷迷糊糊的问道。
“妈妈!”如风翻身坐了起来,“如果以后我嫁了人,不能和你住在一起了,没关系吗?”
不是她无情,可是如果她想要和爸爸哥哥们在一起,势必是要离开秋妈妈的,两者相较,她当然更偏心自己的家人。
把秋妈妈接去司徒家,显然也不太现实,就她和爸爸哥哥们的相处模式,一定会让秋妈妈起疑心的。
秋妈妈一愣,但是很快有笑了开来,“你嫁了人怎么还能陪我住呢,我有手有脚,难道能把自己饿死么!”
如风没有说话,秋妈妈这样说,她觉得心里越是愧疚。
秋妈妈看着女儿坐在床上沉默的样子,也跟着坐了起来,笑着,“别人家的女儿嫁了人还不是照样过,莫非我就过不下去了?”
如风赤着脚跳下床来,走到她床边,“对不起,妈妈。”
秋妈妈搂着她,掀开被子将她包进去,“孩子永远不需要对妈妈说对不起的。”她拍拍如风的手背,“等我老得走不动的时候,你再来考虑这个问题吧,现在啊,就去享受你们年轻人的世界没关系的。”
如风仰起头来,轻轻的应了一声,“谢谢你,妈妈。”
如风这边温情脉脉,奇风那里,却是另一场水深火热。
梦里,他觉得喘不过气来,似乎又再一次回到幼年时被关到蛊虫堆里的日子,他甚至能清晰的听到,蛊虫钻入血管中的声音。
“啊!”压低了痛呼声,在黑暗里传了开来。
奇风终于挣扎着醒了过来,却又被另一波疼痛的侵袭,激出了一身冷汗。
他抱着被子,蜷成一团,咬着牙关忍受着自骨子里生出来的灼热,汗水,很快侵透了床单。
夜晚,是如此漫长。
牙齿咬得生疼,奇风一口咬住了被子,将所有的喘息和颤抖都掩进了被子里。
昏昏沉沉中,他只是庆幸,昨晚风儿陪着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发作。
要不然,风儿会发现的吧?
司徒家的禁咒,并没有失效。
如风重生,他将受尽日日夜夜烈火焚身之痛。
天色渐明,那让人痛不欲生的灼热,终于慢慢退去。
司徒奇风睁开了眼睛,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湿淋淋的。他的脸色,红得异常,双唇却因为疼痛而白得发青,可是他的眼里,却还残留着淡淡的笑意。
为了救回风儿而付出的代价,他,甘之若怡。
撑起身体来,快速的冲进浴室。
稍事梳洗之后,他换好衣服出来,又恢复了平时的神采奕奕。
完全看不出曾经经历了一夜的疼痛煎熬,他对着镜子,打好领带,极满意的笑了。
所有的疼痛和委屈,都是他隐藏于黑暗中的秘密,不怨不悔,也不会,觉得委屈!
柳暗花明
如风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办法,不负秋妈妈不负家人。
反正这个房子也没办法住了,她将蛋糕店楼上的房间也租了下来,搬到那里,这样,秋妈妈也有事情做了,照顾起来也容易些。
秋妈妈对着那个蛋糕店很是诧异了很久,最后,才问她,“小风,你哪里来的钱。”
她神情严肃,如风当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不就是担心她会为了钱而去做些什么吗,尤其是,她暗中翻翻白眼,不知道二哥那天都跟她聊了些什么,反正就在秋妈妈心目中树立了牢不可破的二世祖形象。
“我问秋池借的。”
“借的?”秋妈妈提高了声音,很是怀疑。她一直都知道秋池对小风没有什么好感,理都懒得理的人,会那么好心借钱给她?
如风转转眼睛,“嗯,我和他作了一笔交易,他借钱给我,我以后就不再去纠缠他了。”
这样啊?秋妈妈吐出一口气来,算是放下了心,继而,又安慰她道,“没事的,小风,咱会找到比他更好的。”
如风笑了,秋妈妈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这生活啊,就是要踏实可靠的,咱找一个朴素一点的,会疼人就行。”
“好的,我知道了。”
秋妈妈还想再劝劝她,像司徒奇风那样的不靠谱的人也就算了,男人,长得再有型,家里再有钱,自己没本事还是靠不住啊!可是看看女儿现在的状况,才刚有个秋池伤她的心,这个司徒奇风,就晚点再说吧。
于是,注意力开始转移到蛋糕店里,“小风,这个柜台上摆个招财猫,好不好啊?”
“好!”
如风眉眼弯弯。
等司徒奇风知道如风已经开了蛋糕店,还搬了家,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他站在店门口,半天没有说话。
“二哥,你怎么了?”如风有些奇怪。
奇风的视线,在店铺里扫了一圈,最后,定在她身上,“没有,我只是觉得风儿长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明明二哥是在笑着,如风却看出了他生气的迹象。
“二哥?”她定定的看着他。
司徒奇风转过身去,如风对他太了解,他情绪的变化,都瞒不过她。
平静了一下翻滚的情绪,他再转身回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拉着如风的手,“走吧,回家去吃饭。”
“小风!”秋妈妈从后面跑出来,还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你晚上回来吃晚饭不?”
如风看了奇风两眼,笑着对秋妈妈说,“妈妈,晚饭你和蒋师傅吃吧,店才开张,生意也不忙,你们早点关了就是。那我出去了?”
秋妈妈还想再说什么,奇风已经幽幽的看过来,很平静的目光,几乎是不带半点涟漪,但是,秋妈妈还是感觉到了,那压得人几乎要窒息的寒意。
她一抖,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奇风拉着如风的手一紧,“走了。”
奇风没有带如风回家,他开着车,一路驶向了山上。
如风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脸色,她无比确定,二哥是生气了,她仔细回想,这两天忙着搬家,所以没有回去,也没跟二哥说话,二哥是因为这个生气了?
“二哥!”她扯着他的衣服袖子,“我这两天是在搬家所以才没有回去。”
“嗯。”奇风淡淡应了一声,“别拉,我在开车。”
如风缩回手去,坐得端正,不时瞟瞟旁边坐着的哥哥。
没有生气?才怪!
他们去的餐馆坐落在半山腰,青山绿水,视野开阔,环境很好。
两人坐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如风窝进藤椅里,舒服得不想坐起来了,“二哥,你在哪里找到这么好的地方的?”
奇风看了她一眼,眸中有淡淡笑意,“我之前在报纸上看见的介绍,觉得你可能会喜欢,就记下来了。”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幸好,还有机会带你来。”
他的声音,很轻很低,似乎怕惊动了什么,但是在这样静至无声的环境里,如风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她当然明白奇风想到了什么,坐直了身体,隔着桌子拉住了奇风的手,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根根修长,只有掌心处,有因为练武而磨起的老茧,如风的手,细软娇嫩,牢牢的握住他的,有一种奇异的安心感。
二哥的手,永远这样温暖和宽厚,似乎所有的仓惶不安,到了这里,都消失无形。
奇风有片刻的怔愣,随即,大掌张开,牢牢的包住了她的手,密不透风。
这是,他愿意用一切来换的温暖。
只希望,生生世世的时光,都在此刻停驻。
“二哥,你为什么生气了?”如风问得认真。
奇风缓缓低下头来,任灯光投下的阴影,掩去他眉间所有的情绪,只能捕捉到他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想多了。”
他也不知道,如何解释那突如其来烦闷的情绪,以及,那期待到近乎疯狂的等待。他一直都盯着手机屏幕,似乎下一刻,她的名字就会在那上面闪现,一次次失落,又一次次重新期待。
直到,天色渐渐亮起,又缓缓暗下,然后,又一天到来。
他知道自己的世界,充斥着太多的黑暗和隐痛,他不敢,也不愿把如风局限在这个世界里,她的灿烂明亮,从来都是他渴望触碰却又一直不敢紧紧抓住的。
他站在自己的世界里,看她在春光明媚里欢笑,他也会,忍不住的微笑。
如风没有说话,坐了一会儿,她站起身,坐到二哥这边来,挤进他的椅子里,像以前一样,牢牢的搂住他的胳膊,将头靠到他肩上,用一种,特别幽怨的口气,“二哥,你有心事,也不告诉风儿了吗?”
小心藏好脸上的笑意,她吸吸鼻子,“二哥现在都不当我是妹妹了,所以就什么都不说了。”
奇风侧过头来,看着她的头顶,默了一会儿,“风儿,你在假哭吗?”
如风迅速抬头,瞪着他,“二哥,你都不知道假装被我骗一下?”太聪明了,一点都不好玩。
奇风失笑,没有告诉她,她哭的时候,他的心脏,会绞得发痛。所以以前他经常怀疑,是不是他也患了遗传的心脏病,会随着她的痛苦伤心,一起发作。
而此刻,他没有觉得不适,那只能说明,她没有哭了。
“二哥,那你告诉我啊!”她仰着头,“二哥,我会保护你的。”
这句话,很小很小的时候,她路都还走不稳的时候,就已经倚在床头,对着他恶梦后惊魂未定的脸,很坚定的说过,她说,“二哥,我会保护你。”
她的确做到了,保护他夜夜安眠,再不受恐惧和黑暗的侵袭。
奇风笑了,带着因为回忆而泛起的温柔,“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保护我。”
“对啊!”如风好不骄傲的挺着胸,“我现在,不仅是你的妹妹,我还加了一个身份,所以,你有什么事情,更不能瞒我了。”
“新身份?”奇风喃喃的重复着。
“嗯!”如风点头,“未婚妻啊,就是未婚的妻子的意思,知道吧?”
奇风双眼明亮,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如风兀自说得有劲,“她们都说,妻子就是领导,所以,我以后就是你的领导,你要听我的,知道了吗?”
奇风安静的听她说话,眼里细波流淌,是绵绵不绝的温柔。如风抬起头来,直直撞入他的眼波里,所有的语言,忽然都消了音。
如风的心,有些不规则的跳了起来,她猛地伸出手去,盖住他的眼睛,嚷道,“天啦,二哥,我终于知道你以前为嘛老那么自信了!”
被这样的目光一看,哪个女人不醉在里面?
她拍拍乱了的心跳,坐回自己的位置,然后暗自鄙视,看吧看吧,司徒如风你个定力不够的家伙,连哥哥的魅力都抵挡不住啊!
为了掩饰这一刹那的慌乱,她瞪他,“快点说。”
奇风被她瞪得莫名其妙,但是还是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维,想着要怎么告诉她。
是啊,她是风儿啊,他有什么不能说的。
即便是黑暗,也不会被她丢弃的吧?
她说过,她会保护他的。
他的手悄悄握成拳,放在腿上,那里,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
“我今天见到秋池了。”一开口便是这样的开场白,奇风看着她,眉毛微微拢起,“他的手机很特别,我多看了两眼。”
如风恍然,低头看着桌上自己的手机。
奇风也跟着看过去,“结果下午见到你,看见你的手机和他的一样。”
他竭力解释着自己心里的不适感,“我很不高兴。”
本来已经够不高兴了,他的神色突地黯了下来,“你说你新开了蛋糕店,我不知道,你搬家,我也不知道。”
他问她,“秋池知道吗?”
如风咽咽口水,似乎有些难以启口,“知道。”
奇风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想要扯动嘴角微笑一下,却发现,根本做不到。这时候的奇风,格外的遵从内心的真实感受,他说,“风儿,我不高兴,我很不高兴。”
“你说的,你是我的妹妹,也是我的未婚妻,你该是我最亲密的人,可是为什么,你的所有这些,别的男人都知道了,我却不知道。”
他直直的望着她,带着最直白的脆弱,“风儿,你有当我是你的二哥,是你的未婚夫吗?”
如风突然哑了,张口闭口半天,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一次有人那么直白的告诉她,司徒奇风不仅是她的二哥,还是她的未婚夫。
未婚夫?她呆呆的望着奇风半天,终于意识到心里那隐隐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了!她猛地站起身来。
“风儿?”奇风也跟着紧张的看过来。
“你,我……?”如风有些结巴了,终于想起来要说,“我们是假的。”爸爸只不过是想要吓吓二哥才搞出来的。
“哪里是假的?”奇风问她,不明白为什么她和大哥的反应一样,“为什么不可以是真的?”
如风看着他半天,“法律规定,禁止近亲结婚。”
奇风听了,然后,慢慢的笑了开来,“我们不是近亲。”
他站起身来,隔着桌子,俯过身去,轻轻印在她的唇上,“所以未婚妻是真的。”
像是突然拨开了云雾,司徒奇风,从未笑得如些明朗。他含笑而立,丰姿雅致,这一刻的光芒,让人迷醉。
“不,不是!”如风慌忙跳开,乱了,乱了,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奇风长臂一伸,便将如风揽回怀中,“风儿,你说过,你会陪着我,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对。”
奇风凝视着她,“如果未婚妻的身份是假的,你要怎么,陪着我一生?”
大哥说过,兄妹不可以一生相伴,可以朝夕相处的,是夫妻。
如风是真的愣住了,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
奇风慢慢的弯了嘴角,“风儿,我说过,你是自由的,但是,在你另有姻缘之念前,先这样,好吗?”
他固然不懂得那些情情爱爱里游戏规则,但是他是谁啊,他是智计无双的司徒奇风。
如果真的有人能让风儿更幸福,能打动她的心,那么,他放手,就如同以前成全她和宁远一样。
如果再没有人能比得过他,那么就这样吧,做他的妹妹,和妻子。
拒绝
如风几乎是跌跌撞撞的回来了,一路上,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像是被晴天霹雳击中,再也没有办法思考。
“如风!”下车的时候,奇风叫她。
如风却当没有听到一般,反而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逃难般的冲进了蛋糕店。
奇风站在原地,一身风衣,与浓浓夜色溶为了一体。
他不明白,为什么妹妹就不可以做妻子?
要相守一生的,难道不该是心里最重最爱的那个人么!
如风的脸色,实在是难看,秋妈妈急得在旁边打转好久了,问她,她什么也不说,就像是丢了魂一样。
她坐在那里,一直到月上柳梢,她才稍微动了动。
“小风?”一直守候在旁的秋妈妈,连忙走了过来。
如风推开她,勉强笑笑,“妈妈,我累了,睡吧。”也不等秋妈妈回答,径直缩进被窝里闭上了眼睛。
秋妈妈看了她一会儿,也只能叹息一声,走开了。
现在的年轻人,她真的搞不懂。
等到一切都归于寂静,如风才睁开了眼睛,一双手,紧紧的攥住了被角。
她当然一直都知道二哥的世界里,她有着多么重要的地位。
他的情感,似乎只有到她身上,才有了生机。
可是,她从来不知道,他不仅将她视作最宝贝的妹妹,还是,还是携手一生的伴侣。
二哥夜夜不能安眠,她心惊心疼,想要陪着他,度过那些漫长漆黑的夜晚。
可是,那也只不过是因为他是她最爱的哥哥,是的,哥哥,只是哥哥,她怎么可能将他视□人?
爱人与哥哥,终究是不一样的。
如风拿出枕头下的手机,里面,有奇风发的一条短信,
“风儿,我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但是,我不想你难过,如果我错了,你告诉我。”
如风的手指颤了颤,最后,却是按上了关机键。
当然是错了,她是妹妹,不是爱人。
可是,他问她,为什么妹妹就不可以□人。她要怎么去向一个根本视世俗如无物,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解释伦理亲情?
她想说的,爱情和亲情是不一样的,可是,二哥?如风无力的闭上了眼睛,对于二哥而言,他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爱情亲情,他所有懂得的情感,便是她。她又如何去教一个将所有情感都投注在她身上的人,分清爱情和亲情?
这一夜,格外的漫长。
如风躺在那里,第一次体会失眠的滋味。
眼睁睁的等着天亮,原来这般难熬,二哥,就是这样一年一年的过来的么?
她抹了一把脸上,湿湿的全是眼泪。
不知道此时此刻,二哥是不是又被噩梦缠绕,迟迟无法挣脱,只能徒劳的在梦里挣扎?
她拉高被子蒙住了眼睛,任眼泪无声无息的流淌。
第二日,她很早就起来了,把蛋糕店里仔仔细细的抹了一遍,才去开门。
门一打开,她愣住了。
奇风站在雾色里,睫毛上,挂着霜花。
“风儿!”听见开门声,他的眼睛一亮,欣喜的看过来。
“你,昨晚一直没有回去?”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又是愤怒,又是心疼,如风几乎要咬牙了,“你居然,在这里冻了一晚上?”
“风儿?”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奇风愣在原地,疑惑的望着她。
如风瞪着他,额头上青筋在跳,“你一直在这里站着,冻着,一晚上?”她的声调,一层一层加高,到最后,几乎已经是在吼了。
奇风看着她,然后,眼底的喜悦一层一层荡漾开来,衬得眼睛愈加清澈明亮,“风儿?”他咧着嘴喊她。
如风蹬蹬的走过去,那脚步重得,地上青砖都要抖三抖。
“风儿!”奇风走上前几步,想要抱她。
却被如风一把抓住手,“不许抱,不许喊我。”她现在很生气,非常生气。尤其是二哥的手,在她掌心里像是一块冰,寒气彻骨。
奇风顿时不再说话,任她牵着他的手,走进店里去。
“坐下!”
如风一个指令,奇风一个动作,他再是不解世事,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再去触怒她。
如风端了一杯热水给他,“喝。”
奇风接过来,喝了一口,弯了嘴角,刚刚要张嘴,如风又是一眼看过来,“不要跟我说话,我现在不想说。”
奇风闭了嘴,端着杯子一口接一口的喝着,热水入喉,他的唇,才没有再白得那么可怕。
如风憋着气,又咚咚的冲到楼上去。
“小风,你干嘛呢?”声音那么大,秋妈妈被吵醒了。
“没事!”如风端着一盆水,又咚咚的跑下来,“砰!”的一声放在地上,“洗脸!”
奇风看了她一眼,聪明的选择了沉默,蹲下身去。
水温不太高,只是稍微有些暖意,奇风把手泡在里面,慢慢的恢复了一些知觉。身旁一暗,是如风也蹲了下来,正提着个热水壶,一点一点的往里面加热水,慢慢提高水温。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可是那场景,却格外的温馨。
秋妈妈从楼上下来,便是看到了这一副画面,脚步,不由自主的放轻了些。
“这是怎么了?”
如风扭过头看她,“妈妈,麻烦你煮点稀饭吧!”
秋妈妈看了奇风一眼,奇风正专注的盯着如风的侧脸,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们的对话,当下,也只得点点头,“好!”便转到后面厨房去了。
水倒了满满一盆,如风伸手下去抓住奇风的手掌捏了捏,觉得可以了,才拉着他站起身来,拿毛巾擦干。
“把水端着,上楼来。”
奇风端着一大盆水,跟着她上了楼。
如风推开自已房间的门,房间很简陋,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如风一把将被子拉开,“坐下,洗脚,我给你拿个盆来。”
等奇风泡完脚,秋妈妈已经用高压锅将稀饭压好了,显然她也看出来如风的情绪很不对劲,在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去触怒她为妙。
如风端着一碗白稀饭往奇风手里一塞,“吃饭。”
奇风接过来,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如风嘟着嘴,“只有饭,没有菜!”
奇风垂下眼去,一声不吭的开始喝粥。
如风绕到一旁,将自己的睡衣抱起丢到一边,又将被子铺好。接着在衣柜里东翻西找了半天,秋如风的衣服不少,搬家的时候她就一古脑儿搬来了,之前好像有看见几件宽大的,没注意看,她也就随手塞到衣柜里了。
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一套运动杉来,她抖开看了看,男式的,貌似还是新的,难不成是秋如风买来准备送人的?
算了,不管了,她抱着转过身来,才看见奇风已经喝完了,正端着个空碗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似乎是想喊她,可又碍于她开始说过不能说话的,只得坐在那儿等她自已转身发现。所以一看见她直起腰来,顿时脸上有了喜悦。
心中再是生气,看见二哥这副样子,也是什么气都发不出来了。
她把那套衣服丢到他身上,顺手接过空碗和筷子,“换衣服,睡一会觉。”
奇风把衣服拿起来,微微皱了皱眉头。
如风叹了一口气,“是秋如风原来买的,看样子还是新的。”
奇风点点头,这才开始动手解开风衣的扣子。
“打住!”如风突然大声嚷道,奇风连忙抬起头来,两只手还搭在胸前的扣子上。
“等我走了你再脱衣服!”如风瞪圆了眼睛,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在我回来之前,你要换好,我去放碗了。”
等到门被砰的关上,奇风才低下头来看自己的穿着,他风衣里面还有毛衣,毛衣里面还有贴身衣,如风是在脸红个什么劲?
没错,她刚刚耳后升起来的,的确是红晕。
再说,她明明已经看见过他不穿衣服的样子啊?奇风眨了眨眼睛,莫非穿着衣服会比不穿衣服更容易让人脸红?
他一边想着,一边动作奇快的脱了衣服,换上那套运动服,然后,风儿还没有上来,他左右看了看,自己掀开被窝躺了进去。
被窝里,很冷,奇风轻轻打了一个颤。
可是,枕头上的气息,却是他熟悉的微甜,他忍不住蹭了蹭,满心欢喜。
如风推开门来,正巧看见二哥眉眼弯弯喜不自禁的样子,让她的心,也慢慢软了下来。走过去,将被子掖好,她轻声道,“二哥,你好好睡一觉。”
奇风望着她,嘴角的笑容,让人心醉,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来,试探性的拉住她的。
如风轻轻握住,“你睡,我陪你。”
奇风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嘴角噙着的笑意,一直没有消失。
可是,没过一会儿,手机铃声划破了一室静谥,奇风睁开了眼睛,与如风对视片刻后,动了动,用另外一只手摸出了手机。
电话接通,那边的人连着喂了几声,奇风也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定定的看着如风。
如风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接电话可以说话啦,笨蛋哥哥!”
奇风这才喂了一声。
那边是他的助理,“副总,您今天还来上班吗,有几个设计方案还要您来定夺呢?”
奇风顿了顿,如风掐了掐他的手背,“你今天,要睡觉。”
奇风哦了一声,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我今天,要睡觉。”
“副总?”那头的助理显然被吓到了,连晚上都不喜欢睡觉的人居然说白天要睡觉?
奇风继续说道,“方案你们自己看,若是事事都要我操心,公司还请你们干嘛?”
“是,副总。”那边的人讷讷答道。
奇风没忘再加上一句,“别把事情办砸了。”摞下这么一句话,便挂断了电话。
如风把手机拿过来,按了关机键,塞在他枕头底下,“好了,现在可以安心的睡了。”
手一直被二哥抓着,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
如风支头靠在床边,看着二哥睡得两颊粉红,嘴角,慢慢的弯了起来。
奇风真的睡了很久,从早晨一直睡到太阳西下,中间一次都没醒过。
“风儿!”他一醒来,便看见了靠在床边的如风,那在唇齿之间含着的称呼便冒了出来。一声喊出之后,才想起如风早上的封口令,连忙住了嘴。
如风扑哧一笑,“二哥,你原来这么听话啊!”
奇风眼睛一亮,“风儿,你不生气了。”
“嗯,不气了。”对着二哥,她能生多久的气呢!
奇风没有立刻起来,这种感觉太温暖,他不舍得动。
“如果一直这样,真好!”一醒来就能看见她,再不是满室黑暗,那该有多好!
如风的笑容微微一顿,“二哥!”
“嗯?”他的嗓音还带着初醒时的沙哑,低低的应道。
“你是我的二哥,永远是我最爱最爱的二哥!”她抓紧他的手,说得认真,“爱人会变,可是哥哥不会。”
奇风没有作声,安静的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你是我的哥哥,最爱的哥哥,这一点,永远不会变。至于其他……” 如风说得很慢,一字一句格外清晰,“绝无可能!”
谅解
话一说出口,如风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想了一夜,她终于有勇气去拒绝,毕竟,她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将她宠至几乎无法无天的二哥。
奇风慢慢的垂下眼睛,然后,低声道,“好了,我知道了。”
“二哥?”看着微微侧脸的二哥,如风的心,有一瞬间的瑟缩。
奇风抬起眼来,年轻俊秀的脸上,是浅浅柔和的笑意,他拍拍如风的手,“傻丫头,我是二哥啊,有什么话不能说?”
“二哥!”他这种反应,如风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只能拉着他的衣袖,扯了又扯。
奇风坐起身来,可能睡得太久,他起来的动作有些僵硬,“风儿,你先出去吧。”
“出去?”如风瞪大了眼睛看他。
奇风弯了弯嘴角,“我要换衣服了。”
如风跳起来,气呼呼的瞪他一眼之后,冲出去了。
直到门被砰的一声关上,奇风脸上的笑容,才慢慢变淡,直至消失。
他曲起腿,将头埋在双膝间,缓缓闭上眼睛。
很冷,真的很冷。
绝无可能,她说,绝无可能!斩钉截铁毫无回旋的余地。
他知道风儿的心有多软,能让她说得如此坚决,便是真的再不会考虑了。
他的双手,有些颤抖的抱紧了膝盖,这样的姿势,让他觉得有被拥抱的错觉。
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不可以?
是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有资格,唯独他不行?
大哥说的哥哥不可以,可是明明她现在已经是秋如风了,他已经不是哥哥了,为什么还是不可以!
他们相伴二十年,她的点点滴滴早已经深刻入骨,他当然可以用一百种办法去让她答应。可是刚刚那一瞬间,他的心,那么痛,却还是在她忐忑不安的视线里,扯出了笑容。
她是他的风儿啊!
门外有脚步声走近,他迅速抬起头来,“等等!”
长腿一伸,便站到了地上,飞快的换上了自已的衣服。
“这么没耐心!”等他打开门时,脸上呈现的神情,早已经如同往常,看不出片刻之前的脆弱和绝望。
“二哥,那你不要我送你?”
奇风揉揉她的头发,“你送我,我还要再把你回来,然后你再送我,我再送你,如此周而复始!”
如风把他的手拍下来,“二哥,你别把我发型揉乱了。”
奇风笑了一下,坐进车里,跟她摆了摆手,开走了。
如风站在路边,奇风看着镜子里,她的身影慢慢远去,世界,又变成了一片黑白。
他收回视线,专心的开着车。
是不是终有一天,她会像今日这般,离他越来越远,终到消失?
他的车速渐渐慢下来,最后,停在了路边。
任拥挤的车流和人群,将他淹没。
“小风?”秋妈妈看着如风愣愣的站在路边,有些担心的跟了出来。
如风看着路的那头,“如果一个人在哭的时候,还要对你笑,你会怎么办呢?”
秋妈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小风,妈妈不反对了,你要是真喜欢他就去喜欢吧。”
“妈妈,你喜欢他了?”
“你如果爱他,不是因为他是谁,而是因为你在他面前你是谁。小风,你在他面前的放松的样子,连妈妈都没有见过。”
如风的眼泪,突然滚落,她蹲下身去,捂着脸,号啕大哭。
“小风,小风,你这是怎么了?”秋妈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是心急又是疼。
如风哭着,说不出的难过。
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比二哥对她更好的男人了。
可是,他是哥哥啊!
“咦,你们的蛋糕店搬到这里来了?”秋意无意间,看到了正在擦门口玻璃的如风,惊喜的跑过来。
如风愣了一下,那位姐姐?
秋意打量了她几眼,热情的笑了,“我还不知道你跟我们二少有这么深的渊源呢,要不然,就少了许多麻烦了。”她可没忘,司徒迎风当时那副恨不得长对翅膀飞过来的样子,以及后来司徒家老爷子软硬兼施让她回家休养的命令。好不容易回归工作岗位,司徒迎风凉凉的看了她几眼,紧接着,超负荷量的工作就来了,害得她连去茶水间闲磕的时间都没有,她咬牙切齿,那个小肚鸡肠的男人!后来才隐约听说,他找的那个女孩子是二少的未婚妻,她这才勉强原谅他,毕竟她差点耽误二少的姻缘,那个没心没肺的男人也是因为替弟弟担心才这样对她的嘛。
她伸出了手,“我叫秋意,总经理助理,很高兴认识你。”
如风伸出手去,“我叫秋如风。”
秋如风?秋意的手僵在半空中,她是不清楚老爸那些乱七八糟的情史啦,但是,对于这个狂追哥哥长达十年的女孩子,她的名字还是可以用如雷贯耳来形容的。
如风却已经握住她的手,摇了摇,“秋姐姐,很高兴认识你。”
秋意咳了一声,有些尴尬,“你,你是那个秋如风?”
哪个秋如风?如风眨眨眼,也有些明白了,“是啊,就是那个秋如风。”
两个人相视一笑,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秋意揽住她的肩膀,“姐姐告诉你吧,秋池那家伙没什么好的,花心自恋无可救药,所以,甩掉他,绝对没有错。”
“总算说了一句人话!”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秋意僵了僵,慢慢转过身去,讪讪的举起手来,“总经理。”
如风却已经跳了过去,抱着他的胳脯,“大哥!”
迎风脸上疏离的微笑,迅速转变成宠溺,秋意在旁边撇嘴,什么嘛,只不过是弟弟的未婚妻,就对她这么好了,真的就像一家人一样。
那他,会不会对他以后的爱人,也会如此温柔?想着想着,她的脸,有些红了。
迎风当然没有去关注秋意的内心想法,他只是打量了蛋糕店一圈后,若有所思的看向身边的如风,“听说,是你开的?”
如风点头,“大哥,我能干吧?”很是邀功的样子。
迎风嘴角的笑容,顿时意味深长,他目光一扫,看向秋意,“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我?”秋意指指自己,得到迎风肯定的目光后,嚅嗫道,“买蛋糕。”
迎风点点头,“那你要买哪一款?”
在那样的目光逼视下,秋意随意一指,“那块黄色的。”
迎风看了如风一眼,如风便立刻蹬蹬的跑到柜台后,把蛋糕取出来,包好递给秋意。
迎风非常满意的笑了,“秋小姐,蛋糕既然买了,可以走了吧?”
可恶的男人,蛋糕店又不是你家的?走出门来的秋意,恨恨的回头瞪了一眼。
可是司徒迎风微笑着看秋如风的样子又在脑海中浮现,她甩甩头,脸又有些发烫了。
原来那个男人,也有笑得如此温情的时候!
秋意一走,司徒迎风脸上的笑容,便收得一干二净,他推开如风,沉默的坐到一旁的高凳上。
笑面狐狸,不笑了?
如风有些惊愕,“大哥,你怎么了?”
司徒迎风冷冷的看向她,“你有当我是你大哥?”
“大哥,你在说什么啊?”
司徒迎风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衣服,一言不发的推开门走了出去。
啊?就这样走了?如风愣在原地反应不过来。
等她追出来的时候,已经只能看到迎风的车尾了。
“爸!”她只有求救了,“哥哥们是不是生气,我搬家开店都没有告诉他们了?”
司徒今在电话里笑了一声,“原来我们家宝贝女儿还不笨啊!”
“爸!”她跺脚,她都已经这样着急了,老爸还有心情开她玩笑。
“你自个儿想办法道歉吧!”司徒今把电话挂了,其实是,他也有些生气,觉得好像被女儿隔离在外了。
连爸爸都生气了!如风知道,事情有些糟糕了。
双肩垮了下来,蛋糕店的事,本来就很仓猝,她只是一时之间没来及告诉他们啊!
怎么讨好爸爸和哥哥们呢?如风活动了一下筋骨,好吧,她就彩衣娱亲一下好了。更何况,对于二哥,她还是放心不下。
跟秋妈妈交待好,她去超市买了两大袋菜开始往家里运。
“来就来,还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大哥坐在沙发里,客套着。
第一关就不好过啊,如风蹭过来,抱着迎风的胳脯,摇着,“大哥!”
司徒迎风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不敢当。”
“大哥!”她扁扁嘴,再摇。
“哼!”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单音节的。
“大哥,那个菜好重,我手都提红了。”她摊开双手,虎口处有被塑料袋勒红的痕迹。
司徒迎风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只是把那双在他面前摇晃得让人心烦意乱的手拉了过来,不甚温柔的按着。
如风偷偷的咧着嘴,司徒迎风瞟了她一眼,她立刻收敛了笑容,作正襟危坐状。
一丝笑意闪过,司徒迎风弹了她脑门上一下,“爸爸在书房,奇风在后面花房。”
二哥是之前就已经见过的,先去搞定爸爸好了。
“爸爸!”书房的门被推开,如风伸了个脑袋进去,司徒今正在研究他的棋谱,听到她的声音,头都没抬的招了招手,“下棋。”
如风坐在对面,看着面前的残局,顿时一脸苦瓜状,“爸爸,你不会说,要我下赢你,才肯不生我的气吧?”
司徒今淡笑,目光从棋盘上又调转到棋谱上,忙个不停,“我哪有空生你的气!”
看吧,明明都这样了,还说不生气,口是心非!
如风撑起脸来,振作精神,深吸了一口气,“来吧!”
司徒今这才肯稍稍分点注意力给她,“你确定?”
死就死吧,如风露出壮士断腕般的神情。她只跟二哥下过棋,看爸爸这段数就明显是一高手,她不确定是否真能有胜算。
司徒今顿时兴致勃勃,卷起衣袖,“让你执红先行。”
如风打起全副精神,积极应战,两人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
杀得正酣的时候,司徒今偶尔一抬头,看见了如风额头上的薄汗,顿了少许,突然开口道,“风儿喜欢二哥么?”
“喜欢!”正全神贯注思考着棋路的如风,给出了最直接的答案。
“若有一个像二哥一样的男人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接受吗?”司徒今嘴角微弯。
“那当然了,抢也抢过来,霸占着。”如风答完,突然眼睛一亮,快速的落下一子,“哈哈,爸爸,你无路可退了。”
她欢快的站起身来,“爸爸,你说了哦,我赢了,你就不生气的。”
司徒今也是心情大好,“我当然不生气了。”他不止不生气,还万分高兴呢。
如风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搞定爸爸,我现在去看二哥。”
司徒今一直微笑着看她风风火火的跑出去,这才把目光落回到棋牌上,顿时,视线凝住,小小的惊愕。
他看着棋盘上如风落子的布局,突然站起身,踏在凳子上,从书柜的最高处抽出一本发黄的书来,然后急急翻到最后一页,拿到棋盘边比对。
很久之后,他才合上书,揉了揉额头,奇风那个臭小子,有人把兵法当棋谱教给妹妹的么?
如风跑到花房的时候,奇风正在洗晾胭胭草。
白色的灯光映照着奇风的侧脸,为那完美的轮廓勾勒了柔和的光晕。
“二哥!”如风的声音很轻,怕打乱了这一刻的迷思。
奇风立刻抬起头来,看见她的那一刻,嘴边隐约的笑意迅速绽放成花,有一种动人心弦的诱惑。
如风眨了眨眼,凑上前去,“二哥,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之前一直说要种胭脂草吗,我种出来了,现在想试试能不能制成胭脂。”
“制胭脂你也会?”如风傻眼了。
奇风继续小心的洗晾着,“试一试吧。”
“二哥,你是个怪物吧?”如风冷不丁的开口,奇风的手顿住了。
下一刻,如风捧起他的脸,一副崇拜的样子,“哪有普通人能像你一样,什么都懂?”
奇风的心,慢慢的放松下来,“傻丫头!”
“二哥,你老实说吧,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你不懂的东西?”如风继续追问,“完美什么的,最讨厌了,简直是不让别人活啊。”
奇风不理她,任她自个儿在那大发感慨。
他不懂的东西,当然有很多,可是他在意的,却只有一件。
那么就是,与她两心期许的爱人,为什么不能是他?
太多不懂的问题他都会努力的追溯答案,可是这个,或许他永远没有机会得到解答。
因为能回答的那个人,他不舍得去追问。
“你别闲着,给我记下来胭脂草的培育方法。”他说道。
如风找到纸笔,“你说,我记。话说,二哥,这个胭脂草要种一年哎,你真有耐心每天都来看啊?”
“嗯!”奇风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来看胭脂草,在每个他想她的时候。
晚饭,本来应该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
迎风却在接了一个电话后脸色大变,“好,我马上来。”
“怎么了?”司徒今看到他的脸色,放下手中的碗。
迎风一边穿外套,一边说,“随风在医院抢救,我现在马上要过去。”
司徒今迅速的站起身来,“等下,我和你一起去。”
那个孩子在搞什么鬼,怎么才新婚就出这个事?
四个人中,只有奇风是最镇定的,他拍了拍如风从刚才开始便一直紧绷的身躯,“别紧张,那是外人。”
如风坐了好久,才看向他,竟是快哭出来的样子,“哥?”
奇风稍微坐正了身子,随风那个女人,死掉当然最好,省得他一天到晚手痒痒有恨不能发,可是看看如风这副神情,他只得勉强安慰道,“没事,爸和大哥都去了。”
如风的指尖,冰凉得发颤,她想起前段时间宁远说的那些话来,满心全是惊惶不安。
“二哥,我们也去医院好不好?”
奇风摇头,“我不去,也不许你去,更何况,我不觉得那个女人乐意见到你。”
如风却已经拉着他的手,“随风姐姐不会知道是我的,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奇风当然是拒绝不了她的,只能阴沉着脸,任她拉着去往医院的方向。
情伤
医院里,有如风熟悉的白色,和梦里都逃不掉的冰冷药味。
她作为司徒如风短短的一生,有一半的时间,是在医院里度过的。
她佯装着坚强和快乐,可是对于死亡和疼痛的畏惧,她其实从来没有淡忘过。
所以这样的地方,如果可以,她情愿永远不要踏进。
可是现在,她还是来了。
她远远的看着,父亲焦急的在房门口走来走去,大哥几拳狠狠的打在宁远的肚子上,揪着他的衣领顶到墙角,“如果随风有什么事,你就给她陪葬!”
大哥手一松,宁远便弯着腰蹲了下来,宁远妈妈惊叫着扑过去,“远儿,你没事吧,啊?”
宁远面无表情,一句话也不说。
司徒今看了这边一眼,微微闭了闭眼睛。
奇风一手抱着如风略略颤抖的身子,一边摸出电话,打给司徒今。
“喂!”电话接通,司徒今的声音,明显的疲倦。
“她死了没?”
司徒今微微一怔,以奇风的性格,必定不会关心随风的死活,想必,是为了如风才会问这一句吧,轻轻叹了一口气,“割脉自杀,现在还在抢救,不过医生说很危险。”
自杀?愚蠢的女人,奇风的眼里,闪过浓浓的不屑,“为什么?”
“宁远什么也不说,只有等随风醒来才知道了。”
“好!”言简意赅的一个字之后,奇风挂断了电话,然后,抱着如风就往外走,“她自己要死,不用我们管了。”
“二哥?”如风拉了拉他的衣服,带着企求。
奇风低下头来,“关你什么事?”他的眉宇间,藏着浓浓的愤怒,“她连陌生人都不是,明白吗?”
如风不说话,只是满眼泪水的望着他。随风姐姐,毕竟曾经和她相处十几年,做了再多的错事,在生死面前,她还能再怨恨什么。
奇风抿紧了嘴,也是一言不发。
“如果是二哥的话,会更容易救她吧?”她将头靠到他胸前,“二哥什么都会,对不对?”
奇风死死的盯着她的脑袋,下一刻,双手搂紧了她,径直把她抱起来大步往外走。
“二哥!”她并不是多么善良,只是要眼睁睁看着随风去死,她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我不会救她。”奇风吐出一口气来,目光因为怒火而变得凌厉,“她死一万次也难消我心头之恨。你只知道她可怜,你怎么不想想,当初她如何无耻的抢了你的爱人,伤得你心脏病发?若不是机缘巧合,你就永远的离开我了!”现在想来,当初的绝望和伤痕还历历在目,他的双手越发使劲,似乎又想到了那些生不如死的日子。
如风抬前头来,正看到奇风眼里一闪而过的晶莹。
她的心,一震。二哥从来不掉泪,无论多苦多痛,都面不改色的过来了,每一次软弱,都是因为她。
奇风微微俯身,将头贴到她的耳际,“我当然可以救她,用我的命,换她的命。”
如风一抖,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好半响,她轻声道,“好,我们不救,我们不救了。”
奇风的嘴角,慢慢弯起。那个女人,生死都与他无关,他已经忍住不动手取她性命,现在,要让他去救她,绝无可能。
“司徒随风,生死都是她的命,从今往后,她与你再无关系。你既然可以不恨她,那么也就不要关心她了。”
两人走出医院的大门,满街灯光,却照不出繁华。
“哥,我不想坐车。”
奇风看着她蔫蔫的小脸,把车门关上,“好!”拉着她的手,慢慢往家里走。
如风越走越慢,几乎要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奇风的胳膊上。
奇风终究还是心软了,他放开她的手,蹲了下来,拍拍自己的背,“来吧!”
如风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怎么了?”
奇风扭过头来,冲着她笑笑,“二哥背你回家。”
他安静的蹲在她面前,那宽阔的肩背,似乎可以挡尽所有的风雨,如风鼻子一酸,靠了上前,两手搂住他的脖子,“二哥!”
奇风双手托住她,站起身来,皱了皱眉头,“你怎么越来越轻了?”背在背上,一点感觉也没有。
如风吸吸鼻子,戳了戳他的背,“二哥,你那么好身手,我要是能让你感觉到重量,都要胖成猪了。”
“猪也挺可爱的。”寻思了半响之后,奇风冒出来这么一句。
如风被噎住,盯住他的后脑勺气不打一处来,“胖成猪我还能见人么,到时候嫁不出去吃你一辈子。”
“好,我养你!”奇风答得很顺溜,简直没有经过思考。
如风瞪了他一半天,终于没有力气再辩论下去,跟二哥讨论,简直是情理不通,她永远处于下风。
乖乖的趴到他肩上,好半天,才闷闷的开口,“二哥,你说随风姐姐为什么要自杀呢?是不是因为宁远?”
奇风挑了挑眉,那两个人,最好彼此折磨至死。
没有办法对妹妹口出恶言,只好继续沉默。
如风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也不以为意,继续道,“二哥,你知道吗,宁远哥哥认出我了,他说,他喜欢的是我,从来都是。”
奇风的脚步微微一顿,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如风动了动,将脸贴到他的背上,“我很高兴,也很难过。听到我爱着的人也是爱我的,我的爱情并非一个笑话,我觉得很高兴,难过的是,明明相爱,为什么会变成三个人的悲剧?二哥,我不是善良到无底限的可以任人伤害,其实我是自私,自私到不想让随风姐姐的死,是因为宁远哥哥还爱着我的缘故,我就算没有错,却也会觉得不安。”
奇风吐出一口气来,继续往前走,只是脚步略显虚浮,“你还爱着他吗?”
如风在他背上点了点头,“是啊,还爱。”
奇风的心,钝钝的疼着,只是脸上却看不出分毫来,他哑声道,“是吗?”
如风闭着眼睛,感受着哥哥身体上传来的温暖,“可是,我们已经不可能了。无论随风姐姐是生是死,我们都已经回不到从前,我们之间永远隔着随风姐姐,隔着我的死亡,隔着爸爸和哥哥们的痛,隔着永远无法释怀的伤。所以二哥,你就准备着养我吧!”
奇风的眼睛,在夜色里,如琉璃般闪亮,“好。”
“二哥,你说她会死吗?”迷迷糊糊中,她又问。
在心底暗叹一声,奇风轻声道,“风儿,你不是医生,你救不了她,你不欠她什么,所以无须愧疚;她当初既然早已放弃姐妹之情,便再也不是你的姐姐,你不用难过;她是自杀,不是天灾人祸,你也不必同情;如此,她死与不死,又与你何干?”
如风靠在他背上,“二哥,你好难得说这么长的话。”
以为他愿意说么,尤其是关于随风那个女人的事,还不是为了她?“好了,什么事都没有了,你睡一会,睡醒了就到家了。”
“二哥,对不起,那个时候,留下你一个人,让你难过。”
“傻瓜,你又不是故意要死的。”
这一刻,幸福得想哭,“二哥,你用了禁咒,你真的没有关系吗?”
“没有,我是谁啊,我是你举世无双无所不能的二哥啊!”奇风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如风也跟着弯了嘴角,她知道司徒家的禁咒,以一人之命,换另外一个人的命,现在她重生了,二哥却还好好的活着,“二哥,你一定是司徒家有史以来最厉害的人。”
“最啊!”想要守护所爱的人,所以要让自己变得无所不能,即使,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也许,真的什么都不用想,跟着哥哥的脚步就好了。如风闭上眼睛,在二哥有节奏的摇晃里,慢慢的睡着了。
因爱而生忧,因爱而生怖;或使离爱者,无忧亦无怖。
她在想,如果当初她遇上的,是二哥这样的男人,或许无须离爱,便也可以无忧无怖了。
奇风走得很慢,听着妹妹均均的呼吸声,胸臆间充斥着巨大的满足与喜悦。
风儿,如果这条路永远走不完,该有多好,我们就这样,一直一直走下去,只有我和你。
俊朗的脸上,眉目生辉,若是有人看见,一定会诧异向来以冷酷示人的司徒奇风,也有这般喜悦的神情,飞扬的神采,几乎要晃花了人的眼睛。
走到家的时候,已经半夜了,父亲和大哥都还没有回来,想必,都还守在医院。
轻轻的将如风放在床上,似乎察觉到温暖的远离,她的手动了一动,奇风停住动作,半屈着身等她习惯。
好一会儿,听到她睡得熟了,奇风才继续动作,将她安稳的抱到床的中央,盖上被子。
怕吵醒她,所以奇风并没有开灯,但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淡淡月光,仍然能看到她紧蹙的眉头。伸出手去,轻抚她的眉眼,“傻丫头啊!”
不想看见她皱眉,想让她永远快乐无忧。
“如果是我,能不能永远守住你的欢笑?”凝望着她安静的睡眼,奇风微微俯身,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花期似梦
如风没有去问,随风是不是已经度过难关,有父亲和大哥在,她已经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第二天早上,她回到蛋糕店的时候,意外的发现秋池已经在了。
似乎晨雾的寒气尚未散去,他的脸色,也很不好看,“秋如风,我以为你很在意这个蛋糕店?”
如风一愣,他接着说,“但是看来我好像错了,你只用每天陪好你的未婚夫就行了。这个店,是好是坏你都不放在心上的,是吗?”
“我没有啊,我当然很在意的。”
“在意?”秋池哼了一声,“自从这个店开门,你有多少时间和心力放在上面?”
如风咬了咬唇,没有说话。
最近发生了一系列意外的事,她的确没有尽到力。
看她的样子,秋池脸色也和缓了一些,将放在身旁桌上的一叠资料,重重的丢到她面前,“这是我和蒋师傅整理出来的推广方案,蒋师傅负责蛋糕新品,我拟了一份策划案,你这新店才开,总要做些什么,才能打响知名度啊。”
如风怔怔的看了他半响,忽然笑了,她将桌上的资料整理好,低头看了看,把蒋师傅的那一部分拿了出来,其余的推到秋池面前,“谢谢你,但是我不能接受。”
秋池霍然抬眼,“因为司徒奇风?”
如风摇摇头,“这跟他没关系,这个世界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我不想欠你。”
秋池看了她一会儿,“我不需要你还。”
如风笑了笑,眼神转到别的地方,轻声道,“秋池,我明知道自己与你没有可能,还怎么可能再接受你的心意?感情的事情,当断不断,或许会演变成更大的悲剧。”
秋池的目光里,带着审视,“你在说司徒随风?”
如风一惊,“你怎么会知道?”以司徒家的势力,对这件事情必定会严密封锁消息,绝无可能外传的。
秋池撇了撇嘴,“你以为这个圈子里,能有什么秘密?司徒家要封的,顶多的是媒体的口罢了。”
如风神情黯然,没有说话。
秋池看了眼她的神色,“你现在还不算司徒家的人,用不着如此苦大仇深的样子。那司徒随风也不是什么好人,她的丈夫原本是司徒如风的男朋友,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跟她搅在一起了,自两人关系公开,司徒如风便不知所踪。这种连自己亲妹妹的男人都要抢的女人,哼!”他不屑的哼了一声,“还搞出这么个自杀的闹剧,完全是亲者痛仇者快的愚蠢行为。”
如风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笑,“不管怎么样,秋池,还是谢谢你,但是以后,还是不要再来了吧!”
她的心,在这个时候,不想背负更多的情感,她只想安静的生活。
站在柜台之后的秋妈妈,听到她的这句话,诧异的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没有人能比她更了解女儿对秋池的痴狂,十年啊,不是十天十个月,几乎是一个女孩子情窦初开最美好的年华,全都倾注到这个男人身上。
她原本以为女儿之前答应说不再去招惹秋池,是因为对方拒绝得彻底再无希望的缘故,可是现在,秋池都已经回头来找她了,她为什么,反而不肯了呢?
同样困惑的,当然还有秋池,或许要到此刻,他才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对他的放弃,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对司徒奇风一时的意乱情迷,而真的下定决心再不肯回到他身边。
“秋如风,你,还是你吗?”他问了这一句。
如风心中苦涩,她当然已经不是她了,“秋如风已经死了,死在你逼她去司徒家的那天晚上。”
果然是这样!秋池握了握拳头,悔不当初,“我知道是我错了,可是我那个时候,只是想要你知难而退,并不是真的要把你逼上别的男人的床!”而且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也会有对这个女人动心的一天。
现在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真正的秋如风已经死了,如风看着他,“秋池,已经晚了。”晚得阴阳相隔,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秋如风的答案。
沉默了一会儿,秋池才问她,“十年痴恋,真的如此轻易就能放下?甚至,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眼前的男子,衣着考究,风度翩翩,怪不得秋如风会痴迷到那种地步,愿意以一切代价换取留在他身边的机会。她的眼神里,带着微微的赞叹,更多的,却是感伤,“还爱着你的时候,你是一切;不爱了,你便是什么都不是。就算曾经有十年的飞蛾扑火,并不代表就没有结束的时候,所以秋池,你和秋如风真的已经结束了。”她认真的看着他,一片坦诚,“我说过,你真的是个不错的男子,或许在很久以后,所有的东西都释怀之后,我们还可以再做朋友。”
秋池猛地站起身来,死死的盯了她一会儿,忽然说道,“秋如风,我怀疑你的那十年,是不是也是装的。就你这个样子,你扪心自问,你真的飞蛾扑火过吗?”
他盯着她,似乎要看到她的心里去,“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秋如风,你的感情可以如此轻松的收放自如,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话一说完,他转身就走。
他秋池也是天之骄子,纵然对秋如风有那么一丝好感,但还没有到达愿意把骄傲和尊严放到她脚底下践踏的地步。
“秋总?”李钦看着一脸阴郁坐进车来的秋池,有些被吓到。
“开车!”秋池冷冷的开了口,眼光都不曾往旁边扫上一扫。
李钦发动了车子,心知肚明,肯定是那秋如风给老大气受了。话说,他真的很奇怪,为什么倒追了十年的人,突然一天不用倒追反而不愿意了?难道要让他们老大也跟着倒追十年?
“不会。”秋池的话一句出,李钦才知道迷惑中他将自己的问题问了出来。
秋池望着窗外飞速闪过的景物,“她凭什么!”
稍稍向后倚了倚,舒服的靠在椅背上,“重工的纪总不是说有一个新产品发布会,旗下最美的模特都会出席么,是什么时候?”
“就是今晚。”
沉默了一会儿了之后,秋池吐出一口气来,“告诉他,我答应参加。”
“是。”李钦一声答应下来,便识趣的不再开口。
世间没有哪一个女人,是不可替代的。暖玉温香之福,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得到。
目送着秋池远去,他踏得重重的步伐昭示着他的怒气。
秋如风的情缘,到此,就真的结束了。
她低下眼睛,作为司徒如风的情缘,也早就结束了吧,在她心脏病发死的那一天。
曾经用尽全力的爱过,付出过,便再也没有遗憾了。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不管是秋如风的,还是她的。
随风的自杀给她的震撼实在太大,她从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样的境地,才需要用死亡去抗争。
也要在此刻才能更深刻的明白,她已经死过一次,所有的爱恨情仇,都应该随之消散。
以前,她曾经多么渴望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可以无忧无虑的奔跑在阳光下,如今,上天已经给了她这一次的机会,她该比任何人都珍惜。
“小风?”秋妈妈走出来,握住她的手,无声的安抚着。
如风收回胡乱奔腾的思绪,轻轻笑了笑,“我只是在想,生与死的面前,究竟什么才是值得在乎的。”
“那你现在想到了吗?”
“想到了啊!”她反身抱着她,“我的亲人,我的妈妈,还有,我的蛋糕店。”
她眨眨眼,站在门口端着蛋糕的蒋师傅,便扑哧一声笑出来。
下午,接到了大哥的电话,“风儿?”
“大哥,怎么了?”心跳得咚咚的响,该不会是随风姐姐救不回来了吧。
那边一直没有声音,如风伸手按住狂乱的心跳,“大哥?”
好半响,才听到大哥的声音,满是无奈和疲惫,“你帮大哥一个忙好吗?”
“大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快点说啊!”一向意气风发的大哥,何曾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心中顿时一酸。
又是沉默了一会儿,大哥的声音才在电话那头响起,“风儿,对不起,以前,随风伤了你的事,大哥什么也不曾为你做。现在,却要强求你来帮她。”他深吸了一口气,“随风失血过多,奇风一身医术早已出神入化,你能不能让奇风来救她?”
如风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
那一头,迎风也是双手握拳,痛苦不堪,他知道这有多为难如风,可是如今随风生命垂危,要让二弟出手,只有如风才说得动他。
“大哥,”如风的话,也说得很艰难,她理解大哥的立场,手心手背都是肉,更何况随风那一面,还是她的生命,“二哥不愿意,我已经试过了。”
迎风一咬牙,“风儿,我不是让你试,是要让你叫他来。”对于如风的话,奇风拒绝不了多久的。
如风当然也知道,可是,她抬起头来,想起二哥那张盈满心疼和愤怒的脸庞,她轻轻的摇摇头,“大哥,二哥不愿意,我不想逼他。”尤其是,利用二哥对她的不舍,去逼他做他不愿做的事。
“可是,如果二弟不肯出手,随风的命,可能就保不住了。”他也不愿意去逼自己最爱的妹妹,这样做的时候,他比谁都痛苦,可是,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风儿,救救她吧。”
不忍再继续说下去,迎风挂断了电话。
一直以来,被他宠至如斯地步的珍宝,却在此刻,被他逼着,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救曾经伤得她体无完肤的人。
如风的手,有些颤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嘟嘟声,有些茫然。
“小风,快来帮忙,蛋糕快出炉了。”秋妈妈在那边喊。
“好!”如风匆匆把电话放回袋里,急忙跑过去。
雾气和香甜味掺杂的氛围中,如风脸上,一片潮湿,分不清是泪还是汗。
她为什么要去救,为什么要逼最爱她的人,去救一个抢了她恋人的女人?
更何况,她又有什么资格去逼二哥做他不愿不想做的事,她也只不过,是利用他的疼爱罢了。是谁赋予了她权利,可以去伤害珍爱重之将自己放在心上的人。
她这样想着,可是眼泪,却不停的掉落出来。
那是随风姐姐,是陪了她十几年的姐姐啊!
会替她梳头,会和她一起穿漂亮衣服的姐姐,十几年的感情,又怎么能不留一丝痕迹!
她不想救,她不要救!
她抢走了她最爱的宁远哥哥,她又何曾当自己是妹妹过?
二哥说的,要救她,就要拿他的生命来换,她怎么可能会答应!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失去,唯有二哥,是不可以的。
她咬着唇,突然趴在柜台上哭了。
一个人如果死了,便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永远看不到了。
“风儿,你今晚回家吗?”奇风打电话问她。
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如风坐在计程车里,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可是神情,已经恢复平静,“二哥,我有点其他的事,你先睡,我晚上自己回来。”
那边有短短的停顿,接着,听到了他的声音,“我等你。”
如风弯了嘴角,为着简单却让人觉得安心的三个字,“好。”
挂断了电话,她抬头看着窗外,医院,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了。
她也曾经是苗族圣女与司徒今的女儿,所以,她可以感知到黑暗里二哥的惊惧,可以知道母亲与二哥绝口不提的过去,随风身世的秘密,以及二哥施展过的司徒家的咒语……
曾经因为身体的虚弱而被她刻意忽视的记忆,在此刻,变得鲜活。
她低下头去,看着摊开的双手,纤细柔弱,忽地莞尔一笑,“妈妈,你看,人的命运,果然是躲不过的,你说的对。”
自己的路
如风从来没有觉得,医院的路如此安静。
安静得所有的回忆都一起涌上,清晰如昨。
那个时候,她抱着头,在妈妈的怀里哭诉,“妈妈,我不想听脑袋里那个人说话。”
妈妈的手,抚在她额头上,带着温暖,“不要怕,风儿要勇敢,你很快能听懂,并且超越那个声音的。”
她使劲的摇着头,“我不要听懂,听懂了,就会变成像那些害二哥的坏蛋一样的人。”
妈妈的眼里闪耀着欣慰和骄傲,“我们的风儿不会的。”
她没有听完接下来的话,她的身体在无法负荷中渐渐沉入昏睡,迷迷糊糊中,能听到妈妈的声音,“风儿,你是我和爸爸的孩子,你的天赋与生俱来,可以看懂族中秘决,可以自行通晓咒术,这样的你,要如何逃脱你的命运?”
后来的后来,她用昏迷和忽略抗拒那些叫嚣着妄图涌入的讯息。
因为她怕。
二哥黑夜里经历的所有恐惧和疼痛,她感同身受;
妈妈躲不掉追魂之引无奈之下纵火而焚的绝望,在每一个她思念妈妈的夜晚,一下一下撞击着她的心。
她害怕,害怕靠近了那些黑暗她便再也无法回到阳光。
她想要简单的活着,一如天底下所有平凡的女孩。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她错了。
其实那些东西并不完全都是黑暗,只是看人如何应用而已。
就如同二哥,不是用它来救了她吗?
“风儿?”大哥看见她进来,眼睛一亮,待看到她身后空无一人时,眼里的光芒便慢慢淡了下去。只是他什么也没有问,只是伸手揉揉她的头发,轻声道,“对不起。”
他知道,是他强求了。
如风抬眼看他,一向衣着精致,仪表堂堂的大哥,不过短短两天时间,就弄成了这般憔悴的模样,她有些心疼,她伸出手去拉住大哥的手,轻轻一握,“我知道,你一定比我更难过。”
一直不停在心里翻滚着的煎熬,在妹妹的这句话里,奔涌而出,汇聚成泪,模糊了视线,司徒迎风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
这就是他的风儿啊,就如同幼时他剪烂了她最心爱的衣服,打翻她的牛奶,趁人不注意揪疼她的脸蛋,她却仍然记得要为他煮一碗长寿面一般,从来没有怪过他。只记得他的好,忘记了他的坏。
可是,愈是这样,他的心,愈加疼痛难当,他是怎么忍心,逼她做了她不愿意做的事?
“对不起,对不起!”他只能一迭声的说道,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随风死亡,所以选择了委屈如风。
生死的面前,他的选择,只会有一个。
两害相较取其轻,可是他的心痛和歉疚,却没有停止过。
如风拍着大哥的背,能感受到他激动的情绪,心里最后的一丝委屈,也慢慢消散了。
大哥,但凡他还能选择,又怎么舍得难为她呢?
司徒今提着几瓶水回到医院,一看这场景,眉头便皱了起来。
他往旁边瞟了瞟,宁远震惊的看着这边,眼含泪光。
宁远妈妈则坐在椅子上,正不解的打量着两人。
“秋如风,你怎么来了?”他刻意的把那个“秋”字加重。
如风放开了大哥,回头看着司徒今,刚要开口喊,却看见了父亲的目光,她顿了顿,喊了一声,“司徒叔叔。”
司徒今轻舒了一口气,“你是听奇风说了才过来的,怎么他没陪你?”
如风摸了摸头发,有些不自在,“他有事,我就先过来了。”说到这里,她突然轻声问道,“方便让我看看随风吗?”
司徒今没有回答,只是目光里带着审视。
宁远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因为虚弱又一下子跌坐回去,他的母亲连忙扶着他,“远儿,你要什么?”
宁远脸色苍白,直直的盯着如风。
如风听到响动,转过头去,两人的视线撞上,他目光里伤和痛,就那么明显的流露出来,如风微微一怔之后,轻声道,“请保重身体。”
宁远的眼睛里,有一丝微弱的亮色,她继续说道,“随风会好起来的,夫妻之间有什么事不能解决呢,以后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宁远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
她居然用那样的语气和神情说着安慰他的话,就如同任何一个普通的朋友。
不,他想说,他和随风不是夫妻,过去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
可是此时此刻,随风还躺在里面,生死不知,她以另外一个身份站在这里,他又有什么资格来说这样的话。
他的头,深深的埋了下去,想要藏住所有的追悔和痛苦。
他知道她的性格,经此一役,他们永无可能。
如风收回视线,脸上的神情再平静不过,她又问了司徒今一次,“我想进去看看,可以吗?”
“好,我和你进去。”司徒今拉住刚刚提起脚的迎风,“你就在外面等着。”
“爸,我……?”迎风话还没有说完,司徒今已经一眼看过来,“病房里面站不了那么多人!”
迎风只得住了嘴,看着两人进了病房。
司徒今一进去就把病房门关了,然后轻声道,“医生已经检查过,各方面身体指标都正常,就是人一直昏迷不醒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嗯!”如风淡淡应了一声,目光移到病床上。
随风静静的躺着,一张娇俏的脸瘦得只有巴掌大,苍白如纸,嘴唇干得起了皮,还带着青紫。
这个人,是她的姐姐啊!就算曾经背弃了她,也无法抹灭十多年相依相伴的情谊。如风眨眨眼睛,逼回自己的泪水。
她站到她面前,吸了吸鼻子,伸出手去探她的脉。
司徒今却一把挡住了她,盯着她发红的眼睛,“你先告诉我你要干什么?”
“我探探她的脉。”如风有些奇怪,探脉这么简单的举动,爸爸都还要问?
司徒今一把拉过她,“你先跟我出来一下。”
拉着她,又一把推开了门。
“爸?”迎风诧异的看向他,司徒今头也不回,“不许跟来。”
如风莫名其妙的被司徒今拉着,一直到了屋顶上了天台,司徒今才停下来。
如风看看四周,确认无人,才道,“爸,你怎么了?”
司徒今哼了一声,“你先告诉我,你打算怎么救随风?我告诉你,若然对你身体有害的,我绝不会同意。”
如风看着他的神情,有些明白了,“爸,你以为我要怎么救?”
司徒今脸色变了一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妈的那些手记,你全都看完了。”
“爸,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放心,二哥也教过我医术的,我先看看怎么回事,再来问问医生情况,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司徒今的神情略略放松了一下,“最好是这样,要是你再出什么事,我看你二哥也活不了了。”
“我知道的,我不会让二哥再为我担惊受怕的。”
“嗯!”司徒今点点头,突起又想起一事,迟疑的看了她一眼,“你不怪随风了?”
如风轻轻一笑,“宁远哥哥已经是我的过去了,既然已经是过去,就没什么特别的。”她吐了一口气,“从今往后,随风和宁远就只是大哥的妹妹和妹夫,对于大哥关心的人,我会尽我所能帮忙。可是,也仅此而已。”
再不会为他伤心流泪,也再不会沉迷于过去中走不出来。
司徒今的眼里,是深深浅浅的喜悦和欣慰,“这样很好,很好!”
顿时心花怒放,重重的拍在如风的肩上 ,拍得她呲牙咧嘴,“这才是我司徒今的女儿。”
再一次回到随风的病房,如风的心,充斥着平静和详和,就像过去的每一次,二哥在花房里,为她讲解医术药草一般。
她的手,轻轻搭上随风的脉搏。
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怎么了?”司徒今轻声问道。
她没在回答,只是死死盯住随风的脸,气息渐渐加粗,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眼看她神情不动,司徒今连忙一手扶住她的肩,“不要急,你不是说要淡定吗?”
如风咬着牙,闭了闭眼睛,好一会儿,才慢慢睁开眼来,将随风的手塞回被子里,对司徒今说道,“司徒叔叔,麻烦您先出去一会,好吗?”
听到她的称呼,司徒今脸色一变,几乎是立刻的,凌厉的视线就望向随风。拳头在袖中渐渐握紧,好半响,他才黑着脸踏着重重的步伐离开了病房。
“爸爸,情况不太好吗?”迎风看着父亲的神色,惶恐不安的追问着。
司徒今喘着气,一拳砸在医院的墙上,半天没有说话。
“爸?”
司徒今扭过头,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来,“以后,你告诉随风,要死要活随便她,我司徒今再也不管她的事了。“
一句话说完,他便大步流星的朝外走去。
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呆,他怕控制不住自已满腔怒气。
病房里恢复了宁静,如风花了很大的功夫,才勉强压住了自己的情绪,她在床头坐了下来,“随风小姐,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的话,这些话,我只打算说一遍,你能听进去最好,你若听不进去,我也算尽了人事了。”
想着没合过眼整日整夜守在这里的父亲,想着忍住心里的纠结和煎熬打电话给她的大哥,甚至,一直愧疚追悔的宁远母子,如风的语气里,带上了不自觉的愤怒,“自杀,是懦夫的行为,只会使亲者痛仇者快。我不知道你们夫妇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以生命为代价,你就是注定的输家,你得到了什么?最多是他一时的愧疚。时间是治疗一切的良药,或许几年过后,你在他回忆里就变得模糊,以后,会有另外娇艳如花的女人,来做你家的女主人,睡你的床,睡你的男人。你的一条命,就换来这样的结局,你甘心?可是你的亲人呢,你的父亲,兄长,为你担惊受怕,伤心难过,你就没有想过他们?”
她站起身来,“随风小姐,我不知道你想等待个什么结果,但是能不能麻烦你先起来告诉你大哥和父亲,让他们回家去休息?”
随风躺着,一动不动,似乎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
如风抿紧了唇,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反应。
她眼里的光,终于黯了下来。
这个人,真的不是姐姐了!
从今以后,再也不是了。
她缓缓的低下头去,“亲情在你心中,真的如此低廉没有价值吗?”她低低的笑出声来,吸了吸鼻子,“司徒随风,你确定你现在不想醒过来吗?”
她顿了顿,“我只是告诉你一声,你的丈夫因为刺激过度,也已经晕倒住进病房了,目前血糖过低,还在医院治疗。你什么时候需要醒来,可以提前告诉我一声。”
“等一等!”她刚转过头去,那沙哑而虚弱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如风停住了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想狠狠的骂她,想问她,父亲和哥哥在她眼中都算什么,他们的心疼和着急半点分量也没有吗?
可是,她僵住了背,没有转回头去。
不要紧的,她已经不是姐姐的,所以不要再为她难过!她在心里,不停的对自己说。
“宁远怎么样了?咳咳!要紧吗,谁照顾他?”她的声音很轻,像是要随时消失在风里。
如风忍住哽咽,深呼吸几次过后,再回头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没什么大问题,再休息一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随风这才放松了身体躺回去,喘了一会儿气后,才道,“你知道我醒着?”
如风没有看她,只是把目光停留在被子上,“我是医生。”
随风轻轻的咳了两声,“可是之前的医生都没有看出来什么问题?”
“对啊,他们都看出来没问题,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不醒。”
“那你呢,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我是中医,人醒着和没醒,脉搏的跳动是不一样的。”也因为,我对你太熟悉,熟悉到连你醒着和睡着的脉动频率我都一清二楚。
随风垂下了眼睛,“这样啊!”她又咳了两声,咳出了几滴泪光,看起来楚楚可怜,“那你能不能不要说出去,不然,不然……”泪水涌了出来,挂在苍白的小脸上,愈加怯弱,“不然,我会再死一次的。”
“好,我什么也不会说,我就说是我救醒的。”如风抬起头来,像是要吞下某种情绪,“可是司徒随风,如果你再要寻死,我可以提供给你一个更直接的方式。”
她几步走到门口,轻声道,“死远一点,别再让你父亲和大哥难过!”
门一拉开,大哥就迎了上来,上下打量着她,“你没事吧,怎么哭了?”看着她的眼睛,轻叹一声,“没关系的,尽力就够了,不要难过。”
如风勉强笑了一笑,“我没事,随风也醒了。”
“醒了?”大哥惊喜难当,往她身后一望,果然见到了随风正侧过头往这边望来,调转视线,却又在对上如风脸色时,微微一怔,“救醒了她,你怎么这副表情?”他有些疑惑。
如风摇摇头,侧过身子,“你进去看看她吧,我先回去了。”
“这么晚了,我先送了你再过来。”大哥拉住她的手,如风轻轻推开,“司徒叔叔肯定在外面等我,没关系的。”
她走了几步,又遇上了从长廊另外一边走过来的宁远,“她醒了?”
“嗯!”如风微微点头,便让开一点点错身而过。
“如风,我……”他还想说什么。
如风已经摆摆手走开了,“病人既然已经醒了,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还是快点进去看看你的妻子吧。”
医院的大门外,烟头的火光忽明忽暗。
如风走过去,取下司徒今指间的烟,掐灭了,“爸爸,抽烟对身体不好,不许抽。”
黑暗里,看不清司徒今的神情,只能听到他长长的叹息,“那个孩子,是我没有教好。”
如风轻轻拥住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爸爸,不是你的错。”
“奇风怎么没陪你来?”
“二哥不喜欢她,不想救。”
很久之后,才听到司徒今的声音,“奇风看人,果然比我们都准。”
而此刻,Z城顶级的酒店里,一场服装的新品发布会也拉下了帷幕。
一众模特簇拥着设计师走到前台,开始答谢与会的各位嘉宾。
其中,离设计师最近的模特余丽,是最近才被发掘的新人,气质冷艳高贵,身着今晚最精致的长裙,愈加艳光照人。
纪骅在秋池耳边低声道,“秋总,怎么样,这个余丽就是我先前给你推荐过的,不错吧?”
秋池定定的看了一会儿,露齿一笑,却是朝另一旁正看得聚精会神的人说的,“司徒二少,你也有兴趣?”
奇风收回视线,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嗯!”
纪骅顿时转移了目标,要知道,司徒家的人向来难以亲近,尤其是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司徒奇风,更是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这次要不是司徒迎风临时有事,也没有机会见到司徒二少,他立刻移近了身子,“那要不我安排司徒二少和余丽去吃个夜宵?”
奇风略略皱眉,“不必了。”
秋池在旁边笑道,“二少要是不感兴趣就不会在此出现了,大家都是男人,都懂的。”旁边几个人也跟着意味深长的笑。
奇风不以为意,仍是看向台上的余丽,“我在这里出现,是因为模特身上戴的,是司徒家旗下新推出的珠宝。”话到这里,他侧过头去问身边助理,“那个模特身上穿的,是今晚最漂亮的衣服?”
助理立刻点头,“这款长裙设计极其简单,但是细节处却非常精致,淡紫的底色,点缀了细小碎花,胸前还镶了几颗钻石,点睛得恰到好处,的确是近年来难得的佳品。”
奇风沉吟了一会儿,他是觉得裙裾飞扬看起来款式不错,至于颜色?他就只能看到几抹灰了,紫色的?妹妹穿起来应该很漂亮吧。
他回过神来,刚好听到秋池的话,“既然二少这么喜欢,余丽今晚就让给你吧。”
“不!”他站起身来,看着余丽,双眼发亮,“人给你,衣服给我吧!”
晨光如水
奇风回到家的时候,其实还不算晚。
他一眼便看到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的司徒今,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爸,你怎么在家?”
司徒今抬头看了他一眼,“随风没事了。”
奇风看着他的表情,“风儿跟你一起回来的?”
司徒今目光一闪,微微带了诧异,“是的。”这个臭小子,怎么会连这个也猜得到了。
奇风脸色突然变了,将手里东西一丢就往楼上跑。
“风儿睡了。”司徒今一句话便止住了他的脚步,他转回头来,“睡了?这么早就睡?”
司徒今并没有闪避他的目光,“嗯,她说她累了。”
奇风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是谁叫她去的?”
司徒今挑挑眉,没有说话。
奇风压住了胸口激越而出的怒气,“你,还是大哥?”
司徒今微微侧过头,“随风醒了,风儿没事。”
奇风重重的一拳击在桌子上,“那是因为那个女人醒了,要不然,你能保证风儿不会做傻事?”
“我会看着她的。”
“你看得住?”奇风冷冷的一瞥,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在医院发生什么事了?”不然以风儿的性格,必定是要等他回来的。
司徒今的脸色微微一沉,“没事。”
他不说,奇风也就没有再问,拿起刚才丢到沙发上的盒子,咚咚的上楼去了。
司徒今揉着眉心,靠在沙发上,有些疲惫。
随风虽然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是这些年来,他对几个孩子也算是一视同仁,关心照顾一样都没少过。他从来不知道,那个孩子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当初,她和宁远在一起,他只当是年青男女情到浓时的不管不顾。
可是今日,她闹的这一出,又何曾将家人放到心上过?
心里,不是不悲哀的,毕竟是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
迎风是真的被吓到了,若不然,他怎么忍得下心去为难如风,若是让他知道这一切,他又当情何以堪?
夜色渐渐的浓了,依稀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
司徒今从沙发上站起来,摸黑走上楼去。
只希望迎风不要知道事实的真相,以随风今日的处境,若再没有迎风的关爱,又该如何走下去?
他真的老了,或许再也不适合参与这些年轻人的游戏。
他心爱的女人,已经在黑暗里等他很久了吧!
他们最宝贝的女儿,已经平平安安的长大,这番奇遇后,又换了一副健康的身体,他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唯一的牵挂,便是她的归宿。
这件事一了,他就再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奇风在楼上找了一圈,才在如风的房间里找到她。
被子铺得很平整,她闭着眼睛,睡得很熟的样子。
奇风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没有开灯,借着窗帘的缝隙透进来的几缕光线,看着她的睡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如风没有翻身,奇风也一动不动,安静的坐着。
直到很久之后,如风眼角的泪水,才慢慢浸出,顺着耳际滑落。一声轻轻的叹息,紧接着,修长的手指,抚去她脸上的泪痕。
如风没有睁眼,任眼泪无声无息的流着,很快,又被人擦去。
“好了,别哭了。”奇风一侧身躺上来,轻拥着她,“我们不要为那些不相干的人哭。”
“二哥,我很难过。”
“我知道。”
“可是我什么都还没有说,你怎么会知道,二哥骗人。”她吸吸鼻子。
奇风将她的头按在胸前,轻声道,“你只要一皱鼻子,我就知道你在想什么。”
如风的声音,闷闷的从胸前发出,“二哥,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会这么难过?”明明已经想好,却还是忍不住难过。
奇风抚着她的头发,“因为你跟她是不一样的人。”
看父亲和风儿的神情,他大概已经能猜到,必定是那女人在这要死要活的当口,想方设法的算计些什么了。而风儿,想到这里,他开口问道,“你本来打算怎么做的?”
如风身体一僵,小小声的回了一句,“什么啊?”
奇风脸色不变,“别想给我打马虎眼,老实点。”
如风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大哥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能听出来他很难过。我虽然对随风姐姐有很多的埋怨和不满,可是我不想大哥伤心。所以我想,如果我能帮得上忙就好了,就像是帮一个大哥关心的人。”
奇风的心一紧,如风果然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才继续说道,“你教过我一些医术的啊,所以我才去看看。”
“如果看了之后,觉得她的确很危险呢?”奇风的语气,也变得有些危险。
如风又看了他一眼,“妈妈的手记上说的,像这种失血过多的病人,可以考虑用……”
“用什么?”奇风打断了她。
如风抿紧唇,不敢再说话。
“我问你用什么啊?”奇风的声音,带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如风鼓足勇气,“二哥,我有信心,我自己不会有事的。”
“没事?”奇风将她的脸扳起来,“不管是盅术还是咒语,你都要记住一条,要有所得,必须要先付出,你觉得,你救她一命,自己会一点事都没有?”
如风张着嘴,愣愣的望着他。
奇风放开她,翻身坐起来,沉默了很久之后,嘴角弯成忧伤的弧度。
风儿,你会为别人心疼,你有没有想过,伤到了你自己,我会比任何人都疼!
“二哥!”如风扯着他的衣服。
奇风没有回头,“我现在很生气,你不要跟我说话。”他不想凶她,但是此刻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如风定定的看着他的背影,“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死而复生,你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既然一定要有所出才有所得,那么天底下就没有不劳而获这回事。
这一次轮到奇风不敢回答,他抿紧了唇,好久之后才回答道,“我当然不一样,你忘了么,我是天才啊!”
“是吗?”如风跳下床来,转到他正面,看着他的脸。
在那澄澈的视线里,奇风垂下了眼,“是啊!”
“哦!”如风看着他,若有所思。
“二哥,你今晚就在这儿睡吧!”如风爬上床去,往里躺了躺。
奇风脱了外衣,“嗯,我先去洗澡。”
站起身来,又一眼看见了沙发上的盒子,偏过头来说道,“我给你买了一条裙子,紫色的。”
“好,我明天穿给你看。”
奇风点点头,去自己房间找睡衣去了。
一看二哥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如风迅速跳下床来,抓起一件外衣套着就往外跑。
“爸,醒醒,爸!”司徒今睡得迷迷糊糊的被宝贝女儿推醒,莫名其妙问道,“风儿,怎么了?”
“爸,你说,我要是想让二哥说他不想说的话,该怎么办?”如风的眼睛,亮晶晶的闪着期待的光。
司徒今的眼睛半睁半闭,“对付男人嘛,搂一搂,亲一亲,诱惑一下…… .”
搂一搂,亲一亲,诱惑一下?如风点点头,话还没听完,一阵风似的又旋了出去。
留下司徒今半梦半醒间,还在想着,他刚刚说什么了不得的话了?
睡意正浓,他清醒不到两刻钟,便又睡了过去。
而如风跳上床的时候,奇风还没有回来。
她拍拍胸口,拉好了被子。
努力回想着自她回来后,二哥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异状,所以她也一直以为是没事。要不是刚刚二哥那么情绪激动的训她,她也不会起了疑心。
想起以往二哥黑夜里被旧梦缠绕,她总能有所感应,可是现在,哪怕是她刻意的去接近也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她只当是因为她换了一副身体,所以没有办法与二哥同息同感,现在想来,或许是二哥刻意的关闭了自己的感知,不让她知道。
手心渐渐出了汗,若真的是这样,那么二哥就一定隐瞒了她什么?
能需要二哥对她隐瞒的,也必定不会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
奇风躺上床来的时候,如风像个棉球一样滚进他怀里,“二哥,你真像个火人,好暖和!”
奇风微微一笑,长臂一伸便搂紧了她,“好好睡,别动来动去的,当心冷到。”
“好!”如风笑眯眯的应道,仰起头来,在他下巴上亲了一下,“二哥,晚安!”
“嗯,晚安!”奇风揉了揉她的头发。
如风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满足的叹了一口气,便闭上眼睛,睡了。
空气里,都是她的味道,胸臆间充斥着满满的喜悦,奇风睁着眼,嘴角的笑容,经久不散。
怀里抱着的,便是他此生最大的幸福!
如果时光可以就此停驻,该有多好。
他不知道,躲在怀里的人儿,偷偷睁开了眼睛。
他睁着眼等待天明,她也一样睁着眼睛,等待着天明。
如风的手,悄悄揪紧了衣衫,二哥连觉都不敢睡,是想隐藏什么呢?
有什么东西,会比他梦中的恶魔还可怕?
睡到夜半,奇风身体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都有些灼人了。他放开如风,微微睡得远了一些,然后,身体微微蜷起。
如风能感觉得到身旁传来的颤抖,但是,他的气息,却连频率都没有变。
“风儿?”
她能听到他极小声极小声的唤了一声,她闭着眼睛,没有回答,他便轻舒了一口气,握紧了拳头,又往旁边移了移。
如风忍得心口发痛,可是,她仍然一动不动的躺着。
现在问他的话,二哥会什么也不说吧?
直到天色渐明,他才去了浴室冲了冲,然后回来躺在她身边。
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二哥,你的每一个夜晚,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将她重新抱回怀里,奇风微微弯了嘴角。
这一次,他微微闭了眼睛,放松了心神。
晨光潋滟,奇风突然觉得有些热,莫非是又犯了?他猛地睁开眼睛。
却在片刻之后,神色变得有些怪异。
正在这时,如风睁开了眼睛,对上了他暗红的脸,蹭了蹭,软软的唤了一声,“二哥!”
“嗯,你醒了?”奇风的声音有些沙哑,然后,身体不着痕迹的退开了少许。
如风却跟着移了过去,一把搂住他的脖子。
奇风的身体有些僵硬,一双手固定住她的腰,有些窘迫,“你乱动什么!”
如风一笑,凑近他的脸,“二哥,我问你个事好不好?”
“好,你说。”奇风答应得很快。
“你晚上,睡得好吗?”
奇风的一张脸,涨得通红,因为如风离得很近,她的气息,丝丝缕缕的钻入鼻端,“好,很好。”
如风在他脸上响亮的亲了一下,“二哥,你没说实话。”
奇风却猛地推开她翻身坐了起来,呼吸有些急促,“风儿,别闹了。”
如风却似乎是觉得他脸红的样子很好玩,索性从背后抱住他,“二哥,你不说实话我就不放开。”
奇风拉开她的手,“你有事等会起来再说!”几乎是有些狼狈的站起身来,脚步不稳的冲出房去了。
如风愣愣的看着他,原来爸爸说的话没有用,她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二哥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好吧,既然他不说,她就只能晚上逮他现行再问了。
而奇风,回到房间后,才苦笑着平息自己的喘息。
他不是圣人,自然也会有冲动的时候,尤其是在清晨,尤其是拥她在怀的清晨。
可是啊,他低下头去,闭上了眼睛。
她既然不愿意,他又怎么敢让她看见这一面?
别处风景
几日来守在医院不眠不休,现在随风清醒过来,情绪也比较稳定了,迎风终于也能松一口气,回到家一睡就睡到第二天中午。
他伸着懒腰走出房门,可惜懒腰伸到一半便停住了,“奇风,你怎么没去公司?”
奇风居然一身休闲服坐在他门边的沙发上,看书看得正有劲的样子。听到他的问话,很是不耐烦的抬起眼来,“我去帮你上班,你就算计我妹妹?”
迎风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救人一命,奇风,是你太固执了。”
奇风看着他,“就因为我不愿意救,所以你就逼风儿来劝我?”
迎风微微侧过了眼,“随风也是我的妹妹,奇风,你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只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对风儿,我很抱歉,但是即使再重来一次,我仍然会做同样的事。”
“好,你很好!”奇风说得极慢,“你该知道风儿的性格,她知道我不愿意,一定不会来为难我,所以你逼她,她就只有逼她自己。你再不济,也是司徒家的人,风儿天赋之高,你也不是没有半点了解,你想要她为你的妹妹做到什么地步?”越说越激动,奇风站起来,“让你妹妹抢走爱人,还要微笑着说祝福?或者以自己的命,去换她的性命?”
“风儿出了什么事?”联想到医院时父亲和风儿的异常,迎风的心一跳,脸色大变。
奇风冷笑,“现在来关心,是不是晚了一点?”
迎风一把抓住他,劲道大得手臂隐隐作痛,“风儿做了什么?”
奇风闭嘴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迎风手上一使劲,“司徒奇风,说话!”
奇风还是冷着眼看他,一声不吭。迎风气急,双手一松,转身就往楼下走,“我去找她。”
“不用了。”奇风终于开了口,“她没事。”
迎风停住了脚步,深深吐了一口气,“二弟,你该知道,我疼风儿的心与你一般无二,我从来不想让她受到伤害。”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我之所以让风儿来劝你,是因为我确定你拒绝不了她。虽然这样做会让她难过,但是比起随风的生命,我觉得,我可以这样做。”
奇风转过身去,“风儿当你是哥哥,所以她爱你敬重你,你不能因为这一点便觉得自己有了委屈她的资格。”
他快步向自己房间走去,“如果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无论有什么理由,她都只会是,我一个人的了。”
无论是你,还是谁,我都不会再允许靠近她。
如风当然不知道两个哥哥为了她,进行了一番怎么样的对话。
她现在为着两件事焦头烂额,一是蛋糕店开张有一段时间,生意慢慢变好她们有点忙不过来了,另外一件,便是二哥。
她知道晚上二哥的异状绝对和以前的恶梦缠身不一样,可是如果是因她而来的,二哥绝对不会老实说的。
想到这里,心中又是酸涩又是甜蜜。
二哥视她如此之重,是她几世修来的福气;可是,如果二哥当她是爱人般情深一片,以二哥的性格,又怎么能看见别的女子的好,找到他生命中真正的另一半?
“小风,今晚早点关门吧?”秋妈妈期待看着她,蒋师傅也在旁边,一脸神秘。
“有什么安排吗?”如风狐疑的看着两人。
秋妈妈和蒋师傅相视一笑,齐齐看向她,“你等会就知道了。”
在玩什么把戏啊?如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点头,“好,早点关门。”
终于到下班时间,蒋师傅把门拉下来,秋妈妈拉着如风往里屋走,如风一进门就愣住了,桌上摆着一个大蛋糕,蛋糕上已经点着蜡烛,印着蛋糕上精致的图案。
“小风,生日快乐!”秋妈妈拉着她的手,一脸慈祥的笑。
“如风,生日快乐!”蒋师傅也走了过来,“是你妈妈说的要给你惊喜,怎么样,还不错吧?”
如风站在桌前,原来今天,是秋如风的生日!
秋妈妈从一个玻璃瓶中,取出来一个纸团,上面标了今年的年份,塞到她手里,“这是你去年写的生日愿望,你看看实现没?然后再写明年的愿望吧,我们再存回玻璃瓶里。”
如风将纸团捏回手心里,勉强笑笑,“妈妈,要不我们不看了吧。”
无论是什么愿望,都不可能实现了啊!
秋妈妈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打开吧,是你自己去年写的,不管实现没实现,都该打开表示已经过了一年,然后再许新的愿望。”
如风手指动了动,终于还是慢慢打开了。
纸条上的字端正娟秀,“第一个愿望:秋池会爱上我;第二个愿望:秋池会喜欢我;第三个愿望;至少秋池会愿意陪我去看夜景。”
这个女孩子,竟然爱到了这般卑微的境地!
秋妈妈站在旁边,显然也看到了,伸手在她肩上按了按,“没有关系的,小风。”
如风转过身去,看着她,少倾,投入她的怀抱,“对不起,妈妈。”
“傻孩子,这在说的什么话啊!”秋妈妈眼眶有些红。
如风摇着头,只把她抱得更紧。
对不起,秋妈妈,秋如风是死在了我二哥手里,而我,占了她的身体,享受了你的宠爱。
因为我的自私,所以我什么也不能说,我只能好好的孝顺你,来弥补我所有无法宣之于口的亏欠和不安。
“好了,今年再许三个新的愿望吧!”秋妈妈努力笑着,安慰着她。
第一个愿望,希望秋妈妈身体健康;
第二个愿望;希望秋妈妈会过得越来越幸福;
第三个愿望:希望有个名叫秋如风的女人,无论在哪里,都能真正的得到幸福。
如风虔诚的将这三个愿望写在纸上,再存入玻璃瓶中。
秋如风,这是属于你的愿望!
那是一个太过温馨的夜晚,蒋师傅走了之后,秋妈妈和如风做了一大桌好吃的,两人边吃边聊,气氛竟是意外的好。
直到华灯正是繁华之时,敲门的声音响起,如风跳起来,会不会是二哥来她了?
打开房门,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秋池?”
长长的风衣披在身上,秋池的身形越显修长,他取下手套,递给她一个盒子,“我来,满足你前两年的生日愿望。”
如风站着,没有伸手。
“小风,是谁啊?”秋妈妈走过来,看见秋池,也是一愣。
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停在半空中,空气里,有几分尴尬。
秋池把手缩回来,顿了顿之后,把包装拆开,盒子里面,是支闪着淡淡金属光泽的女式手表,秋池将手表取出来,声音有些低沉,“你前年许的第三个愿望,是想要我当年拍下的情侣手表中的女款。”
如风闭了闭眼,那是秋如风的愿望啊,可是,早已经来不及实现了。
她没有动,却是秋妈妈接了过来,“结束了以前的愿望,就可以再不用去记挂了。”
秋池看了她一眼,开始有些理解,当年老头子为何愿意为这个女子花那么大的心思,甚至将她的女儿挂到自己名下来征服她。
的确,算是个有意思的女人。
视线掉回如风身上,“蒋师傅告诉我,你去年许的第三个愿望,我还来得及替你完成。秋如风,你可愿意陪我去看这城市的美丽风景?”
胸口处有了难过的情绪,如风低了头,秋如风,这是你残留的意识里,最真切的期待吧?
她抬起头来,目光明亮,“秋池,谢谢你,还愿意成全那第三个愿望。”她笑得如此灿烂,秋池微微眯了眼,她说,“谢谢你,秋池,为那过去十年的单恋,画一个完美的句号。”
她回房间去换衣服,给奇风打了电话,把秋如风的事讲了一遍,最后,问他,“二哥,我去帮她完成她的心愿,你等我回家再睡,好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奇风问她,“你要去陪他逛夜景?”
如风弯了嘴角,“嗯!”
奇风的语气不太情愿,“秋如风已经死了,还能有什么心愿?”
如风的嗓音柔柔的,“有些心愿,是至死仍然无法忘怀的。”
至死无法忘怀的?电话那头的奇风有一瞬间的怔忡,然后,他轻声道,“风儿,你有这样的心愿吗?”
她有,她曾经有的。
那个时候,她死的时候,她曾经有过的,至死仍无法释怀的期待。
可是现在,她轻声笑了,“就是二哥啊,二哥一定要幸福,这就是我的心愿。”
奇风无声的咧开了嘴,他才是风儿到死都记挂着人的吗?开心完后,他说,“我不会让你担心,我陪你。”
“好!”如风的视线有些模糊,“二哥,我多庆幸我还能活着。”要不然,你该怎么办?
“傻丫头,怎么会舍得让你一个人!你忘了,我是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二哥啊,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的。”
“嗯!”如风吸吸鼻子,“怎么办,二哥?”
“怎么了?”奇风的声音有些紧张。
如风仰起头来,“我现在特别想抱抱你。”
“小风,你好了吗?”秋池在外面敲门。
如风擦擦眼睛,朝外边喊了一声,“马上!”然后匆匆忙忙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道,“二哥,我不说了,我先出去了啊。”
“好,我等你。”奇风答道。
一旁,走进书房拿资料的迎风,看着那儿呆着傻笑的弟弟,莫名其妙的走过去,“公司的报表有什么问题?”
“什么?”像是有星星落在眸子里,闪闪发光,奇风的笑容,如夏日夜空般明净。
“要不然你干嘛笑得像个傻子!”
奇风清咳一声,只是那止不住的快乐仍是从眉宇间倾泻而出,“我决定,放弃收购计划了。”
迎风挑挑眉,“你要放弃你的铁血政策,同意改走怀柔路线了?谁那么大魅力,能劝服你?我记得,那帮老家伙劝了你很久,你一句都没听进去的。”
奇风嘴角弯弯,“我愿意!”
“好吧,随你。”迎风不置可否。
奇风坐了一会儿,视线便投向窗外。
浓浓夜色中,灯光星星点点,绽放出迷人的光晕,真的,很美丽。
他猛地站起身来,拿着衣服就往外跑。
“你去哪儿?”迎风和司徒今在客厅里看电视,在他身后吼道。
“我去门口等风儿!”
“风儿不会自己回家?”迎风莫名其妙。
司徒今笑眯眯的看他一眼,“年轻人的心思,你不懂的。”
“爸,你自己才是老人,好不好?”迎风没什么好气。
而欣赏着这样夜景的,如风与秋池是两种心情。
如风是真的很开心,夜晚很美,能够替秋如风走完这一段的心情,也很美。
看着她清秀的侧脸,很久之后,秋池才开了口,“你心情很好?”
如风张开双臂,转了一个圈,回头对着他俏皮的笑,“当然,你没看见我一直在笑。”
“你是个容易满足的女人!”秋池看着她,最后下了结语。
“是啊,与其想那么多不可得,不如开心着已经拥有的。”
“所以,你放弃了不可得的我,开心着你已经拥有的司徒奇风?”不愿意破坏这一刻的气氛,可是仍然不受控制的问了这一句。
如风的笑容微敛,却没有回答。
秋池紧紧的盯着她,“如果司徒奇风在有你的同时,还与别的女人有染,你会怎么样?”
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的,如风摇了摇头,“他不会。这个世界上任何男人都会,唯有他,绝对不会。”
“你就这么肯定?”
“那当然,因为在其他女人身上,他根本看不到……”话说到这里,她突然住了口。
“看不到什么?”秋池追问道。
如风却愣在了原地,她突然想到,二哥在别的女人身上根本看不到色彩,所以,如何去欣赏别的美丽?
“小风?”
“秋池,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女人在你的眼里,是充满色彩和活力的,那会怎么样?”
略略的沉默,秋池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道,“那么这个女人,便是我命中注定的伴侣。”
“不论她是什么身份?”
“身份那些,都是狗屁。”
“如果,是你亲大哥的妻子呢?如果,是你继母呢?或者,如果是你亲生妹妹呢?”
秋池嘴角的笑容,有些冷,“我们这些人,逢场作戏容易,相信真情很难。如果真的有那么一个人,不要说是你说的那些身份了,即便是我亲生的兄弟,爱了也就爱了,又能怎么样?”
他们这些天之骄子,钱财美色都不地随手可得之物,但是那样独一无二的爱情,或许几生难逢!
没碰上倒也不觉得遗憾,碰上了,怎么可能会放手?
“秋如风,如果我说,我不想对你放手,你会怎么样?”
如风停住了脚步,“我不会怎么样,但是我想,有人会怎么样了!”
她的笑颜如花,定定的望着远处走来的人。
“风儿,已经到十二点了,那个愿望的时间,已经结束了。”那人说,笑容格外的温暖,“现在,你可以抱我了。”
逼供
寒冬的深夜,有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实在是再美好不过的事。
如风赖在二哥的怀里,真不想起来了。
奇风低下头,看着在怀里扭来扭去满足得叹气的人,嘴角,勾成完美的弧度。双手拥紧了她,再看向秋池。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秋池挑了挑眉,奇风只是平静的调转了视线,拉着如风,“走吧,我们回家。”
两人走了几步,如风回过头去,秋池还站在原地没动,忍不住的,在心底微微一叹。
忽然手上一紧,奇风低声道,“你不是秋如风。”
“我当然不是。”如风挽着他的胳膊,莞尔一笑,“二哥,我才发现,原来你吃醋的样子格外可爱。”
奇风微低了头,看她,眼睛在夜色里,闪闪发亮。
如风歪着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跟在后面,对不对?”
“嗯!”奇风老实的点头,开玩笑,夜黑风高,哦,不,夜色如此迷人,他怎么可能会放心她和一个居心颇测的男人花前月下?
他在家门口逛了几圈,越逛越焦躁,干脆就找来了,然后看着如风与秋池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很是满意。
“二哥,我走不动了。”如风突然停下脚步,期待的望着他。
奇风看了她一半天,“你刚才不是和他走了那么久么,怎么没见你走不动?”
如风点头,“就是因为刚才走太多了,现在才走不动啊。”然后,继续期待的望着他。
奇风默了半响,来了一句,“那我们打车回家吧。”
“二哥!”如风摇着他的手。
奇风瞅了她一眼,径直拦下一辆车,“谁让你要陪别的男人走那么久的?”
如风顿时苦了脸,收回前言,二哥吃醋的时候,一点也不可爱。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司徒今还没睡,正在翻看着旧时的相册。
“爸爸!”如风跳过去,坐在他身旁。
司徒今看看她的脸色,又看看奇风,“怎么了,二哥惹你生气了?”
奇风径直上了楼,“我先去洗澡。”
如风看着他的背影,扁了扁嘴,“我不想坐车,我想让二哥背我,他不肯。”
司徒今轻笑,“可能是你长胖了,他嫌重。”
如风翻翻白眼,“我那点重量,二哥可以完全忽略不计,好不好?”
司徒今这才正眼瞧她,“那就是你惹二哥生气了?”
“他不是生气,他是吃醋。”
“吃醋?”司徒今拖长了声音。
“对啊,我和那个秋池去走了一会儿,不过,我已经打电话告诉过二哥的。”
司徒今敲了敲她的脑袋,“你和别的男人逛街逛累了,再让哥哥背,他不生气就怪了。”
“可是我又没怎么样!”她仍旧气鼓鼓的。
司徒今笑着看了她一会儿,“风儿,你这么依赖二哥,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司徒今合上了相册,放低了声音,“以后,你和二哥会各有爱人,彼时,他自有自已的爱人要照顾,你们还怎么可能如此亲密无间?以后的日日夜夜,他要陪伴记挂的,是他的枕边人。而你,若有了自己的家庭,又怎么可能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你们,只会越走越远,天底下的兄弟姐妹,大抵如此。”
他站起身来,丢下一句话,“如果你一直只能当他是哥哥的话!”
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哦,我等着就是要跟你们说,随风回家来住几天,你在家里的话,注意点。”
“怎么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儿,爸爸呢?”奇风洗完澡出来,才发现如风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如风回过神来,“爸爸去睡了。”
奇风眉头微皱,坐在她身侧,揉揉她的头发,“你怎么了?”
如风摇摇头,只是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奇风叹了一口气,“真生气了啊?那我再背你出去逛一圈,把刚刚的弥补回来,好吗?”
如风摇头,眼圈开始发红。
奇风开始后悔,早知道刚才就不要赌那一口气了,省得到最后,心疼的还是他!“那好吧,告诉我,你要怎么才肯不生气?”
如风猛地扑到他怀中,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
他是真的被吓到,“风儿,你哭了吗?”
如风不敢开口,只能紧紧的抱着他。是的,爸爸说的没错,她的确从来没有想过,以后她和二哥,会不是彼此最亲近的人。
她如果嫁给了别的男人,那么又怎么可能夜夜陪着二哥,让他安睡到天明?
或许她不是没想过,而是从来不敢想吧!
二哥,我会爱上你吗,像女人对男人的爱?
如果没有什么顾忌,我会爱上,像你这样的男人吗?
“风儿,你怎么了,你告诉我啊!”看不到她的脸上的表情,奇风有些慌乱。
如风深吸了一口气,仰起脸来,“二哥,我问你什么你都会老实回答的吧?”
“是是是,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如风点点头,缩回他怀里,“那你说话要算话,你要是食言,我以后永远都不理你了。”
“好,那你要问什么?”
“我现在不问,反正我想问的时候,你就要告诉我。”
“好,你什么时候想问都可以。那现在,可以乖乖去洗澡睡觉了吗?”
“嗯!那你抱我。”如风咧开了嘴,此时此刻,不趁机撒娇简直都对不起自己。
看见她的笑容,奇风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然后,暗自告诫自己,以后一定不要随便惹她生气,要不然,最后倒霉心疼的还是自个儿。
将耳朵贴在奇风胸口上,能听到他清晰有力的心跳声,如风闭上了眼睛,微微弯起嘴角。
将她抱进房间,看她一副无尾熊般趴在他怀里的样子,奇风有些好笑,“该去洗澡换衣服了。”
如风在他怀里蹭了蹭,“你帮我洗。”
沉默半响之后,奇风伸手去解她衣服,“好!”
“啊!”如风一把抓住他的手,飞快的跳了起来,瞪圆了眼睛,“二哥!”
奇风无辜的回望, “是你叫我帮忙的。”
如风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抓起被子往他头上一盖,“叫你帮忙你就帮啊!”
奇风眼底藏着笑意,“那我要是不听话,风儿又生气怎么办,我可惹不起。”
如风抱着睡衣,又推了他一下,才冲进浴室里去了。
镜子里,两颊红红的,如风伸手拍拍脸蛋,“害什么羞,那是哥哥啊,没出息!”
骂完,她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自从知道二哥的心思之后,她觉得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对着二哥她也会脸红心跳,莫非换了个身体,真的连感情也可以换得不同?
如果二哥变成了爱人,是不是……她连忙摇头,不敢再想,扭开了水的开关,任急速的水流冲去所有烦乱的思绪。
昨晚一夜本来就没睡好,如风窝进二哥的怀里,听着那有节奏的心跳声,很快的睡意便袭来了。
她努力的睁着眼睛,奇风很快便发现了她的异常,“睡不着?”
哪里是睡不着,明明是很快就要睡着了,如风强自撑着眼皮,“嗯!”
“那我给你唱歌?”
“你哪会唱什么歌?”从小到大就没听过。
奇风轻声道,“我会唱啊,你以前每晚都要给我唱的。”每一个不敢睡觉的晚上,她都会趴在床头一遍一遍给他唱着,有时候,他还没睡着,她便把自己唱睡着了。半夜醒来,发现他还没睡,便又迷迷糊糊的继续唱。
一天一天,一年又一年,她的那些歌,连同她的身影,早已深深印到心间,融入骨血。
那些都是催眠的歌啊,她现在要是听了,哪里还能撑得住,如风摇头,“不听。”
“那我给你讲故事?”
如风在他身上戳了两下,“你的故事都是我讲给你听的,不想听。”
奇风便闭了嘴,莫非唱歌和讲故事都不能帮助人睡眠?可是他明明觉得对他都很有效啊!
这么想睡,莫非是因为二哥的怀抱太温暖了?如风这样想着,便推了推他,“二哥,你睡过去一点,太热了。”
大冬天的嫌热?奇风有些诧异,但还是放松了双手,睡过去了一点。
如风干脆从他怀里滚出来,缩到另外一边。
怀里刹时空了一块,奇风望望她的背影,移过去一点,靠着她的身体。
如风又往边上移一移,奇风跟着靠过去,如风又移,他又靠过去……
最后,如风翻身坐了起来,“你别再靠过来,我都快滚到地上去了。”
奇风看看,果然两人都睡到床边上了,他跟着坐起来,“风儿,你今晚到底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让他抱,他觉得有些委屈。能抱她在怀的时间并不多,等到灼烧之痛开始,他便是想抱也不敢靠近了。
如风抿抿嘴,抱着枕头跑到另外一边,拉开被子躺了上去,“我嫌热。”
“你体质偏寒,这种天睡一晚上也不见得能把脚捂热,你还嫌热?”奇风显然不信。
“我说嫌热就是热,睡觉,不和你说了。”如风将被子拉高,捂住了耳朵。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那头没有半点动静,如风移开了一点点被子,微微撑起身子看过去。
黑暗里,奇风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头微微垂着,像是,无助的孩子。
心头一软,如风又抱着枕头慢慢移过去,贴到他身边,“二哥,对不起啦!”
奇风没有说话,如风扯了扯他的衣襟,“二哥,你睡觉吧,我刚刚乱发脾气是我不对。”
“风儿,”他握紧了拳,轻吸了一口气,“我这样依赖你,是不是对你造成了困扰?如果,如果是的话,我会……”
“二哥!”如风打断了他,直接拉着他的手,将他按进被窝,“你要记住,你是我最亲最爱的二哥。”咬了咬唇,她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二哥,就算要被你信赖一辈子,我也愿意。”
“风儿!”奇风的声音有些颤抖。
如风闭上眼睛,依进他的怀里,“二哥,就这样吧,如果我们都不想分开,那就先这样吧!”
就算现在还不是爱情,可是她知道,她不想留二哥一个人。
她会心疼,会难过,或许她再次回到这世界,便是因为,她舍不下二哥吧。
经过这样一场,如风是真的睡不着了。
听着二哥的心跳声,她知道他也没有睡着,“二哥,你晚上经常不睡的话,不会觉得困吗?”她连一晚上都撑不过去,二哥是怎么过了那么多年的?
“会,很困很累,但是睡不着。”
“闭上眼睛,不就很快可以睡了?”
“我不知道,睡不着。”
如风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拍拍他的脸,“没关系,我陪你就可以睡着了。”
嘴角勾起,奇风摸着她的手,塞进被窝里,“好,我知道。”
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如风将脸贴近了他的胸膛,他的体温,暖暖熨烫着她的肌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果然,他的体温慢慢烫了起来。
他的身体慢慢僵硬,然后,极小心的从她头靠着的地方抽出胳脯来,又等了片刻,看她没有动静,才慢慢的移开,最后,背转身去。
那样灼热的温度,似乎全身都在烈火中焚烧,奇风想要控制住呼吸的节奏,却控制不住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慢慢蜷起。
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汗水浸透了衣襟,奇风却一动不动,连痛呼也不敢发出。
如风睁着眼睛,泪水慢慢滑落。
再也忍不住,她扑了过去,从身后抱住他,“二哥,二哥!”
到底是有多痛,会连曾经经历过盅毒在血肉里横行的你,也疼至身体扭曲?
到底是有多痛,会让你连我也瞒?
奇风心中一惊,连忙转过身来,扯出一抹笑容,“风儿,怎么了?”
如风伸手扭开床头的灯,奇风的满头大汗再也无所遁形,她伸手抚上,指尖被那火热灼痛,奇风慌乱的移了开去,“风儿!”
如风不管不顾的跟了过去,两手死死的搂住他的脖子,他还要再动,如风干脆就翻到他身上压住他。
“风儿,烫!”奇风两只手放在她腰间,想要把她抱起来,只是那疼痛,折磨得他双手颤抖,根本无力抬起。
如风将脸贴到他的脸上,忍着那灼人的温度,“二哥,你说过要告诉我的。”
“好,你快起来,二哥明早再告诉你好吗?”她的脸,如同清凉的泉,那感觉如此迷醉,身体本能的想要靠近,却又怕伤着她,他只能努力的偏开头。
“二哥,你答应过的,只要我问,你就说,我要你现在就说。”
呼吸有些急促,奇风的眼睛都红了,“风儿,你先起来,会烫伤你的。”
“你不说,我就不理你了,我永远都不理你了。”
奇风牙一咬,身体一翻,便将如风从身上推开来。
“二哥!”
奇风双手按住她的身体,喘着气,“我说,你不要再靠近我。”这样的焚烧之苦,连他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她。
眼里的泪水没有停止过,其实她多多少少也猜到了,“是换我重生的代价,是吗?”
奇风艰难的点头,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我说过,死神要想带走你,得先问过我。”
“傻瓜二哥,傻瓜!”如风哭着骂他。
“其实一点也不疼!”他说,“只是有点热,冬天刚刚好。”
“只是有点热吗?”她喃喃道。
他的身体在微微发颤,可是在她视线里,他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是啊,只有一点点,唔……!”
未尽的话,消失在她冰凉的唇间,如一弯清泉,缓解了从心头泛起的焦热。奇风失神了一会儿,沉浸在这样冰凉的触感里。可是,短暂的沉迷之后,他猛地推开了她,“不是,风儿……”
如风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捧住他的脸,印下唇去。
“不!”奇风从床上滚下来,踉跄着起身,“你在干什么?”
红晕布满脸颊,如风坐起来,“种因得果,二哥,我就是你的因,不是吗?”
奇风的脸色一变,他当然知道,可是,可是,他定定的看着如风,这个他世界里唯一的女人,渴望她到心痛,却不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风儿,我爱你,所以,我等你。”
他看着她,身体还在发颤,却有目光温柔如水,他说,“我等你。”
如风无声的流着眼泪。
司徒奇风,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人比你更爱我了!
奇风踉跄着往外走,在他的手搭上门把的时候,如风的声音响起,
“你给我站住!”
奇风的动作一顿,接着,却是咬着牙将把手往下一按。
“如果你今天出去,我就再也不见你了,以后躲得远远的,永远不见你了。”
爱本无罪
奇风靠着门板,微微喘气,既不敢往外走,也不敢躺回床上。
看他站都站不稳却又还强自撑着的样子,如风跳下床来,扶住他,又是气又是心疼,“二哥,你现在这个样子,我能对你干些什么啊?”
将身体大部分的重量都放在她身上,奇风俊脸通红,“烫!”
“我冷!”如风翻翻白眼,架起他往回走。
因为强忍着疼痛而渗出的汗水,早已浸透了衣衫,等他坐回床上,如风拉着一把就扯开了。
“风儿?”奇风声音低哑。
如风按住他,“别动,再动我就直接撕了丢掉。”
奇风抿了抿唇,放松身体,任如风将他的上衣脱下来,丢到一边。然后,自己躺上床去,像八爪鱼一样的抱着他。
“风儿!”他才刚刚一动,如风便在他肩头咬了一口,“二哥,我们没盖被子,我冷。”
奇风怔了半响,终是在她异常固执的坚持中败下阵来,侧过身子,紧紧的搂住了她,“风儿!”他的头埋在她的发间,藏住了所有情绪,“难受你要告诉我。”
烫,真的很烫,那样火热的温度,连同二哥身体的颤栗,都清清楚楚的传来。如风的脸贴在他的脸上,“傻瓜二哥!”眼泪忍不住的掉落,为他的隐忍和付出,“为什么不说呢,无论是有多痛,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应该要告诉我,明白吗?”
“好!”他说,收紧了双臂,越加贴近她的身体,那清凉的触感稍稍缓解了那从身体深处席卷而来的灼热。
“二哥,我能解开这反噬,是吗?”如风问他。
“我不知道。”奇风的神智渐渐恍惚,“但是风儿很凉,抱着好舒服!”
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汗水却继续一层又一层的涌出。
如风安静的靠着他,再没有说话。
直到天色渐渐明起,奇风身体上的温度,才慢慢降下来。
如风抬起头,看着他汗湿的发丝贴在脸颊上,双眼紧闭,竟是已经睡着了。看着那宁静的睡颜,手指轻轻抚上,心头的酸痛又起。
她的二哥,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的苦难?
将头靠回他的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轻轻闭了眼,“二哥,什么时候,你才可以只有幸福,没有伤痛?”
又躺了一会儿,她才轻手轻脚的起来,洗了澡,换好衣服,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奇风却还睡得很熟。
如风给他拉了拉被子,才走出门去。
一拉开门便碰上了正往楼下走的随风,她看见如风,也是一怔,“秋小姐?”
“你好!”如风朝她点点头,轻轻合上门。
随风的脸色有些怪异,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却又看了她身后一眼,什么也没说。
花园里,如风抱着牛奶在喝,随风披着外套走了走来。
“秋小姐,你的全名,是叫秋如风吧?”
如风抬起头来,点了点头,“是的。”
“你,昨晚在我妹妹的房间过夜了?”随风拉拉衣裳,坐在她对面的凳子上。
“是的。”
随风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道,“你知不知道我的妹妹,也叫如风?”
“我知道!”如风低了头,有些不自在,曾经朝夕相处的姐妹,现在却如此陌生。
随风轻轻一笑,眼神飘远,“果然叫如风的人,都比较容易幸福。”略略停顿之后,她又转身看向如风,“那你知道她在哪里吗?”
如风站起身来,“我不知道,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秋小姐!”随风也站起身来,她的声音,还着彻骨的冰凉,“你和我二哥的爱情,不会得到祝福的。”
如风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过头去,“为什么?”
“你不知道吧,我二哥从小在苗寨中长大,受尽盅虫苗毒的摧残,听说,还在黑暗中关过几年,所以他的神经有问题。他的世界里,只有我妹妹一个人,对待其他人,手段狠辣,没有半点人的感情。你之所以能得到他的青睐,只不过因为你的名字和我妹妹的名字一样。”她顿了顿,“而且,你不觉得他和你在我妹妹的床上欢爱缠绵,让人很恶心吗?”
如风僵直了背,有好一会儿,没有发出声音。
随风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同情,“所以,你只不过是被当成了我妹妹的替身!我二哥,居然对自己的亲生妹妹,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司徒家的悲剧。”
如风猛地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随风,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她一样。
“秋小姐,你怎么了,被吓到了吧?”随风拉拉身上的衣裳,“我很早就看出来了,也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呢!”
如风垂下眼去,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却没有眼泪,“随风小姐,你只不过想让我离开司徒家吧?”
随风一愣。
如风伸手抚了一会儿眼睛,才道,“你是怕我告诉你的家人,你装死吓他们的事,对吗?”
随风勉强笑道,“秋小姐,我是为了你好,才告诉你实情的。”
如风深吸了一口气,“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我一句话都不会说。”她转身要走,随风却一把拉住了她,“秋小姐,你如果什么都没讲,为什么我爸爸对我会这么冷淡?我醒来这么多天他都没来,之前他都还守在医院的。”
如风看着她,“我真的一句话都没说。”
或许对她,以后永远也不必再说些什么。
“秋小姐,你对我二哥这样的人和这样的想法,真的一点都不介意吗?”随风在她身后,轻声问道。
如风仰起头,看着天空清澈见底。
泪水顺着眼角流下,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心疼,“你说,他曾饱受摧残,甚至几年不见天日,所以,他的神经不太正常;你说,他对别的人都没有人的感情,却唯独将他的妹妹看作整个世界;你说,他之所以对我另眼相待,只不过因为我的名字里有如风这两个字。”她缓缓的笑了开来,“可是,你不觉得,能得到这样一个男人的爱,是多么幸运的事吗?”
她吸了吸鼻子,“我很介意,为什么我出现得这么晚,所以让他多受那么多年的苦。”
原来,她就是二哥的世界,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是了。大家都知道,唯有她明白得这么晚!
她看着随风,琉璃般的眸子里闪着明朗的光:“你说得对,他的世界跟常人不一样,所以我为什么要拿常人的想法来束缚他?就算,他爱上了他的妹妹!”
她的嘴角噙着骄傲和喜悦的笑,“更何况,我到哪里去找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司徒奇风,我不会放手。”
然后,再也没有回头看随风一眼,她离开了花园。
看着她的背影,随风紧了紧拳头,她不想有这个女人的存在,来提醒着当日的事有随时被人发现的可能。
或许,唯一的办法,便是把如风找回来。只要她回来了,这个女人也就没有再存在的必要。
她转过身去,走向与如风相反的方向,可是才刚迈开脚,就愣住了。
丛丛假山后,站着三个男人。
“你,你们……”她咽了咽口水,问得有些艰难,“什么时候来的?”
司徒奇风抬起头来,目光如刀锋般从她脸上滑过,然后,落在身旁的两个男人身上,“你们,真是好眼光!”
拿着手里的面包,从另外一条路绕了过去。
他得追上那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丫头,难道不知道光喝牛奶不消化吗?
司徒迎风看了随风很久很久,久到她都有些不自在,“大哥,你不是去上班了吗,怎么回来了?”
司徒迎风的眉间,有浓浓的疲惫和自嘲,“是啊,我也想问,我不是去上班了吗,怎么会回来呢?”
他为什么要回来?突然之间,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冬日的太阳,明明只是柔和,这一刻,为何会觉得刺眼?他轻轻闭了闭眼睛,“你一直说,我与你一母同胞,为什么会疼风儿胜过你?”
“大哥?”随风有些慌乱,几步跑了过来。
司徒迎风轻轻的笑了,“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因为,如风把我当作了哥哥。”
“大哥,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司徒迎风摇了摇头,现在,再去听她的解释,还有什么意义,他露出了笑容,带着释怀和隐隐的悲伤,“其实我并没有亏欠你,从小到大,我对你,一定会比一般的兄长对妹妹要好。我其实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今天的事,你也不必觉得懊恼,兄长该尽的责任,我一分也不会少。”
他侧开身子,露出宁远青紫交杂的脸,“宁远来,是想跟你谈离婚的事的。”
“宁远!这是怎么了?”刚刚只是看到宁远的衣服,现在才看到他脸上的伤痕,随风惊叫一声跳了过去。随即,又才想起什么,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说,要离婚?”
司徒迎风捏了捏还在发痛的手指,“抱歉,似乎是我多事了。”
宁远的脸上,带着绝然的平静,“这样的错误,不该再继续,随风,我们离婚吧!”
“宁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会死的,你一定会死的!”
“我知道!”他当然都知道,他伤了司徒家最重要的宝贝,死一千次都不足够。他其实早已经生不如死,原本,他想拖着她一起痛苦的,可是,现在,他不想了。
冷寂的眼里,闪着淡淡的暖意,“你是她的姐姐。”就算曾经伤她如此之重,可是,在最危急的时刻,她仍然来了。她既然当随风是她的姐姐,他便不愿意让她伤心,所以这场错误,就到此为止吧!
更何况,她回来了!宁远的脸上,有极浅极淡的笑容。
“什么条件我都接受,我们离婚吧!”
“不,我不会同意的。”随风反手抓向大哥,急切的看向他,“大哥,你不会同意宁远和我离婚的,对不对,对不对?”
司徒迎风拉开她的手,“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这个做兄长的怎么能插手?”
像是一刹那间老了几岁,他步伐不稳的朝旁边退开几步,想要离开,却还是叹着气丢下了一句话,“有些时候,太过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会,失去得越来越多。”
“我不会离婚,我绝对不会离婚。”随风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出来,连哥哥都已经失去,她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我不相信,所有叫如风的女人都能得到幸福!”
她站在宁远面前,一字一句,落地有声,“宁远,就算要下地狱,你也应该陪我一起。你想摆脱我再去找回她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不可能,绝不可能。”
她笑得疯狂,宁远,这一辈子,你都别想和她再续前缘。
宁远低了头,掩住满目苍凉。
如风踮着脚尖,使劲够着书架顶层的手,却总还差一点点。
正在辛苦的时候,腰间多了一只手,然后另一只手,将那本书取了下来。
“二哥!”她在他怀里抬起头来,笑眯了眼。
俊秀的脸上,满是灿烂的笑颜,那是司徒奇风从未在人前展露的明亮,“矮冬瓜!连本书都拿不到。”
如风登时气结,使劲往上跳了一下。
“啊!”奇风捂着下巴退了好几步。
如风瞪了他一眼,跟着揉了揉自己的头顶,“再敢说我矮,铁头功侍候。”
奇风一边呼气,一边挨了过来,摸摸她的头,“撞疼没?”
“疼,不过你的下巴应该更疼!”
“你啊!”奇风的语气里,带着无奈的宠溺,目光扫向她手里的书,“你在看什么?”
“找解你反噬的办法!”她收了脸上的轻松写意,“总不能让你每晚上都那样痛苦啊!真是的,以前就已经恶梦缠身,现在再加个烈火焚身,二哥,你说是不是老天爷不想让你过夜晚,要不然,为什么非要在夜晚给你搞得这么水深火热?哎,二哥,要是咱们找不到解法,干脆到个只有白天没有黑夜的地方去,怎么样?”
奇风心中一暖,从身后拥住她,将头放到她肩窝处,“不用,你陪着我就可以了。”
如风身体微微前倾,歪过头问他,“二哥,你抱着我,是不是真的觉得有缓解?”
“嗯!”奇风点头,又把头重重的放回她肩上。
如风抱着书,陷入深思,看来,她开始猜的没错,她的确就是那个因。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解这个果?
“我过两天要出差一趟,你和我一起去吗?”她想得出神的时候,奇风问她。
她回过神来,想了想,“你去几天?”
“你不想去?”奇风反问她。
如风皱了皱眉,“你要在那里过夜吗?”
奇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我晚上就回来。”
如风没好气的推了他一下,“才一天,还用得着我陪你去?”
奇风弯了嘴角,靠在她肩头没有说话。看着她一页一页翻看着极认真的样子,这样为他而生的专注,他觉得,很好看,永远也看不够。
“二哥,我们该怎么解呢?”她咬着笔头,“用我的血?”
奇风一怔,还来不及说话,她便自已否定了,“这是秋如风的身体,显然不行。”
“你抱着我的时候觉得比较清凉,那是不是把你身上的火传到我身上来就行了?”她自言自语的说完,才问他,“二哥,你会不?”
“不会。”这个他是真的不会,就算会他也不会那么做!烧在她身,痛在他心,他还不如就现在这样,至少不会心痛。
“那还能怎么样呢?”忽地想到了什么,她转过身来,双手捧着奇风的脸,双眼发亮。
“怎,怎么了?”奇风莫名其妙。
“二哥,我们再来亲一次吧?”她目光灼灼。
原来是相思
奇风抬起头来,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莞尔一笑,凑了过来,“好!”尾音,消失在唇齿之间。
如风睁圆了眼睛,她说的是,亲一下而已。
可是现在?奇风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整个人牢牢的定住。他的唇,和着他急促的气息,热热的贴在她的唇上。
“二……”她刚找了个空隙想要说话,却被他的舌尖探入,以温柔却不容人拒绝的力道。
那是,太甜美的触感,奇风闭着眼睛,紧紧的拥着她,再也不肯放。
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睫毛轻轻的颤抖,那颤抖,似乎从两人肌肤相触之处传来。如风,终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感受着他激烈的求索,和令人心疼的温柔,如风抵在他腰间的手,也轻轻缓落,然后,扯住他的衣襟,渐渐捏紧。
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来,奇风才略略放开,吻慢慢滑到她的耳际,“我都听你的。”
如风满脸通红,心跳得怦怦响,又羞又窘,“我说的是,亲一下。”随随便便的亲一下的意思。
“我只亲了一下。”
“……”如风顿时无语。
“风儿?”他的气息不稳,喷在她的耳际,酥酥的。
“干嘛?”如风庆幸自己现在贴在他身前,要不然那热得发烫的脸,真的没有办法藏了。
“我再亲一下,好不好?”
“轰!”脸上顿时热得快要烧起来,如风急道,“不好,一下也不行。”
“嗯!”奇风捧着她的脸,眉眼弯弯。棱角分明的脸上,红潮泛滥,眼里的光芒,却亮过满天星子。
这样的风情,如风有些看呆了。
“我也觉得,一下不好,那就两下。”他说。
含着她的唇,只觉得,那喜悦要从胸中溢出,流向四肢八骸!
他都听到了,她说的,她永远不会放开他!
直到很久之后,奇风才将她拥在怀里,头埋在她肩窝处,调匀着呼吸。
如风一动也不敢动,努力忽略着他身体的变化,“二哥,要不你先放开我?”
“不要!”他的声音闷闷的。
“可是这样不会难受吗?”如风觉得自己是好心。
“不会。”他不舍得放开。
好吧,既然他自己都能忍得住了,那就随便抱吧。如风在心里暗自嘀咕,忍出毛病来了可别怪她!
过了好一会儿,如风才想起她的问题来,“二哥,你亲我的时候,会觉得凉快吗?”
奇风的手,紧了紧,怎么会觉得凉,他都觉得身体快烧起来了,“热!”咬着牙,蹦出这个字来。
“啊?”如风这下顾不得这许多了,猛地抬起头来,“可是你明明晚上身体发烫的时候,说的是凉啊?”亏她还以为找到了办法了,那她昨晚岂不是在他身上火上浇油,他都那么热了,她还去亲他,怪不得他要跑?
因为她的这一动作,奇风的身体又是一颤,他抿着嘴,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气来,“那个时候觉得凉凉的很舒服,跟现在不一样。”
“莫非我还冬暖夏凉?”如风疑惑的看着他。
奇风将她的头按回胸前,“不知道,反正我喜欢。”他勾起了唇。
中午吃过饭,奇风才送如风回蛋糕店,“我明天出差很早就走了,你今晚就在蛋糕店吧。”
如风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奇风“哼”了一声,没说话。
如风忍着笑,“你怕姐姐又说你坏话?”想起中午那会二哥拉着她目不斜视的从随风面前走过,但是放在身侧的右手,却紧了松,松了又紧,她就猜到二哥是听到早上她们的对话了。
奇风仰着头,眉宇间,蕴着不动声色的高远,“谁理她,无聊!”心下却在想,那样的女人,还是不要让她再接触到风儿为妙,谁知道她又能干出多少让人觉得不可理喻的事。
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大哥和宁远,但是他不用想都能猜到,那两个男人估计躲到哪里去哭了。
幸好,那种女人跟他没啥关系!要不然,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把她送到什么不毛之地去任她自生自灭。
从他们进店一开始,秋妈妈就一瞅一瞅的在看。等看到奇风有要离开的趋势,她才从柜台后转出来,“那个司徒奇风,你跟我出来一下!”
奇风当即看向如风,她也不明所以的回望过去,顿了顿,再望向秋妈妈,“妈妈,怎么了?”
“你别跟来,我有话跟他说。”
两人从蛋糕店出来,直到秋妈妈觉得如风肯定不可能再听到他们说话了,才停住脚步,“司徒先生,小风没回来的时候,是住你家吧?”
奇风点点头,“是。”
“你们,睡一张床吗?”
“是!”
果然!秋妈妈只觉得额头青筋在跳,“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奇风脸上的神色终于起来了变化,却一半天没有再接下文。
秋妈妈顿时就忍不住了,“你该不会还没想过要结婚吧?你到底对小风是不是认真的,她一个女孩子,难道要没名没份的跟着你,你把她放在哪里啊?”
在这样劈头盖脸的痛骂下,奇风才从刚才的震撼里回过神来!对哦,他现在要和风儿永远在一起,就应该要结婚的。
“结了婚,是不是就永远不会分开了?”他愣愣的问。
秋妈妈气不打一处来,“结婚,结什么婚?到目前为止,我一点也没看到你要结婚的诚意,你给我家小风买过礼物吗?你准备了求婚戒指和求婚地点吗,我甚至怀疑,你有为她花过一分钱吗?”
虽然她不是要那么势利,可是男人肯为一个女人花钱,在一定意义上,也代表了他对这个女人的重视程度!
她越骂越气,干脆转身就走,“你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以后不用来找她了。”
不是很想理她,但是没忘记她现在似乎是风儿的妈妈,奇风几步便跨了过去,挡在她身前。
秋妈妈吓了一跳,“又干什么?”
奇风想了想,开口道,“我没给她花过钱。”给她的项链,是大哥的,带回来的衣服,是赞助的。
秋妈妈脸色变了几变,都是变黑的趋势。
“但是,”他继续说,“我的银行帐号和密码,风儿都知道。我所有的有价证券,卡,私人印鉴,都放在保险箱里,是风儿设的密码。我名下的财产,风儿都可以随意调动,投资顾问那里,有我的书面承诺。”
秋妈妈已经完全愣住了,奇风皱着眉头又想了一会儿,“还有别的什么吗?我想不出来了。”
秋妈妈不理他,神情恍惚的往回走。
她真的不知道,这个人,是小风从哪里淘出来的!
晚上,如风果然留在蛋糕店里,没有回那边。
二哥早已经知道,她分别给爸爸和大哥打电话通知一声。
爸爸没说什么,大哥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问她,“是因为随风吗?”
如风顿了顿,“不是,是二哥明天出差要走很早,这边蛋糕店又搞很晚,我就不回家了。”
那边,大哥叹了一口气,“傻丫头,什么委屈都不说,早晚会吃亏的。”
如风调皮的笑笑,“谁让我有两个超级无敌全能完美的哥哥呢!”
大哥没有笑,想起早上的那一席话来,“风儿,你和二弟……”迟疑着,他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他不知道,风儿斩钉截铁的那一句不放手,究竟只是为了说给随风听,还是真的确有意义。
听着大哥的问话,眼前,却浮现出二哥喜悦又满足的神情来,她微微弯了嘴角,“大哥,我想陪着二哥,一辈子!”
大哥的手一颤,几乎要握不住电话,深吸了一口气,“风儿,你对二弟,是爱情吗?”
是不是爱情呢?这一刻,其实她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大哥。可是,我想陪着他,不想看他痛,不想看他孤独,没见的时候会想,见到的时候,不想分开。”当他吻住的时候,会喜欢,喜欢得心都要跳出来。
她轻轻叹气,“把他当一个男人爱上,实在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迎风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二弟的心思,他当然一直都知道,毕竟对他来说,风儿就是他全部的感情,可是他没有想到,风儿,竟然也开始往这个方向想。
“爸爸,会同意吗?”想了一半天,才想到这个问题。
“如果我喜欢,会。”父亲对她的宠爱,她从来没有过怀疑。更何况,之前他说的那些话,应该算得上是某种暗示吧。
“风儿,你的身份,一定不要让随风知道!”震惊过后,大哥首先想到了这个问题。心中,一片混乱,还藏着隐隐的不安。
挂了电话,他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又拿起了电话,“安排在大小姐身边的保镖,不仅要保护她的安全,她有任何异常的举动,都要报告给我,明白吗?”
如风可不知道大哥有些什么纠结,反正她听哥哥们的话就对了。
可是,为什么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呢?
她缩成一团,开始感叹,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啊!没有二哥那个天然大火炉,真的是睡到半夜都还睡不暖和。
她闭着眼睛,又翻了个身。
二哥明天要出差,怎么办,她已经开始想念了!
好想念他的体温啊,多温暖,一会就睡着了。
然后,第二天奇风从下飞机开始,每半个小时就收到风儿一条短信,问他是否一切顺利,晚上能按时回家?
被人挂念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奇风脸上的笑容,如沐春风得连旁边助理都频频望天,是不是冬天快要过去,春天就要来了,要不然怎么冰块脸都能融化呢?
可是说到回程,助理开始苦脸,“这次谈判,至少也得一个星期啊!关系整个年度的合同,怎么可能一天就谈好了?”光坐飞机都坐五个小时才到,有可能当天来回不?
奇风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天气又开始变回冬天,寒意逼人,“我晚上回去,明天再来!”
“议程是从每天早上八点开始!”
奇风拿着日程表看了一遍又一遍,眉头越皱越紧。
助理大概猜到些什么,“老板您想秋小姐了?可以带她来顺便度个假嘛!”
“我想。”但是她好像不想,不舍得她为难,就只能为难自己了。打电话告诉她,可能要晚两天才回去。
她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不太有精神,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奇风看着手机,或许,相思难耐的,只有他吧!
却不想,如风已经杀到了司徒迎风的办公室,“大哥,你干嘛要把二哥弄出去那么多天啊,我现在就想二哥了!”
看着眼眶红红的妹妹,迎风也是无可奈何,“风儿,你稍微讲点道理好不好,那是他的工作。”
如风趴在桌上,扁着嘴。
迎风叹口气,“好了,最多大哥今天早点下班,陪你吃饭,好不?”
“好吧!”她勉为其难的答应。
你一直以为,一转身就可以看见的人,突然某一次你转身的时候没有站在那里了,你才会知道,那个人,是如此不可或缺!
没有他,会突然觉得,心里空空的。
“原来,这就是相思!”如风低喃道。
“你说什么?”迎风没有听清楚。
如风抬起头来,“大哥,是不是有人说,当你爱上一个人,才会开始觉得孤独?”
她撑着下巴,“没胃口没精神,这是相思病的征兆!”
大哥于是,华丽丽的石化了!
谁说不可以
宁远递交了辞呈,其实他早该离开了,在他伤了如风选择随风的时候。只不过,总还心存妄想,想要看着她,即使,是以别的身份。
可是现在才知道,一步错,满盘皆错。
司徒迎风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看着宁远,一半天没有说话。
宁远是他招进来,一手培养的。
在工作方面,他实在很欣赏宁远的处事风格,灵活应变,果断狠决。后来,发现他和风儿走近后,他也是乐观其成。
却没有想到,会演变成今天的结局。
“你的辞呈,我收下了。”良久之后,司徒迎风开口,“可是,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打算的不?我的两个妹妹,都被你伤得体无完肤,你觉得,我要做些什么,才能平我心头之恨?”
宁远直视着他的目光,“我其实已经受到了惩罚,不是吗?”他调转了视线,看外面阳光灿烂,他的声音,极轻极淡,“我亲手推开了我近在咫尺的幸福!”
“那么,你负了风儿,现在,也要负了随风?”
“我早已经负了。”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将两个不相爱的人绑在一起,只会彼此折磨。我已经错了,现在,不想再错下去。”
迎风的手,紧了紧,“你和随风,真的不可能了?”
“我从来没有爱过她,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
迎风冷笑了一声,“这句话,你对风儿也说过。宁远,你的爱与不爱,只有你自己才知道。罢了,再这样下去,不是你毁了随风,便是随风毁了你。我接受你的辞呈,你与随风之间的事情,我也不会插手,但是,你必须离开Z城,从今往后,不许你再在这里出现。”
他的话,说得毫无回旋的余地,如果这句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未免有些狂妄,但如果是司徒迎风说的,则足够让人相信他有能力做到。
宁远知道,司徒迎风已经对他留了情,若不然,恐怕这个领域他都呆不下去。可是,他不能答应,“我想留在这个城市。”
司徒迎风猛地站起身来,“宁远,你不要以为,我不会动你。”
宁远定定的看着他,“她在这里,我不会离开的。”
司徒迎风脸色一变,眼神立刻变得危险,“你在说什么?”
宁远不闪不避,“我知道她在。”
短暂的沉默之后,迎风开口道,“你以为,你还有机会站在她身边?再有一次,我会将你锉骨扬灰。”
宁远终于低下头去,“大哥,我离不开她,我以为我可以,可是不行。”光是想起她,都会觉得心痛,他握紧了拳头,“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如果风儿还可以允许我的接近,我发誓,我会视她如珠如宝,再不会伤害她。”
“不可能!”伴随着这句话而来的,是迎风愤怒之中劈下的掌风。
宁远屈臂挡住,“如果风儿还爱我呢?如果她还爱呢,你也不肯给我们机会么?”
司徒迎风咬着牙,手上也开始使劲,“我不会同意的。”
“我如果不可以,那么司徒奇风也不行!”宁远紧紧的盯着他,“如风很善良,但是你们不能利用她的善良和不忍禁锢了她的一生。她和司徒奇风不一样,她的世界,不该和司徒奇风这样的男人扯在一起。”
“他世界里阴暗和扭曲,会毁了如风的。”
迎风手一抖,缓缓站直了身躯,“你在说什么?”
宁远抬起眼来,“我什么都知道!”
室内,有一瞬间的静窒。
迎风的脑子里,一片混乱,这几日来,这种混乱就没有停止过,尤其是自从风儿说了那句相思之后。
他也会有担心,奇风对如风的依赖,会不会真的限制了她的自由?
“大哥,给我一个机会,也给如风一个机会,好吗?”
这一刻,司徒迎风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
宁远弯腰行了一礼,便走出了房门。
“宁远,这事,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尤其是随风!”
宁远的脚步顿了顿,“我知道!”
室内,只留下了迎风一个,他站了一会儿,坐回椅子里,伸手揉了揉额头。
他不知道,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
电话铃响起,嘴角稍微弯了一弯,“风儿?”
“大哥,你什么时候可以走,我和爸爸打算去吃海鲜,等你。”
“风儿!”他叫她。
“嗯?”
“你知道的吧,哥哥们都希望你能得到幸福。”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沉默,紧接着,是她欢快的声音,“我知道的,我的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所以你的每一个决定,都要由心而定,而不是别的人来左右,即使,是哥哥。”
“大哥,不要担心,现在,你到底要不要吃饭,再不吃我就饿得幸福不了了。”
迎风拿起椅背上的衣服,“好了,马上来了,可不敢饿着我家宝贝妹妹。”
她的幸福,就让她自己来定吧,他,在旁边看着就好!
毕竟,那是属于她的,谁也没有权利干涉!
晚上,如风抱着给秋妈妈打包的炒扇贝,给迎风打完招呼之后,看着他的车,消失在夜色里。
一转身,却顿住了,“宁远?”
宁远从路灯的阴影下走出来,站在她身边,看着迎风远去的方向,“你的哥哥,真的都很好!”
如风看了他一眼,“是啊,哥哥们都很疼我。”
“但是,也只是哥哥,不是吗?”宁远转过身来,面对着她。
那样的目光,仍然如旧日般温暖深情,可是,现在的她,已经不能去沉溺,她移开了视线,“随风的情绪好一点了吗?你们多沟通沟通吧,别让她再去做傻事。”
“如风,”宁远仍然定定的望着她,似乎,要看到她的心里去,“我说,哥哥,只会是哥哥,对吗?”
如风淡然一笑,“宁远,这是我的事。”
“不,”宁远双手抬起,想要按住她的肩膀,如风却飞快的脚下一滑,移换了位置。宁远的眼神,有些受伤,双手慢慢的放了下去,“就算不是我,也不可以是司徒奇风,那是你的哥哥,你亲生的哥哥。如风,我一直都知道你们兄妹的感情很好,你心疼他信任他,可是,那不是爱情。随风虽然做错很多事,但是她有一句话是对的,司徒奇风的世界太过黑暗,他的心理异于常人,执着而疯狂,他不适合你的。”
如风垂下眼去,微低了头,“宁远,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谢谢。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回家了,再见。”
她转过身,宁远在后面问她,“如风,你还爱我吗?”
眼泪,在眼里慢慢凝聚,此情此景,他有何立场再来问这句话?如风没有回头,她深吸了一口气,“宁远哥哥,有一句话,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什么?”
她回头,泪水还在眼里闪烁,“你刚刚说,二哥不适合我,我不知道,什么才叫做适合,我只知道,我的命,是二哥拿命换来的。你永远不会明白,今天我能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二哥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如果有一个男人,将我视作全世界,放任和包容我的一切,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哪里,还能去找一个比他更好的男人?”
“而你,”她强忍着即将要溢出的泪水,“我希望此后生生世世,情缘不续!”这样,才不会让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受尽夜夜烈火焚身之痛。
“如风……”宁远唤着她的名字,满是绝望和伤痛,“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眼泪,终于掉落,如风看着宁远,这个她曾经用尽一切去爱的男人,“我爱的人,在千万人之中,只要他的眼睛始终望向我,那么即使天涯相隔,我也矢志不移;可是,即使近在咫尺,他先放开了我的手,我就再不会回头。”
宁远无力的闭了闭眼睛,声音,宛若叹息,“真的,不可能了吗?”
如风绝然转身,“你已经放开了我的手,所以,我不会再回头了。”
在这样一个的冬夜,寒风凛冽,宁远站在街边,一动不动。
真的很冷,冷至骨血。
他的如风,原来是这般绝决的女子,竟然连最后一丝念想也不肯给他。
颓然的蹲下身去,心底强自压抑着的伤痛,一寸一寸被唤醒,就如同当初亲手推开她一般。
他一生中最爱的女人,竟然是他亲手推开的。
他抚住胸口,痛难自抑。
这街边的一幕,都被隐在暗处的相机,一一仔细的拍下。
随风一张一张的翻看着,最后,甩到了地上,“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对不起,因为环境所限,我们没有办法近距离接触,所以听不到对话。”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说道,“而且秋如风身边好像有人跟着,应该是司徒奇风的人,我们不敢靠近。”
随风看着地上的照片,宁远眼中的深情,一览无遗。那样的目光,她曾经见过的,每一次,他就是用那样温柔得让人心痛的目光,注视着他身旁的如风。就是因为这样的目光,她才一点点陷落,终至万劫不复。
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得到过。
她低低的笑了起来,宁远,你好,你很好!
没有了司徒如风,你宁愿去找那样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你也不肯看我么?
她收了脸上的笑容,从钱包里拿出厚厚一叠钱来,放到那个男人面前,“将这组照片,还有先前你们侦探社搜集到的,秋如风妈妈年轻时当小三的经历,以及秋如风穷追秋池十年的消息都寄给报社。”
她咬着牙,清秀的脸因为冷酷而变得有些狰狞,“我倒要看看,一个私生女,被痴恋十年的男人送上别的男人的床后,是如何与司徒家两个男人,以及,”目光闪了闪,“以及司徒家的女婿纠缠不清的。”
那戴黑帽男人没有动,他有些犹豫了,“司徒集团势力太大,我们不敢惹,而且,报社也未必敢登。”
“哼!”随风斜瞟了他一眼,“钱我付给你,谁会知道是你做的?至于报社,你去找南城周刊,他们远在南方,是司徒家势力没有触及的地域,你尽管放心。”
男人抬起头来,有些诧异,“你,对司徒家很清楚?”
“你不必管,照做就行了。”随风看了看表,“好了,你赶紧带上钱走人,不要被人看见。跟着我的人,快找到我了。”她好不容易才甩开跟在她身边保护的人,可不想耽搁太久让人起疑。
男人迟疑了一小会,最终还是拿走了那张卡,匆匆离去。
随风端起桌上的冰水,狠狠的喝了一大口。
宁远,你会看上那个女人,是不是也只因为那个名字?我倒要看看,如风这两个字,是不是都有魔力,可以带来一生的幸运?
大哥,二哥,宁远,秋池!她冷冷的一笑,那个秋如风,可真是好本事!
她倒是很想看看,这样的女人,如何踏得进司徒家的大门?
自奇风出差,已经整整一个星期内,虽然每天都有电话,可是这么遥远的问候,如何抵得过触手可及的温暖?
如风抱着电话,“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好想你啊!”
眼里的光彩如琉璃般动人,奇风轻声哄着她,“今天已经结束了,我明天就回来。”
“明天啊,明天还有好久的!”
即使是隔着话筒,也能想得出她在那头皱着小脸的样子,奇风脸上的笑意更甚,“你那么想我了啊?”
“嗯,很想很想。”
“有多想?”
如风眨眨眼睛,“像二哥想我一样的想!”
轻笑出声,奇风叹道,“那是真的很想了。“想得心都痛了。
“风儿,”他唤她,“这几晚我都没睡好。”
“是不是又烧得厉害,难受了?”她的声音有些紧张。
那当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啊!他低声道,“不,是因为你不在。”
“笨蛋二哥!”她吸吸鼻子,“谁让你不告诉我你是去那么多天的。”
“风儿,下次我带着你,好不好?”他以为他可以,却不知道在习惯她的温暖之后,已经无力去度过这孤独一人的夜晚。
“好!”她眉眼弯弯。
“风儿,我真想抱抱你。”他舍不得挂电话。
“嗯,我也想抱抱你,二哥,我等你回来。”
挂断了电话,如风又怔怔的想了一会儿。
宁远的话又在脑海中想起,她微微弯了嘴角,如果是二哥的话,谁说不可以?
迷迷糊糊的睡到半夜,她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淡淡清辉,如水倾泻。
她们睡的时候居然没有拉窗帘?她揉了揉眼睛,披了外套下床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去拉窗帘。
说不上是什么原因,她无意识的往楼下看了一眼,那一眼,却僵住了她打到一半的呵欠。
街旁的路灯下,站着一个人,万籁俱静,将他修长的身影,孤独的投射在地面上。
如风放下窗帘,连灯都来不及开,便冲下楼去。
门一打开,那人有些惊愕的抬起头来,一看见是她,便站直了身躯,有些惊喜的迎了过来,“风儿!”
鼻子有些酸,如风瞪着他,只是眼里的泪,却削弱了杀伤力,“你干嘛一个人站在这里,你不知道打电话吗,而且这么冷……”
余下的话,统统被他抱入怀中,他满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风儿,我想你。”
“笨蛋二哥!”真的是忍不住要骂,如风吸了吸鼻子,反手抱住了他,“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刚好又出来一张票,半夜的红眼航班,我想早点回来。”
“回来又没叫我。”
“你睡着了,我怕吵着你。”
“那你不知道回家?”在这儿挨饿受冻她也不知道啊!
“你在这里啊!”只一句话,便回答了所有的问题。她在这里,所以,他舍不得离开。
笨蛋二哥,真的是笨蛋啊!如风忍不住的抱紧了他!
嫁妆
蛋糕店已经经营一段时间,虽然是才开的新店,但是位置好,食品好,初初统计了一下,除去开支,还略有盈余。
如风一阵兴奋,在屋里跳来跳去。
秋妈妈和蒋师傅好笑的看着她,如风可管不了这么多,小手一挥,“妈妈,我们去买衣服吧!”
“买什么衣服?”秋妈妈笑着说道,“我觉得现在的衣服够穿了,钱慢慢存着,给你当嫁妆。”
如风过来,挽着她的手开始撒娇,“走吧,妈妈,我们去买漂亮衣服吧,我都很久很久没有买过衣服了。”而且,这还是她第一次凭自己的双手赚到的钱,意义非同寻常。
秋妈妈舍不得,拍着她的头,“那可不行,小风要出嫁了呢,总得准备点嫁妆才像话啊!”司徒奇风当日一番话,已经打消了她所有的顾虑,把女儿交给那样一个男人,她放得下心了。可是对方是那样的家世,要是一点嫁妆都没有,她担心女儿进门之后被人看不起。
“什么嫁妆啊,而且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结婚了!”如风怪叫。
秋妈妈拍着她的手,“还不好意思啊,都这么大了。”一副妈妈已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如风简直哭笑不得,“妈妈你是担心我嫁不出去?不管了不管了,反正我今天一定要去买衣服。”
“蒋师傅,麻烦你看着店,太忙就关门吧!”拖着秋妈妈,一遛烟的走了。
蒋师傅摇摇头,有人这样当老板的么?
商场里的衣服,品牌繁多,样式各异,如风真真傻了眼。
她以前,从未为穿着打扮费过心,自有父亲兄长为她打点,成为秋如风之后,因为经济情况所限,她只在超市的大卖场买过极简单的衣物,这样真正的女人的购物,她是真的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是以她气势如虹的拖着秋妈妈到达目的地之后,便彻底的没了气。
“妈妈,我们要买什么?”
秋妈妈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有些心疼。她年轻的时候,曾经任性的挥霍过青春,男人疼宠之时的大方,也让她享受过奢华富贵。
可是这个女儿,却是真正没有享受过大好年华里该有的美丽。
“小风,如果你不是碰上了秋池,或许,你能有一个更美好的青春记忆。”
如风当然知道秋妈妈在感叹什么,只是,年少时一心一意的爱恋,是一生之中,最初最诚的动心,曾经真心真意的爱过一回,又有什么值得遗憾。
秋如风之于秋池,或许正如她之于宁远,就算没有美好的结局,也不悔曾经那样用尽心力的爱过。
只是爱过,便真的已经过了。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奇风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视线呆呆的盯着桌面。
助理莫明其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空荡荡的桌上,除了他自己的手机,什么也没有,不明白自家老板究竟是在看什么,试探性的清了清嗓子,“二少,已经下班了。”
“嗯!”很平淡的声音,可是眼睛看着的方向,仍是没有变过。
“二少,没有其他事,那我下班了?”
“嗯!”
“二少?”他咽咽口水,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你在看什么?”
奇风回过神来,瞟了他一眼,“你先下班吧。”
明明只是清清淡淡一眼,却让人感受到了不怒而威的气势,助理立马噤声,飞快的收拾好东西,跑了。
烦人的声音,终于消失,室内一片寂静,却静得,让人平生了几分凉意。
奇风站起身来,拿起手机,犹豫一阵,又放回桌上。
过了一会儿,又拿起来,按了一个键,又忙不迭的挂断,将手机丢回桌上。
如此反复,终是挫败的坐回椅子上,闭了闭眼睛。
已经到下班时间了,可是风儿的电话还没有打来。
他有些懊恼,在屋中来回走了好几趟,突地手机铃响,他眼睛一亮,几步跨到桌前,在铃响的第三下就接了起来,“风儿!”
那边的人默了一下,接着,闷笑声起,“二弟,你在叫我么?”
奇风脸上的笑意顿时凝住,半响,才叫了一声,“大哥!”
迎风自然也能听出自家弟弟的情绪低落,好心的不再逗弄,“风儿没和你在一起?”
唇线立即绷紧,“她说下午要去逛街,晚点给我电话。”
“可是现在还没有给你电话,对不对?”
那边没有声音,司徒迎风便知道自己猜着了,有些忍俊不禁,“她让你等你就等?你不知道打个电话问问她现在在哪吗!”
奇风沉默了一会儿,“大哥,你谈过恋爱吗?”以一种小心翼翼,并且认真的语气问着。
“谈过。”没想到语题一转,奇风居然问了这么一句奇怪的话,迎风倒也耐心的回答。
奇风抿着嘴,想着怎么组织语言。
他今天在茶水间外头,听到总裁办的两位女秘书在聊天,其中一个使劲抱怨自己新认识的男朋友,一天三顿连环夺命追魂电话,已经让她觉得喘不了气,不胜其烦,另一个就赶紧附和,说是这般粘人的男人,没有点男子气慨,不要也罢。
他登时便愣在了外头,仔细反省了一下,他不但白天粘,连晚上也粘着风儿,会不会风儿也会有这样窒息之感?
迎风听他说完,额上挂了两道黑线,“风儿说你烦了?”
“没有。”
“那她接你电话不开心了?”
“没有。”
“那你在自寻烦恼个什么劲?”
“……”
司徒奇风的行动力是强悍的,在解决掉心头的纠结之后,立刻给如风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起,听得出那头很吵,奇风的眉头略略皱了皱,“风儿?”
“二哥,你快点来救命啊!”她的声音听起来惨兮兮的。
奇风顿时便绷紧了身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犹如一只蓄势等发的猎豹,“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哪里?”
“二哥,我买了好多东西,呜~拿不动了。”如风望着身后的大包小包,欲哭无泪,女人的购物欲果然是天生的,她觉得她们只买了一点点,结果越买越多,越买越多,最后的结局,便是提不动东西了坐在商场门口等待援兵。
奇风顿时默然,很久之后才认命的出门,然后,说了一句,“风儿,救命这样的词语以后不要滥用。”
他的心脏很脆弱,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因为那个人,是她。
帮着两个女人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提回车里,居然塞满了整个后备厢,奇风觉得额头有青筋在跳。
如风站在旁边,被他回头的那一眼给吓了一跳,“二哥,好好的你生什么气?”
奇风也不说话,径直把她手拉起来,果然,手上被勒出的印子,红红的极显眼。
“二哥,我没事的。”感觉到面前人的情绪极其不悦,如风讨好的笑着。
奇风不理她,拉着她的手,轻轻揉着。
“咳咳!”秋妈妈咳了一声,虽然说不介意看着未来女婿对女儿好,可是这商场门口人来人往的他们三人站在这很挡路,而且,停在商场门口的车快要开第二次罚单了,再不开走估计要被拖车拖了吧。
“下次叫我。”丢下这句话,奇风才转身上了车。
如风如释重负,二哥生气的时候,还是不要去招惹比较好啊!而且,她翻翻白眼,她又没有让自己受伤,她只是,提了几个袋子将手勒红而已。
而且,才反应过来,“你刚刚说,下次叫你?”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
“嗯!”奇风淡淡的应了一声。
可是,二哥你不是最不喜欢人群的么?如风看了看后座的秋妈妈,把这句话咽进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爸爸,你看,这是我给你买的围巾,暖和吧?”晚上,如风抱着逛了一天的战利品,一一分发。
司徒今眼里有浓浓笑意,将脖子上的围巾抚了又抚,“爸爸围过最暖和的。”
如风丢下手中的东西,抱着司徒今的胳膊,“真的,比母亲给您织的围巾还暖和?”她眼睛一闪一闪的闪着调皮的光,“这也是我有生一来第一次自己赚的钱买的哦!”
控制不住心中怜爱,司徒今揉了揉她的头发,“嗯,风儿的围巾最最暖和。”因为,你也是你母亲最爱的宝贝。
“爸爸,我怎么会这么幸福!”如风搂着他的脖子,嚷着。
“这是在刺激人么?”司徒迎风笑意盈盈的开口。
“大哥,你别忙着吃醋,来来,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如风赶紧跳起来,从袋子里东翻西翻了一阵,“啊,看看,大哥,这个领带夹不错吧?”
黑色丝绒盒子打开,一个闪着银白色金属光泽的领带夹,静静的躺在中央,低调的奢华。
司徒迎风掌握着司徒家最精锐的珠宝首饰团队,他本人,也是首屈一指的设计师,见过太多的样式版型,可以说,很少有能真正打动他的。可是那样简单别致的饰样,仍然让他眼中亮光一闪。
如风翘起嘴角,她就知道大哥会喜欢,“我有眼光吧?”她夸自己。
迎风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不是什么出名的品牌,他倒真是没有见过,“的确不错,风儿在哪里找到的?或许,以后可以多多关注。”
如风笑而不答。
迎风看了一半天,确定自己的确没有看过这个品牌,疑惑的目光这才望向她,“风儿?”
如风好不骄傲的昂着头,“司徒先生,设计师就在你面前,有没有意愿来谈谈合作的事情?”
房间里三个男人的目光齐齐望向她,都愣住了。
如风缓缓笑了开来,“想不到吧?”
司徒迎风又惊又喜,“风儿竟然有这样的天分!”
只有奇风,心头闷气渐生,“我以为是你今天才买的。”
“我早就设计好了,要人定制,今天去取的。”如风笑得得意,这才坐到迎风身边,“大哥,谢谢你的项链,我很喜欢。还有,谢谢你从小到大那么多年为我做的首饰,通通都是我最喜欢的。”
“还有,”她顿了顿,又说,“大哥,生日快乐。”
迎风愣住,好半响,眼里的温热,慢慢浮了出来,他的生日,只有她记得,就在所有人都忘记的时候。
司徒今也才想起来,就在随风自杀的第二天,就是迎风的生日,只是当时发生那样的事情,谁都没有注意到。
他有些愧疚的看向迎风,这个孩子,小的时候由于他母亲的原因,自己有意无意的还是有些忽略了,“对不起,爸爸也忘了。这个周末,我们一家人出去给你补过生日吧!”
迎风眨眨眼睛,“一个生日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爸爸一个大老爷们记得这些事情干什么!”可是,手却有些颤抖的,紧紧握住那个盒子,嘴角的笑容,是止也止不住的溢了出来,即使眼里,还有隐隐的泪光。
司徒今一笑,又温和的看向风儿,“给二哥的呢?拿出来给我们开开眼界!”
“二哥?”如风古怪的看了奇风一眼。
奇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父亲和大哥都有礼物了,难道风儿就独独把他拉下了?
如风于是伸手一指,“那些全都是给二哥的礼物。”
沙发上,还堆着其他的几大袋东西,虽然没有一一打开,但是从包装上来看,也很容易知道是些什么。
司徒今和司徒迎风面面相觑,风儿给奇风的礼物,从份量来说,的确是够大的,毕竟堆了那么大一堆呢,可是比起他们的礼物来,未免就缺了点心意了。
奇风的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父亲和大哥都得了称心的礼物,为什么到他这儿,就变成被子,枕头,床单了?
“不要!”心里头的气闷已经一憋再憋,可是这种差别对待之下他哪里还能憋得住,冷冷的两个字,便从口中冒出来。
“不要?”同样的两个字,从如风嘴里出来,只不过声调不同而已。
“不要。”坚定的拒绝,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些委屈。
“不要算了。”如风出奇的好说话,“那你等会再帮我送回蛋糕店吧!”
“哼!”奇风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
如风托着腮帮子,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没精打采的看向司徒今,“爸,你再帮我物色一个人吧。”
“什么人?”司徒今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小女儿跳跃的思维。
如风指指沙发,“总要把这些东西送出去啊!”她愁眉苦脸的样子,“秋妈妈说这是她给秋如风办的嫁妆,二哥既然不要,你再帮我另外介绍个吧,我想想啊,司徒集团应该多的是青年俊彦吧……”
“不准!”石破天惊的一声,司徒奇风跳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沙发上一堆东西卷起,身形极快的,跃到楼上去了。
如风看得眼花,好半天才喃喃出声,“二哥居然用武功!”
决定
“风儿,你了吗?”司徒今双目如炬,直直看向如风。
如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对父亲的视线不闪不避,“爸爸,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司徒今没有说话,司徒迎风这才从回过神来,然后,猛地站起,“爸爸,风儿和二弟,你……?”脸色变了数变话还是没有说完。
司徒今没有回答他的话,走到如风面前,看了她一会儿,“丫头,你要想好,唯有这件事,中途变卦要比从来没有给过希望更残忍,会毁了他,也会毁了你。”
虽然他一直乐见其成,可是他更清楚这件事出了差错之后所带来的毁灭性后果,不仅是奇风,还有如风。
如风将头抵到他肩窝处,“爸爸,其实我早该明白,我和二哥,是分不开的,那个时候,是我把二哥忘了。”
她为了宁远,早已经忘了二哥夜夜缠身的恶梦,任他在黑暗的恐惧里沉沉浮浮。也忘了他无声的期待,任他在这黑白的世界里无声孤独。
她明明知道,二哥的世界里,除了她,再无其它。
司徒今抚摸着她的头发,“风儿,你要想好,不是因为责任,不是因为感动,也不是因为同情,这是爱,而不是束缚!”
他抬起头来,与二楼楼梯口处的奇风视线相接,然后,他继续说道,“如果只是因为同情和怜悯,我相信,你二哥,也不舍得将你局限在这一方天地里。你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如风闭上了眼睛,嘴角,有满足的弧度,“爸爸,我知道。”
“不是因为他离不开你?”
“不是。”
“也不是因为这个世界上,他最疼爱你?”
“……”
“风儿,告诉我你的回答。”
如风站直了身体,眼里,有璀璨的光,“爸爸,离不开我的,最疼爱我的,让我幸福的,让我感动的,都是二哥,不是吗?不需要分得那么清楚,如果我想,我愿意,为什么不可以试试呢?”
她知道身后的楼上,有谁在深深凝望,她转回头去,迎上他的目光,“如果不去想其他,我愿意去尝试。即使现在,还不是那样浓烈的爱情,可是,我不舍得分开,我想在一起,一直一直。”
奇风走到了她面前,然后,将她拉到了怀里,紧紧的抱住,“风儿,这样就够了。”只要你愿意开始,我就有信心,走到最后。
司徒今看着他少有的灿烂笑颜,调转了视线。
孩子,去吧,如果这就是你唯一的救赎。
“爸爸,你,你真的同意?”客厅里,只有司徒迎风和司徒今两个人的时候,他终于说出了自已的疑惑。
“迎风,没有风儿,奇风的一生,会怎么样?”
迎风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徒今也不真的想等他的回答,“如果风儿没有爱上奇风,却又不舍得他受苦,会是什么结局?”
司徒今笑了笑,“这是一个死结啊,如果风儿自己没有想开的话。”
司徒迎风终于慢慢的垂下头来,没有再说话。
司徒今看向窗外浓浓夜色,“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便是风儿爱上别人,而奇风,为了成全她的幸福,躲得远远的。”
这样的安静里,是轻轻的叹息。
“风儿已经不是奇风的妹妹,也许这便是上天赐给他们幸福的机会。”
“风儿,那个就是你的嫁妆吗?”床上,奇风搂着如风,喜不自禁。
如风懒懒的睁开眼,瞅瞅他,“那是秋如风的嫁妆,你那么高兴干嘛?”
默了半响,“风儿,你现在不就是秋如风了?”
如风戳戳他的胸膛,“二哥,你现在喜欢秋如风了,所以忘了我了,对不对?”
奇风睁大眼睛,好半天,才愣愣的说道,“风儿!”
“我就知道,你现在抱的是秋如风的身体,听的是秋如风的声音,所以你现在只想着秋如风了。”
奇风的眉头慢慢拧起,一声不吭。
“哼,男人!”如风拖长了音调,从他怀里钻出来,翻个身背对着他,闭着眼睛装睡。
身后一半天没有动静,如风睁开眼睛,终于捺不住好奇心转过头去,奇风还是那副表情,只是看到她转回头来,漆黑的眸子微微一亮。
看到他的样子,如风不甘不愿的又躺回去,“笨蛋二哥!”连哄哄人都不会吗?
等她回到怀里,奇风才长臂一伸,搂住,然后,轻笑出声,“笨蛋?指我吗?”
热气暖暖的喷在她脸上,他在她脸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我要的,从来只有你。”
所以不管你是什么样的,我都知道,是你,也只有你。
在他的怀里,暖意将所有寒冷都驱离,如风在他胸前蹭了蹭,忽地想起了什么,“二哥,你刚刚其实是故意逗我的吧?”
“没有啊,我真的怕风儿不理我了,正难过呢!”他说得认真,眼里,却有浓浓笑意。
如风看他半响,伸出手去捏捏他的脸,“你就装吧你!”
奇风将她的手拉下来,塞回被窝里,没有说话。如果他能笨点,让她偶尔的嚣张一下,也无不可。
睡到半夜,如风被身旁灼人的温度惊醒,奇风果然满脸通红,一身大汗。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离得远远的,而是牢牢的把她锁在怀里,整个人都贴到她身上,让她身上的清凉,缓解那让人痛不欲生的滚烫。
如风伸手环住他的腰,贴着他汗湿的脸,“二哥,没事的,我们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二哥,很快就会过去了。”
奇风忍着那一波又一波的热浪,勉强睁开了眼睛,喘着气道,“不要担心,我很好。”
这个样子,怎么会好!如风心中痛极,却只能徒劳的抱着他,陪他一点一点的熬过去。
“二弟,风儿,你们俩快点起来。”第二日一大早,迎风的声音便在房门外响起,带着少有的惶急。
一向沉稳的大哥会有这种表现,定是出事了。
两人收拾好下到客厅,司徒今坐在沙发上,一身的冷凝肃杀之气。
如风目光一扫,便看到了桌上的报纸,她拿起来,顿时俏脸泛白。
报纸的头版头条,标题让人触目惊心,“司徒集团未来儿媳,竟是放□!”
文章以几个大版面,详尽的描述了秋如风其人其事,父亲不详,母亲风流韵事不断,小小年纪时认识英俊多金的秋家大少,便一直死死纠缠,后被秋池厌烦抛弃,便又勾搭上司徒集团两位少爷。据传,曾经同时与两兄弟共度一夜,其后不久,不知以何手段讨得司徒今欢心,与司徒奇风定下婚约。身份已定,却仍然不知检点,周旋在司徒家三个男人及其婿宁远之间,暖昧不明。
同时,配着文字登出的,还有秋如风与几个男人状极亲密的照片,张张清晰,连她脸上的笑容和撒娇之态也拍得极其清楚。
与宁远那一张,更是由于角度的问题,能清晰的看到宁远脸上的神情和她仰望着他时眼角的泪光,楚楚可怜,欲语还休。
这篇报道一出,一片哗然。
司徒家名门望族,几代财富人脉的累积,早已经不是一般经商之家可比,及至司徒今司徒迎风掌权,更是增长得更为迅猛。
最难得的是,司徒家的男人,向来洁身自好,少有私生活上的风流韵事传出,家风一向严谨。
如今,居然冒出来一个秋如风,不仅身世不可告人,竟然与几个男人同时有染,这其中,再加上父子,兄弟,翁婿的关系,就更让人瞠目结舌。
几乎是短短一天,这事便被传得如火如荼。
司徒家大宅和公司被媒体转得水泄不通,如风的蛋糕店也被挖了出来,店铺被汹涌而至的人群践踏,秋妈妈被警察护着带出来之后,也已经是浑身伤痕累累。
在医院里一见到如风,便泪水涟涟,伤心欲绝,“对不起,小风,对不起,是妈妈对不起你。”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年轻时的错事,不仅要用一生来还,如今,却还有让女儿因她所累。
司徒家是什么家世,她当然清楚,这件事一出,小风哪还有机会跨得进司徒家的大门?
“对不起,对不起!”顾不得身上的伤痕,她只能这句话反复说着。
“没事的,妈妈,没事的。”如风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在心底诅咒那个搞出这些事来的人。
她不是秋如风,所以那些往事并不会对她本身造成多大的影响,只是,对司徒家而言,却还是有了极大的冲击。
毕竟,这样一个过去的女人,现在居然明目张胆的与司徒家几个男人有染,怎么不叫人震惊。
公司的股票应声而跌,父亲和兄长从昨天出了门后,便连家都没回过。
“二哥,怎么样了?”等到秋妈妈睡着之后,如风才抽空给奇风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奇风才接起,声音有些沙哑,“别担心,风儿。你就在医院待着,有人保护你们,你不要走出来就行了。等这边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去接你。”
“二哥,是不是很麻烦,让我也来帮忙吧?”
手指渐渐握紧,司徒奇风断然拒绝,“不用,你好好等着就行。”语气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眼里的杀气,已经渐渐凝起。
这种嗜杀的快意,已经沉睡了很久,不想让风儿看到他这一面,所以他敛尽所有黑暗。
父母都以为,他身上的疯狂和偏执都已经在成长的岁月里,慢慢驱散。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将那些黑暗的一面,重重的藏到了灵魂的最深处。
可是,当他看到风儿那张苍白惊惶的脸,看到她侧身而去之时,眼角滑落的泪水,看到她抱着秋妈妈时,无声的低泣,一切一切,都在挑战着他血液里蠢蠢欲动的残暴因子。
敢伤到她,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他微微启唇,“伤到了你的人,再无生路!”
拨开迷雾
司徒集团股票下跌,股东利益自然受到了影响。
顶楼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司徒今脸,板得紧紧,声不吭。司徒迎风仍然还带着温文尔雅笑,只是那略显僵硬嘴角,已经显示出了主人心底不悦。
秋意坐在迎风身后,看着他挺拔背影,脑子里乱糟糟。
当然也看到了那些报道,心里想自然更多层。司徒迎风对秋如风在意,绝不是般大哥对弟妹该有态度,更何况他虽然向待人彬彬有礼,却绝不是容得女人轻易近身男人。
可是,偏偏,那秋如风可以随意挽着他手臂,巧笑盈兮。
看得分明,照片上,他看着秋如风样子,脸宠溺。
女人直觉向很准,更何况,还是对他有意女人。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二少如果喜欢,台面下有是处理方法,何必闹到影响到公司?”有人说道。
司徒迎风脸色微变,笑意略略淡了些,轻飘飘视线扫向刚刚说话那人,“台面下,如何处理?”
那人浑然没有察觉任何异状,当下哼了声,“养个女人还不容易!”
“砰!”司徒今将茶杯掷,满室消音。
司徒迎风却笑得更灿烂了,他目光,扫过在座众人,不言不语,却有另外种威压。将众人看了个遍,他站起身来,“今天在坐各位,有些是家族中长辈或者兄弟,有些是曾经与父亲同打拼多年叔伯们,无论如何,司徒集团发展,都离不开大家努力和付出。但是,”他话转,脸上笑意敛去,眼中冷意如刀锋般划过,“秋如风是司徒家私事,各位无权干涉。很抱歉影响到公司股价,希望各位能给个月,个月后,公司股票自会回到正常水平。若是有人不能接受,那么可以出售手中股票,承诺,以股票下跌之前价格回购。”
他话说完,众人面面相觑,表情不。
这几年集团业务发展势头良好,每年光是分红都是极大笔收益,如今虽说是对秋如风事影响到股价有极大不满,但是却还是没有对公司失去信心。每个人心里都打着小算盘,若是就这样就抛出手中股份,未免也太亏了些。
这样想着,股东们脸色,又好看了些,不再说话。
司徒迎风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如果各位没有其它问题,今天会就开到这里。有需要转让手中股份,出门下楼右转!”
众人低着头,三三两两起了身,可是还没跨出脚步,又被另个人话震在当下。司徒今轻敲着桌子,“还有件事忘了说,个人拥有20%股份,即日起,转入秋如风名下。”
“董事长,这怎么行?”
“对啊,那个秋如风只是个外人!”
“董事长是怎么想?”
…….
这下真是满堂哗然,比刚刚冲击更大,即便是司徒迎风,此时也免不了几分讶然,在这之前,父亲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
“爸,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众人散了之后,迎风才问道。
司徒今摇摇头,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阳光灿烂,“经过这件事才发现,风儿现在什么都没有,谁都可以欺负。”
“爸,们难道会让风儿受苦么?”
司徒今背着手,轻笑,“世事变换,谁又能保证直不变,只是想给风儿些保障。”
他女儿,他不希望直依赖着别人才能活,就算倚仗,也该倚仗他这个父亲。
“对了,奇风呢?”
这件事发生之后,反应应该最大人,反而那么平静,平静得有些异常了。
司徒迎风皱了皱眉头,“他说他出去趟,就什么都没说了。”
司徒今唇角微勾,拍拍长子肩膀,“祈福吧!”
“什么啊?”
“为南城周刊人!”
接下来几日,南城周刊像是演了出又出精彩至极大戏。
先是爆出某地产大亨发家史,接着,某某政府官员牵涉其中。
接着,发表了某知名摄影师拍摄组野生天鹅生活照,结果,很快警方就发现,这组照片背景中有黑道交易场景,根据这些证据,很快捣毁了个猖獗多年犯罪团伙。
由此,南城周刊名声大震。
可是不到个星期,南城周刊便被查出偷税漏税,而且数额之大,令人震惊。很快,南城周刊便被勒令停业整改,相关负责人也被逮捕接受调查。
就在调查期间,报社社长在回家途中遭遇车祸不幸身亡。
短短时日,南城周刊便如颗流星,开至最灿烂时,悄然殒落,结局让人不胜唏嘘。
“二弟,这是,……。”司徒迎风拿着报纸冲进办公室,却在看那人气定神闲样子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半响,却又自失笑,“也对,不该是,如果是,该会来直接,怎么会采用这么迂回办法。”
奇风从文件中抬起头来,淡淡回应,“是。”
“咳!”被自己口水呛到,迎风诧异望向他,“居然没有自已动手?”
奇风瞟了他眼,只用句话回答了他,“倒想自己动手,但是风儿不喜欢。”
司徒迎风却是已经松了口气,找到个舒服位子坐下,挑着眉,“倒是会设计,让他们得罪黑白两道,不玩完才怪。”
奇风笑笑,继续埋头看文件。
“对了,这段时间都没去看风儿,把个人丢在医院?“
眼里光芒慢慢黯了下来,奇风微微低头,“能拍到照片,说明有人跟踪们,在这件事情没有解决之前,让待在那里最安全。”
可是,实在是很想了。
每晚听到声音软软从电话里传来,他得用多大自制力,才能控制住想要拥入怀冲动。
“召开新闻发布会!”奇风站起身来,“那些媒体还想再问什么,次解决。”
“小风,这几天直陪妈妈待在医院,是不是很不耐烦了。”秋妈妈坐在病床上,看着倚在位子上看书如风。
“没有啊,这样很好。”如风晃晃手中书,“难得这么安静。”
“出去逛逛吧 ,就算是医院,也还是有个小花园,去看看吧,啊,年轻人,别憋坏了。”
如风掩上门,叹了口气,举目四望,尽是白色。
这是医院啊,是永远不想踏进地方,更何况,还是这家医院,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地方。
“如风!”个熟悉声音响起,如风转头,愣了愣,是宁远。
笑,“怎么在这里?”
宁远将个袋子递给,“知道在这家医院里,怕无聊,给带些书过来。”
如风接过,“谢谢!”
两人走过长长走廊,如风在间病房间停下。
“怎么了?”宁远问。
如风扭开了门,房间里设施应俱全,很是舒适。靠在门口,视线扫过,“以前,就是住这间病房。”
宁远心中紧,眼睛垂下,“对不起.。”不知道。
如风走了进去,手指在被子上滑过,然后,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阳光洒了进来,“以前,躺在床上看窗外阳光,心里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够自由自在在阳光下奔跑。如果有天,能拥有颗强壮心脏,定要走很远很远地方,去做很多事情,不要别人,就自己。没有人再需要为提心吊胆,因为不会轻轻跳便可能死亡。”
眼睛里,含着泪水,“每次太阳落下,便会害怕,害怕再也看不到下次太阳。每次太阳升起,便会觉得很开心,因为,至少在日落之前还可以活着。所以每天,都活得格外珍惜,珍惜所有爱,和爱人。”
吸吸鼻子,“可惜不管是爱,还是爱,人都很少,因为世界,”转回过头来,努力笑着,双手摊,“太小,就像这个房间。“
“如风!”宁远看着,眼睛热热,“对不起,什么都不知道,让受这么多苦,却什么都不知道!”
如风擦擦眼睛,“没关系,今天告诉这么多,是想让做件事。”
“要做什么,都答应。”
如风仰着头,任阳光照在脸上,暖暖,“世界里,本来人就很少,不想再失去。所以,带上随风姐姐,离开吧!”
宁远愣。
如风没有回头看他,“这次事,是随风姐姐,二哥不会手软。”
“为什么不自己阻止司徒奇风?”良久之后,他开口道。
“不管二哥做什么,都不会阻止。”脸上,片氤氲温柔,“不想再因为别人,让二哥难过。”
“那么,是真爱上他了?他是哥哥啊!”宁远抢前步,扳过双肩,情绪有些激动,“就算不是,还会再遇上别男人,但是怎么能是他呢,疯了吗?”
如风没有说话,只是定定望着他。
“是因为伤心了吗,所以会对男人失望!”宁远双手,慢慢收紧,“可是如风,绝不能爱上奇风,世界上任何男人都行,绝不能是他,他会毁了!”
“宁远,先放手!”
“不放,这次,死也不放。”宁远个使劲,便把拥进怀里,“如风,知不知道,有多后悔,多心痛,如风,如风!”
他脸,埋在颈间,热湿液体,浸进衣服。
如风微闭了眼睛,深吸口气,手砍在他腰上。
“啊!”宁远吃痛,连连退了好几步。
“对不起,但是再见。”
手放在门把上,宁远却手捂住腰,手拉住了,“如风,跟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从来没有。”
沉默了半响,如风轻轻拉开了他,“再见了。”
离开之后,室内片寂静,宁远握着拳头,重重击在地板上。
是不是只要做错件事,便永远无法挽回?
他刚走出医院,便被几个保镖围住。
“们是什么人?”
拳狠狠击在他肚子上,他后退了几步,还来不及说话,另脚便踢来,只觉得胸口处血气翻涌,他跪坐在地,“们要干什么?”
“离秋小姐远点!”来人压低了声音。
宁远冷冷笑,“是司徒奇风吗,他这面,怎么不敢让如风看见?”
暗处,奇风眼中戾气闪。
“二少,要不要让人把他给……。”
肯定答案几乎就要冲口而出,却在瞬间咽了回去。
“不,给打来让人心疼就行了。”
真正惩罚,不是要人生要是死,而是对最珍视宝贝下手。
曾经让他有多痛,便要让那个女人有多痛!
记者会
是夜,如风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痒。
伸出手去,碰到了什么,两指曲起,掐了掐,弹性十足,触感极好,“二哥!”咕哝了句。
奇风眉头轻皱,大掌包住手,“怎么睡了这么久,手还是冷?”另只手捏了捏被子,是他叫人送来没错,按理是很暖和才对啊。
如风勉强掀开眼皮,“好冷!”
奇风站了半响,脱了外衣,掀开被子躺进去,将整个人搂在怀里。双手往下探去,果然两只脚也是冷冰冰。
曲起腿,将两只脚放入双腿间,这才低下头来,“好点了吗?”
如风满足叹息声,将头埋在他胸前,听着那节奏沉稳心跳声,“二哥,有真好!”
“就是把当暖炉吧?”奇风瞪着怀里人。
可是回答他,是均匀呼吸声,他无奈揉揉头发,将被子往下拉了点,怕被子捂住了不好出气。
清晨光,淡淡透了进来,屋内片静谥。
秋妈妈推开门,却被床上相拥而眠人吓了跳,半响,又轻轻掩上门,离去。
奇风睁开了眼睛,瞟了眼掩上门,又向怀中看去,睡得正熟,两腮粉嫩如蜜。他微低了头,将脸贴到脸上,两人呼吸交错可闻,他弯了嘴角,感受着气息,几乎,要痴了。
这觉,暖意融融,如风睡得无比舒畅。
意识渐渐清醒,在被子底下伸伸懒腰,可是只伸到半,便伸不开了,扭头,“二哥?”
奇风捏捏脸蛋,“原来是风儿梦啊!”
“对啊,梦里都是二哥呢!”如风反应极快搂住他结实腰身,“二哥,昨晚没有发作?”点都没有醒。
“嗯!”
“二哥,那它还会分时间段?那下次什么时候?”
“……”
“二哥?”
“不知道,它没跟商量过。”
如风抬起头来,似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二哥,刚是在说笑?”太阳家是从西边出来了吧!
如沐春风笑意,给那张俊逸脸凭添了几分柔和,奇风拍拍脸,翻身坐起,“起来吧,们要去参加个记者招待会。”
“什么招待会?”如风真觉得自己云里雾里搞不清楚状况,为嘛觉醒来,已经好多天不见二哥会出现在床上,然后,立刻又冒个招待会出来。
看着顶着头乱发坐在床上,脸迷糊某人,奇风认命抱着衣服,走到面前,动手给穿,“记者招待会是让那些人有什么无聊问题起问,不想他们有什么乱七八糟手段烦得不胜其忧。”
“那么麻烦干什么啊?又不在乎。”
“可是在乎啊!”奇风在面前蹲下身来,“要站在身边,堂堂正正。”
他眼睛,闪着明亮光,尽是盈盈暖意。
司徒集团记者招待会,可谓声势浩大,座无虚席。
迎风站在台上,客气说了开场白,“欢迎各位媒体朋友光临,为了避免更多误会,同时,也为了不影响司徒集团正常运作,们召开此次见面会。各位有什么问题,今天可以全部提出来,们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希望解答了各位心中疑问之后,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
“司徒先生,们想请问下,秋如风真会嫁入司徒家吗?”
“秋如风身世是否真如传闻所言?”
“秋如风和司徒家几个男人纠缠,是真是假,们是什么关系?”
……
时之间,场面有些混乱,公关处人看这阵势,连忙护住司徒迎风,“总经理,要不然您先下去坐会,这里交给们来处理吧!”
迎风推开他们,举起了手中话筒,“好,来解答。”
他目光缓缓扫过全场,虽然脸上还带着笑意,但是那强大磁场,仍然让人心头震,喧闹不自觉便小了下去,
“确如各位所言,秋如风将会嫁入们司徒家,将会是奇风妻子。们都是家人,所以当然会对关爱有加。”
“至于身世,那是父母辈事,与何干!难道看个人,会去看父母是谁么,各位,想必也不是那么肤浅人吧?”
他笑得温文尔雅,台下人,却哑口无声,谁会去承认自己就是那么肤浅人?
公关部人频频擦汗,没看出来自家老总居然如此言辞了得,以后他们公关部,可是真更要提高要求了。
“那么秋如风痴恋秋池十年,也是真吗?”还有人不怕死提问。
迎风脸色黯了下来,好半响,蹦出几个字,“是,不过那已经是过去事了。”
“十年爱恋能这么轻易就放弃吗?那么秋小姐与司徒奇风相识多久呢?”
迎风脸色变了又变,这个问题确不好回答,回答得好会有人说如风拿得起放得下,回答不好,也有可能说如风对奇风是别有用心。
“这个问题,来回答。”入场处,响起了个女人声音。
众人回过头去,迎风脸上笑,却缓缓绽了看来,带着真实喜悦。
如风身着淡紫暗纹长裙,款款走来,裙裾在脚踝处摇动出起伏波澜。
这刻,众人心头忽然有了疑惑,这样个女子,真是出世于那样屈辱环境吗?
仪态端庄,优雅动人,行动间,光华万千,像是,天生公主!
角落里,司徒今笑得志得意满。
那是他女儿,自有番灼人风仪!
如风站上台,冲大哥眨眨眼睛,接过了他手里话筒。迎风看着随后进来奇风,便也后退步,站到了身侧。
如风深吸了口气,脸上浮现出淡淡笑容,“确爱了秋池十年!”秋如风爱了秋池十年,并且至死不逾,心意,不能无视,也无法抹杀。
“但是秋池不爱,点也不爱,爱情,反而变成了他痛苦。爱情是无法勉强,清楚知道这点,太累,累得坚持不下去了,所以,打算结束自己生命。可是,临死前,仍然希望为爱男人做点什么!于是,半年前,潜入了司徒家,因为知道司徒家和秋家是竞争对手,想要死在那里,司徒家若出了命案,肯定会受影响。”
台下人窃窃私语,显然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么大内幕。
司徒今憋笑憋得辛苦,这个丫头,编故事水平未免也太高了些。
奇风脸色片铁青,虽然知道是在乱说,可是听口口声声说爱着另外男人,还是叫他心里闷得慌,就不能想想别故事吗!
迎风就更悲惨了,他就站在如风身旁,时之间,又是好笑,又是生气,却还要保持着不动声色笑容,实在是难为他了。
如风可管不了这么多,大家不是都喜欢听八卦听故事么,那就满足大家心愿,“可是在割腕自杀时候,是司徒奇风救了。”
冲着脸色不好二哥,甜甜笑,奇风“哼”了声,脸上冷得冻人冰寒,却略略收敛了些。
“那几日,直昏昏沉沉,却知道有人直在照顾,鼓励,用从来没有感受过温暖。虽然爱了别人十年,却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呵护疼宠过。已经死过次,那么,之前所有爱恨,都该结束了。重生之后,想要好好爱回,爱个会爱人,而这个人,就是司徒奇风。”
奇风定定看着,眼里温柔,再没有任何掩饰。
在说,爱他。
如风深吸口气,“这个,就是故事,各位还有问题吗?”
没等别人开口,又自动解释,“哦,至于妈妈故事,们想写也可以,那可是很长很长,联系司徒集团公关部吧,不过要收稿酬哦,百万!”
“还要问吗?”还在那里眨着眼睛。
迎风“扑哧!”笑,走上前来,“是啊,还有什么问题要问不?”
还要问什么,还能问什么,本来觉得惊天动地件大事,就这样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
八卦之所以迷人,便是因为它云里雾里神秘,现在当事人副坦诚得不得了态度,还让人有什么精神去追寻?
司徒迎风当然深知这点,表面上,还要装出副彬彬有礼,欢迎访问架式。
奇风走上前来,张开双臂,如风嫣然笑,从台上跳下来,直直落入他怀抱。
“以后,不许再说爱他!”他咬牙切齿。
“不是,是秋如风。”
“但是说出来,就不行。”
吃醋二哥,真可爱!如风笑眯了眼睛,“好!”
两人回了楼顶办公室,如风缩在奇风椅子,抱着电脑玩游戏。
奇风从里间走出来,端着刚榨果汁,“来,先润润嗓子!”
如风接过来,喝了口,赞叹了句,“二哥,榨果汁越来越好喝了。”
“那还不是因为懒!不动手谁来做。”奇风敲了头上下。
如风头也不抬,顺口答道,“就知道二哥对最好了!”
“风儿,给说件事,别生气。”沉默了会儿,奇风突然说了句。
如风抬起头来,看着脸迟疑之色二哥,顿时便有些诧异了。有什么事情,居然会让二哥有这副表情,“什么事?”
奇风抿了抿嘴,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打了宁远顿。”
如风顿了下,没有说话。
“风儿?”奇风小心翼翼叫了声。
如风放下了手中电脑,“他伤得怎么样?”
奇风没有回答,思索了半响,将手机递了过去。
如风接过来,横着竖着看了半天,才勉强认出来,“,……。”
奇风很无辜看了眼,“手痒。”
“所以呢?”
奇风把视线看向别处,“所以时没忍住。”
如风无力坐回原处,把人打顿,这能解决问题吗,“二哥,越活越回去了!”
“不管。”奇风弯下腰来,牢牢抱着,“让宁远痛,随风痛,但是,不准痛!”
解咒
奇风他们以为记者招待会过后,此事就能告段落,但是显然他们低估了媒体穷根究底的专业精神。
毕竟秋如风那个弃爱重生的另男主人公,也算是个风云人物,要吸引眼球,又怎么能少得了他的演出。
所以当电视屏幕上,秋池的脸现出来的时候,如风摒住了呼吸。
记者又重复了次刚刚提问题,“秋先生,请问日前秋如风小姐所言是否属实,请问您现在有什么想法,是否有点遗憾呢?”
秋池的眼睛对着镜头看了很久,久到如风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是,很遗憾曾经辜负了十年深情,也借这个机会,向说声抱歉,只是……。”
他顿了顿,轻声道,“只是感情,来去全不由人。”
如风这才吐了口气出来,司徒今看了眼,“风儿,当时编这个故事,有没有想过会有人去找秋池求证?”
如风摇摇头,又点点头,“当时没想那么多,后来想过了。”
司徒今的定定看了会儿,轻笑,“那你倒还真是相信他!”
如风低了头,看窗外阳光灿烂。
“可惜,我只有你个女儿!”司徒今感叹了句,要不然,秋池那个人,也是挺不错。
如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难得父亲今天有空,两人在家里看看电视聊聊天,有另外事情想讨论,将奇风的情况说了遍。司徒今心痛不已,他当然知道奇风施了禁咒换你的重生,但是直以来都没有看出什么异常,他以为是奇风天纵其才,现在才知道,原来世界上果真没有白白收获成果,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闭上了眼睛,瞬间,真的觉得疲惫,奇风这生,何时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哪怕如同平常人般无病无痛都好!
“爸爸,司徒家的禁咒,哪里还能找到更详细的记载?”如风突然问。
心中惊,司徒今迅速看向,“要为奇风解咒?”
“嗯!”
“不行!”司徒奇风断然拒绝,“奇风施展禁咒结果就是换重生,如果这咒解了,你却消失了呢?”
紧紧盯着如风,他神情严肃,“夜夜烈火焚身之苦固然让他痛不堪言,但是如果失去了,他会生不如死!风儿,你该知道对于二哥,你有多么重要。”
是的,知道,可是正因为知道,才不能眼睁睁看他受这样苦,“爸爸,二哥不舍得受点点委屈,又怎么能忍心看他这样夜夜煎熬!”
“可是……。”
“没有可是,”如风打断了他,“爸爸,我不会让自己消失,我知道我对于二哥来说意味着什么!所以我才想找到个两全其美办法,这段时间我在医院,已经看完了你的书房里所有与之相关书,我想,我需要更详细更深入记载。”
司徒今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如风坐到他旁边,将头靠到他肩膀上,“爸爸,你相信我!更何况像二哥这样夜夜受苦,身体肯定会受到极大损伤,长此以往,他身体怎么承受得了?说不定未老先衰,说不定以后老了就留下自己个人孤苦伶仃,任人欺凌……。”
“好了,!”司徒今叹了口气,揉揉的头发,“你个丫头啊!”
如风偷偷的笑了开来,就知道,司徒家的这三个男人,对于要的求从来拒绝不了。
记录司徒家咒语最全地方,莫过于司徒家本宅。
这个传承数百年古老的家族,无论其族人随着社会的变迁如何发展,其本宅都隐在深山之中,长老代代相传,守护着族命脉和历代司徒家主权人的心血。
除了族长,无人可窥其于貌,而其族长的选拔,无论嫡系旁支,能者居之。可是其族长选拔之严,世所罕见,要求天赋,心性,意志,缺不可,若是无合适的人选,宁缺无滥。
原本到司徒今代,他与其兄司徒念是最合适人选,奈何司徒念神秘失踪,司徒今为了个女子,大闹家门,伤父弃母,永久的失去了成为族长的资格。
是以司徒家族长,至今已空缺二十多年。
这席话,司徒今讲了很久。
如风双眼发亮,嘴角慢慢弯起,“爸爸,说我去怎么样?”
“?”司徒今瞪大眼。
如风点头,“长老们还在寻觅下任族长的人选,由于的原因,大哥二哥已经没有这个资格,可是,我还可以。”
“,怎么行?”司徒今现在发现他越来越跟不上女儿的思路了,他有些迟疑,“现在的身份,甚至算不上是司徒的家人。”
“不,”如风摇着头,“爸爸,忘了,司徒念也该有个孩子的。”
司徒今睁大了眼睛,“,连这也知道?”
司徒念当年直对司徒今的才能怀有嫉恨,所以当年苗族中人寻找奇风母子的时候,他也直参与其中。如风的母亲引火自焚的时候,他也没能逃掉。
只不过这种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他的失踪便也成为了司徒家中最大悬案。
司徒念有个女儿,但是那个孩子的母亲只是他的情人,根本没有踏入过司徒家,也从来没有被承认过。司徒念死了两年之后,也在场车祸中丧死,司徒今收到消息赶往家的时候,才发现孩子已经饿死在家中。
如风微笑,“叔叔的死,是二哥梦中呓语被听到的,至于后来的事,您忘了您吩咐人去处理善后的事宜时,我就在您怀里?在您身边长大,司徒家事和些隐秘,我知之甚详,外人绝不可能知道。宁远极会模仿别人的字迹,我会让他模仿叔叔写封绝笔信,信中交代让我认祖归宗,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到司徒家了。本宅中的人与世隔绝,我只要能通过重重的考验,我不会被识破的。”
“那么血缘呢,这个问题怎么处理?”
如风笑嘻嘻,“放心吧,有二哥在,这个问题不会是问题。”
司徒今敲敲脑袋,“以为二哥会同意去冒这个险?”
“我不会告诉二哥我的目地,二哥会听我的。”
司徒今无奈摇摇头,想也知道,这丫头随便找个什么烂理由,只要是对自己没有损害,奇风都会为办到。
开始有些怀疑了,究竟和这个丫头走在起,奇风收获的是幸福还是欺负?
“那离开这么长时间,奇风能同意?”
如风笑得意味深长,“我就说我要出去旅游趟,现在这个时候,二哥巴不得我不在Z城才好呢!”
我要是没在这里,二哥便会毫无顾忌对付那两个人,而不用担心我的难过。
“风儿,你确定不会受伤吗?要是解了咒再失去你,那才是真正得不偿失!”司徒今抚着女儿头,忧心忡忡,“本宅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闯,我已经没有资格踏入那里,若是你真出了事,我们根本就无能为力。”
“爸爸,你相信,我是你和妈妈女儿啊!”
司徒今扳着肩,“那你答应我,你绝不能伤了自己。”
“我答应。”
“要承诺。”
“我发誓!”
司徒今双手用力,“好,你去,我会告诉入山路。如果个月后你没有回来,我就会告诉奇风。你知道他的性格,我不确定他能做出什么毁天灭地事来,所以时间,只有个月!”
落日的余晖格的外美,如风坐在大门前,脸上笑容,比这夕阳余晕还要美上三分。
“二哥,你快点回来,我坐在大门口等你。”
“好!”奇风勾起嘴角,只觉得心中,暖成片。
如风挂断电话,抬头,便呆住了,“秋池?”
秋池双手揣在裤袋里,与并排站着,语气淡淡的,“夕阳很美!”
“呵,是挺美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如风,只能跟着他的话题走。
“在这样美的夕阳下等待归家的爱人,这种感觉,也很美吧?”他说。
沉默了会儿之后,如风应了声,“嗯!”
脸上笑容不变,秋池没有看,继续说着,“小风,你就那么相信我的么?编了那么个凄美的故事,事后也完全没有跟我打招呼,就那么有信心我会顺着你的话讲?”
好半天没有听到回答,秋池转过头来,直直盯着,字顿问,“我问你,你就那么相信我?”
如风垂下眼去,“我没有想那么多,或许在我的潜意识里,我觉得你会帮我。”
“秋如风,我该说是天真,还是愚蠢?”他咬牙切齿,“有那么刻,我是想说,都是乱说,你是我送上司徒家两兄弟床,如果我把真相说出来,你觉得,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安稳的坐这儿欣赏黄昏美景吗?”
如风看着他,良久以后,忽然笑了,“但是你没有说,不是吗?”
秋池顿住,只是看着目光越加凶狠。
如风笑得更加灿烂,“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那样的笑容太夺目,秋池调开了视线,几乎不敢再看。他怕,看得越多,越无法放手。
远远的,大道上驶来辆车,流行型的车身,闪着银灰色的光泽。
“他回来了!”如风双眼发亮,朝前跑了几步,这才想到旁边还站着的秋池,连忙回过头来看他。
秋池嘴角,带着隐约的自嘲,“他回来了,我就该走了,你去吧,我懂的。”
“对不起,待会去我的家里喝杯茶吧,谢谢你。”说完,才又展开笑颜朝前奔去。
秋池站在原地,看着背影,轻声道,“小风,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可是现在的,还能回来么?”
回答他的,是渐渐远去的脚步。
“二哥!”奇风刚刚下车,如风便扑了上来,抱了个满怀。
他在额头上轻轻吻,眉眼间尽是喜悦,“这么想我了啊?”
“嗯!”如风点头。
安静抱了会儿,奇风才放开,“上车吧,我们回家。”
“对了,二哥!”如风这才想起秋池来,转过头去看,大门前已经空无人。
“怎么了?”
如风摇摇头,“没什么,我们进去吧!”
“二哥,明天我想去看看宁远,可以吗?”吃过晚饭,两人在花园里散步时候,如风问他。
奇风心中痛,猛地看向,“风儿,……。”果然还是在心痛他吗?这句话,光是含在嘴里已经够他痛了,他咬着牙,终究问不出口。
如风踮起脚尖,亲亲他的唇,“傻瓜二哥,宁远已经是过去了。”
“你那干嘛要去看他,他现在那个样子,有什么好看?”根本已经不能看了好不好?
如风后退了几步,看着他,“二哥,这是我的两个心愿。”
“两个什么心愿?”
如风笑着,“是我和过去作别,所以要好好和宁远说声再见;二是我想要个月时间,完成前世遗憾。那个时候我因为身体原因,哪里都没有去过,时时刻刻都要你们牵挂和照顾,而现在,我终于有了这样个机会。我想感觉下,个人,可以独立自由在阳光下奔跑感觉,我想要去很远很远地方看看,体会前世我从来没有享受过也没有资格享受生活。”
“二哥,可以吗?”
“风儿!”奇风上前几步,将拥在怀中。
“二哥,彻底告别了过去,也就告别了我的单身,好吗?”
“风儿,你是说,单身?不是,你是说告别,不是,风儿,你是那个意思吗,是那个意思吗?”他又惊又喜,但是在这巨大的惊喜下,他的心,慌了,变得语无伦次。
“是啊,所以二哥,你答应吗?”
“好,好,好!”奇风迭声答应着,双目如墨,却又流光溢彩,“你去见宁远,你去完成以前的遗憾,我什么都答应你。”
如风抿着嘴看他在原地转圈,他搓搓手,“风儿,我去告诉爸爸。”
“嗯,也告诉大哥!”
心里的喜悦太满太满,满得忍不住要找人来分享,他咧着嘴,“风儿,明天我们就去订婚纱好不好?”
真是傻瓜二哥,如风在心里偷偷叹气,却也禁不住嘴角轻扬,早知道二哥这么开心,早就该提出来了。
“二哥,你忘了,我说了我要个月时间。”
“哦,对,还有个月。”奇风傻笑着,突然又想起什么似跳起来,“要自己离开个月?”
“对,而且这个月不准你和我联系,会带着项链上通讯器让你安心,但是不准你追踪我的方位。我要这个月,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可是风儿,个月好长。要不,我们变成半个月?”
“不行,二哥,你要是不尊重我的意见,我就收回前面说话。”
“不要收回,说出的话怎么能收回呢!”
“所以你答应了也不准反悔,要是让我知道你没做到,哼哼,我就不告别过去了。”
“好,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答应你的。但是你答应的事,你也要做到,宁远永远成为过去了。”
“好!”如风笑眯眯。
奇风却二话不说,低头吻上了,番缠绵悱恻,直让透不过气来。奇风咬着唇,霸道而热烈,要求他总是拒绝不了,所以,他亲吻,也不准拒绝。
如风温柔回应,只要是他求索,都会觉得甜蜜。
确有两个心愿,是找宁远,要封伪造的书信,是要个月,去司徒家本宅。
“二哥,你等我!”良久之后,浑身无力的倚在他怀里,轻声道。
“嗯!”他还喘着气,努力的压抑着翻滚情潮。
如风搂紧了他,听着他怦怦心跳声。二哥,等我回来,但愿真有上天庇佑,解除你痛苦。
你是谁
细雨绵绵,如风站在宁远家楼下,想不到,再一次来到他的家,是这样的境地。
她抬起头,看着三楼阳台上,爬山虎已经长得郁郁葱葱,顺着栏杆爬到了墙上。
眼神微微恍惚,似乎能看到她蹲在阳台上正努力的将新买回来的植物移植到花坛里,宁远一手帮她拢着长发,温柔而宠溺的看着她忙乎,另一手,拿着纸巾不时的帮她拭汗。
那个花坛里所有的花,都是她选的,她亲手种的,原本她以为她可以陪着它们花开花落,叶生草长。
自失的一笑,她眨眨眼睛,收回所有飘远的思绪。
不是遗憾,只不过触景而思,有些感慨罢了。
“你来干什么?”一看见如风出现,随风神情顿时有些紧张。目光向她身后看去,却没有见到别人,有些惊疑不定。
“不好意思,我想见一下宁远,方便吗?”
“宁远?你见宁远什么?”随风将她挡在门口,随即又想到什么,“我二哥下手那么重,你还嫌不够?”
如风垂下眼睛,“我跟他打过电话预约的,他说他在家。”
“你进来吧!”随风还想说什么,就听见宁远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撑着门,全身的力量都放在门把上。
随风连忙跑过去扶住他,“你不躺在床上休息,起来干什么?”
宁远轻轻的推开了她,艰难的扶着墙壁,“我和她有点事要谈,麻烦你送两杯水到书房。”
随风站在原地,半响,才答道,“好!”
也不理如风,转身就走了。
宁远这才看向她,“你进来吧!”
如风默默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走路时略略不稳的姿势,以及那张脸上惨不忍睹的青紫,悄然垂下了眼睛。
两人安静的坐着,直到随风倒了水进来,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转身走了。
房门掩上,如风才开了口,“还疼吗?”
“你是谁?”与此同时,宁远也问出了这一句话。
此话一出,两人都是一怔。
“你是谁?”片刻之后,宁远再一次问道,目光幽深。“书房的隔音效果很好。”
如风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
宁远的拳头慢慢握紧,“之前我以为是报纸在捕风捉影,或者那是你家为你伪造的身份,但是,我看了记者招待会,也看了秋池的采访,秋如风,原来真有其人。
“你,你到底是谁?”
如风抿嘴不语,宁远猛地站起身来,茶杯被他带起的衣角拖到地上,“砰!”的一声脆响。
他死死的盯着如风,“你告诉我,你是谁?”
如风却低下头去,极轻极轻的回道,“宁远哥哥,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宁远身形一晃,单手抚住桌角,“她,去了哪里?”
“天生心脉比别人少一窍,不能激烈运动,不能思虑过重,药当饭一日三餐服用,每周进一次医院检察。医生曾经断言,活不起十岁。”如风低着头,像说着别人的故事。
可是宁远的脸,却渐渐惨白,青紫色的伤痕下再不见半丝血色。
如风却在这个时候走到了他身边,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躯慢慢坐下,“你没有错!”
“我没有错?”宁远抓着她的手,像是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温度。
“是的,你没有错,因为她没有资格来责怪你。”如风蹲□去,轻声道,“对不起,这是我替她说的迟来的道歉。她的身体,根本不能承担激烈的男女情爱,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某个孩子的母亲,可是她却为了拥有你的爱,自私的隐瞒了所有病情。所以,是她欠你在先,你负她在后,你不必自责。”
“宁远,她已经死了,你跟她的一切,亏欠的,愧疚的,都忘了吧。从今往后,谁也不欠谁,你好好的过你的生活。我相信,这样,对你们都好。”
宁远没有说话,可是握着她的手,力道却越来越大。
如风望着他的眼睛,第一次,可以这样坦然的正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曾经爱你成痴的司徒如风,也已经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和你的那一段爱情,已经随着她生命的结束而结束。”
她的生命,结束了?
宁远这样想着,像是突然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唯有握在掌心里的温度,在提醒着他那微弱的希望。
要说出口的话,异常艰难,“我失去的,不只是我的爱情,我还杀了我的爱人,对吗?”
“……。”
“而司徒奇风,却用另外的代价,唤回了他的爱人,对吗?”
“……。”如风什么也不能说,宁远却已经放开了她。
这一次,他终于知道,自己再也没有资格来和她谈爱。
良久的沉默之后,宁远的声音,轻轻响起,“既然你替她说了一声对不起,那么我也想你替我告诉她一句话。”
“谢谢她曾经爱过我,如果重来一次,我知道了她的病情,那么我会更加用力的去爱去珍惜。”
“宁远,你?”如风苦笑,这又何必呢!
宁远却已经调转了视线,“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如风将包里一本笔记翻了出来,“我要一封信,以这个人的笔记,信的内容我也已经写好了,你照抄便是。”
宁远接了过来,匆匆扫了一遍,“你要干什么?”
如风看着他,并无隐瞒,“为了我,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不舍得,所以现在看能不能挽回。”
眼神里,有了压抑的沉痛,“你不舍得他,所以自己要去冒险?”他虽然不是司徒家的人,但是也对这个家庭有不浅的了解,司徒家本宅,若非得到认可的人,根本走不进去。
“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让他一片心血付诸东流。现在,我只想问,你能帮我吗?”
宁远垂下眼去,任微微颤动的睫毛泄露了他的情绪,“我帮你。”
他嫉妒那个男人,嫉妒得全身发痛,可是,他却已经没有将这嫉妒说出口的资格。
不能再奢求她的爱,却还能,尽力去完成她的心愿。
太阳慢慢落下,坐到客厅里的随风,却觉得本已经荒凉的心,近乎绝望。
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书房里坐了一个下午,而身为他妻子的她,却坐在门外,猜测着他们谈话的内容,猜测着他会不会因为这个女人的名字而心生幻想,或者,移情的拥抱。她孤独的坐在这里,任猜疑和痛苦疯狂滋长,所有念想,寸寸成灰。
这算什么,他们,又拿她当什么?
“随风,那个女人是谁?来找远儿干什么?”宁远妈妈也走出门来看了几次,有些想不明白。可是心里,却是隐隐有些高兴的,自从那件事情后,儿子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冷心冷情,夜夜宿在书房,像是把自已隔离起来一样。
难得他现在居然肯和一个女人接近,也算是好事一桩了。
随风摇摇头,声音粗嗄难辨,“我不知道。”
宁远妈妈坐在她的身旁,安慰着,“别乱想,远儿要是真和那女人有什么,也不会明目张胆的到家里来是不?”
“嗯!”随风低低应道。
直到晚上十点过,宁远才完成了那封信,站起身时,摇晃了一下。
如风连忙扶住,“你怎么了?对不起,耽搁了你这么长时间。”
宁远勉强笑笑,“你越这样说,我的心里,越难过。”
如风低下头去,“你身上的伤,也对不起。”二哥动手,也是因为她的原因。
看着她的头顶,宁远忽然伸长手臂拥紧了她,如风心中一惊,正要挣扎,便听到了他发颤的声音,“让我抱一次吧,最后一次了。”
他的心脏近在咫尺,跳得飞快,可是他身上的颤栗,却要比他的心跳,更让人,难以拒绝。
如风停住了动作,任他抱着。
“风儿,别了,你要幸福!”他的双手松开,然后,悄然滑落。
他知道,这一次,是真的放手了。
放手他的爱情,他这一生,唯一的爱情。
那,曾经是他二十几年的生命中,唯一的温度,却被他亲手掐灭,然后,永远的失去了!
房门推开,客厅里两个女人都站了起来。
如风走了出去,随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后,冲进了书房。
而宁远妈妈却挂着了笑容,“这位小姐,请问你如何称呼?”
如风看着她,这个女人,才是一切悲剧的来源。宁远,随风,她,二哥,都是因为她,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小姐?”或许是她痛恨的眼光太明显,宁远妈妈有些狐疑,再次问出了口。
如风走过去,当没有听到一般,从她身旁走过,然后,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宁远,你怎么了?”看着宁远软倒在椅子上,随风心急不已。
宁远睁开了眼睛,那死寂的灰暗看得随风心中一紧,“宁远?”
“随风,我们的分居协议从明天起生效了吧?”他说,“等时间到,不管你同不同意离婚,我们的婚姻,都无效了。”
“宁远,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随风扑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胳膊。
宁远却在这个时候笑了,笑得惨淡,“你知道吗,她死了!”
随风手上一颤,宁远没有放过她脸上的神色变化,接着道,“其实,你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吧?要不然,你怎么从来不敢向你大哥追问她的下落,要不然,你为什么从来不敢进去她的房间?”
随风甩开他的手,“你有什么资格来责问我,害死她的人,是你。何况,她本来就该死,她的妈妈下贱,她也一样好不到哪儿去,明明都死了,还要霸占着你,害人不浅。”
“是啊,她是该死,所以她已经死了。爱也罢,恨也罢,她都已经听不到,也不在意了。”宁远闭上了眼睛,“你去吧,我累了。”
“宁远,你知不知道,离开了我,你会失去一切?哥哥们不会再让你有立足的机会的,而奇风二哥,没有了这层顾忌,他会要你为如风偿命。”
宁远安静的靠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宁远,你知不知道,你会变得一无所有?”
“我本来就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只说了这一句。
“好,宁远,你好!你就永远不要后悔!”随风摔上了门,然后,坐在墙边,放声大哭。
“怎么了,这是?”宁远妈妈连忙跑了过来。
“怎么了,因为她一个人,你儿子便要我们所有人都坠入地狱,你知道吗,她死了,如风死了。现在,你一定很高兴吧?”随风推开她想要拍在肩上的手,冲着她吼道。
死了?那个一脸苍白却还固执的望着儿子的司徒如风,死了?
宁远妈妈后退了一步,忽地,笑了,“是啊,我是该高兴的,一命还一命,用他最宠爱的女儿,还了一命。”
她很高兴,高兴得眼泪都止不住了。
如风刚走到蛋糕店门口,便被路灯下立着的黑影吓了一跳,她捂着胸口,张大了眼睛,“二哥?”
司徒奇风从路灯下走出来,昏暗的光线照不出他脸上的神情。
不过,敏感的如风感觉出来了,那样低沉沉的气压,她暗暗吐吐舌头,“二哥,你在生气吗?”
“哼!”某人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
如风试探性的伸手去挽他的胳膊,他不作声,却也没有躲开。
如风顿时笑颜逐开的挽牢了,把头靠到他手臂上,“二哥,你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啊?你自己在这儿等我?”
奇风继续保持沉默,从她手里把包拿出来,然后,将手机取出塞到她手里,指指屏幕。
如风接过来一看,未接来电35通,偷偷的看了一眼奇风的脸色,把手机按开,大哥一通,爸爸一通,秋妈妈一通,其他的,全都是二哥打来的。
完蛋了,二哥一定很生气了,如风把手机放回包里,摇着他的手,“二哥,不要生气啦,我把手机关静音了,没有听到。”
“……。”
“二哥,二哥,我最亲最爱的二哥!”
“……。”
“二哥,世界上风儿最爱最爱的二哥!”
“……。”奇风仍然不说话,但是脸上的神色,却已经慢慢和缓了很多。
如风拉着他的衣服,“二哥,你低一点,低一点。”
奇风配合的低下头去,如风踮着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奇风眨了眨眼睛,不为所动。如风扁扁嘴,便仰着头寻着了他的唇,轻轻的含着。
奇风再也绷不住,双手扣在她腰上,加深了这个吻。
“臭丫头!”对着她,实在是没有招架之力,但是心里仍有几分不平,奇风恨恨的在她脸上咬了一口。
如风捂着脸,也不敢呼痛,只敢拿眼睛瞪他。
“你去找宁远干嘛这么久?说再见的话两分钟就说完了。”
如风真的很想翻白眼了,“你真的是我聪明绝顶十全十美的二哥吗,难道我见了人,真的说个再见转身就走了?”
奇风脸色很不好看,“我就是不高兴,你和他说话,还说那么久我就不高兴。”
“好,以后我不说了。”如风非常从善如流。
奇风揉着她的头发,幸好,再没有以后了。
以后,都是属于他的了。
想着这个,嘴角的笑容就慢慢的浮现出来。
“风儿,一个月后,你就要立刻回来。”
“好!”
“然后,我们就结婚,好吗?”
“我考虑看看。”
“……。”
天命所归
按照父亲给的地址,如风下了车,又爬了一天一夜的山之后,才看到了,地图上所标示的,巨大的梧桐树。
举目四望,这是唯一的一颗梧桐。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菶菶萋萋,雍雍喈喈!”将手放在优美平滑的树干上,如风轻轻闭上眼睛,想像着,真的能听到凤凰鸣叫之声。
道路两旁见惯了梧桐,可是此时此地见着,别有一番亲切之感。
耳边,有人行时衣服带起的微弱风声,如风猛地睁开了眼睛。
来者,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白衣翩然,见她睁开眼来,启唇一笑,那眼里,是清澈见底的光,纯真无垢。
如风见过无数英俊潇洒的男子,她的两位哥哥,宁远秋池,个个皆是极品中的极品,还有电视电影杂质里,形形色色花样美男,可是此刻,她仍是看得愣在了原地。
这个男人,有着天人之姿,实在,不是世尘中应该有的。
“小姐?”男子的脸上,带着纯然笑意。
如风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脸上红了一红,“你好!”
实在是不能怪她,谁会知道这荒山野岭的突然就冒出这么个如谨如玉的人物来,这种极大的反差,给了她不小的震撼。
男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小心的隐藏了自己的好奇,“我叫司徒栖梧。”
栖梧?原来这就是本宅的引路人。
爸爸说过到了这棵梧桐树之后,便没有办法自己寻路了,只能等待本宅中的引路人前来接引。而这个等待的时间长短,只能看缘份,有些人,等一辈子,也未必能等到。
她虽然没觉得自己的运气那么背,需要等一辈子那么久,可是也从来没想过能运气好到这种程度,她前后等的时间,不到三分钟吧?
如风指指自己,“你,专门来接我的?”
司徒栖梧笑得如沐春风,“是的,请跟我来。”
如风跟在他身后,一边用余光打量着他,“你怎么会知道有人来?”
“大长老说的。”
如风又瞅瞅他,“那大长老怎么会知道的?”
“小心!”他突然叫了一声,一把握住如风的手。如风一惊,这才发现她差点撞上前面的树,连忙缩回手,“谢谢。”
“大长老自然会知道。”他一边小心翼翼的拨着前面的树枝,一边回答道。
两人又走了一截,如风继续问,“我本来听说,接引者司徒栖梧是女人。”从来没听说,居然还有男的。
司徒栖梧这才回头看了她一眼,含着腼腆的笑,“我是男人。”也没有其他多余的解释。
如风抿了抿嘴,没有再问,反正她也只不过是好奇罢了。不过奇怪的是,那个司徒栖梧一路上都在偷偷看她。如风抱着一颗疑惑的心,她当然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别人是觉得秀色可餐,因为跟他相比差远了,要欣赏美丽人家完全可以照镜子就够了。
回家时,一定要给他照一张照片,然后拿去打击一下大哥,看他还敢不敢再自我吹嘘。
两人又走了近二十分钟,如风只觉得自己在灌木丛中左突右撞,完全不辩方向了。若不是司徒栖梧一路上替她开路,她觉得自己可能会淹没在这草丛中,再不见天日。
她只是衣服稍微有点凌乱,可是司徒栖梧的那身白衣怕是要报废了。想想他刚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的光彩照人,如风开了口,
“你刚刚去的时候,是怎么去的?”难道他刚才不是走的这条路?
司徒栖梧张了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说,对着她不解的眼神,年轻的脸,微微涨红。他停了下来,看了她一眼,然后,纵身而起,竟然是,踏草而行。
走了几步,又转回来,身形极为美妙的落在她面前,小声的说,“就这样。”
如风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来,“传说中的,轻功?”怪不得,原来他去接她的候,是在草上飞,现在接了她回来,带着她这个拖累,就只有在草里钻了。
司徒栖梧摇摇头,“我不知道外面的人把这个叫什么。”
“外面的人?”
“嗯,我从小就在这里。”
“你从来没有出去过?”
“没有。”
“……”如风对他投以无限同情的眼神,原来还有比她更可怜的人。
苍山掩映下,丛丛树木之后,一条碎石铺成的小路蜿延曲折。
路两旁,鲜花满布,蝴蝶翩飞。一侧,还有清亮的溪水涓涓流淌。路的尽头,屋舍精致,雍容华贵。
实在想不到,荒山野岭中,竟然有这样美好的所在。再看那房那屋,实在是与想像中的古朴庄严搭不上半点关系。
古老家族的本宅,不应该是历尽沧桑满目疮痍,充满神秘莫测的气息么?
“这,就是司徒家本宅?”如风几乎有些语不成言。
门“吱哑”一声开了,出来一个极为美貌的年轻女子。如风心里暗自赞叹,不知是否此方水土特别养人,男的帅女的俏,个个外表都如此出色!
“欢迎,如风小姐!”她笑容甜美,弯腰行礼。
如风心中大震,“你怎么会认识我。”
“大长老说的,小姐请随我来!”她没有多作解释,纤手一指,便走在前面。
如风回头,司徒栖梧正站在门口看她,却没有跟着进来。
“你不进来?”
司徒栖梧的脸微微泛红,略低了头,“我去准备小姐生活所需。”
“哦!”如风点点头,便转身跟上了栖凤。
“小姐!”栖梧又叫了一声,看着如风回头,脸上泛起欢快的笑容,“我在你的住处等你。”
“呃!好,谢谢!”本宅的人果然热情。
司徒栖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如风的背影渐走渐远,直至消失在回廊深处。
他的嘴角,慢慢弯起。
原来,他等待了二十二年的女子,是这般模样!
似乎,是个可爱的女子呢!
可爱的,可以去爱和被爱的女人。
回廊七转八转,如风心里泛起点点疑惑,稍一注意,便发现了其中蹊跷,居然,是按九宫八卦图设计的。
她垂下眼睛,一声不吭的紧跟着栖凤。
回廊走尽,便是一个花园,一个石桌的四个凳子上,已经坐了四个老人,苍颜黑发。
其中一个正对着她的,看到她来,便出声道,“你来了?”
不知道他话为何意,如风恭恭敬敬的垂手低头,“是的。”
四个老人盯着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看着,如风摒住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出。好一会儿,在她觉得在那样的视线下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正对着他的老人开了口,“我是苍山,其余三位是苍海,苍桑,苍田,都是本宅中的长老。”
司徒家族的四大长老,世代相传,守护着家族的命脉。无论荣辱成败,只要有他们在,司徒家族便永远不会消亡。
父亲谈起他们的时候,满是敬重。
如风跪了下去,“见过四位长老。”
苍山没有叫她起来,“你先报你自己的身份。”
那封信,在怀里揣得发烫,如风捂着放信的位置,却始终没有掏出来,她咬咬牙,“我叫司徒如风,是司徒今的女儿。”
“司徒如风。”苍山重复着她的名字,音调没有任何起伏。
如风不敢看他们的神色,“我因心脏病发而死亡,二哥司徒奇风为了救我,动了司徒家的禁咒,我重生在另外一个女子的身上,而我二哥,夜夜受烈火焚烧之苦。我此来,是为了在本宅中寻到让二哥不再受苦的办法,请各位长老成全。”
栖梧栖凤,都有着那样纯真空灵的笑容,这一路走来,花伴蝶,蝶随水,廊中曲曲折折,却尽是顺着土地的纹路,四位长老面容沧桑,却黑发如瀑。
那套伪装司徒念女儿的说辞,她实在说不出口,索性将来意清楚明白的挑了出来。
“照你这样如来,你此刻已经不是司徒家的血脉了?”好半响之后,苍山的声音响起。
“是的,可是…。”
“我们不需要解释,你只要回答就好。”苍山打断了她。
“是的。”
“那你知道你既然已经不是司徒家血脉,那便没有资格踏入这本宅了?”
“是。”
“既然早已经知道答案,你何必来此一趟?”苍山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不是,长老……。”如风猛地抬起头来,可是就在这眨眼的瞬间,那四位长老,已经不见了。
栖凤走近前来,笑容不变,“小姐,长老们已经走了,天色已晚,你在此休息一晚,明日离开吧。”
“姐姐,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二哥受苦。”
“抱歉,小姐,我也无能为力。”
“那我能不能再见见长老,我再求求情,或许他们能见我呢?”
“小姐,抱歉,你必须跟我走。你可以选择自己走出去,或者,我丢你出去。”
如风站起身来,在花园里四处望望,果然再不见一个人影,那些长老,居然连求情的机会也不给她。
她轻声道,“长老们的存在,难道不是为家族的人谋得幸福,却只是为了选一个族长吗?”
栖凤退到一边,状似未闻,“小姐,这边请。”
原路返回后,两人又走到门口,栖梧已经等在那儿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这样出来?”心里的难过和绝望,一古脑儿冲了出来,如风红了眼睛,问他。
栖梧低着头,有些无措,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是,不,不是。”头埋得更低了,“我已经把你住的地方收拾好了,请你跟我来吧。”
他在前头带路,如风这才发现大门侧边还有一个竹林,下面若隐若现的有几栋房子。
两人一路沉默着一前一后的到了一栋房前,栖梧推开了门,房内收拾得极为整洁,桌上的花瓶里,还插着盛开的鲜花。
“你先坐坐,我去做饭,刚刚时间太短了,我来不及做。”他低声说道。
“谢谢!”虽然心中不郁,但是该有的礼貌还是不能少的。
听得出来她话里的冷淡,栖梧抬头看了她一眼,便低着头退了出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小声的说道,“我知道你会那样出来,是因为你是好人。”
好人?好人有什么用,好人也帮不了二哥啊!
如风沮丧的趴到桌上,她好不容易来这一趟,怎么能无功而返?
心中有事,自然胃口不好。
栖梧端过来的四菜一汤,其实卖相极佳,如风只是草草吃了几口饭,便放下了筷子。
栖梧没有动。
如风看了看他,便自己站起身来开始收拾碗筷。可是她才站起来,便被栖梧挡住了,“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光吃干粮了。”
“是啊!”
“所以,你要多吃点饭。”
如风勉强笑了笑,“多谢你的关心,但是我不想吃了。”
栖梧也不动,也不说话,就低着头站在那里。
如风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便道,“我先收拾碗筷。”
栖梧忽然抬起头来,琉璃似的眼珠里闪着破碎的光,“你是因为今天的事难过吗?”
“是啊,我不想就这样回去。”
栖梧咬了一下唇,像是下了一个什么决心一般,目光灼灼,“他们会见你的。”
“你说什么?”
白玉般的脸上泛起潮红,“他们让我来接你,便已经认定了你的身份。只要通过考验,你便是名副其实的家主。”
“你,你们早就知道我?”
“嗯,”他的声音细不可闻,“因为你,是天命所归。”
这一句话,简直是震得如风要后退三大步才站得稳。
“那你现在,可以吃饭了吗?”他微笑着问她。
门外,栖凤暗暗叹息一声,站回黑暗里。
良久之后,栖梧端着餐盘出来,看见夜色里的栖凤,愣了一愣。
“栖梧,你透露了消息。”没有指责,只是叙述事实。
“嗯,我知道,我等下会回去领罚的。”走了几步,又转回头来,“你不要告诉她。”
考验(一)
夜深人静之时,如风在床上辗转反侧,她拿出手机,信号那一格,显示为零。她轻轻摩娑着挂在颈上的项链,不知道在这样的地方,二哥的通讯器还能不能有用?此时此刻,二哥是不是正在经受煎熬呢?
越想越睡不着,她索性披着衣服坐了起来,周围一片寂静,听得到风吹过竹林的声音。
窗户透着晕白,想必外面应是月光如水。
她拉开了门,却愣住了,“你,你怎么站在这里?”这么晚了,这些人该不会是不用睡觉的吧?
司徒栖梧转过头来,似乎有些不安,“我睡不着。”
睡不着也不用站在她房门口吧?如风看了他一眼,“你又不住在这里!”她还不信人睡不着随便散个步能散到这里来。
司徒栖梧低着头,跟在她身后,“你也睡不着吗?”
“嗯!”
“那要不我陪你说话吧?”
“……。”如风觉得其实两个人不太熟,而且啊……,她望望天上一弯新月,二哥若是知道她三更半夜和个男人在月下聊天,估计会扒了这个男人的皮。
如风没有说话,司徒栖梧也就沉默了下来。
如风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司徒栖梧便站在一旁不吭声。
“哎,长老们真的会再见我吗?”心里始终还是觉得不踏实,如风问他。
“嗯!”见她愿意和自己说话,栖梧顿时笑了开来。
“那个,你真的满二十了吗?”
“对啊,我今年二十二了。”
如风的视线在他脸上打了一个圈,得出结论,“这里的水是不是特别好?”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你们看起来都比实际年龄小啊,而且,都很好看!”
司徒栖梧抓抓头,半响才来了一句,“你也好看。”
如风笑笑,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月已经滑过树梢,司徒栖梧低声道,“你去睡吧,我就在门口,你不要害怕。”
“原来你是以为我害怕才睡不着的啊?”如风失笑。
“嗯,”他认真点头,“风吹树动的声音,沙沙的响,而且这附近没有其他人,你一个女孩子,会害怕。”
如风看着他,放柔了声音,“你晚上也会害怕吗?”
司徒栖梧瞅瞅她,“以前害怕,现在不怕了。”
如风站起身来,拍拍裤子,“好了,你去睡吧,不用守着我,我不害怕,不用耽搁你的时间。”他实在太单纯,欺负他会有罪恶感。
“我不用……。”
“谢谢你,但是你守在我门外我会睡不着。”如风转回头,笑着对他说。
“好!”他停下了脚步,看着她走回房间。
过了一会,门又打开,如风伸出个头来,“叫你不要在这儿守着了哦!”
“好,我不守着。”他点头。
如风这才安心的关了门,爬回床上。
月光,洒落满地清辉,司徒栖梧走到竹林的阴影里,坐了下来,“真的不会害怕吗?”他喃喃自语,打了个冷战,“可是,这里真的很可怕啊!”
如风小姐,原来是个温柔的女子呢!埋在膝盖上的脸,偷偷的笑了开来。
第二天一大早,栖凤就来了。
司徒栖梧坐在台阶上,旁边还放着一盆水。
“你昨晚没回去睡?”栖凤问他。
司徒栖梧看了一眼紧闭的门,低声道,“回了。”很晚回去,很早起床。
栖凤也跟着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她还没起床?”
“嗯,她太累了,昨晚又睡得晚。”
栖凤看了他一眼,半响,移开了目光,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上前。
“你要干什么?”司徒栖梧跳了起来,拉着她的衣袖,“她一定还在觉得困。”
“是大长老叫我来的。”栖凤答道。
他慢慢的放开了手,站到一旁。
栖凤打开了门,顿时脸色一变,“人呢?”
一听这话,司徒栖梧连忙越过她,看向房里,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却没有看见她人。
他顿时紧张的看向栖凤,“她会不会就这样走了?”
栖凤抿了抿嘴,“如果她就这样走了,那就说明她没有资格成为家主。”
司徒栖梧一跺脚,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你要干什么?”
“我去把她追回来。”话尾,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而此时,如风已经站在了昨天的花园里。
四位长老到的时候,极是诧异,苍山瞪大了眼睛看她,“你自己来的?”
“是的,”如风深深的弯下腰去,“还需要我做些什么,你们直接告诉我吧!”她实在是没有办法跟他们比拼耐心,多呆一天,二哥便要多受一天的苦。
“你是说,你自己走过来的?”像是不敢相信,苍山仍然重复着他的疑问。
“是的。”
“回廊那里……。”话说了半截就没有再说下去,可是如风却是立刻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二哥教过我。”
四个长老相互看了一眼,二长老苍海站起身来,“你随我来。”
穿过花园,是一片荒草地,老实说,如风真的很诧异在这么美丽的花园后面,居然有这么个悲凉的地方,与四周的绿荫葱葱,真的是差别很大。
苍海站住了脚步,“你从这里走过去,走到昨天你见过的那个梧桐树的地方。”
“只要我能走到,就算我通过考验了?”如风问。
苍海笑了笑,“你先走过再说。”
如风深吸了一口气,“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苍海目光一闪,“有会怎么样?”
“有的话,我需要考虑自己的能力能不能达到。”
“你怕死?”
“是,我怕。有一个人,将我的命看得比他自己还重,所以我绝不允许自己拿生命去冒险。”
苍海脸上浮现出很怪异的神色来,好半响,他说,“你放心吧,如果你快死的时候,我会救你的。”所以说,最多半死不活罢了。
如风释然的笑了,只要不用死,她便没什么好怕的。
她进去之后,另外三个长老才冒了出来,苍海看着她的背影,“很独特的家主,不是吗?”
苍桑的脸色没甚么变化,语调却有了微微的起伏,“我想要一个,有着司徒家血脉的家主。”
苍山微微笑着,“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苍田拉了拉再整齐不过的衣服,“我们还有栖梧,不怕。”
如风走进去之后才几步,再回过头来,身后的景色已经变了,不是花园,也没有站在旁边的苍海,同样,也变成了一片荒草地。
如风眨眨眼睛,站在原地四处张望,心中疑雾浓浓。
虽然说景色不怎么好看,但是总的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危险的样子啊,和她想像中的考验,大不一样。
信步往前走,走了一段路,才发现不对劲,荒草一片,处处景物都一致,她找不到方向了,而且,老觉得怎么走,四周都是一模一样的。
眯着眼睛,对着太阳的方向走一条直线。
一个小时以后,她坐了下来,这块荒地似乎没有边际啊,她走了一半天,还是在茫茫枯草中,一低头,觉得连脚边踩着的草都一模一样。
她抬起手腕,手表上的指南针居然指着太阳所在的方向。
使劲晃了晃,干脆还转个身,指南针仍然朝着太阳。
“该不会指南针变成向阳针了?”她擦着额头上的汗,茫然四顾。那些长老们是怎么找出来这么一块奇妙的地方的?
从包里掏出父亲的笔记,也只到梧桐树下遇到接引人为止,后面再没有记叙。
再翻了翻包,还有一瓶水,两块蛋糕,幸好,还有一把水果刀。她叹了一口气,如果实在是走不出草地,饿了还可以拿刀子挖草根吃。
静下心来,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大概是六点钟离开住处,随意在四周逛了一圈,估计几位长老已经起床后,她才到的花园,然后,说了几句话便来了这个地方。也就是说,她大概是八点过来的,刚才又走了大概一个小时左右的样子,现在,应该是差不多十点了。
看一眼手表,十点十六分,也就是说,手表显示的时间是对的。
以前因为自身的条件限制,她非常喜欢读游记。记得有一本书上一位野外生存经验非常丰富的作者,便说过一句话,“时数折半对太阳,12指的是北方”,她将手表调成五点零八分,时针对准太阳,转向12指的方向,这个,就是指示的北方了。
她顺着这个方向直线前行,一边搜寻着稍大一点的石头,走了大概十几步后,她眼睛一亮,蹲□去观察脚下的一块石头。
石头上有枯掉的青苔。她略略皱了皱眉头,青苔性喜潮湿,一般会长在石头的北面,可是这块石头的青苔,显然位置不对。
她回头看了看太阳,那也就是说,这个太阳的方向有些异常。
拿出手表,指南针指的方向与石头青苔的方向是相反的,她弯了嘴角,手表上的指南针应该是对的。
掏出父亲给的地图,梧桐树的位置是在刚上山不久,是山的最西边,她现在既然没有离开那座山,那么朝着西边走就是对的了。
折好地图放回包里,再四处打量一番,确认没有什么阵法的存在,她才开始往西走,这一次确认了方向的正确,心里就有底了,总能走到边缘的时候。
果然,手表上的时间指到下午五点的时候,她看到了远处的树林。
“啊,我就说嘛,总有走到头的时候!”她加快了脚步。
可是这种欣喜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就发现这树林根本没有路,树枝繁藏,树根突起交错。
如风叹一口气,是因为她之前没有什么外出的经历,所以现在是要着重来考查她的野外生存技能吗?
拍拍饿扁的肚子,她拿出蛋糕看两眼,又咽着口水放回去,不知道还要走多久,还是留着点吧。拧开瓶盖,小小的喝了一口水,开始后悔,早知道把早饭吃了才来了。
小心的拨开树枝,才走没几步,便差点没惊叫起来。
前面,简直是蛇山蛇海,树上,树下,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蛇,吐着长长的红信,似乎发觉到有人侵入,蛇头全都调转了方向。
如风大惊失色,想要往后退,腿却软得半分力气也没有。
蛇,是她生平最害怕的动物,那样阴冷滑腻并且悄无声息的触感,实在是要比狮子老虎可怕得多。她情愿鲜血淋漓的被老虎一口咬死,也不愿意被冰冷的蛇身爬过后,再一睁眼吓死。
人与蛇对峙,她没有动,那些蛇也没有动,但是那样的虎视眈眈让她觉得,它们下一秒就要扑过来,将她死死缠绕,尸骨无存。
身上的衣服已经汗湿了,在冰冷的寒风里,身体开始颤抖,因为冷,更因为害怕。
她往四周望着,入目所及之处全是蛇,根本无路可绕,她仰头大喊,“长老,长老,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她快哭出来了,“你不是说不会死吗?骗人!这么多蛇,随便咬我一口我就死定了。”
回答她的,只有蛇吐出红信的丝丝声。
要回头吗?
她问自己,从这里按原路返回,她还能找到花园的入口。这个念头一起,她几乎是拔腿就想往后跑,听说跑Z字形的路线,蛇会追不上。
可是,另外一个念头又快速闪过脑海,如果就此离开,就没有希望了。二哥,仍然要夜夜受烈火焚心之苦,想起发作时二哥蜷成一团汗如雨下的场景,她死死的固定住了自己想要往后退的腿。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定下心神,开始仔细观察那些蛇,良久,缓缓吐出一口气来,还好,没看到有毒的。
可是,没有毒并不代表她的恐惧减少半分,她的害怕,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有时候从电视上看到都会怕,更别说现在活生生的面对了。
脸上血色褪尽,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嫣红一点一点侵出,她还是没有放松牙关,任这疼痛,分散一点点对蛇的注意力。
“没事的,不要害怕,你不惹它它们不会咬你的!”她安慰着自己,可是脚,真的没办法移动半分。
“不害怕,不害怕,你快点走过去,只要过了这儿,就能看到梧桐树了。”
“对啊,你不怕,二哥还等着你呢!”
“如风,你要勇敢,二哥那么痛他都没有怕,这些蛇怎么能就把你吓倒呢?”
她不停的说着话,脚提起来的时候,眼泪也一古脑儿冲出来。
有蛇爬上了她的手臂,她觉得耳朵凉嗖嗖的,还有的蛇,调皮的缠上她的脚尖,她吓得嘴唇发白,却连眼睛都不敢闭。
因为她要踮着脚尖寻路,怕不小心踩着蛇了引起群攻。
有一条蛇顺着脖子爬过来,她终于忍不住哭了,“二哥,我还是好害怕,二哥,二哥……。”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哽咽着,“二哥,你快来救我,二哥,呜!好可怕……。”
她的声音越哭越大,却仍然白着脸继续往前走。
幻境外,栖梧也不停的吸着鼻子,“大长老,你让我进去陪她吧,她都吓哭了。”
“栖凤姐姐,你看她在哭呢,她都饿了一天了。”
“二长老,换一个考验方式不行吗,我们不要蛇了。”
“……。”没有人理他,他便自己站在那里陪着如风哭。
苍山的嘴角,却慢慢弯了起来,“怕成这样,还是不后退吗?”
其他几个长老,互看几眼后,不动声色的背着手,悄然离开了。
考验(二)
终于走过那一段路,如风胆战心惊的看着最后一条蛇从她脚背上离开。心中一松,她便双腿发软的扶着树干喘气。
她终于,走过来了!
“吓坏了吧?”强有力的手臂环过她的胸前,熟悉的声音,在耳际响起。
“二哥!”如风猛地抬起头来,望着突然出现的人,不可置信,“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徒奇风笑了笑,轻轻擦拭着她脸上残留的汗迹泪迹,“你真以为我放心你一个人跑这么远啊?你戴着那条项链,我自然就能找到你!”
见着了最亲近的人,一直强撑着的勇敢顷刻间跑得一干二净,她扑在奇风怀里,大声的哭了出来,“二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刚刚有好多蛇,我一直叫你你都没有出现。”
“对不起,我来得晚了。”
痛痛快快的哭了一会,奇风只是轻言抚慰着,“好了,别哭了,以后有我在,再也不用怕了。”
“嗯!”她吸吸鼻子,丝毫不介意自己此刻的狼狈。
奇风拉着她,“走吧,我们很快就能走出去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我刚都走了很久,”一边说着,她一边向前望去,这一望,便惊呼出声,“梧桐树!”
昨天她见过的那一棵梧桐树静静的立在前方,站在树下的,还有带着灿烂笑颜的司徒栖梧。
那一刻,一树一人,在如风的眼中,美到极致。
“哎!二哥,那个司徒栖梧长得不错吧,回家告诉大哥,看他还整天自恋不!”她凑到司徒奇风耳边轻声道。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司徒栖梧已经快步走了过来,捧着一本书,“如风小姐,恭喜您走出了幻境之地,长老说,这本书上记载的就是您要的解咒之法。”
如风闻言大喜,飞快的接过了那本书,快速的翻着,果然,在最后一页找到了解除之法。施咒人以命换命,受惠人以血还血,同病同苦,同生同死,便可以解去咒语的反噬。
如风小姐,只要你以血为誓,施下同命咒,你与司徒奇风同受苦难病痛,便可以解去他焚心之苦!”
“二哥,你听到了吗,你以后再也不用受苦了!”巨大的惊喜,让她忍不住跳了起来。
司徒奇风一脸纵容,“是啊,我们家风儿真厉害。”
“那我们开始吧,现在立刻马上。”如风挽起衣袖,看向司徒栖梧。
手腕上一阵剧痛,血液争先恐后的涌出,司徒栖梧的手挽成一个奇怪的姿势,嘴里念了几句什么,如风便眼睛一闭,昏过去了。
等她再次醒来,却是在二哥怀里,两人都在竹林下的房间里。
“二哥,你怎么样了,是不是解了?”她着急的问道。
司徒奇风将头埋到她颈间,话语里,是掩饰不住的激动,“是的,风儿,我没事了。包括搅得我夜不安寝的恶梦,都已经远去了。”
压在心头上的大石,终于移走,如风抱着他的腰,笑着,“那就好,那就好了。”语气有一些哽咽,她的哥哥,从此再也不用依赖她才能得一宿安眠。
司徒栖梧走了进来,端着一盆水,“如风小姐,你先洗洗脸吧。”
“洗脸?”她睁大了眼睛。
栖梧有点不自在,什么都没说便走了出去,奇风好笑的点点她的额头,“是啊,你看你那张脸,都快变成花猫了。这个司徒栖梧,还真细心。”
如风这才想起来,她流了一身汗,又哭了那么久,现在这张脸早狼狈得不能看了吧!脸一红,连忙推开奇风,坐起来去洗脸。
“风儿,你觉得这个司徒栖梧,是不是不错?”
如风的动作僵住,慢慢的回过头来,“二哥,你怎么这么问?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
司徒奇风站起来,揉着她的头发,“风儿,你昏睡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我的世界里,从来只有你,这一点,以前,现在都没有变。可是你呢?”
“二哥!”如风喃喃的叫了一声。
奇风拉过毛巾,擦干她脸上的水,“你对我,是亲情多过于爱情吧?因为我离不开你,所以你对着我的时候,根本没有选择!”
“不是的……。”如风摇头否认。
司徒奇风却伸手按在她唇上,然后,俯□去,亲了亲她的额头,“你不要急着回答我,你好好想清楚吧!风儿,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束缚,即使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不用再承受恐惧和痛楚。我要的爱,是纯粹和完全的,如果你还不能做到这一点,那么我就放你自由。或许,现在的我,会很痛苦,可是谁能保证,在将来,我不会碰上一个真正属于我的爱情。而你,仍然是我最疼最爱的妹妹。”
他的眼睛,看向门外,那里,有着另外一个男人挺拔的背影,“司徒栖梧,是为你度身定造的男人。从你出生开始,他便为你存在,风儿,或许,他才是最适合你的。不会给你任何负担,任何限制,完完全全属于你的。”
奇风将手移开,“你好好休息一下,我明天再来,那个时候,你再告诉我答案。”
如风怔怔的望着奇风离开的背影,看着他慢慢的将门关上,留给她一室寂静。
她缓缓低下头来,看着指尖的纹路。
她对二哥,真的是无法割舍下的不得已而为之吗?
的确,她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二哥受苦,所以她许诺要永远陪着他。永远陪着,她便早已经不能再有其他选择。
那么现在,没有了这一条牵绊呢?没有这一条牵绊,便意味着二哥不是非她不可,而她,也可以无所顾忌的选择心之所爱。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对二哥,是不是真如他所说,亲情大过爱情。
两个人的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从她知道二哥为她受的苦以及他的感情之后,她便再没有过其他想法,毕竟,她其实无路可退。所以她也不去做无用的思考。
“如风小姐,”门被轻轻推开,司徒栖梧端着一个盘子进来,“我做了粥和小菜,你吃一点,你已经饿了一天了。”
盘子里的餐点很精致,如风笑了笑,“很香。”
你饿了,所以觉得什么都很香。”他将东西放到桌上,细心的试了试温度,才将碗放到她手里,“慢点吃。”
“是你做的?”如风问他。
“是啊,因为只有我才知道你的口味。”
如风抬起眼睛看他,他俊脸微红,“你爱吃什么,喜欢什么,都有人告诉我。”
如风垂下眼睛,“为一个人而活,你不觉得自己太没有价值了吗?”
“不,如风小姐,我很高兴,能为你这样做的人,是我。”他的声音低低的。
如风没有说话,只是专心致志的吃饭。
奇怪的是,她怎么吃,都还觉得饿。饭菜都吃光了,这种饥饿感也没有减轻。
司徒栖梧看着她意犹未尽的样子,不自觉的笑了,“你饿得太久了,一次性不能吃太多。吃完饭,你去散散步吧!”
脑子里乱哄哄的,二哥的话,始终在心里打转。
如风点点头,她是需要走一走,理清自己的思绪。
夕阳西下,给景物披上了淡红的面纱,透着浅浅薄晕。
如风在竹林里走了一会儿,正想歇一歇,却愣住了。
二哥和栖凤背对着她,在一个小坡下说话,不是特别亲密,但是二哥脸上的笑容,却是以往只在自己面前展露的温柔。
栖凤给他讲着自己小时候的一些趣事,二哥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插两句嘴。
“二哥!”她张嘴喊了一声。
两个人齐齐回过头来,二哥脸上的笑容未退,向她招招手,“风儿,你下来一起聊天吧。”
她走到近前,二哥笑吟吟的向栖凤说道,“我这个妹妹,最喜欢听故事了。”
栖凤笑得很灿烂,“那你以后给你孩子讲故事的时候,可以让你妹妹一起听。”
“嗯!”奇风答道,“所以以后我要找个会讲故事的老婆,这样才能让我妹妹和儿子都满意。”
栖凤脸上飞起红霞,偷偷看了他一眼,“听起来,你是一个好兄长和好父亲啊!”
奇风也笑着对她说,“当然,也会是个好丈夫。”
两个人越说越投机,如风却觉得心里发慌。
二哥说的对,他还当她是最疼爱的妹妹,可是,她的心里,还是这么难过!
尤其是看着他与其他的女人言笑晏晏,别的女人向他暗送秋波,他居然没有拒绝。如风的视线移到他的手臂上,他以后,会挽着另外一个女人,向她介绍自己,说,“这是我的妹妹。”
他的心跳声,会有别的人来倾听,他的怀抱,再也不是她的专属。
光是想着这些,她的心已经揪得发疼。
“如风小姐!”身边一暗,却是司徒栖梧走了过来,“我们去别处逛逛,怎么样?”
二哥转过头来,看了两人一眼,习惯性的拍拍她的头,“去吧,跟栖梧去玩。”
她还没有动,司徒栖梧已经伸手过来拉她走了。
她连忙去看二哥的脸色,他的视线只在两人握着的手上停了一停,便继续和栖凤说话去了。
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觉,如风恍恍惚惚的跟着司徒栖梧走了很久。
忽然脸上一暖,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两人站得极近,近到彼此呼吸的温度都能感觉得到。
司徒栖梧的唇刚刚从她脸上移开,眼睛里,光华流转,极是动人,“如风,我喜欢你!”
她连忙退开一大步,又气又恼,“你在干什么?”
司徒栖梧定定的看着她,再一次重复道,“我喜欢你。”他走近一步,风拂起他的衣裳,白玉般的脸上透着浅浅酡红,双目如点墨,却又蕴满了水波,流光溢彩。
他缓缓的凑近,薄唇微启,带着性感的急促喘息,“我是属于你的。”
这几个字,像是有无尽的魔力,充满了魅惑。那热度,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双腿定住似乎不能动弹,头脑却渐渐清明。
不是他,不是他!
如风猛地双手推了出去,却推了一个空。
周围景物一下子消失,如风诧异的眨眨眼睛,没有竹林,也没有司徒栖梧,她还站在本宅的花园边上。
身后脚步声响,她飞快的转过身,四个长老,缓缓走了出来,神色复杂。
如风却一下子反应过来了,“刚刚的事,是假的?”
苍海点点头,“那是一场幻景。”
“你们,竟然窥探我的心思?”如风眯起眼来,语气变得有些冷。
“不,这是司徒家族的幻镜,每一个要成为家主的人,都需要通过这一场考验。需要克服内心的恐惧,也要解开心中,最大的纠结。”苍海抬眼看向她,“你的心结,已经解开了,不是吗?”
如风怔了怔,脸色却慢慢缓和下来,接着,眼底便浮现了一丝喜意。
的确,要不是经历这样一场,她怎么会知道,她对二哥,不是无奈之下的接受。而是即使有了退路可选,她仍然愿意,与他共度一生。
这于她,实在是最大的收获。
苍海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里面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栖梧,却是真的。”
英雄难过美人关,而女人,更是堪不破世间情爱。所以历代司徒家的家主,都会由家族挑选一个伴侣,从小培养,长大之后,便会成为未来家主的接引人,命名为栖梧。直到与家主成婚后,才会恢复本名,而长老们,会挑选下一任的栖梧。
“栖梧,都只为家主而活,从小得到的概念便是如此。”
如风握紧了拳头,“我大哥的母亲,便是你们为父亲选定的伴侣,是吗?”
苍海的脸上,带上了沉重的黯然,“是的,正因为她执着这么多年,你父亲的不肯接受,才会让她疯狂至此。我们知晓了此事,所以现在对栖梧的培养,便着力于让他单纯得不解世事,万事以你的意见为主,即便,即便是你要他死,他也不会兴起反抗之意。”
如风艰难的摇摇头,想着那个如水晶般玲珑剔透的司徒栖梧,“你们这样,对他太残忍!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哪怕你们是按照我的喜好去雕塑的他,我也不会因为条件合适就会爱上,更何况,我已经心有所属。”
苍海看着她,“如果我们要你跟他结婚,我们便成全你心中所想,你会作何选择?”
如风咬着牙,“你们是在折辱我,还是折辱他?”坚定的摇摇头,“我不愿意。”
“那么我们只需要一个孩子呢,你跟栖梧的孩子?”苍海看向她,“你带着这个孩子离开,回去跟你所爱的人结婚,我们会帮助你控制孩子的出生时间,以后孩子出生之后,我们自然会有办法不为人知的接他回来,不会有别人知道。如果这个你也不愿意,那么,你就离开吧!”
如风攥紧了拳头,抬起眼来,“这,才是真正的考验,对吗?”
山中一月
“你可以认为这是考验,也可以认为,这是条件!”苍海回答道。
如风却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转身向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她这一动作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苍海连忙叫道。
如风稍稍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原来这里就是家族的本宅,我很失望。”
她是真的,很失望。
父亲虽然从来没说,但是她知道,他差一点点就有机会正大光明的入主这个地方。只不过为了爱情,他放弃了这一切荣耀。可是本宅,是所有司徒家人最神圣的地方,是这里,维系着一族的团结和兴衰。
可是,二哥也是司徒家的人,她来此,本就是为寻求解除他痛苦的方法而来。她不在乎什么家主之位,可是,本宅的存在,不就是为了守护司徒家人吗?却原来,也不过如此。
她的身形极快,短短一刻,便已经消失在回廊尽头。
小屋里,栖梧沉默的站在门口,看着如风手脚麻利的收拾自己的东西,动作之间,不带半分犹豫。
幻境中的一切,他都看到了,虽然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他知道,那里面的自己是真的,想要和她在一起的心意,也是真的。
可是,她拒绝了。拒绝了那里的他,也就是拒绝了现实里的他。
“你还没有进书阁去查你要的东西,就要走了吗?”他轻声道。
如风笑笑,“算了,可能没什么缘份吧!”将背包背好,走了过来,“这几天,谢谢你了。”
从他身旁走过,却觉得衣衫下摆一紧,她低下头去,一双手,紧紧的攥住了她。
“我,我……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留下来吧,我帮你。”
要说的话,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如果说这短短的几天行程,她真的要找出一点美好的印象的话,大概便是这个男子了。
像是从未被尘世污染,干净得连一丝委屈都不愿他承受。
如风抬起手来,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按。
“嗯!”俊美的五官有刹那的扭曲,司徒栖梧往后跄了一下。
如风收回手,“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就好好的待着吧。不过,还是谢谢你了。”
她笑了笑,“再见。”
“不是,我真的有办法帮你的……。”看着她绝然的背影,栖梧的心里有了浓浓的恐慌,几个箭步冲上去,想要拉她的手,却在一瞬间改变了方向,仍是拉住了她的衣襟。
如风诧异的抬起眼来,“你的身手不错。”
胸膛微微起伏,栖梧固执的看着她,“今天晚上,我去触动大宅的机关,你趁乱潜入书阁,我没有进去看过,但是我想你要的东西,应该在顶楼。”
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纸条塞进她的手里,“我只有到书阁的地图,进去以后,就只要靠你自己了。”
如风看着掌心里的东西,半响,没有说话。
栖梧有些着急,“你放心,里面不会有很大危险的,毕竟能到书阁的肯定都不是外人,应该不会致命,你小心点就可以了。”
如风看着他,“你呢,会受什么样的惩罚?”
眼睛眨了眨,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为他担心。心里甜甜的,栖梧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长老们不会对我自己样的,最多再去跪着挨两鞭子,没事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两个人认识,加起来不到一个星期,她实在无法理解这样全然不设防的信任和付出。
司徒栖梧笑了开来,“我心里愿意帮,所以就帮了。”
如风看着他,也跟着笑了,那些人,真的将他教得很好,“司徒栖梧,你以后的爱人,一定会非常幸福,祝福你。”
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东西塞回给他,“我虽然心疼我二哥,可是却也不能以另外一个人的牺牲,去换取他的平安。”
她并不笨,那几个老人那么古板,要是司徒栖梧真的为她做了这件事,不会只是挨几鞭子这么简单。
这个男人,已经为她活了这么多年,她既然不能接受,又怎么能再增添更多的亏欠?
“我…… .”司徒栖梧还想说什么,却没有办法再开口,因为她已经走得很远了,留给他的,只是一个利落的背影。
以前,他的信念,只是守护着一个影子,一个名字。
可是当有一天,这个名字的主人真的出现,这种信念有了真实的对像,便渐渐清晰,明朗。
他捂着心脏的位置,钝钝的痛,不尖锐,却持续不断。
他想,只不过是坚持数年的东西一朝化为乌有,他才会有这样的反应吧!
如风顺着原路返回,一边走一边骂,真是的,好端端的这些草长这么高干嘛,简直比人都要高了。
她凭着记忆走了一会,却突然觉得脑后一疼,便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真是个固执的丫头啊!”苍山甩了甩手,“怪不得脑袋也这么硬,亏得我这把老骨头跑得够快,要不然真还让你给跑了。”
不过脸上的神色,却是极满意的,这样的人,心志坚定,不为利诱,也不为外力所胁,配得上他们这么多年的期望。
后面四个长老讪讪的走了出来,苍山斜了他们一眼,“怎么,我说的没错吧,硬来不行。”
苍海走过来,看看地下躺着的人,又看看苍山,“那现在怎么办,直接送入洞房?”
苍山做了一个与其仙风道骨的气质完全不相符的动作,无语望天半响,“我究竟是怎么跟你们这几个不开窍的家伙相处几十年还没被气死的?都说了不能硬来不能硬来,现在还想直接送入洞房?”
“不是啊,老大,我也觉得苍海说得对,等她醒来,生米都已经煮成熟饭了,还能怎么样!”苍田也赶紧凑一句。
苍山“哼”了一声,看向沉默着的苍桑,“栖梧那孩子,你看出来了?”
苍桑极少发言,却拥有极其敏锐的洞察力,“他动心了。”
苍山脸上浮起奇异的笑容,“所以说啊,要想强迫她,他第一个不同意。”
苍海抓抓头发,“那现在怎么办?”
“英雄救美的事,还是让栖梧来吧!”苍山笑笑,带头离开。
苍桑紧跟其后,“一个月的时间,够他们培养感情了吧。”
几个走后不久,司徒栖梧的身影果然出现,依然是衣袂飘飘,可是那脸上的神情,已经失了从容。
“如风!”看着躺在草丛里的如风,他连忙过去几步跃过去抱住了她,手搭上她的脉搏,半响之后,神情才放松下来,“我就知道会这样,真不会照顾自己!”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今天又经历那么多事情,居然还逞强。
温柔的笑着,他将她抱了起来,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一个男人的成长蜕变,从他意识到爱人开始。
从那一刻起,他才会深刻的认识到,自己肩负着为一个女人遮风挡雨的重担。
如风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勉强睁开眼睛。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传来。
如风这才发现她又回了她先前住的房子,她揉着后脑勺,“我怎么了?”
“你饿晕了。”语气里有些好笑,又带着心疼,“你都不知道饿吗?”将还冒着热气的饭菜端到床前的桌上。
饿晕?如风摸着后脑勺,那疼痛如此明显,怎么可以是饿的?
看她一直揉着头,司徒栖梧走了过来,半扶着她,一只手,也跟着摸向她的脑袋,“这里疼吗?可能是摔倒的时候撞到地上了。幸好我跟了上去,不然你今天晚上在外面睡一夜,明天可就不只头疼了。”
如风抬起头来,仔细的看着他。
“怎么了?”司徒栖梧摸摸自己的脸,疑惑的看着她。
如风摇摇头,“没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总觉得这样的司徒栖梧,跟先前所见的他,有一点点不一样了。
“那就快过来吃饭吧!”
司徒栖梧安静的坐在旁边,看着她津津有味的吃着饭。从来不知道,原来看着一个女人吃自己所做的饭菜,是如此赏心悦目的画面。心里满满的,满得快要溢出来。
“你也饿了吗?”看着司徒栖梧的目光,如风停住了筷子。
“我才刚吃过,你慢点吃,还有很多。”
“哦,看你的目光像是很想吃的样子,本来想叫你一起吃的,不过你既然已经……。”
眼里极快的划过一道亮光,司徒栖梧忽然摸摸肚子道,“你不说我还不觉得,看你吃得这么香,我也觉得有点饿了。既然你叫我一起吃,我们就一起吃吧!”
“呃!好啊。”其实如风想说的是,这是你们的地盘,难道你吃个饭还需要征求我的同意?
不知道是不是天要留客,从第二天开始,便一直下着倾盆大雨。
如风皱着眉头,看着外面的雨幕,叹了一口气。司徒栖梧坐在她旁边,倒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栖凤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副场景,向来冷冰冰的脸上,也带了几丝笑意。一个愁眉苦脸,一个喜笑颜开,任谁来看都会觉得很不协调啊!
“栖凤姐姐,有事吗?”司徒栖梧首先看见了她,招呼道。
栖凤淡淡的点了一下头,看向如风,“大长老有事找你。”
“什么事?”如风不甚感兴趣的样子,她不会同意他们提出来的条件,所以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你在这里住,这里吃,总要做些什么吧?”
栖梧刚要开口,却在栖凤的眼神示意下闭上了嘴,一声不吭的站到了一侧。
如风抬起头来,“要我做什么?先说清楚,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至于做饭做菜什么的,栖梧好像比我更合适。”
“对,我会。”司徒栖梧在旁边猛点头。
“咳咳!”栖凤清咳了两声,才道,“你去和几位长老对奕吧。”
是去陪几个无聊的老人打发时间啊!如风站起身来,栖梧已经帮着她撑开了伞,如风向他笑笑,又道,“是想要我赢还是输?”
栖凤走在前面带路,“一天一局,只要你能赢,便准许你进书阁借一本书。”
“什么?”如风提高了声音,倒吸一口冷气。
栖凤恍若未闻,脸色不变的继续在前面走着,栖梧却已经忍不住拍拍她的头,开心说道,“长老是给你机会了。”
这群怪老头,真让人无法理解他们的行为啊!如风摇摇头,重新迈开了脚步。
“所以说,你有一个月时间,能不能在这期间找到你想要的记载,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力和造化了。”栖凤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一夜月光
木质的小楼前,阳光点点。
两杯清茶,一副棋盘,如风稍稍眯了眯眼,如果,对面坐的那老头变成个翩翩佳公子,那就真的是够诗情画意了。
如风坐定,苍山缓缓抬起眼来,“你有信心?”
如风捏着一枚白子,微微一笑,“你执黑先行。”
苍山眸中光芒微闪,看向她身后安静站立的俊逸青年,视线又放回到她身上,“你可相信前世今生?”话音落,一子已经放下。
如风的手一顿,半响,跟着放下了自已手中的棋子,“信。”她不就是吗,一段未完成的前世,和一段别人已经走了二十年的今生。
苍山漫不经心的又放了一子,看起来似乎毫无章法,如风的脸色,却微微变了。稍敛了神色,眨了两下眼后,又在棋盘的另一端,布下一子。
苍山的手一顿,坐直了身子,深深的看了如风一眼后,再又继续落子,“在你已经经历过的某一个轮回中,你欠了一个男人,你救他出困境,原本已经许他一生,可是后来,你却又弃他于不顾,这一世情缘,是你欠他的。”
“我爱他吗?”如风问。
“没人知道。”
“如果是双方相爱我却背情忘爱,那么我欠了他,如果不是,我便没什么好亏欠的。”
苍山抬头看了她一眼,良久,弯了嘴角,“可是你承诺过,即便不是背情忘爱,也是背信弃义。”
沉默了半响之后,如风慢慢回头,看了看那个悄然立于身后的男子,他正低头望她,看见她的目光,启唇一笑,清风朗月般皎洁。如风也弯了嘴角,回他一笑,视线再调回苍山脸上,“我们不过是平凡人,前世今生次次轮回的债,早已在孟婆汤中消失殆尽,我不知道,不记得,也没觉得有必要为我根本不知道的事负责。而那个男子,也不必为一段并不知道的前世,便要执着追寻,他应该,得到今生的幸福。”
苍山垂下眼睛,“你当真以为,你的回归,只是司徒奇风一人之功?”
如风心中一紧,的确,这件事说来太过容易。万事万物,有得有失,司徒家之咒,再厉害也需要以命换命,没理由得了她的命,二哥却没有付出生命的代价。
苍山轻轻一笑,“想要知道理由,先赢了这盘棋。”
这盘棋,从日出,下到日落。
下棋的人,云淡风轻,笑意盈盈,观棋的人,观棋的人倒是略略皱眉,看着面前的女子,微微抿唇。
终于,一局终。
如风轻舒了一口气,看向眼前之人,“我赢了。”
苍山的神色还在怔仲间,似乎被什么东西缚住了,没有来得及回答。
一盘桂花糕却已经出现在如风眼前,司徒栖梧的一双眼睛,满透着不赞同,“你从早上吃了饭,就一直饿到现在了。”
“哦,好,谢谢。”如风倒是真的饿了,拿起一块就往嘴里一塞。
“咳,咳!”苍山清咳一声,栖梧才回过神来,连忙端着盘子又递到了苍山面前,“大长老,请用。”
苍山这才满意的接了过来,一边,对如风说,“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还是要进去借阅一本书,你可以选择。”
如风站起身来,“借书。”
拍去手上残留的糕点,如风踏入书阁的背影,毫不迟疑。
再多的疑问,都比不上二哥的身体重要。
“司徒如风,是谁教你的排兵布阵之法?”苍山的声音,突然响起。
如风愕然,“排兵布阵?”
“是的,”苍山点头,“刚刚的棋局,若不是熟读兵书之人,绝对赢不了。”
排兵布阵啊?二哥,你还要给我多少惊喜,一时之间,心里,又是骄傲,又是自豪,原来只不过二哥谈笑之间的小玩意儿,也是世人觉得佩服的才能。
她微微弯了嘴角,“我二哥教的。”
眼见着书阁的门在如风身后关上,栖梧慢慢的垂了眼睛,掩去眼眸里所有的情绪。
苍山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栖梧,原本这是命定的姻缘,如今,禁咒一出,姻缘已乱,以后,谁也说不准了。”
“是,栖梧知道。”
苍山叹了一口气,世间万事,唯有这情之一字,却是不到最后时刻,谁也没有定论。
却说已经进了书阁的如风,对着满满一室的书,瞪大了眼睛,随即,抚额苦笑。
有没有谁能来告诉她,司徒家是要打算开图书馆吗?
入目所及的架子上,层层叠叠摆满了的,全是书,她挨着看过去,根本没有分门别类的标识,逛了一圈之后,她坐在屋中间,茫然四顾,她要在哪里去找她要的书。照这样子看,估计她花一辈子的时间才能读完了。
记载司徒家咒语的书,是在哪里?
想当然,这一天,肯定是一无所获。
“唉!栖梧,你知道那些书是怎么分类的吗,不可能那么多书,乱七八糟摆着的吧,要看的时候,怎么看啊?”如风腰酸背痛,眼睛发涨的趴在桌子上。
栖梧正帮她抖着床铺,回道,“不知道,我们没人进去过。”
“连长老们也没有吗?”
栖梧摇头,“我不知道,长老们没有告诉过我。”
如风泄气,“那你这些年,究竟在这里都知道些什么啊?”
栖梧站直了身躯,却没有回头,沉默了很久,就在如风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他开口了,“我在不停的学习啊,洗衣,做饭,练武,读书。”
“洗衣,做饭,也要学?”
“嗯。”他应了一声。
洗衣,做饭,是为了她;
练武,读书,也是为了她。
他的一切,原都是为她,可是,可是……
他轻轻的闭了眼睛,又很快的睁开。
他知道,他学的那些东西,或许都用不上了。
等他把床上的东西都铺好,烘热,才发现身后已经安静了好久。他回过头来,愣住了。
那有着清丽容颜的少女,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灯光照耀下,青丝如瀑。
心里的酸涩慢慢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柔软。
他走到身旁,毫不费力的将她抱起,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把被子盖好,拂开了她脸上调皮的乱发,“那个人,将你照顾得真好,所以,你才这样不会照顾自己吧!”
他坐在床边,手,一点一点的移近,终究是颤抖着抚上她粉嫩如蜜的脸蛋。
“你,明明就是我命定的妻子,是我的妻子。”
如风睡得很沉,所以错过了,那拂过她唇畔的轻吻,带着梅花的清香。
夜已经很深了,司徒栖梧还坐在竹林里,听到身后脚步声响,他回了头,“栖凤姐姐?”
栖凤在他身旁坐下,“这么晚你还没有回去睡?”
“嗯!”目光望向另一侧,那紧闭的房门。
栖凤暗叹一声,欲言又止,“栖梧,你要知道……。”
“我知道的,姐姐,我什么都知道!”他仰起脸来,笑了,那笑容,飘渺得不像尘世间的人所拥有的,他只是单纯,却并不是愚蠢,“她现在还在这里,那就够了。”
可是这样的笑容,栖凤却只是短短的一瞥便移向了别处,是心疼,也是不忍,“栖梧,如果不舍得的话,就留下她吧。”
栖梧仰着头,看着天上,月光如水,“她不愿意的。”
“栖梧……。”她还想再说什么,栖梧却已经笑着打断了她,“栖凤姐姐,不用担心我,我什么都懂的,如果,这就是我的人生,我甘之若饴。”
“傻小子!”栖凤叹息一声,“走吧,回去睡了。”
“好!”栖梧低了头,跟在她身后,临行前,又望了那门一眼,嘴角弯弯。
第二日,照样是对奕,不过,对手换了人,二长老苍海。
他的棋风,比起苍山的大开大合来,更为激进凌厉,气势汹汹。
如风被他杀得措手不及,先前半局,略为输了几子,如风稍为调整了一下思路,下半局略有起色,但是,由于前半局的颓势,仍是输了。
如风有些沮丧,浪费了一天。
不可置信的,变成了苍海,他瞪着她一半天,“我居然赢了。”
如风站起身来,抿抿嘴,走了。
苍海回头,“大长老,我怎么可能赢了?”按道理讲,他的棋艺,肯定在苍山之下,不可能昨天两人厮杀一天后,大长老输而今天他们才这短短一会他就赢了吧。
苍山收回看向如风背影的视线,“那是因为平素与她对战的人,心有怜惜,没有这等不留情的攻击过,所以她不习惯这样的方式。”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半天,苍海才一拍脑袋,“看来那司徒奇风,对她的确是上了心,我们栖梧可怎么办啊!”
苍山没有回答,只是侧头问苍田,“关于司徒家咒语的记载,你放到哪里了?”
苍田眨眨眼,“进门第一个书架最低一格第一本。”
苍山一笑,“就看她有没有这个悟性了。”
晚饭的时候,如风对着满满一大桌菜,睁大了眼睛,“栖梧,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菜?”
栖梧在她身旁坐下,舀了一碗汤,轻轻的吹着,一直到觉得温度合适,才端到她面前,“今天刚好送上山来的菜多,来,慢点喝。”
喝了一口,极为鲜美,如风朝他一笑,“很香。”
栖梧也跟着笑了,“那多喝点。”
吃完晚饭,栖梧又拉着她,另一手,还提着东西,“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看他眉眼间尽是期待之情,如风也不好拒绝,虽然她其实并没有多大兴趣,这荒山野岭的,能有什么好地方。
栖梧抿着嘴,笑得神秘,“你跟我来。”
这地方,又没有路灯,幸好,今晚月光还算好,如风跟在他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好长一截,才听到他说,“到了。”
他往旁边一站,如风顿时愣住了。
好大的一片湖,月色里,波光闪闪,如风张张嘴,“这山上居然有湖?”
“嗯,是温泉!”栖梧道。
温泉?如风真的想惊叫了,她几步跑过去,伸手放入湖中,果然,水温很高,即便是在这冬日的晚上,都能感受得到暖意。
温泉啊,大冬天里都还这般暖和的温泉。
如风几乎有些激动了,她体质偏寒,尤其是冬天,常常是睡在床上还冷得发抖。这山上寒气更重,她几乎每晚都睡不安稳,现在看见了这温泉,岂能不欣喜若狂。
“这是换洗衣物,你泡一泡,我在那棵树后,你有事,再叫我。”栖梧将手里的包放在她身边。
“你专门带我来泡这温泉的?”居然提前连衣服都准备好了。
“嗯,这样晚上睡的时候,你就不会这么冷了。”他低低说道,人已经背转身,向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走去。
这个男子,居然心细至此!
“谢谢你!”如风大声道。
栖梧弯着嘴角,笑了,星目生辉。他就知道她会高兴,从今天输了棋回来,她便一直闷闷不乐,他花了那么大的心思做了她爱吃的菜,她也没吃两口。
他不敢提今天的事惹她难过,只能变着方的逗她开心,幸好,这山中还有这么一湖温泉。
如风泡在水里,只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张开,几乎不想起来了。
“真是太舒服了!”如风咧开了嘴,什么人生四大喜事,再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也比水上今夜泡上一次温泉。
她在这儿泡得舒服,可怜司徒栖梧,吹着冷风,顶着寒露背对她守着,一边要仔细倾听着这边声响,一边,还要努力控制自己的别样情怀。
一个身心俱全年轻力壮的男子,守着心爱的女人泡温泉,他却只能听,不能看,唉!也足以列上人生四大煎熬的名单了。
突然,如风觉得脚背上凉凉的,她猛地想到了树林里那一群蛇山蛇海,凉意顿生,“啊!”
惊叫声刚落,只觉得眼前青影一闪,她便已经落入一个人的怀抱,“怎么了?”他一手搂着她,一边迅速的跃开。
“蛇,蛇!”如风胡乱踢着脚,一边,把他抱得紧紧的。
蛇?司徒栖梧一愣,连忙向她脚上看去,这一看,却觉得一股灼热从心底涌起,直直冲上脸来。月光里,那双玉足,莹白润泽,再往上看,小腿线条匀称优美,动人心魄。
他连忙抬起头来,声音有些哑,“没有蛇,没事了。”
如风这才心惊胆战的翘起脚看去,果然没有蛇,可是心里害怕,却是怎么都不敢再下水了,“麻烦你,抱我到岸边吧。”
一到岸边,司徒栖梧便飞快的放开了她,背转身去,一双手,微微颤着,还记着适才润滑细腻的触感。
如风也是满脸通红,虽然她还穿着贴身的内衣,但是被水一泡,早已经紧紧的贴在身上,和没穿衣服差不多。
好半响,才把衣服穿好,“我好了。”她低低的说着,一边弯下腰去收拾湿衣服。
“我来。”司徒栖梧一把抢过,将她丢在地上的衣服,全都放进包中。
如风的一张脸,几乎要烫得烧起来了,因为那司徒栖梧手脚极快,却是连她的胸罩和内裤都一并收拾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只能听到脚步踩在枯叶上的声音。
“司徒栖梧!”直到他要离开的时候,如风才叫住了他,“不要去听长老们说的是什么前世今生,每一个人,都只能活在当下,前世的纠葛我们不知道,也就不必纠结。这世间,没有什么命定和不命定的。”
“嗯,好。”他回过头来,灿然一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笑容,却让如风心中一酸。
她认真的看着他,“你对我,可能只是由于从小到大被人强灌的感情影响,你想想,我们这才认识几天,你实在不必把我记在心上。你放开胸怀,多接触别的女人,你才能真正找到属于你的爱情。”
“他,对你好吗?”他突然冒出来这一句。
如风一愣,“呃,好,很好,世界上再不会有别人像他对我那么好了。”
“如果我说有呢?”他望着她,眼里,是星星点点的美丽,“如果有人,比他对你好呢?”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会比二哥对她更好,如风张嘴正要反驳,司徒栖梧却已经说了接下来的话,“如果有人比他对你更好,你会给别人机会吗?”
黑眸熠熠生辉,绝美的容颜在月光里更显惊人的美丽,“司徒家之咒,我也会。移花接木之法可以转移司徒奇风的烈火焚身之苦到我身上,我不强求你给我一生一世,我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如风愣住了,“栖梧,你……。”
司徒栖梧却根本没有给她反应的机会,“我永远不会让你掉泪,让你受委屈,穷我毕生之力,让你快乐无忧。”
“我只求一个机会,一个竞争的机会。”
“对不起,栖梧,”如风摇了摇头,指了指心的位置,“这里,已经放进了他,便再不能放另外一个人进来了。”
司徒栖梧低下头去,泪水悄然滑落,“我以为,是命定的,所以不用担心。”要不然,他绝不会在这里等着,他会守在她身边,陪着她长大,这样,至少,他还有一个机会的。
探秘
再一日,与苍海对阵时,如风很快便赢了他。
苍海眨眨眼,显然有些没回过神,“一晚上你长进就这么大?”
如风心情很好,朝着他笑笑,带着少女特有的调皮,“一次不熟悉,并不代表永远不熟悉,对吗,”视线却是投向静坐一旁的大长老,“大长老?”
也不等他回答,便闪身进了书阁。
苍山一半天才回了神,却是望向司徒栖梧唇角未及消散的骄傲和喜悦,“这个丫头啊……。”这个丫头怎么样,他终是没有说出来。
如风进了书阁,叹了一口气,先前的愉悦心情瞬间变无,任谁看着这如山书海,也是轻松不起来的。
她从左边书架起,一本一本的翻看着,阳光透过窗槛,在少女的脸上细细描绘,投射出温柔的剪影。
午饭时分,栖梧在门外敲门,“如风,该吃饭了,我放在门口,你自己来拿。”
好半响没有听到响动,他又敲了敲门,“如风,吃饭了。”
“好!”如风答了一声。
可是,那门却始终没有开过。
栖梧站在门口,看着太阳慢慢落下,他站在那里,低着头,隐约,能看到瞳中重重波光,掩去了所有光芒。
直到晚上十点,苍山才敲了敲门,“今天的时间到了。”
如风揉着发痛的眼睛,抬脚出门时一个踉跄便摔了出去,她眼睛一闭,等待着那在预期中的疼痛。
少倾,却觉得地上软软的,她睁开眼,对上了栖梧红通通的脸,还有因为疼痛,而微微张口的嘴。呼吸喷在她脸上,一阵一阵的热。
如风单手撑地,一跃而起,姿势优美俐落。
“你不是武功很好,怎么把自个儿当肉垫了?”她摔倒是看书看得眼睛发黑,浑身僵硬,可是以他的身手,就算是事起突然,也不该这般狼狈才对。
栖梧慢慢爬起来,右手递到她面前,“这是明目汤,还是热的,你喝。”
如风愕然,半响,抚额轻叹,傻小子,果真是个傻小子,不就是一碗汤吗?
“栖梧,汤洒了可以再煮,你这当垫子,不小心被我压伤了,不定要痛好几日。”
栖梧咧嘴笑了,“我不痛,汤还热的,你喝。”
如风愣了一愣,终是接过了那碗汤,一饮而尽。只是那一刻,无端的觉得鼻子发酸。
夜,已经很深了。
如风突然睁开了眼睛,侧耳倾听了一会儿,才翻身而起。
黑暗里,苗条的身影,迅速掠过。
“谁?”苍山于熟睡中惊醒,心中似有所感,目光向门口望去。
门应声而开,一个人影闪了进来,“大长老,你警觉性很高啊,我才刚到门口。”
灯打开,苍山嘴角抽了抽,被人摸到睡房了,还要说警觉性高,真不知道这是夸奖还是讽刺了。他的视线在如风身上打了一个转,“你自已进来的?”
如风自顾自的坐下,“你那个阵法,不是在书阁中有记载吗?”
苍山目光一闪,并没有说话。
如风却又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去,“大长老,谢谢你们。”
这几日来,她看得出来,所谓对奕,只是在测试她的能力和磨练心志,阁中藏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每天都会有顺序变换,放大书架最头上的书,第一天,是族史;第二天,是现今族中状况;第三天,是她所关心的司徒家咒语的记录。
可惜的是,那其中,并没有二哥所施咒语,想必这以命换命之举违背自然之道,被司徒家所禁之后,便再无传承。
“大长老,是否还有其他记录?若然全无记载,二哥也不会学到。”如风知道那阁中成堆书藉,任其一本,都是历史族长收集整理的精华,获之受益。可是于她,非心之所求,自然没有多大吸引力。
苍山的眉头略略皱起,“那本书已经是阁中所存最完整的了。”
室中一片静寂,如风脸上,呈现出失望的灰败。难道二哥终其一生,都要受这烈火焚身之苦?
“你可曾问过司徒奇风,他从何得来?”
如风垂下眼睛,“二哥不肯说。”
苍山微微一叹,“苗女与司徒家的血脉,果然极高天赋。”他大概也能猜到,司徒奇风可能只是见过有类似记载,修习族中咒术之时,触类旁通,竟然让他给碰对了。
“真的,没有别的记录了吗?就连手记也没有?”
“据我所知,没有。”
如风深吸一口气,逼回了心中汹涌的沮丧和失望,“大长老,我深夜来此,便是要问明白此事,如果没有希望,我就要离开了。我无意族长之位,也难堪此任,更何况,”她顿了顿,“我不想再留下来了,我怕误了栖梧。”
那个男子,单纯良善,对她执念太深,她再与他相处下去,想必,会害了他一生。
苍山不语,良久才道,“男子薄情,他日栖梧自然会淡忘,若是因为这个原因便要离开,实在无此必要。”
如风轻轻一笑,“大长老比我更懂得栖梧的心性,不是吗?”
苍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很久之后,他才说道,“自你被选为未来族长之后,我们曾经观察过你很久。自然对司徒奇风有所了解,诚然,司徒奇风对你,算得上是全心全意,但是他为人独断,虽然你获救重生,已非兄妹,但是以司徒奇风的性格,实在不是良缘。栖梧不一样,他自小教导以你为重,所思所想,都是为你,如今成人,文武双全,又恋你极深,实在是天作之合。”
“自你父亲因为情生事之后,栖梧我们是按照你的喜好来教导的,即使不是命定的夫妻,栖梧配你,也定然不会辱没了你。”
想起那个玲珑剔透的男子,如风的眼里,也有了深深浅浅的波光,她自然知道,司徒栖梧与初识时的宁远极像,是她所喜欢的温柔淳厚,谦谦君子,可是,她淡然一笑,“我自然知道栖梧举世无双,才不想因为我误了她,如此相处下去,时日渐长,情感更深。”
如风站起身来,苍山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如风走了几步,却又想起什么,“你们怎么认定我会是命定的族长,更何况,还有重生这一回事?”
苍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书阁中还有二楼,楼上放置五行八卦,极通灵气,苍田善卦。”
如风回过头来,“那三楼呢?”
“机关重重,我们从来成功进入过。”
“不可能没有地图吧?”
“机关阵图早已失传,苍山曾经试图闯过,伤了一臂,只走到一半便退出。”
如风不再言语,拉了门,走了出去。
“司徒如风,那书阁,不能擅闯。”
如风笑笑,没有回头,“有禁令?”
苍山也跟着笑了,半闭的眼里,却有亮光闪过,“怕你受伤。”
如风顿了顿,没有再说话,离开了。
苍山在床上坐了很久,直到天色渐明,他才又躺了下去。
如风回到屋子,却也没睡成,原因无他,一个只着单衣的男子,呆呆的站在门口,双眼红透。
直到如风站在面前,疑惑的盯着他,“你不是去睡了吗,怎么在这?”
司徒栖梧没有回答,只是呆呆的看着她,似乎还没有从梦中醒来。
“栖梧,你怎么了……。”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司徒栖梧双臂一张就要抱过来,如风双手一挡,他便身形微晃着往后倒去。
如风连忙伸手将他扶住,只觉得入手之处,冰寒刺骨,不由得又急又气,“你这人怎么三更半夜四处乱晃,大冬天的你穿这么一件薄薄的衣服,你当你是神人啊!”
栖梧的嘴唇冻得发青,想要说什么,却是半天没有说出来。
如风扶着他往屋里走,他却趁势抱住了她,将头埋在她颈肩处,一动不动。
“哎,你怎么了,栖梧。”感觉到肩头的重量,如风推着他,“你知不知道你很重啊。”
司徒栖梧不吭声,只抱着她不松手,那身上的凉意,便透过衣服浸了过来。
如风还要再说,却感觉到了这冰寒之中,颈窝处的濡湿,还有那简短的抽气声。心底一声暗叹,终究还是没有推开他,双手,无力的放在身体两侧。
“我以为,你走了。”良久之后,他说。
“其实,我没有哭。”他还红着眼眶,却在努力微笑。
“嗯!”如风应了一声。
司徒栖梧却在此刻,抓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世间女子都不会喜欢男人的眼泪,我以后,不会再哭了。刚才,我被吓到了,我以为你不告而别,深夜里偷偷的走了。”
“我没有。”
“我做梦梦到了,幸好,是假的。”
如风沉默不语,其实如果不是苍山长老最后的话,她是打算趁他不在,深夜离开的。她担不起他的深情期待,便只能不告而别,此后天高海阔,他自然会有淡忘的一天。
司徒栖梧固执的望着她,双手,却越拉越紧。
如风低下头,将手,从他双掌中抽出,“我会记得,和你说再见。”
此后几日,如风一直呆在书阁,这一次,苍山没有再故意拖延时间,或许是如风那夜开门见山的谈话打动了他,也或许,是他明了如风于司徒栖梧的无意。他将阁中藏书目录给了如风,任她浸淫其中。
如风早上吃了饭就进去,中午,司徒栖梧将饭做好后就放在门口,等她来取。有时候,她忘了时间,他便不停的敲门,直到如风实在受不了,冲出来开门,他才肯善罢甘休,根本无视如风愤怒的眼神,他咧嘴笑得灿烂,“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对着这张笑脸,有气发不出,如风就只好两个字打发了他,将饭端进去,然后,关门。
“快点吃,我等会要来收碗。”
里面没有声响,他便继续敲门,“半个小时之后我来取。”
如风无奈,只得乖乖的在他规定的时间内,吃完了晚饭。
几日下来,如风虽然还是专心的看书,却保证了每日三餐的规律性。
如风将相关的书重新梳理了一遍,确实再无其他信息。
这一日,她踏上了二楼,二楼空空荡荡的,除了屋子正中一张方方正正的桌子外,再无其他。
如风走近,桌上摆着些占卜之物,颇有沧桑神秘之感。
随意拿起来看看,又丢回桌上,“人的命运,朝夕万变,又有什么定数可言!”
再看四周,却没有发现通往三楼的楼梯,她皱着眉头,再一次仔细的打量起四周墙壁来。
想起电视里面看的那些机关什么的,如风趴在墙壁上敲了一圈,也没听出空响来。她撇撇嘴,“电视里不是都这样演的吗,机关什么的不是敲敲就出来了?”她甩甩手,手都敲痛了也没听出什么异常。
视线一转,盯向桌上占卜用的龟壳,这屋子实在是太空了,令人想要找个秘道出来都很难啊!
再次走回桌边,她敲敲桌子,又蹲下去,在桌子底也四处检查了一番,确实是一张普通的桌子。
那么,真的就只剩这些龟壳了!
她瞅了半响,忽然莞尔一笑,拿起龟壳便向桌子划去,顺着八阵图的走势。
果然,一副图画完,桌子便降了下去,如风仰头,桌子上方伸出来一个梯子,赫然是通往楼上的。
如风得意的笑了,她就说嘛,那块龟壳明明是占卜用的,为什么磨损得厉害的,却反而是边缘。却原来是把钥匙,她咂咂嘴,就是那锁孔太复杂了一点。
她先前还觉得奇怪,为什么传下来的书阁目录,不是将族史族训之类的书放在第一位,却是将一份八卦阵图放在第一位,其后才是按照字母排序,却原来有这样一层丰富的含义。
她跳上了梯子,摇了摇,似乎还没有年久失修,她轻声道,“既然说我是命定,那便注定我不会死,对吗?”
没有人回答她,她沉默半响,却又跳了下来。
几分钟后,梯子缩回去,一切恢复原状。
如风站在那里,“二哥,如果我去冒险一次,你会骂我吗?”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她便轻声笑起来,“你不回答,我就当你是默许了。
代价
一大清早,天色还未大亮,栖梧便已经如往日般早早起床。
才走近厨房便发现了灯光,心下疑惑,按理讲此时不会有别人出现在此才对,莫非是头天晚上忘关灯了?
他推开了门,却愣在当下,“如风?”
昏黄的灯光下,如风正揭开锅盖搅拌着,腾起的热气冉冉而来,拂过她的脸庞,听见声音,她转过头来,露齿一笑,柔软动人。
“你来了。”
他急步过去,伸手便去接她手里的锅铲,“这些事情我做就好,小心烫到你了。你饿了吗,所以起来这么早?”
如风却侧身躲过了他的手,笑意盈盈,“今天我来吧,让你也尝尝我的手艺。”
栖梧却不管这么多,将她挡在身前,“还是我来吧,你出去等着就好。”
“栖梧,”她仰起脸来,双眼明亮如星辰,“除了父兄,我做的饭菜,你将会是第二个尝到的男人,你真的不想试试?”
栖梧的手还抬着,却是怎么也伸不过去了。
如风得意的绕过他,将锅里的粥搅了搅,又盖上锅盖。
栖梧便站在一边,看她和面,上蒸笼,洗菜,切菜,下锅,做得很熟练的样子。
菜炒好了,她伸手拈起一块黄瓜来,正要往嘴里送,却看见他的目光,愣了一下,递到他嘴边,“要不要尝尝味道合适了不?”
菜有些烫,丢进他嘴里了之后,如风吹了吹自己的手,栖梧也含着吸了两口气,两人都“扑哧!”一声笑了。
“刚刚好。”
笑完之后,栖梧便悄然退到一侧,一双眼睛,却自始至终都看着她。
这一刻的幸福,萦绕全身,让他暖暖的竟似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他只愿,此身长醉,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刻。
“第一个男人是谁?”很久之后,自动倒带回味甜蜜的司徒栖梧,终于在反复咀嚼这句话以后,品出了点味道来。
如风头也没有回,“我前男朋友。”
静默很久了之后,他又问,“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如风笑笑,不愿多说,“没有缘份了吧。”
“我想听。”他说。
如风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意外于他难得的强势,“这跟你没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他振振有词,“至少我以后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如风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半响,才说,“你不会。”
司徒栖梧立刻目光灼灼的看向她,嘴角是挡也挡不住的笑意,“原来,你这么相信我!”
如风回过头来,“我和他是因为他母亲的仇恨,而你,没有那样的母亲。”
司徒栖梧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忽尔弯了唇角,“就算我有那样的母亲,我也会让她明白,再多的仇恨也比不上有你这般的儿媳妇。”
他凑上前去,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爱,只能由我。”
如风却是趁要揭锅盖的机会,从他身侧滑过,升腾的蒸气熏在双眼上,略略模糊,如风眨了眨眼睛,柔声道,“是啊,所以我说你不会犯同样的错。”
饭菜摆上桌子,栖梧弯腰深深的吸了一口,作陶醉状,“真香!”
如风递上筷子,“你就别装了,不及你手艺的三分之一。”
栖梧喝了几口粥,笑意深深,这才开口道,“可是,我却觉得这是我有生以来吃过最美味的早餐。”
如风敲敲碗,“快吃,别掉书袋了。”
一顿饭,如风吃得心无旁鹜,栖梧,吃得温情脉脉,心中甜意汹涌,仿若那白米粥也加了糖,让他嘴角的笑就没消失过。
“对了,你中午不用给我送饭了。”如风一边收拾碗,一边道。
栖梧帮着她擦桌子,闻言立刻停住了动作,“不行,不按时吃饭对身体不好。”
如风走到一旁,扬扬装好的馒头和水,“我都准备好了,今天我需要专心,所以不出来吃饭了,我保证,我中午的时候会吃饭。”
“可是……。”栖梧还想说什么,如风却已经打断了他,“只此一天!”
栖梧却是笑了,“好!”
她,像是在说服自己的爱人,口吻中还带着撒娇之意。他悄悄低了头,偷偷掐了掐自己的腿,提醒着自己这一刻的真实。
一切准备妥当,如风到了书阁,便直奔二楼而去。
龟壳在桌上画完,梯子便伸了出来,如风不再犹豫,单手一拉便扶梯而上。
出乎意料的是,三楼上黑漆漆的一片,如风用手机四处照射,也看不清楚都摆了些什么东西,她几乎要叹气了,“这是司徒家本宅没错吧?难道先祖们是想要借这黑暗布置点陷阱害死自家人?”
皱眉想了一会儿,却觉得建在本宅中的书阁,本已经是处在重重保护之中,再怎么也不会在此处置下取人性命的机关。
这般想着,便略略放下了心,继续往前走去。
走了一会儿,才发觉得不对劲,书阁并不大,她在一楼二楼都看过,此地建在三楼,和二楼是一样的建筑面积,怎么会走了这么半天,还走不到头?
她将手机调成照明模式,蹲□来仔细观察四周环境。
由于视线所限,她硬是趴在地上左右移动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抚了抚额头,用得着吗,在这里摆了个太极八卦阵。
汗水一滴一滴的掉在地上,如风揉着蹲得发酸的小腿,趁机小小的休息一会儿,“那些人真的确定命定的家主是我,不是二哥?”
叹口气,这些装置,若是二哥来,怕是都不在话下吧?
她站起身来,黑暗中视线不清,她索性将手机放回包里,闭着眼睛安静了一会,等调匀了呼吸,她才依着阵法踏出了步子。
她不焦不躁,听一会,想一会,才走一步。
昔日二哥所授,不过是她病中无聊在纸上画给她看,她自己渐渐感了兴趣,才又在父亲书房中找了相关的书慢慢钻研,这些年下来,其实已经日益精于此道。
奇风虽然也是此中高手,但是不如如风心思单纯专注,于这阵法之上,早已比不上如风通透了。
只是在如风心中,司徒奇风无所不能,无所不精,当然还是想着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于二哥的传授。
只是这世间任何技能,虽是师傅领进门,修为,却要看个人的努力和天分了。
不知道在黑暗里走了多久,眼前一亮,如风慌忙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踏入了三楼,顿时心下一松,可是嘴角的笑容还未来得及散开,她便察觉脑后有风。
几乎是本能的,她弯腰便向旁边斜斜踏出,脚步尚未站稳,又有疾风射来,她原地打了几个滚,这才听到“咚咚咚”几声,几支箭掉在地上。
她抹抹汗,止不住心中后怕,又怒又气,“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个……。”
话未说完,忽然发觉脚下一动,她连忙跳起,人在半空,却又眼尖的发现又是三支箭射来,高中低排成品字形,当真是避无可避。
她睁大眼睛,侧着身子迎了上去,两手一手握了一支箭,另一支,“扑”的钻入了小腿,她一颤,跪倒在地。
额头上冷汗冒出,如风咬着牙,忍了一会,才低头将那箭拔出,幸好只是小腿,虽然伤口很大,但是庆幸没有伤着动脉,她撕了外套的里衬,绑在伤口处,才勉强站了起来。
原先只是想看看,经此一役,却是激起了她的倔强,不让看,她就偏要看了。
屋内四面都有窗户,光线照得屋内明亮无比,如风站在原地,却一动没有动。
屋内摆得很整齐,仔细一看,几乎是太整齐了,宛然就是一个卧室的样子,最角落,甚至还摆了一张床。
如风往前才走了两步,便听到了上面有东西射来的响声,她连忙跳起往前一扑,却是两把刀砍了下来,她简直要咬牙切齿了,“还玩?”
从楼梯口到房屋中间的桌子,不过十步路的距离,如风却已经左扑右倒滚了好几圈,狼狈不堪。
好不容易到了桌边,她一眼便看到了中间摆着的书,她拿起来,翻了几页,发现是记载了什么武功的东西,没什么兴趣的又好好放回了原位。
小心翼翼的又往前走了几步,踢到了什么东西,她低下头来,捡起一看,才发现是本笔记本,她心神一敛,极快的翻了一下,是个女子的日记,可惜记载的都是生活琐事,并没有与她心中所想有关的内容,不禁有些失望。随手将日记本放回桌上,又往旁边寻去。
床上铺得极平整,如风扫了两眼,并无发现,只有那挂帐子的细钩,黄灿灿的看起来颇有特色,如风撇了撇嘴,祖宗们真有钱,拿黄金来当帐钩。
旁边的柜子上,还摆着些花瓶装饰什么的,如风一一细看,倒也得了几分趣味,没有先前那么烦躁了。
可是,看完这些东西,不由得还是有几分失望,她原本以为困难重重才能到达的顶楼,必定是藏着什么重要或者禁忌的东西,或许就包含了那已经被禁止的咒术,却不想,居然是这样一间简单的卧室。
或许,是前辈中哪位男子为心上人布置的房间吧,虽然年日已久,但是屋内仍然保持得很好。桌上的香炉里,居然还放着传说中的吸尘珠,想必也是花了极大的心思。她不舍得也不忍心破坏,所以她很小心的翻看了四周,却又将东西放回原位。
她心中感叹,吃了带来的馒头,又喝了几口水,眼看着小腿上流出来的血已经结痂,才慢吞吞的往外走去。
或许,很快,便可以回家了。
二哥一定很想她了。
去的时候千辛万苦,回来的时候,如风心弦绷得紧紧的,却是一点事也没有。
如风将手放在梯子上,才要往下走,却听得轰的一声,她连忙回来,却见屋内场景已换,卧室消失,出现的,居然是一个小型的书房,与一楼布置几乎一模一样。
如风张着嘴,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是什么意思,她找的时候不让她看,她要走了,才又想留她。
呆了半响,还是又转回来。
书架上的书更为老旧,如风随便翻了几本,却又而红耳赤的丢回原处,居然是些艳情小说,春宫图之类的。
两颊已经烫得不行,她却仍然一本接一本的翻看着。
接下来,如风却是越看越认真,书中所记载,都是些族中之事,连哪一代某房小妾偷人被捉的事都有详细的描述。
也在此刻才明白,一楼是给族中大众看的,此刻,才是真正历代族长个人的笔记,不需要正统大义,不过自己生活中点滴看法和感慨。抑不住心头激动,或许,真正不能为人知的秘史,要在这里才能看到。
她仔细的看着,希望族中秘咒能在这其中有一两句的提示,她也不需要像此刻这般茫然。
所以她每一本都极仔细的查看了,生怕漏过了一点点。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流逝,如风看得不知时日过,楼外,司徒栖梧却已经开始不停的转悠。
到了晚上,却是连几位长老都到了,听得门内几乎没有声响,想起之前与如风的谈话,苍山心中一跳,连忙推开了门。
几个长老连忙跳了进去,栖梧不能踏入,只能焦急的在门口等。
长老一进书阁,便知道出了事,苍山叹息一声,“她果然上三楼了。”
“大哥你怎么不拦住?”苍海有些慌了,那三楼可不是平常人能闯的。
苍山不语,苍田却望了屋顶半响之后,来了一句,“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司徒奇风来找我们拼命吧。”
苍桑抱着胸,补了一句,“放心吧,栖梧会先跟我们拼上一回的,到那时已经有经验了。”
已经很晚了,如风觉得有些饿,她茫然的抬起头来,四处望望,拿出先前还没吃完的馒头,咬了几口,一边咬,一边看书。
却不想,楼下的司徒栖梧听说如风上了三楼的事,不管不顾的就要往阁内闯。
被苍海一拦,“栖梧,你还懂不懂规矩,你怎么能进书阁?”
“我不进,我哪里都不想进,你让如风出来啊?”栖梧双眼急得发红,冲着他吼道。
司徒梧梧一向性格文静严谨,从来没见过他这般激狂相貌的苍海愣了。
“你既然不能让她出来,就我去。”栖梧与他错身而过,便推开了门。
“住手,”苍海身形如风,抓向他的后裳。
栖梧一手往后挡,脚却往前跃去,借苍海的掌力,便要冲入书阁。
苍桑苍田一惊,联手将他拦下。
“走开!”栖梧却不管不顾,双腿往两边踢开。
可是他以一敌三,顺利将苍桑苍田撞开的同时,苍海的一掌也拍在他后心上。
喉头一甜,便有腥味冲出,他恍似没有感觉,整个身体,横着飞入了书阁。
眼看着他已经进去,苍山双手如爪,抓着他的腿又拖了出来。
栖梧还要往里面冲,长老已经一左一右架住了他。
栖梧眸中发红,双掌齐发,两位长老居然被这股劲气所激,往两旁倒去,而司徒栖梧也脸色苍白,胸中剧痛。
可是,此刻,他已经顾不得了,他知道书阁三楼,机关重重,死在里面的人,都已经成了白骨。如风现在在那里,他怎么能不心急。
苍海还要再拦,苍山却已经拉住了他。
就这一耽搁,他已经身形如电冲了进去。
“大哥,栖梧他?”苍海不明所以。
苍山摇了摇头,“三楼他上不去的,而且,此刻,你再动手是要他的命吗?”
栖梧踏上二楼,便开始喊如风的名字,声声带血。
可是在三楼的如风,却仿佛在另外一个空间,哪里听得到他的呼唤。
灯照了一晚,一夜很快过去,如风终于找到了一本书,顿时精神大震,是某一代族中文书的笔记,“主收集禁制之语,言其虽违自然之道,却是人心精华,不忍失传,藏于床下,待有缘后人,补之善之,终有可造福泽之日。”
只这短短几句话,却看得如风热泪盈盈,对,对,这位家主实在太英明了,武器虽然不好,可以杀人,却了可以护人,端看怎么用了。
如风搬开了床上的东西,果然,床榻下方有一个大坑,坑的底部放着一个盒子。如风大喜,怪不得她觉得这床特别高呢。
双手一撑,便跳了下去,她有些急切的打开盒子,才翻开第一页,手就开始发抖。
扉页上写着一行字,“以命换命,此消彼长。”
忽然,头顶上的床板,直直掉落下来,如风正在失神间,双手一挡,那书便掉落在旁边。
正在此时,坑道开始剧烈的摇晃,书向一边滑去,如风丢开木板就去捡,刚刚起脚,便看到另一黑影压下,如风身形一侧想要躲,却瞟到书掉落的地方,居然有水渗出。
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如风想都没有想便向那本书扑去。
书捡到的同时,如风惨呼一声,一块铁板砸到双腿之上,痛得钻心。
栖梧听得声响,连忙闪开,却看见楼板裂开,杂物纷落的同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掉了下来。
“如风,”他急急的扑上去,将她一把抱住。
却见怀中的人双眼紧闭,双腿上血如泉涌,不自然的下垂着。
不悔
在病房外面的走廊上,司徒栖梧靠着墙壁坐着,双手抱着膝盖,将头靠了上去。可是,即便这样让人觉得安心的姿势,仍然止不住浑身发抖,冰寒彻骨。
“栖梧,没事的,不要担心。”司徒栖凤在旁边安慰着他,可是放在他肩上的手,都能感受到那样剧烈的颤栗。
司徒栖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什么都听不到,眼前,一直浮现着如风鲜血淋漓,昏迷不醒的样子。
手,渐渐的收紧,都能听到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栖梧,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栖梧。”察觉到他的异常,栖凤连忙摇晃着他,想要将他唤醒。
“不,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他喃喃的念着,双眼无神,“是我没用,是栖梧没用。”
“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没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看见他这个样子,栖凤只能徒劳的安慰着。可是,有什么用呢?司徒栖梧既被选为家主的未婚夫婿,自小便开始学习武功和医术,他的医术,绝对算得上一流的。正因为他医术卓绝,所以他一看那样的伤,便知道出事了。
那个时候,几乎是立刻的,他便将她就地放下,几个长老听到响动跑上来,帮着一边止血,一边用木板作了简易的固定。可是仍然需要医院里专业的设备,他与栖凤两人,抬着担架便往山下跑。
全身真气提到极致,几乎只用了平时一半的时间,便到了医院。
可是医生的一席话,让他痛至心肺。
“双腿粉碎性骨折,腰椎中度滑脱,有可能会影响到坐骨神经,以后,如果恢复不好的话,有可能……。”
后面的话,他捂住双耳,希望从来没有听过。
病床上,她安静的躺着,司徒栖梧站在病房门口,一动不动。
她的脸,白得透明,长长的睫毛微微卷曲,遮住了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灯光下,那小小的身躯,透着让人怜惜的脆弱。
她的右手,放在被子外,紧紧的抓着一本书,即使在痛到昏迷的情况下,她的手都没有松过。护士想要把书拿出来,几乎要把她的手指掰断,都没能成功。
他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来,那个人,就有那么重要吗?
如果是他,他宁愿自己痛死,也不要她受这种苦。
如风从长长的睡梦中醒来,看着眼前的一片白色,有些回不过神。
“如风。”一只手掌,带着浓浓暖意,抚在她的额头,“醒了?”
如风侧过头,对上了司徒栖梧的一双眼睛,漆黑如墨,她眨眨眼,然后,缓慢的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安心的笑了。
书还在。
“栖梧,我怎么了?”
下半身都没有知觉,想起那一刻的疼痛,如风问得很平静。
她从来都知道,这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没什么大事,你好好休息。”司徒栖梧的声音带着嘶哑,脸上带着厚重的疲惫。
如风伸出左手来,轻轻的,拉住他的衣襟,“栖梧,你告诉我,我不怕的。”
栖梧低下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睛。
如风又扯了扯,“告诉我!”
“双腿齐断,腰椎受伤。”栖梧忽然俯□来,双手抱着她的头,将自己的脸贴到她耳边,语气坚定,落地有声,“医生说有可能伤到坐骨神经,此后,行动不便。现在,腿里已经有钢针固定,其他的,就要看恢复情况。”两人体温相熨,栖梧微微弯了唇角,“若是你不能走路了,我便是你的双腿,如果以后刮风下雨会疼,那我就是你的暖炉。”
良久之后,如风闭上了眼睛,轻声道,“更严重的是腰椎受伤,会下半身瘫痪,是吗?”
栖梧的手紧了一紧,“无论发生什么,有我陪你。你想要去的地方,我陪你去,你想要做的事情,我陪你做。你仍然可以像以前一般随心所欲。”
“栖梧,你先出去,我想安静一会。”
“如风……。”
“栖梧,我需要想一想。”
司徒栖梧离开了,只留了满室静寂。
如风这才睁开眼来,眼泪,一滴一滴的顺着眼角滑落。
她再怎么坚强,也不过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子,年华正好,如果就此不良于行,甚至有可能再也站不起来,她怎么可能没有恐惧!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看着手里的书,那一瞬间,几乎是来不及思考,她就作出了取舍。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她是否还会同样的义无反顾?
用双腿换了二哥的烈火之苦,这笔买卖,到底是赔了还是赚了?她不是后悔,想必重来一次,那电光火石之间她仍然会作同样的选择。
她只是在想,二哥不会原谅她。她明明答应了,不能让自己受伤的。
病房里的灯光,不够明亮,可是如风仍然略略抬起上半身,翻开了手里的书。
如果这本书再敢骗人,那么她就是爬也要爬回本宅,将那书阁一把火烧了。
养伤的日子,其实也不是那么难!
如风曾经在病床上躺过无数年,所以望着窗外的阳光时,并没有那样焦急不安的心情。司徒栖梧将她带回了本宅,清晨,陪她看日出,陪她逛遍了整座后山,夜晚,会在竹林里给她讲故事,即使,他还拿着电筒费劲的看书,一边看一边讲。
他的神情,飞扬快乐,仿若她从未受伤。
每一次抱起她时,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仿若对待易碎的珍宝,重一分怕痛,轻一分怕落。
最最难的,便是她的洗澡问题。
每次司徒栖凤给她洗澡的时候,他都在外面不停的走来走去,叮嘱着,“栖凤姐姐,你小心点,她的伤口不能碰到水,骨头也不能动到。”
“栖凤姐姐,水温还合适不?要不要再加点热水?可是也别太烫了!”
“栖凤姐姐,你还抱得动吗,手酸的话要歇一会,别把她摔到了。”
屋内的两个女人面面相觑,直想无语望天。
“栖凤,这就是你说的沉默寡言,不善表达的清冷性子?”如风挑着眉问。
“他发烧了。”栖凤面无表情。
“栖凤……。”外面的人还在说,栖凤回过头去,冲着门外吼道,“闭嘴!”
“可是,栖凤姐姐……。”
“再说一句,我明天就不来了。”
于是,成功消音。
这样的戏码,几乎天天都在上演。
栖凤终于问了这一句,“他,真的不能吗?”
如风在心底暗暗一叹,“麻烦你,通知我二哥来接我吧。”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有些事情,再怎么想隐瞒也是不可能隐瞒一辈子的。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司徒栖梧是,她也是。
司徒栖梧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如风正坐在床边看书,青丝如瀑,倾泻一室风华。他站在那里,迈不动脚步。
“栖梧?”倒是如风发现了他,视线一转,笑颜如玉,“好香,今天是什么好吃的?”
将饭菜摆好,栖梧在她身边坐下来,“慢点吃!”
如风专心致志的吃着饭,可是,可是几分钟之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把筷子一放,“司徒栖梧,我不是菜,不能吃,你能不能别盯着我?”
栖梧调转了目光,低低应了一声,“嗯!”然后,夹块一块青菜,放入口中,吃相温文儒雅,风度翩翩。
如风却听出了话音里的异常,“栖梧,你怎么了?”
司徒栖梧看向她,那样的目光!如风心一跳,连忙移开了视线。他定定的看着她,一言不发,直到她在那注视下几乎忍不住要跳起来的时候,他开口了,“昨天,栖凤已经下山去打电话给你的家人。”
这一刻,如风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轻轻的点头。
“会是他来接你吗?”他的声音,温柔如水,不带一点波澜。
这个他是谁,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如风抬起头来,不再躲避他的目光,“是的,是我二哥。”
他的眼里,看不清楚有什么,云雾太浓,层层叠叠,“你找到解除反噬的方法了吗?”
从医院回来,她就将那本书还给了大长老,笑容欢快,“这本书,物归原阁。你要记得,我从来没有看过,我也绝对不是为它而来。”
苍山极快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栖梧,问道,“那么,你是为什么而来?”
如风仰起头来,“这里,真是青山绿水,自然好风光啊!”
饶是面无表情的苍田,嘴角都狠狠的抽了抽,来司徒家本宅就为看自然风光?她说得出来,别人都听不下去。
“找到了。”她说。
双眸凝视着她,“你会帮他解吗?”
如风不语,司徒栖梧蹲□来,将头轻轻的靠在她双膝上,“已经伤了这双腿,还要再为他付出些什么呢?如果是我,我宁愿我自己永无休止的疼下去,也不想让你有损。你说的,他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爱你,那么,我都已经这样不舍,他就更不可能让你受伤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他看到了,该有多心疼!”
说出口的字字句句,带起揪心的疼痛,宛如刻骨。
“我知道的,我会好好考虑。”
“不用考虑,”他仰起头来,“我不知道你要怎么做,可是以命换命的反噬,并不是常法能解的。他深爱你至此,你不要让他难过。”
不要让他难过,所以你不可以再受伤。
“如风,”他将头埋在她的双膝间,不肯让她看见自己的脆弱,“你要走的时候,我就不来送你了。栖凤去接了他来,会送你们出去的。”
不想跟她说再见,就可以幻想她还没有离开。
如风的手颤了颤,终究还是没有抚上他的头发,“司徒栖梧,你该有自己的人生。我走了之后,你也多下山走一走吧,这个世界那么大,你很快就会发现,你以前的坚持,其实根本没那么重要。”
以他的人品条件,不知道会吸引多少才貌双全的女子,他的伴侣,该是慧质兰心温婉可人,不会辜负他这般情深意厚。
“见得多了,就会发现自己以前的坚持是错吗?”他轻声说道,仿佛只是简单的重复。
“你会试着,给别人机会,也给自己机会吗?”他这样美好的男子,一定能邂逅最最完美的爱情。
司徒栖梧仰起头来,俊逸非凡的脸上,慢慢绽开的笑容,灿然生辉,“好!”
这样她就放心了,只要他肯踏出这一步,便不会再局限在这方小小的世界里。
司徒栖梧站起身来,忽然张开双臂,将她的头死死的按在胸前。如风一惊,他轻声道,“就当是送我最后的礼物,好吗?”
那样的语气,含着如此深沉的悲伤,如风没有再动,安静的靠在他的怀里,聆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
“如风,我会好好的活着,会给别人机会,也给自己机会。希望你想起我的时候,只会记得开心和快乐,不会有束缚和愧疚。你只要活好你自己的人生就可以了,如风,我会幸福,也请你,一定要幸福。”
她深情坚定,所以已经给了司徒奇风的心,再也容不下他。他可以去抢,可是他不舍得,不舍得她在这样的为难里,失了脸上颜色。
她如此善良,不管如何取舍,都会难过,他不舍得。
爱到极致,原来真的可以如此潇洒放手。
司徒如风,我只要你想起我的时候,永远只有美好!为着这个,我永远不会后悔。
“放开他!”一个声音从门口响起,带着满天冰霄,向他直冲而来。
两人回头,司徒奇风站在门口,一身风尘,清俊冷凛。
离开
门外的男子,气宇轩昂,清冷高贵;
门内的男子,温润如玉,浑然天成。
隔着一道门,两个男子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半点不带血,却凝冻了一屋的空气。
唯一不受这冷气骚扰的,自然是坐在轮椅上的如风,她朝着来人,大大的露出一个笑容,纯然的欢喜,“二哥。”
锋利如刀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司徒奇风看向妹妹,脚步,却没有动。
她无辜的笑着,仿佛她没有欺骗他说是要出门一趟跟过去作别,没有答应了要保护好自己结果食言搞成这般模样,更没有背着他跟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深情款款。
“二哥!”她又唤一声,眼看着他没有动,顿时扁了扁嘴,声音里还带着委屈。
他没有动,司徒栖梧却动了。
他推着如风,几步走到他面前,“司徒二哥吧?我把如风交给你了,你们先聊聊,吃饭的时候我再来叫你们。”
低下头,对如风道,“我先去忙了,你有事叫我。”
伸出手,习惯性的想去揉揉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被一只手挡住了,那只手,冰冷如钳,骨节分明。
司徒栖梧顿了顿,缩回了手。
如风笑眯眯的,完全没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明潮暗涌,“好的,栖梧,呆会见。”
司徒栖梧再向奇风点点头,才迈着优雅的步子离开了。
直到离开两人的视线,他一直僵硬挺着的身躯,才慢慢松了下来。他捂着胸口,虽然已经早已心有准备,可是却不知道,原来,这般艰难!
“二哥,我真想你!”鼻端是他熟悉的气息,如风环着他的腰,将头贴在他腰腹间。
奇风却慢慢的推开了她,然后,蹲□来,俊逸的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情绪,“你说,你只是想要出去走走,完成以前的心愿,然后,回来的时候,完完整整的属于我?”
“嗯!”声音小小的,低了头。
“你答应过我,要保护好自己,不让我难过?”
“嗯!”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结果你看风景看到司徒家本宅来,还把自己摔个双腿骨折?”
“嗯!”地上要是有洞的话,她现在不介意把头整个埋进去。
“然后还和另外的男人,搂搂抱抱,情话绵绵?”
“这个我之前可没答应过,不算我说话不算话。”她飞快的抬起头来,兴高采烈的答道。总算让她找到一个可以反驳的问题,她快乐的想着。却在看见二哥黑得像锅底的脸色时,心里咯噔一下,静了声。
她刚刚都说了什么?一定是脑袋突然短路了,一定是。
果然,司徒奇风似笑非笑的站直了身体,眼里的风暴却开始慢慢凝聚,“意思就是你果然和他情话绵绵了?”
“二哥,”她干笑,连忙拉住他的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那个……。”那个什么一半天,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栖梧抱着她的样子,二哥可是亲眼看见了。
于是,干脆双眼一闭,“只是单纯的抱了抱,没有别的。”
“单纯的抱了抱?”他斜睥着她。
“好了啊,二哥,这么久没见,你都没想我啊,一见面就跟我生气。”如风有些恼了,二哥肯定不疼她了,都没看见她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忙着为些莫明其妙的事情跟她置气。
“不想。”他回答得简洁俐落,掷地有声。
“二哥!”这下,如风是真的急了。
“闭嘴。”话音一落,他便俯身将如风抱了起来,“从现在起,不许跟我说话,我现在,很生气,你最好不要惹我。”
感觉得到二哥浑身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望着他弧线优美的下巴,如风很识趣的闭了嘴。
将如风放到床上,奇风就开始脱她厚厚的大衣。
“二哥,你干嘛?”如风吓了一大跳,连忙缩手。
“脱衣服。”
她当然知道是在脱她衣服,可是问题是现在这个时候脱她衣服干什么,她又不睡觉。“我不脱,现在冷。”
奇风不由分说的抓紧她的手,一个使劲就把衣服掀下来,丢到一旁,脸色沉沉的,“我说过,现在不要再说话。”
如风只觉得手腕一痛,二哥已经把她抱着,脸朝下俯躺着。她从来没有见过二哥这个样子,心里又是委屈又是难过。
奇风可没想这么多,他曲起双指,顺着如风的脊柱,慢慢下滑,到了腰椎的时候,如风的身体轻轻一颤,他的手指便停住了,然后放轻力道,按压着骨节。
如风痛得满头大汗,却硬是咬着唇不吭声,奇风也不理她,检查完腰椎,便拉过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然后,迈着大步出去了。
如风闭着眼,恨恨的一拳打在枕头上。
讨厌的二哥!她绝对绝对不会低头先跟他说话的。
“你,叫司徒栖梧?”奇风看着眼前的男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
栖梧也抬起头,小心的藏好了眼中的讶异,司徒奇风的到来,他居然没有听到脚步声,这个男人……!心念急转,脸上,却还很好的保持着云淡风轻的笑容,“是的。”
奇风的心,终于小小的沉了一下,他来之前,已经详细的问过父亲,当然知道不是任何人,都能叫这个名字的。
不过这个时候,他没有再多问,他还有别的事,“把医院拍的片子给我看一下,另外,医生是怎么说的。”
栖梧也没有再说别的,此时此刻,没有什么事,能比如风的伤更重要。
他拿出了片子,再把医院的诊断情况,详细的跟奇风说了一遍。
两人于医术上的修为都不低,因此很快便讨论出了后期的康复和理疗方案。谈话结束的时候,两人再一次目光对视,都有淡淡的欣赏之意。
“我们,本来可以做朋友。”司徒奇风道,他的朋友很少,简直可以说是基本没有,很难有一个人,能如这个男人一般,那么快与他投缘,只是,他是司徒栖梧,真的可惜了。
“我也很遗憾。”栖梧笑容很浅,他知道,他们两个不可能成为朋友。
门拉开,司徒奇风没有回头,食指在门框上轻轻一敲,“她是我的。”
“我知道。”栖梧的声音,很平静。
奇风没有再多说,这个男人够聪明,想必已经能很好的理解他的意思了。
奇风在这头忙活的时候,司徒今正和四位长老共处一屋。
听到小女儿出事,他就和奇风一道赶来了,有奇风在,他知道风儿一定能得到最好的照顾,而他,需要和主宅的人交涉。
他一听司徒栖梧是个男子的时候,便已经略略猜到几分。现在听苍山将事情讲了一遍,脸色就更复杂了。
“风儿,不能做家主。”做了家主,便要时常出入主宅,处理族中事务。可是他和奇风怎么可能放风儿离开自己身边,这种事情,想想都不可能。
“但是她已经进了书阁,如果不是家主,便要留下性命。”苍海插了一句嘴。
“不可能。”司徒今愤然站起。
苍山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司徒今,你该知道,我们说得出,就会做得到。”
司徒今心中一震,他当然知道,司徒家主宅能存在至今,其间经历了多少腥风雪雨,自有一套守护之能。
他的手,开始发抖,好半响,才静下心来,“还有没有其他的解决之道?风儿现在不是司徒家的血脉,你们做这样的选择,必然有另外的考虑。家主,绝不可能是一个跟司徒家毫无血缘牵连的人。”
苍山的眼中,兴起了几分赞赏,这个司徒今果然不简单,不愧曾经是被寄予厚望的家主候选人。他点点头,“她和栖梧的孩子。”
如果开头只是震惊,现在司徒今,绝对是头疼了,想想奇风,自己都打了个冷颤,以他的性格能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情来,他想都不敢想,“我想你们已经问过如风了吧,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苍山继续喝茶,“所以我们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留下司徒如风的命,一是留一个她和栖梧的孩子。”
司徒今苦笑,“你们明明知道都不可能。不过,”他想了想,“你们是想要她有一个有司徒家血脉的孩子吧,那不一定非要和司徒栖梧,和奇风也成啊。”
苍山没有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司徒今调转了视线,不去看他洞悉一切的目光。
苍田却是盯着他,笑了,“司徒今,当年的司徒奇风在苗寨中经历过什么,你当真以为我们不知道?”
“蛊虫,巫术,毒药,迷魂,鞭打,放血,这些摧残,他的身体里,还留下多少属于人的基因?你就那么有信心,他还能和如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司徒今心中一震,半响,却是说不出话来。
苍山站起来,“你应该知道,能成为栖梧的男子,断然不会辱没了你的女儿。”
司徒今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以如风现在的身体状况,什么事情都是不可能的,我先带她回去,其他的事情,再慢慢考虑,行吗?”
苍山也不拦他,“三年,三年之后,我们要知道答案,一个孩子,或者,她的命。”
第二天一大早,司徒今和奇风就带着风儿离开了。
送他们的,只有栖凤。
如风回头望着竹林,若有所失。
他果然没有来送她,从昨晚吃了饭过后,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或许,他真的已经把那个拥抱当作告别,以后,相见不如不见。
悄悄的闭上了眼睛,她微微笑了。
司徒栖梧,祝福你,一定会得到幸福。
奇风冷眼看着,脸色阴沉得更难看了。
司徒今悄悄的凑到如风旁边,“风儿,你二哥居然在跟你生气?”这可真是天下奇观,他已经适应了一晚上还是不敢相信。
如风摇摇头,“爸爸,你错了,不是他在跟我生气,是我们在冷战。”意思就是,她也在生气。
“好,冷战好,冷战好。”司徒今眉开眼笑,笑意连连。
如风怪异的看着他,他们在冷战,爸爸居然高兴成这样?
司徒今笑眯眯的揉着她的头发,“那么这一路,风儿就只会和爸爸说话了。来来来,乖女儿,告诉爸爸,司徒栖梧那个小子怎么样?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啊,对你好不好,身手怎么样,喂喂,臭小子,你们不是在冷战吗?”
他站在原地,对着一把将如风抱起,加快了脚步的某人,大声嚷道。
直到看不见人影,他才嘿嘿笑了两声。
冷战?司徒奇风你个臭小子能冷上两天我就不信了。
热闹的声音渐渐远去,远远跟随着的身影也停住了脚步。
司徒栖梧仰起头来,看碧蓝如洗的天空,耳边一片宁静,就如同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他高高的仰着头,可是为什么,这般晴空也会飘来薄云,让他的视线渐渐模糊?
冷战
夜深人静之时,如风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并不是因为二哥的疼痛或者恶梦惊醒了她,而是她自己,双腿因为血脉不通,又涨又痛。
她双手撑着身体坐起来,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实在很想叹气,二哥和她的冷战还没结束。大哥则是在昨天她回来的时候,抱着手站在门口凉凉的来一句,“我们家风儿可真是厉害啊,都敢单枪匹马的闯本宅了!”
她可怜兮兮外加十分讨好的笑容,都没能让大哥的脸色稍微柔和一点,他狠狠的捏了捏她这些日子来被栖梧养出的圆脸蛋,“居然还长胖了!”
一看大哥居然愿意和她说话,顿时便高兴起来,“对啊,大哥,你不知道,栖梧的手艺可好了,我原来只吃一碗饭,现在要吃两碗!”
脑后一阵阴风袭来,她只来得及看见二哥僵硬的背影,迅速消失在眼前。
大哥好像是来了兴致,抚着自个儿下巴,“栖梧,司徒栖梧?”目光却是看向司徒今,“司徒栖梧是个男的?”
司徒今点点头,走过来,拍拍他的肩,“是啊。快点,把妹妹抱进屋去。”
大哥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赌赌看,你和奇风要冷战多久?”
她没吭声。
“三天?”
如风抿了抿嘴,半天来一句,“赌什么?”
大哥一边走,一边低头看她,“你作主。”
如风眨眨眼,“谁输了,谁做三天的饭。”
“成交!”
如风于是点点头,偷笑,“我赌一个星期。”
她也是当事人之一,冷战到什么时候,她当然也是起决定性作用的。最主要的一点是,她就算是输了,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是不可能去做饭的。
所以这一局,她绝对不会输。
可是问题是,跟二哥冷战她真的很痛苦啊。
在本宅的时候还好,洗澡上个厕所什么的,还有个栖凤。栖凤虽然也是个女人,但是自小习武,抱着她的那点力气还是有的。
回了家里,那些佣人是指望不上了,让她上个厕所都是两个人侍候着,她觉得自己很有便秘的倾向。洗澡就更难受了,把腿放在浴缸上,她差点没倒栽进去淹死,活生生呛了几口自己的洗澡水,她也没心情再洗了。
这会儿,腿疼得难受,她早就已经没了睡意。
睁着眼睛,安静的看着天花板,白天里一直没去想的问题,终于浮现出来。
父亲偷偷的问她有没有找到解二哥反噬的方法,她说没有。
其实,她找到了,只是,她不知道,该不该用。
心里很乱,所以她明明知道二哥的心情不好,只是等她软言几句,她却偏偏不理。一部分,是因为心理的委屈,还有部分,便是此刻纷扰的思绪。
一直都知道,世界是公平的,想要得到些什么总要付出些什么。
可是此刻,却有些犹豫了。
夜里,有些冷,她拉高被子,又慢慢躺下去。
门外,奇风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又无声的走了回去。
挺拔的背影,被灯光拉成寂廖的符号。
他知道那些人没有将她照顾好,他也知道,她的腿在恢复期的疼痛,刚刚,他知道她醒了,他什么都知道。可是,风儿居然忍得住没有向他求助,没有像以往那样,看他脸色不好就赶快撒娇耍赖逗他开心,也没有,疼痛难过就躲到他怀里寻求安慰。
她的变化,是因为那个叫司徒栖梧的男子吗?
他不想去怀疑,可是风儿与他相拥的画面如此美好,让他每当想起,一颗心便在不停的煎熬。
他可以用一万种手段来灭了那些胆敢肖想风儿的男人,可是,他没有办法去掐断风儿对别人生出的情思。
人总是奢望的,以前,他只是单纯的想要风儿幸福,所以看到她和宁远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以安静的祝福。
可是,风儿给了他希望,他便一点点得寸进尺,想要她幸福,想要她在他的身边一辈子幸福。所以他霸道得想将自己塞满她的全部思绪,巴不得她只能看着他,想着他,别的人,都应该在她的世界之外的。
这样强烈而疯狂的占有欲吓到了他自己,他怕,也吓到了她。
第二天一大早,如风起床的时候,居然是大哥来抱她下去吃饭,迎着她的目光,大哥挑挑眉,“看样子你有可能要赢了,奇风已经出门。”
他长长的叹口气,“没什么和解迹像啊!”
如风垂下眼睛,“不和解就不和解,哼!”
大哥顿住脚步,瞪大了眼睛,“风儿,你这次居然也能坚持这么久,不会是为了那个赌约吧。”
如风不吭声,把头靠回他胸前。
迎风这才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将她抱到餐桌前,一把放下,紧盯着她的眼睛,“老实说吧,在那里究竟发生什么了?听爸爸提起的司徒栖梧,貌似还挺不错的。你,你动心了?”
一时之间,司徒迎风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一直是不太赞同如风和奇风在一起的,毕竟,那是亲生的弟弟妹妹,怎么样都会觉得怪异。可是真出现这么个男人的时候,还是觉得抗拒和排斥。
“栖梧是个好男人,真正的风华绝代,世间少有。即便是站在你和二哥身边,也不会有半分逊色,”如风也不隐瞒,坦然一笑,“可是大哥,那也不过是路边的美好风景,我停下脚步来赞叹欣赏,却不会想到那是属于我的。”
迎风暗暗松了一口气,才道,“那么这次是发生什么事了?别骗我,我看得出来你有心事。”
如风揽着他的腰,“大哥,这是我的秘密,我不想说。对了,帮我想想,过两天我见到秋妈妈怎么解释啊?”
还秘密?司徒迎风没好气的瞪着她的脑顶心,忍住敲下去的冲动,“算了,不说就不说。至于秋妈妈,有什么好解释的,就说你旅游不小心摔到了。”
如风看着自己的双腿,“有摔到双腿齐断的这种的?”
“摔成瘫痪的都有,好了,吃饭。”
至于在上班的奇风,那是不用说了,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随风小姐,二少正在忙,您请稍等,小姐……。”一阵喧哗声,还没等奇风站起身,门便被砰的推开了,随风站在门口,胸脯微微起伏。
助理擦着脑门上的汗,“对不起,二少,我拦不住随风小姐。”
奇风摆摆手,“你先出去,再把门关上。”
助理连忙小跑步的退了出去,再把门轻轻掩上。
随风没有开口说话,奇风也不理她,自顾自的开始处理积压已久的文档。
“如风在哪里?”随风终于开了口,要比耐心,她永远比不过眼前人。
奇风眼睛都没抬,“你有什么资格问她?”嘴角含着讥诮的笑,“还是,你觉得你再伤她一次,就可以挽回宁远从来不曾属于你的心?”
他正心情不好,她居然敢撞到他枪口上,那可就怪不得他了。
世间有一个让他心疼的女人已然足够,实在分不出多余的心力来对别的不相干的人怜香惜玉。
随风咬着唇,“爸爸和大哥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可是你应该知道。我记得当时是你和妹妹一起消失的,后来只有你自己回来了,妹妹呢?”
“妹妹?”奇风玩味似的重复着这两个字,似笑非笑的看向她,“她怎么可能是你妹妹?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也记得,你的丈夫不就是从她手里抢过来的么,这个世界上,哪有姐姐抢自己准妹夫的。所以她怎么可能是你妹妹呢,随风你一定是记错了。”
泪水终于忍不住掉落,随风冲到他的桌子前面,“我知道我错了,可是二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她究竟在哪里?”
奇风只是看着她,却没有开口的意愿。
随风擦了一把眼泪,“二哥,求求你,告诉我如风去了哪里。现在,只有她才能劝宁远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宁远毁了自己。二哥,你知道的,再怎么样,宁远也是如风最爱的男人,她那么善良,绝对不会看着他自我毁灭的。”
宁远是她最爱的男人?笑话!奇风唇角一抿,稍稍绷紧了下巴,“宁远要死了?”
“不是,是要跟我离婚,今天律师信已经到家里了,不管我同不同意,分居协议期满,离婚都会生效。”
奇风笑了开来,“那他是正在往康庄大道上走,幸福的生活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怎么会说他在自我毁灭?”
随风霍然睁大了眼睛,“二,二哥!”
奇风的神情,轻松无比,“逃离这段生不如死的婚姻,随风,你不觉得你的宁远开始变得聪明了吗?”
“可,可是他和我离了婚,你和大哥,不会找他麻烦吗?”她记得那个时候父兄恨宁远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若不是因为还有个她,宁远早被他们生吞活剥了。
奇风站起身来,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拿起桌上的电话,走到她面前,“随风,如风的事情,不是你能问能管的,看在大哥的面子上,你好自为之。至于宁远,他跟我,或者我家风儿,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见到了也只会当路人甲,明白了吗?”
走到门口,他又转过身来,“随风,不要在我面前玩这些小花招,你以为找出如风让她来劝劝宁远他就会乖乖的回到你身边?已经可怜可悲到这种份上,就不要再天真幼稚得让人不敢相信。好好过你的生活,别再去搞些有的没的事情出来,我想你应该已经足够了解,我没什么仁爱之心的。”
看着那道门关开又合上,随风撑着办公桌,咬破了嘴唇。
出了一通气,奇风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回家看到正在花园里看书的如风,更是溢不住的笑意。悄悄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一口咬在她小巧的耳垂上。
察觉到那滚烫湿热的触感,如风脸一红,就去推他的脸,“我们不是在冷战吗?”哪有人这样,冷战期间还像没事人一样又抱又亲的。
“冷战?”奇风挑高眉毛,“又不是小孩子冷什么战?”一屁股坐在旁边花坛上,将她从轮椅中抱起放入怀中,心满意足的将头搁在她颈间,“风儿,你是在跟我冷战吗?”
如风扁扁嘴,当然不能承认,承认了不就变成小孩子了?“没有。”
“没有就好,今天想我了吗?”奇风问她。心里暗笑,并且反思,以后绝对不要搞什么冷战,不然受苦受难的都会是他。
不能抱不能亲,不能跟她说话,怪不得今天一天都心神不宁。
“风儿,你喜欢司徒栖梧吗?”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什么都不说,反而更容易造成误会,他才不会犯像宁远那样弱智的错误。辛苦的藏着自己心底的秘密,推开自己最爱的女人,结果两败俱伤,真是何苦来哉。
还以为能忍多久才问呢,如风很没气质的小小翻了下白眼,“喜欢!”
话音一落,便察觉了身后人瞬间绷直的身躯。然后,小心翼翼的求证声,“喜欢?”
“嗯!”嘴角翘成得意的弧度,她转过头来,在他唇上飞快的亲了一下,“和大哥一样的喜欢。”
“死丫头!”奇风瞪着她,她绝对是故意的。
她兀自笑得开心,却被他突然逼近的脸庞吓了一跳,“二哥……。”余下的话,便被他悉数吞入肚里。
一个月的相思,一个月的不安,都在这一刻的激情里尽然释放。
“风儿,我想你!”他吻着她的耳垂,细细流连。如风软倒在他怀里,紧闭的眼睛上,睫毛轻颤,像蝴蝶轻轻扇动的翅膀。
花园里的火热,薰醉了漫天红霞!
司徒今扯扯嘴角,“迎风,你和风儿都输了,我赢了。余下来的一周,你做饭,连风儿的那一份。”
伤残人士
腿伤了的确不方便,佣人也没有栖凤那样的身手和力道,可是,如风宁愿再被折腾一次,也不愿意像现在这个状况。
一张脸憋得通红,如风死死的抓着被子,瞪着奇风。
奇风的眼里闪过几丝笑意,面上,却仍是一副严肃的神色,“风儿,人吃五谷杂粮,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乖,我抱你过去。”
“不要!你去让吴妈来帮我。”让二哥抱她去洗手间,那她不如自己钻到地洞里去算了。
“吴妈能有那个力气?”二哥斜睥着她。
“那,那不是还有李婶吗!”反正打死她也不要二哥抱她去。
奇风蹲□来,望着她的眼睛,手指在她脸上轻轻一刮,“风儿,你害羞了?”
“没有,”她偏过脸,只是那红得快滴血的双颊出卖了她的困窘。
奇风笑眯眯的,欣赏着某人这难得一见的羞恼,“风儿,你还有什么不能让我看的?”
话是那样说没错,可是,如风推开二哥近得过分的脸,“那也不行,我们还没结婚。”
奇风从善如流的后退了一点点,给她留出足够呼吸的空间,“原来风儿是暗示我们还没结婚啊!没关系,你想什么时候结我们就什么时候结,风儿,你说什么时候好呢?”
现在是讨论这个事情的时候吗?如风扭着他的衣襟,“二哥,你叫吴妈她们上楼来!”
奇风点头,“那你先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二哥!”如风瞪他,这个趁人之危的家伙!
“要不下个月十号?”他脾气很好的征求她的意见。
如风抿着嘴,不理他。
他于是坐到了一旁,跷着腿,很悠闲的样子,“如果风儿不急的话,我们来慢慢讨论一下日子,下个月不行的话,我们下下个月,还是我去找皇历来给你看……。”
“二哥!”如风打断他,咬牙切齿,“下个月就下个月吧!”
他眉眼弯弯的看着她,“风儿的样子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啊!”
“没有,我很高兴。”咬着牙,再装出笑容满面。
“好吧,就下个月十号,”他站起身来,如风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该会去叫人来解决她的燃眉之急了吧?
可是没等她庆幸完,奇风已经双臂一伸将她打横抱起。
“二哥,你干嘛?”
奇风迈着大步,优雅万千,“你刚不是说因为没有结婚所以不让我看么,现在我们已经说好了下月结婚,你就不用再顾忌了。是吧,我的未婚妻?”
哪有人这样的?如风欲哭无泪,“二哥,我不要你帮我。”
“傻丫头!”奇风不再逗她,俯首在她额头上亲了一记,“她们一番折腾,受苦的还不是你。放心,我保证不偷看!”
她揪紧了他的衣服,“可是我不习惯。”
已经到达目的地,奇风看着怀里已经脑充血的某人,终于还是决定大发慈悲的放过她一回,低下头来,在她耳边轻声道,“那我帮你脱了裤子,等你坐好了我就出去,你完了再叫我?”
“嗯!”如风的声音低不可闻,将头藏在他怀里不肯抬起。
奇风一只手环住她,另外一只手,伸到她腰间,小心翼翼的褪开她的裤子。如风死死的闭着眼,一片静寂中,只能听到怦怦的心跳声。
将如风放到马桶上坐好,奇风才道,“我先出去了。”
听到关门声,如风才张开眼睛,大大的吐了一口气,双手抚脸,已经烫成这样,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肯定是红得像猴子屁股。
天啦,来道雷劈死她算了!如风抱着头,无语望苍天。
伤残人士也是允许有隐私,有人权的,为什么到了她这儿会变成这样?
奇风在门外,嘴角的笑意却没有淡过,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滑如凝脂的触感久未散去,耳后飞起几丝暗红,他弹弹手指,轻舒了一口气,谁说他不紧张的?
只不过,相比起逗逗风儿的快乐,这小小的紧张当然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解决了民生大事,如风已经是在羞愤里死去活来过一次,那么现在她才知道,相比起那个,洗澡是个让人更加无地自容的痛苦历程。
如风抱着衣服,整个人缩在被窝里,“我不洗。”
奇风拉着被子,哭笑不得,“风儿,昨晚你洗澡才被呛到,今天不要我帮你,你又准备自己再呛一次?”
“我不洗。”反正她翻来覆去就说这几个字,充分表达了她的意愿。
“那你准备以后一直不洗澡,直到你腿好?”
“……。”
“风儿,会发臭的。”奇风以十二万分认真的态度说了这句话。
“……。”躲在被窝里的如风,开始反省又反省,为什么她觉得她伤了腿之后,二哥不但不心疼,反而越来越有欺负她的倾向?
“风儿?”
“你出去!”如风真的急得快哭了,奇风无奈的拍拍她的脑袋上顶着的被子,“风儿,要不我们先把洞房花烛夜过了?省得帮你洗个澡你还要东躲西藏!”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如风猛地掀开被子,“二哥,你再惹我,我就生气了。”
“生气?”奇风慢吞吞的站直了身体,“那是要怎么样?”
“我……。”本来是想脱口而出回本宅的,那里还有栖凤不会欺负她,可是看着二哥的眼光,她很没骨气的说了另外一句话,“我去医院疗养,医院里总有女护士照顾吧?”
奇风把浴巾丢到床上,“那你自个儿洗吧。”开了门,扬长而去。
有这样的二哥吗?有这样的未婚夫吗?如风恨恨的捶床。
半响,吴妈和李婶进来了,如风才收拾起情绪,乖乖的任她们俩把她抬到浴缸里。
双腿放在浴缸边缘,如风看着她们俩汗渍渍的样子,侧坐到一旁,“算了,你们帮我擦擦吧!”看来在未来的大半年,她要想舒舒服服的泡个澡是不太可能了。
尽管开着暖气灯,可是擦了水过后的肌肤还是冷得鸡皮疙瘩直冒。
好不容易洗完,两人又抬着她往外走。
只不过浸了水和泡沫的地面尤其滑,李婶一个踉跄,“啊!”如风惊叫一声便被摔了出去。
如风知道自己腰椎上的伤,这一下如果摔实,不定她真的就要下辈子残废了,双手飞快的伸出,在快要落地的刹那,双手一撑便换了方向,整个人脸朝下趴在地上,胸口撞得生疼,可是至少,能护住尾椎再不受冲击。
“秋小姐!”吴妈和李婶连忙跑过来查看的时候,门“呯!”的一声被撞开了。
“风儿!”奇风抱起她,一脸焦急。
如风咬着牙,摇了摇头,双手还记得扯扯已然散落的浴巾。
奇风看看她,才对旁边两人说,“吴妈,你们俩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等两人出去后,奇风才问她,“摔到腿没有?”
“没有。”
奇风手已经抚向背后,如风连忙抓紧他的衣衫,“没伤到椎骨。”
“哦!”奇风这才放了心,看向她胸前一片狼藉,“那是摔到这里了?”
如风双手撑着他的脸,又气又急,“不许你看。”
“还闹!”奇风一手就把她两只爪子按下来了,“你再伤上加伤,就真的站不起来了。”
双手紧了一紧,他将她轻柔的抱起,放到浴缸旁边的凳子上,自己也蹲了下来,与她平视,“交给我,好吗?”
“二哥!”如风有些无措的看着他。
奇风起身,将她的头按在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风儿,不要害怕。不是我要逼你,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真的不能再受伤了,无论是上厕所还是洗澡,把你交给吴妈她们我都不放心。你的脊椎是中度滑脱,已经很危险了,再伤一点点,都是致命的,明白吗?”
他与她额头相抵,“要是你还觉得害羞,那我也脱了衣服和你一样,好不好?”
如风闷了半响,终于垂下眼来,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我刚刚没洗好,要重新洗。”
奇风松了一口气,“那要我也脱了衣服不?”
“不要,”如风把头摇得飞快。
奇风失笑,将浴缸重新放满水,试了试水温,才抱着如风坐过去,双腿搁在浴缸边缘,小心翼翼的不让水碰到。
如风闭着眼睛,感觉他的手在她背后停顿了两秒,才拉开了浴巾。
他的手,很温柔,如风靠在他怀里,听得到他剧烈的心跳声,和耳畔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不知道是水太烫,还是他手太热,或者,是水下他的身体起了变化如风坐不舒服,总之,她是死死闭着眼睛不吭声不作反应的任他收拾完全程。
好不容易洗完,奇风甚至还没来得及给她穿睡衣便把她整个人塞进被窝里,“我去洗个澡再来。”也不等她回答便急匆匆的走了。
听见关门声,如风才睁开眼睛,又在床上捶了两下,这种日子,要怎么过。
想想二哥的情状,她又顶着蕃茄脸偷笑了两声,嘿嘿,肯定是在冲冷水澡吧!
大冬天的,真可怜。
这么想着,她心理平衡了很多。
果然,当奇风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还没走近她就能感受到那冰凉之气,她安静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奇风坐在床边,半响,才吐出三个字来,“对不起。”
“什么?”她问。
奇风直直的看了她一会儿,揉揉她的头发,脸上晕红又起,“那也是正常的反应,明白吗?”
“不明白!”她这会理直气壮得很。
奇风挑挑眉,如风无辜的回望。
片刻之后,“啊!”如风小小的惊叫一声,为着被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一只为非作歹的手。
奇风一手固定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滑进被子里顺着那曲线轻柔抚过,而火热的双唇,则是缠绵悱恻的流连在她的唇间。
然后,在她气息不稳满面潮红时,他得意的低笑,“就是这种反应,明白了吗?”
她一口咬在他下巴上,愤恨不已的样子。
奇风也不恼,任她发完气,才又重新低头,吻在她颈上,“风儿,你要早点好起来。”
再这样下去,她伤没好,他就快憋出内伤了。
承诺
“爸爸!”办公室的门推开,奇风走了进来。
司徒今放下手中的笔,“有事?”在他的记忆里,除非他叫,不然这个儿子永远也想不起自己父亲其实在公司还有间办公室。
奇风在他面前站定,“风儿去本宅是做什么?”
司徒今有些讶异,半响,笑了,“我也不知道,你不如自己去问风儿。”从头到尾,奇风都没有问过半句,他以为他想不到要问了。
奇风双手撑在桌上,哼了一声,“你怎么会不知道?不知道你去和那些老家伙谈一下午是在谈什么?”
司徒今继续笑得惬意,“那是长老们,小子,要尊老爱幼。既然都去了,我当然要打个招呼的,这是礼貌。至于风儿为什么跑到那里去……。”他沉吟半响,挑眉问道,“你自己没问风儿?”
“我问了,但是她说她去旅游。”旅游,骗鬼!到那样的穷山僻壤稀奇古怪的地方去旅游。奇风的脸色变了数变,“她不说实话。”
司徒今坐直了身体,“你问的话,风儿都敢不说实话,我们其他人岂不是更没地位了。”
奇风咬着牙,“爸爸!你明知道,我对风儿是最没办法的。”表面看来,他处处占尽上风,但是事实上,她个丫头扮猪吃老虎将他欺负得够呛。
两个人之间,谁爱得更多,谁便永远在天平上处于份量轻的那一端。
如风只是稍稍皱皱眉头,他已经心疼得恨不得捧上一切任她予取予求,哪里还能舍得再穷追不舍。
司徒今显然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于是看着他,脸上笑意不减,“不敢向风儿逼供,就来逼我这个老头子?可惜脚长在她身上,我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奇风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下,“那么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对了。”
“好!”司徒今答应得干脆,反正不能答的问题他就说不知道好了。
“风儿是怎么知道本宅的地址的?她出事之后,司徒栖凤怎么会想到要通知的人就是你?到了本宅之后,你和那些长老一谈就是一下午,我不认为打个招呼要打这么久,更何况风儿重伤在身你都不心急去看,你和他们谈了些什么?还有最后走的时候,我隐约听到长老在你耳边提的三年之约是什么?”奇风把所有疑惑一次性问了出来,最后,还补充了一句,“暂时只想到这些。”
司徒今暗自感叹,太聪明的儿子也不好,有时候想忽悠一把都很困难。
“风儿让我什么都不要说。你也知道,风儿说的话,我也不敢不听的。”
只这一句话,已经足够堵住对方的嘴。
果然!奇风垂下了眼睛,心中的猜想得到证实,他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他想问的,是接下来这个,“风儿是为了解我身上的禁咒反噬,对吗?”
司徒今一怔,奇风看到他的反应,握紧了双拳,“爸爸,禁咒之所以成为禁咒,便是因为它违背了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要解其反噬,更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不想风儿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做出什么傻事来。我们都不想再失去她,所以这个问题,你一定要回答,风儿究竟找到了什么办法?”
司徒今闭了闭眼,这个问题,也是他一直所忧虑的,可惜的是,他叹一口气,“这个,我是真的不知道。”
“爸,这件事不是小事,你还要隐瞒吗?”奇风霍然起身。
司徒今苦笑,“风儿说她没找到,或许,是真的没有办法解吧。”
“如果是这样就好,怕只怕她瞒着我们尽干些傻事出来。”
这一点,是两个男人共同的担心,只不过以如风的倔强,她如果不肯说,他们是怎么也问不出来的。
奇风回到家的时候,如风正趴在桌上画珠宝的设计图。
秋妈妈也知道她把腿摔到的事了,白天爸爸和哥哥们去上班的时候,秋妈妈就来陪她,下午蛋糕店生意好的时候,她又回店里。大家都有事做,只有她坐在家里浪费光阴。
一直闲着没事,她正好捡回了先前的兴趣,在大哥的手下做个兼职的设计师,按她的话说,这样感觉不太像个废人。
夕阳的余晕,将她的轮廓修剪得柔和动人,奇风站在门口,几乎要看痴了。
世界一片静谥,这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二哥!”无意间的一回头,看见了门边俊秀挺拔的身影,如风笑了开来。
“嗯!”低低的应了一声,奇风走过来,长臂一伸,便搂住她的双肩,吻在她耳侧。
如风安心的往后一靠,贴着他的脸蹭了蹭。
“想我了吗?”他问,声音低哑性感。
如风略微停顿了一秒,直觉上二哥这样以冷酷闻名的男人,不应该会说出如此肉麻的情话。可是事实证明,再是强硬如钢冷漠如冰的男人,也有化为绕指柔的时候。
痴男怨女,红尘中,一样的平凡。
她的沉默引起了他的不满,奇风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满意于那小小的一颤。
如风缩了缩脖子,反手搂着他的脖子,咯咯笑道,“真想,就像饿肚子的时候想面包一样的想。”
她的笑颜如花,引诱得他心中一片柔软,只得无奈而宠溺的低下头来,在她鼻尖上轻轻一碰。
这个,就是幸福了吧?
能时时刻刻抱她入怀,听她妙语如珠,快乐无忧。
可是越是幸福,就越是不安,会不会上天觉得他的幸福太满而反悔收回去?双臂下意识的收拢,似乎只要自己努力,便可以抓住这曾经可望而不可及的温暖。
“二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开心。”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说,“只是开心的话,能不能松点手,你快把我勒死了!”
奇风怔了一下,这才哑然失笑,放松了无意识间收紧的力道。
“风儿,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奇风蹲在她面前,郑重而严肃。
如风连忙伸手去拉他,“二哥,你要我答应你什么,你说就是了。你突然变这么认真,我不习惯。”
奇风握住了她胡乱挥舞的双手,在他的手掌中,那般娇小,脆弱得几乎轻轻一下便折断。他的目光,滑到她的双腿上,那是为他,而承受的疼痛。
他闭上眼睛,虔诚的一个吻,落在她的膝盖上。
“二哥?”如风的声音有些抖。
奇风睁开眼来,笑容中褪去所有的黑暗阴影,如山泉般清透明亮,“风儿,你答应我,从今往后,困难的痛苦的危险的,都交给我,而你,尽你所能好好的活着。”
“你该知道,若你伤一分,我会千百倍的痛。”
如风的眼睛有些湿润,“二哥,你在担心什么?”
将她的双手按在自己胸口,奇风轻声道,“我的身体强壮得足以挡风遮雨,可是这里,脆弱得连你一丝一毫的难过都不能承受。我想让你知道这一点。”
二哥啊,我的二哥!
如风身体前倾,死死的抓住他的衣裳,将自己的脸埋到他的颈间。
“我答应你,尽我所能保护好自己。”
奇风嘴角含着笑意,“不能受伤,就算是为了我也不行。”
如风一顿,半响,才轻声道,“好。”
听到她的回答,奇风心中沉甸甸压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可是新的疑惑又来了。
他推开如风,“风儿,既然你能答应便是说明解我反噬的方法不会伤到你,那你为什么还不肯说出来呢?”他一直以为风儿保持沉默的原因是解反噬会伤到她自己,怕大家不答应才不说的,可是现在看来,似乎事实并不是这样。
如风嘿嘿一笑,“二哥,你就拐着弯的问我话,对不对?”
奇风拍拍她的脑袋,“别打岔,快说。”
如风调转开了视线,看向别处,“对不起,二哥,其实我没找到。”小心翼翼的又看回他,“让你失望了。”
“傻丫头!”他轻笑,一直绷着的神经彻底的放松了,这样更好,他就不必担心她背着他又干些什么让人心惊胆战的事情出来,“能换你一直在我身边,别说只有晚上受烈焰之苦,哪怕再加上白天,以后的生生世世,我都甘之若饴。”
站起身来,“走吧,今天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不等爸爸和大哥了?”
奇风大笑着将她抱起,“我们去约会,不能带电灯泡。”
吃过晚饭,奇风又抱着她去逛商场。
如风苦着脸,她是爱逛,但是她并不爱被人抱着逛,尤其是被这么个高大帅气英俊多金的男人抱着。
一路上,她都快被周围人的眼光杀死了。
“二哥,你究竟要买什么啊?”看着奇风目不斜视昂首挺胸的样子,如风不得不又一次感叹,世界上这些不在乎别人眼光的人真是活得太潇洒了。
“你等下就知道了。”他低下头来,对着她微微一笑。如风清楚的听到,身后有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
终于到达一家装修得极其豪华的门店,奇风将她往沙发上一放,对连忙迎上来的经理道,“把我订做的东西拿出来。”
如风眨眨眼,这不是司徒旗下的珠宝店吗?
拉拉他的衣袖,“二哥,买珠宝不知道问大哥啊?要什么款式他最清楚了。”
奇风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可是明显的不悦之意她还是感受到了,“这个东西,不能问大哥。”
好吧,她闭嘴。
经理很快带着几个人出来了,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个盒子,在她面前一字排开之后,将盒子打开。
每个盒子里面,黑色天鹅绒中间,摆着一个戒指,精巧雅致,光华内敛。
奇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喜欢什么样式的,你选。”
如风却只是呆呆的看着,门店经理连忙说道,“秋小姐,这是二少几个月前就定制的,是二少亲自和几个设计师讨论了很久才定下来的样式。所用的钻石也是二少去产地挑选的,饱满圆润,再经过精雕细琢的打磨,有的采用了密封镶嵌,有的是优雅的四爪镶嵌。从左起,第一款,线条简洁,优雅时尚;第二款波光灵动,精致迷人;第三款是镶的碎钻,晶光闪耀,流光溢彩;第四款正面形似满月,侧面却如弯月般低调柔美的。小姐,您看看中意哪一款,或者,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我们马上照办?”
如风缓慢的转过头来,望向奇风,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是半天说不出来。
奇风抚着她的头发,“没关系,慢慢选。”
“二哥,二哥!”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只能无助的抓紧他的手,轻声呢喃。
奇风摆了摆手,“东西放下,你们去忙吧。”打发走了几个店员,奇风才亲亲她的额头,“我们有的是时间,你慢慢选。”
如风吸吸鼻子,咬着唇,一脸为难的样子,“怎么办,我都喜欢!”
奇风一怔,接着连忙摇头,“不行,只能选一个。”
“为什么?二哥,你好小气。”
奇风瞪着她,“结婚戒指,有且只能有一个。”
如风回望,“那谁让你一下子做这么多的?”
“那不是让你选的吗?”
“那我选完了剩下的你不送给我难道还拿去卖!”她的声音更大了。
“怎么可能!”一想到他定的戒指有可能会戴在别的女人手上他就有要把那手宰下来的冲动,“我拿回家放着。”
如风望着他一半天,“二哥你个败家子!”
奇风搂着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关系,反正我败得起。”
如风咬了唇,“那以后你把家都败光了我们吃什么?”
奇风敲了敲她的头,“我保证我再败都还养得起你这样的几辈子!好了,快选。”
藉着这会儿的轻松氛围,如风成功的压下了心中激动奔涌的情绪,她当然知道二哥对她的好,可是以他的性格,实在想不到他能细心周到至此。
她认真的看回面前的四个盒子,不得不说,二哥的眼光的确很好,而且很了解她的心意,所以面前的款式都是她喜欢的,实在很难取舍。
奇风看着她拿起又放下,一脸为难的样子,禁不住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他都说了是拿回家,不能做为结婚戒指,就拿给她玩玩当别的戒指用,难道他还能不允许?只不过,他喜欢此刻她皱眉嘟嘴的样子,所以没有点醒她。
最后,万般艰难之下,她终于拿起了那款如月钻石的,“我要这个。”
奇风伸出手去,将那款戒指举到她面前,“这款名为永恒,象征着永世不变的爱情。”
拉出她的左手,将戒指缓缓的套了上去,然后,低下头去,温柔的一吻,“它,也是我的承诺。”
英俊的脸上,漆黑的眸子亮得惊人,他微微侧头,光影里,高雅卓绝。
如风微屈了手指,看呆了。
呆了很久之后,已经回家睡在了床上,如风才反应过来,“二哥,你刚刚那样,就算求婚了?”
黑暗里,听得到他得意的轻笑,“对啊,而且还成功了!”
哪有这样的?如风气急,“二哥,你使美男计!”
“嗯,这个也成功了。”他坦诚无讳。
婚期推迟
很有行动力的奇风,第二天便大包小包的提着去找秋妈妈了。
司徒今走在后面,很是无力。
明明是自己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到头来要娶还要给别人送聘礼,这算是个什么事啊!他无比心酸,无比失落。
“爸爸,风儿现在是秋如风!”临下车的时候,奇风低声的警告,“你别搞砸了。”
司徒今坐着不动,“一个月。”
奇风身形顿住,转回头来,声音从牙缝里蹦出来的,“爸爸。”
司徒今笑眯眯的,再一次重复,“一个月。”
如风开始捂着嘴偷笑,奇风脸色变了数变,“一个星期。”
手指摆了两摆,司徒今气定神闲,“一个月,不打折。”
那边,秋妈妈看见奇风,已经准备出门来,奇风只得压低了声音,“成交!”
司徒今这才下了车,抖了抖本来就不见凌乱的西装。
奇风抱如风下车的时候,她充分表达了她的无限同情,可怜的二哥,又要替爸爸代理总裁累死累活一个月了。
奇风飞快的瞪了她一眼,“你在幸灾乐祸?”
“谁说的?”就算是也不能承认。
“哼!到时候没人陪你可别找我哭鼻子。”
如风没理他,冲着已经迎上来的秋妈妈甜甜一笑,“妈妈!”
秋妈妈揉揉她的头发,才狐疑的看向司徒今,以及他身边堆得像座山的礼物,“这是……?”
奇风将如风放到轮椅上,才道,“秋阿姨,这是我的父亲司徒今。爸爸,这位是秋妈妈。”
司徒今点点头,“你好!”
秋妈妈这才反应过来,搓搓手,“你好!哎哟,先进去坐着再说。”
上了二楼的起居室,秋妈妈又招呼着众人坐下,“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奇风上下跑了几趟才把东西搬完,司徒今倒是开门见山,径直说明了来意。
秋妈妈半天没作声,司徒今等了一会儿,开口道,“您不同意这桩婚事,还是,有什么顾虑或要求?”
如风也有些奇怪,她知道秋妈妈对二哥的印象还算好,之前也一直鼓励她的,怎么这会是这个态度?
沉默了一会儿,秋妈妈才看向司徒今,“你们真的能接受小风这样的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司徒今有一瞬间的迷惑,不过久在商场上混的人,自然脸上不会露出半分端倪,“风儿这个孩子我很满意,所以很想她成为我家的人。您有什么问题,直接说出来大家沟通沟通吧!”
秋妈妈握着如风的手,像是要寻找着支撑的勇气,“我知道司徒集团以及你们司徒家族,世代经营,累积了如今的财势和名望,是真正的名门贵族,不是一般的暴发户可以比。家风如此严谨,所以自然对子女的要求也更为严苛,司徒家的男子少有风流韵事传出。小风也是个好孩子,可是,”她咬了咬唇,继续说道,“我年轻气盛的时候,做过很多荒唐事,小风也一直在单亲家庭长大,跟着我四处飘泊,前一段时间报纸上写的事,很多都是真的。坦白来说,我们的确门不当户不对,你们如果介意,那么这门亲事就此作罢,不然小风以后会更加痛苦。如果你们今天不提,以后,也就不能把这一点作为伤害她的借口。”
司徒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在上流社会里的风评,所以一直以来,他是对她相当不以为然的。不过现在看来,她虽然算不上是个好女人,却绝对是个好母亲。若只是一般攀龙附凤之辈,又怎么可能将这送上门来的钻石女婿往门外推?
这样想着,脸上的笑容便多了几分真实,以及,歉意,毕竟不管怎么样,是自己的女儿得了她女儿的身体,“您放心,我家立足之本便是诚信二字,今天,我们既然站在了这里,便意味着从今往后,风儿就是我司徒家的人。”
秋妈妈的眼睛湿了,她吸着鼻子,不停的抹眼泪。
如风拉着她的手,安慰的摇了摇。
奇风站起身来,“秋阿姨,请您放心将风儿交给我吧,我会尽我所能,爱她护她,绝不让她受一点苦。”
秋妈妈连连点头,“好,好!”哽咽着再也说不出话来,将如风的手,郑重的交到他的手里,然后,紧紧握住。
“你们要好好的!”
奇风笑了开来,“嗯,我们会的。”
此事一定,秋妈妈就进屋里抱了本皇历出来,和司徒今两个人在那儿讨论婚期讨论得热火朝天。
“下个月十号吧,十号这个日子好,十全十美。”
“不,二十二号好,双双对对!”
“那要不一号更好,一生一世?”
“那天不行哎,说是不宜嫁娶……。”
如风眨眨眼,不是吧,话题居然跳这么快?
扯了扯奇风的衣襟,他配合的弯下腰来,“二哥,你买的那些礼物完全没派上用场,秋妈妈看都没有看。你还不如直接给钱算了,她还可以想买什么买什么。”
奇风得意的咧了嘴,“这你就不懂了,女人嘴里不说,其实收到礼物都是高兴的。”
如风斜着眼睛看他,“你这么懂女人?”
“那是当然。”
如风抿了抿嘴,“果然很懂,那么亲爱的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从谁身上懂的?”语气阴森森的,很有点风雨欲来的味道。
奇风却是双眼一亮,“风儿,你也喜欢收到礼物,对吗?”
如风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冲着那边讨论得正开心的两位老人家大声嚷道,“我抗议!”
声音太响亮,以致于三双眼睛六道目光齐唰唰的射了过来。
“风儿,”奇风有些着急,连忙去拉她的手,却被她一掌拍开,他低了声音讨饶,“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其实一点也不懂,真的。”
如风不理他,现在才说,已经晚了,“我不要下个月结婚,所以无论哪一天都不行。”
“风儿!”奇风蹲在她身边,可怜巴巴的望过来。
如风硬着心肠,当没看见。
“咳!”司徒今清了清嗓子,“那你想什么时候结婚?”
如风扁了扁嘴,“我不想做个轮椅上的新娘,我想做最漂亮的。”
“你已经是最漂亮的了!”奇风使劲点头以加强这句话的真实性。
如风充耳不闻,看向自己的双腿,“所以婚礼什么的,等我腿好了再说吧。”
去的时候,奇风一腔的兴奋激动,完全在回来的路上消失得一干二净,刚刚风儿不仅一句话将婚期推迟了一年,更是表露出了今天想要留在那边不陪她回来的意愿。
若不是他以没人照顾她为由将她带回来,估计这会儿,就得他自己孤家寡人了。
“二哥,你还在生气?”
“……。”
“二哥,你居然也这么孩子气?真是太看不出来了。”
“……。”他刚才说了那么多的话,她一句都不理,现在他也一样,什么也听不到。
如风扭过头来,抱着司徒今的胳膊,“爸爸,我们去接大哥下班好不好?”
“好!”看得正起劲的司徒今,立刻答道。
一个急刹车在路边停下,奇风看着后视镜,“爸,你可以下车了?”
“这里?”
奇风指了指后面,“大哥的车!”
两人回过头去,如风睁大了眼睛,“停在那的,果然是大哥的车啊,真的不能在背后说人,一说一个准,我叫大哥一声。”
打开车窗正准备喊人,却又停住了,因为她看到,车门打开,走出来的,是随风。大哥随后也从车里跳出来,急匆匆的几步跨上前拉住她。
随风眼睛通红,正哭着在说什么。
司徒今和奇风显然也看见了,两人都没有说话,奇风的脸色慢慢黑下来,很快的发动了车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次看见随风那个女人,心里都会有压抑不住的愤怒和狂躁,甚至,还有些些不安。
或许是因为她曾经伤害过风儿一次,所以他潜意识里总觉得只要有她在的地方,总会有危险的阴影。
“奇风,随风和宁远的分居协议已经生效了吗?”车走了一会儿,司徒今突然问道。
奇风瞟了如风一眼,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宁远现在在做什么?”
“还留在这里,”他顿了顿才道,“不过已经转了行,现在在做些摄影的工作。”
如风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景物,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来。
她因为身体所限,所以基本上没怎么离开过家,可是宁远不一样,他走过很多城市,去过很多地方。她每次在他电脑上看见那些各形各色的图片,总是充满了赞叹和向往。
所以宁远后来便养成了一个习惯,无论去到哪里,见到什么有趣的事情,总会想方设法摄下来,然后绘声绘色的讲给她听。
有些时候,他还会自已剪缉编成短片,让她跟着他的镜头,触摸那些美好和独特。
他做那些事的时候,总是笑容灿烂,整个人都洋溢着青春活力。
她常常在想,或许宁远最擅长最喜欢的,不是大哥公司里那些枯躁的程序和无聊的应酬,而是这一副副湖光山色,风水人情。
沉浸在那里面的宁远,格外迷人。
她的嘴角慢慢勾起,或许宁远能在这个他喜欢的世界里,寻得心灵的慰藉,然后,迎接他新的生活吧。
一段没有感情作为基础的婚姻,早点结束,对于两个人来说,都是救赎。
希望有大哥的开解,随风姐姐也能快点走出来,这一段感情带来的伤害,也就到此为止。
“爸,随风另外给她找地方住吧!”奇风突然道。
司徒今略略皱了眉头,“恐怕迎风那不太好说。”他揉了揉眉心,“但是她也的确不适合和我们住在一起了。”
“要不然让她另外找地方住,要不然我和风儿搬出来。”反正他绝不可能再让风儿和那个女人住在一起,谁知道她会不会有一天认出风儿的身份,再搞些什么事出来。
司徒今点点头,“嗯,如果你们要搬,我和你们一起搬。”沉吟半响,接着道,“把吴妈她们也搬了吧,吃惯了她做的饭,换了我不习惯。”
奇风面无表情的开着车,“要不要把园丁也搬了,省得你看不惯别人修剪的花草?”
“有道理,再加上李婶她们。”司徒今居然还点头。
如风终于快被他打败了,“爸爸,你要不要把桌子凳子沙发床被子一起搬?”
“那倒不用,”司徒今笑眯眯的,“我不认床,只认人。”
“爸爸,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
司徒今轻笑一声,目光却移向了前座,与后视镜中奇风的视线相触,“不能让随风知道风儿的身份。”
奇风移开了视线,“那是自然。”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不会手下留情的。
而这边,随风仍然哭泣不止。
迎风只能无力的拍着她的背,“一个男人心里有没有你,你其实早该知道,早点走出来,也是好事。”
随风使劲的摇着头,“我只是不明白,她有什么好!值得宁远如此念念不忘,坚守至今。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们结婚这么久,他连我的手也不肯牵一下。”
“随风,风儿到底有哪里好,难道你和她相处二十年,还感觉不出来吗?更何况,纵然她有千般不好万般不是,只要宁远心里的是她,那么在他眼里,她便什么都是好了。这才是爱情,你明白吗?”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她捂着脸,放声大哭。
抢来的感情,终究是不属于你的。这场悲剧,早已注定了。迎风张了张嘴,终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家。”
“家,什么家,那里早就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迎风站起身来,停了一下,“你总还有些东西要收拾,先回去吧。过两天,看看哪里的房子你喜欢,我给你买。”
随风停住了哭泣,惊疑不定的看着他,“大哥,你不让我回家去和你们住一起?”
迎风避开了她的视线,“奇风快结婚了,秋小姐也在家里,你再回来,不太方便,反正以后各自成了家都会有自己的家庭的。”
随风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大哥,如果今天我换成是如风,你也会这样做吗?”
迎风笑了笑,“反正都要出嫁的,又不会一直住在家里。”他提脚走了几步,身后,随风的声音,冷冷的传来,“大哥,所以叫如风的人,都可以得到上天的眷顾吗?”
一个司徒如风,霸占着她心上人的爱情;
一个秋如风,如今,要霸占她的家。
这个名字是不是注定能得到幸福,她不信,一点也不信。
而此时那个名叫如风的人,正无意间翻开了前面座椅背后的口袋,“咦,二哥你还看书啊?”
她伸手将书拿了出来,奇风连忙踩了刹车将车开向一边,“不准看,放回去。”
如风本来不是一定要看的,现在可还非看不可了,“该不会是什么黄色小说吧,还……。”一句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司徒今也感兴趣的凑过头来,正在这时,奇风也将车停好,伸手过来抢。
可是显然晚了,司徒今喷笑出声,“《女孩心事》,哈哈,奇风你居然看这个书?”
转眼成空
时光还是不紧不慢的流着,但是对于如风来说,轮椅上的日子还是过得很慢的。
冬天早已过去,就连春天,都已经过完了。
她的双腿,已经进入康复理疗阶段,就算还不能行走,但是诸如洗澡上厕所之类的基本生活能力她还是有的。
想想近半年来的悲惨生活,她抿嘴轻笑,她不好过,奇风更不好过。
每每给她洗完澡,他便要自己再洗一回冷水澡,以至于二十多年来没得过一次感冒的某人,这一个冬天里大大小小的感冒得过不止数十次,让家庭医生对他的身体检查又检查了之后,还要小心翼翼的请他再去医院再作个彻底的扫描。
奇风二哥当时黑得像锅底的脸,她现在想想,仍然不自觉的笑出声来。
如风本来是笑着的,可是看着医院走廊那儿坐着的人,脸上的笑容便顿住了。向身后陪着她的医护人员摆摆手,自己慢慢的挪了过去。
在他面前站定,然后,缓缓俯□来,微凉的左手,抚住他的额头,声音里,还着微微的叹息,“你有多少血来淌?”居然一动也不动的,任额角的血流了满面满身。
一旁的小护士眼睛都急红了,“这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让他去诊疗室非不去。”
宁远慢慢的抬起头来,看进了一双混和着温柔与怜惜的眼睛,宛若,很多年以前,他与她的初见。
是梦吗?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快速的伸出手,按在额上,连同她的手掌。仿若紧紧握住,便不会再有失去。
谁料那只手在额上重重一按,他还来不及痛呼出声,便迎上了一阵痛骂,“宁远,来了医院还不快去包扎,你坐在这儿等死啊?”
宁远眨眨眼,终于回到现实,那个时候,她没有骂他的。
她的手掌抽出,揪着他的衣领,拉向旁边那个目瞪口呆的小护士,“麻烦你带他去包扎,谢谢。”
宁远愣愣的望着她,迈不动脚步。
如风盯着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现在,立刻,马上!”
宁远弯了嘴角,好半天,才低声应道,“好!”随着那小护士走了几步,又转回头来,“你一会还在吗?”
如风指了指自己的脚,“放心,现在给我一个小时,我也走不出这医院。”
宁远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好久不见,中午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中午有约了。”
“是吗?”宁远笑笑,转过身走了。
看着他一步步走远,如风才收回视线,略略皱了皱眉头。
“他还真听你的话!”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如风回头,随风站在她身后,还微微的喘着气,显然是才刚到不久的。
如风淡淡一笑,“他既然有伤,早晚都会去包扎,又不是小孩子了。”也不跟她多说,一步一步,又慢慢往回走,还等在那边的小护士连忙过来扶住她。
“你以前,认识宁远?”
如风脚步顿了顿,“是啊,我认识。”
“秋如风!”她几步跨上前来,伸手抓她的衣襟,却在半空中被人拦住,一个陌生男子将如风护在身后,冷冷的望着她。
随风看了那个男人一眼,又看向如风,“秋如风,你好本事,连我二哥最得力的保镖,都留在你身边了。你竟然还敢当着他的人的面,去招惹别的男人。”
如风深吸了一口气,“随风,你若再不知自省,终会失去所有关心你的人。”
“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随风冷笑,“你倒是知道自省,爬不上秋池的床,便爬上了我二哥的床,你以为你凭借的是什么,不过是你与某人有几分相似的神态,你也不过是个可怜的替代品。”
如风不再说话,沉默着离去。
对她,她已经无语可说。
中午时分,奇风一跨进医院的花园,便往阳光最灿烂的地方望去,果然看见如风正甩手慢慢的走着。
眼里的笑意,柔和了棱角分明的轮廓,他的脚步,沉稳有力,却要比平时略快,“风儿!”
如风仰头,大大的笑脸却是冲着他手里提着的东西,“二哥,你来了,想死你了。”
“想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右手,奇风挑了挑眉,“是想我带来的饭吧?”
“对啊,就知道你最懂我。”如风眯着眼睛。
奇风揉揉她的头发,拉她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一边打开手中的饭盒,“今天怎么样了?”
“陈医师说我每天固定来做复健,再多练习练习,很快就可以恢复如常了。”
“嗯!”他点着头,语气再认真不过,“是要快点好,我等不及了。”
如风刚喝了一口汤,还来不及赞叹,差点被这句话吓得呛到,她极其艰难的控制住后,才瞪向他,“你在说什么?”
奇风的身体,稍稍前倾,“我不想再感冒了。”
“咳咳!”这下如风真的被呛到了,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奇风连忙伸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拍着,“小心点,怎么喝个汤还要被呛。”
如风咳得满脸通红,这个罪魁祸首还要在这儿装无辜,她推了他一把,“食不言,寝不语。从现在起不许说话,我要安静的吃饭。”
奇风满脸笑意,点了点头,只是另外拿了一双筷子,帮她夹菜。
走廊的尽头,花架之下,宁远安静的看着阳光沐浴下的那一对壁人,嘴角,还有浅浅笑意。
能看见她的笑容,已然是一种幸福。
他早已失去得到的资格,却庆幸终还有人护她终生欢笑。
那个人,他知道,要比他们所有人,都做得更好,他不会有别的牵绊,不会有身不由已,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一个人。
其实这样,真的很好,至少她再不会受到伤害。他先前怎么会那么迂腐,居然还想要反对呢!
“宁远,你不要告诉我,你对这个秋如风,也有了心思?”随风从身后走了出来。
宁远身体一僵,飞快的回头,“与你无关。”
“宁远?”她拉住了他。
宁远推开了她的手,“请自重,司徒小姐。”
“司徒小姐?哼,宁远,你见着我妹妹的时候,也是这样称呼吗?”随风的声音,带着凄厉的绝望。
宁远头也不回的离开,声音,很平淡,就如同对着任何一个擦肩而过的路人,无爱无恨,“劳您费心了。”
直至他的身影消失,随风才捂着脸,慢慢的坐了下去。
她只是爱这个人啊,为什么,不肯爱她?
她抬起头来,死死望着不远处的如花笑颜,她恨,她好恨。
这边,奇风还在揉着她的头发,“下午让大哥过来接你,我等会还要开个会,走不开。”
“我知道了,还有李山他们在,不用担心。”
奇风回了头,看向站在一旁的保镖,“李山,看好她。”
“是,先生。”
如风则在一旁翻白眼,“我们又不是什么国家重要人物,也不混黑道,一天哪来那么多危险。”
奇风拍了拍她的脸蛋,“是,我们没权没兵,但是谁让我家风儿长得如此秀色可餐呢,万一有人要来跟我抢我怎么办啊?”
如风瞪大了眼睛,“二哥,你居然会说笑的?”
奇风咧了嘴,站起身来,在她唇上轻轻一啄,“说明你对我的认识还不够全面,今后多多努力。好了,我先走了,晚上见。”
如风捂着唇,狠狠的瞪他,这里有这么多人啊!
奇风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去,果然看见那丫头还脸红红的死瞪着她,禁不住又是一笑,朝她挥了挥手。
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日日相守,仍是不愿意离开她半步。短暂的分离,次次都迈不开脚。
今日,似乎更是如此。
他苦笑着,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下午,如风做完复健,刚走到医院门口,就看见大哥的车。
她敲敲窗户,“大哥,今天怎么……。”
窗户摇开,露出一张黑黝黝的脸来,司机陈叔笑着,“秋小姐,大少刚好临时有事,让我来载你。他在香雅阁订好了位,小姐可以吃些甜点再回去,他直接在那边等你。”
“哦,谢谢啊!”如风和李山坐进车里,一边擦擦额头上的汗,一边暗自在心头嘀咕,每次都是让人去香雅阁吃糕点,从小到大几十年都这样,他也不知道让人换个口味啊?
陈叔平日就是个沉默少言的人,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诡异的安静到头。
如风在心底暗叹,这个陈叔也是一样的,数十年如一日,都是多余的话一句不说的。
很快到了香雅阁,那是个独立的十五层建筑,十二层以下是写字楼,十三层是香雅阁大厅,十四楼是雅间,十五楼是老板的私宅,外面有一个大露台。
如风一上楼便径直让李山扶着她朝十五楼露台走去,那里有个小小的屋顶花园,那香雅阁的主人与大哥相熟,每次都把她们兄妹安排在花园里的私人小雅间里。
走到十五楼的楼梯间时如风才想起什么,转过头来,“李山,你在去大堂吃点东西等我吧,这小雅间里只有两个座位,你坐不下了。”
李山有些犹豫,如风笑了,“放心吧,有迎风大哥在这儿呢,有事我再给你打电话。”
李山点了点头,转身下楼去。
如风推开楼梯间的门,慢慢往里走,露台很大,花园里的花开得正好,她眼珠转了转,“大哥,我到了。还不赶快出来迎接!”
明知道她现在走路这么费力,还不知道出来抱她,这个大哥,真是太不体贴了。
如风撇撇嘴,又喊了一声,“大哥?”
没有人回答,如风苦了脸,大哥不会还没到吧?还是坐在雅间里等她睡着了?
她移着步子,向着露台的雅间慢慢走去,突然听到后面门响,她笑着转过身来,“大哥!”却在看见身后的人时,脸色一变,“是你?”
“是啊,是我,”随风笑得很温柔,“秋如风,我们今天真是有缘啊,居然这么快就再见一面了。”
如风的心猛的一跳,连忙摸向口袋里的手机,随风的动作却比她更快,一把便将她按倒在地,去抢她的手机。
如风虽然有些防身之术,可是此时行动不便,再加上这秋如风的身体也缺少锻炼,双手都使不上力道,很快便被随风抢走了手机。
“你要干什么?”如风趴在地上,有些莫名的心慌。
随风扯了扯嘴角,“我给大哥说快点来,我也在这儿,让他来买单。”很快的发了几条短信出去,然后,把手机关了,丢到一旁。
如风盯着她,“你这样对我,迎风大哥不会饶过你的。”
随风脸色一变,过了一会儿,才笑出声来,“真讽刺啊,我是他亲妹妹,你不过是他一半血缘的弟弟的女朋友,你就这么笃定他会向着你?”
如风哼了一声,一只手,却悄悄的抚向颈间的珍珠项链。
随风冷冷的看着她,接着,一只脚,踏向她还放在地上的左手。
“啊!”如风低低的痛呼一声,“你想干什么?”
随风蹲□来,“你和你那个怪物未婚夫,都该下地狱。”
如风冷汗长淌,“司徒随风,你疯了?”
随风嘴角的笑容慢慢绽开,“你知不知道,你那个未婚夫,从来都没把我当成妹妹,他宝贝的,只有那个白痴笨蛋,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他凭什么?一个狐狸精生的野种。”
如风已经按完脖子上的通讯器,一手,拍向随风踩着她左手的腿,随风慌忙跳开,接着,又是一脚踩了上来。
如风咬着牙,不肯再叫一声。她绝不要,在这样的人面前示弱。
“还有你,一样让人讨厌。”
“我哪里惹你了?”
“你的名字,居然叫如风,我讨厌所有跟这个名字有关的人。而且,最可恨的,他居然听你的话,你不过是个陌生人,他居然都肯听你的。我与他夫妻一场,他却连正眼都不看我一眼。”她低低的笑了起来,“没有了司徒如风,再没有秋如风,他们的眼里,还会看不见我吗?”
“随风,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在干什么,你疯了吗?”
“我没疯,不过你就快疯了。”随风站起身来,快走走向一旁,拿起种花的铁锹便砸向她的手,如风慌忙在地上滚开。可惜如今她行动不便,很快身上便被砸中几处,紧接着,右手手骨一阵剧烈的疼痛,便再也使不上劲。
“来人啊,救命啊!”如风终于知道她想干什么了,连忙张口呼救。
随风一下扑倒在她身上,扯下她身上的衣服,死死的塞进她的嘴里。
“我怎么会让你这样死,我要让你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去。省省吧,这里除了按召唤铃,没人会上来的。”
如风使劲的摇着头,随风却不再看她了,将她拖进最里面一间屋,找了一条绳索将她还能挥动的左手与右手牢牢的绑在一起,然后,系在床角,紧接着,点燃了窗帘,桌罩,布艺沙发…….
火光闪耀里,她的笑容叫人心惊,“你不要妄想有人来救你,我拿你的手机给我大哥二哥发了短信,说你手机没电了,一个小时后到家再联系。至于楼下那个保镖,我告诉他你和我大哥有事要聊,让他帮忙回医院拿你忘在那儿的包了。”
门“砰!”的一声关上,如风使劲的挣扎着,可是浑身的疼痛无力根本不能起任何作用,屋内越来越热,火光也越来越大,她心中充满了恐惧。
二哥,你快点来,你一定要快点来。
门外,随风静静的靠了一会儿。
就这样结束吧,所有关于一个叫如风的女人的故事。摆脱了这个名字,她才能真正获得新生。
眼角还挂着一滴泪,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宁远走到十字路口,刚要过马路,就看见了迎风的车,他停了下来,以为是司徒迎风,他有礼的点了点头。
窗户摇下,陈叔看看他,“宁先生,你是找随风小姐吗,她在香雅阁。”
宁远笑了笑,他和随风的事,旁人知道的并不多,“怎么你在开车,大哥呢?”
陈叔答道,“先生带着两位小姐在香雅阁吃甜点。”
“两位小姐?”宁远心中一懔。
“就是随风小姐和秋小姐啊。”绿灯亮起,陈叔发动了车子。
宁远却按住了车窗,“你看见我大哥带她们俩上去的?”迎风大哥怎么可能会带如风去和随风见面,太诡异了。
陈叔有些奇怪的望着他,“是随风小姐告诉我的啊,还让我把秋小姐送过去的了。”
心跳得很快,宁远几乎喘不过气来,“立刻打电话给司徒迎风,快!”
不等他回答,已经飞快的往那个方向冲去。
迎风的电话在桌上响着,一直没人接,他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可悲可叹他一代青年才俊,居然要沦落到为妹妹当厨子的悲惨境地。
无奈那丫头棋艺精进得厉害,他昨天又输了。
刚好今天有空,在去医院接她的路上,发现有卖墨鱼的,赶紧下车去买,一边吩咐陈叔开了另外一辆车过去接她,现在也该回来了吧?
过了一会儿,听见车响的声音,他迎了出来,站在门口,笑容灿烂。
陈叔开了车进来,看见他,一脸诧异,“咦?大少爷你没在香雅阁啊?刚刚随风小姐说你让我载了秋小姐去香雅阁与你会合啊!”
迎风脸色大变,回身走到桌边便抓起电话往外冲,“快,去香雅阁。”
手哆嗦着按开电话,一共有二十通未接来电,他的手,抖得厉害,先打了如风的电话,电话关机。
他咽咽口水,又打了奇风的电话,电话很快接通,“大哥,怎么这么久才回电话?……”
“奇风,快去香雅阁,风儿可能出事了。”他打断了他。
那边急促的声音传过来,“我正在去的路上,到了再说。”奇风心头慌乱无比,果然出事了吗?刚刚收到她通讯器的信号,还在猜测是不是她无意按到的,她短信里又说手机没电了,他立刻中止正在召开的会议,将信将疑的往那个方向赶。
火势越来越大,如风不停的咳着,勉强睁开眼睛,又缓缓的闭上了。
这一刻,她不再盼望二哥的到来了,他来,也不过是陪她一起死。
她已经死过一次,再一次面临,其实没有那么害怕。
她唯一担心的,是父亲和哥哥。
尤其,是二哥,她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还好,这一次她尸骨不全,二哥即便是再想救,也是无能为力了吧!
恍惚间,她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脸上一凉,她使劲睁开眼睛。
一条戴着水气的湿帕子搭在她脸上,宁远慌乱急躁的脸印入眼帘
“如风,如风!”他呼唤着她。
如风吸了一口气,不断的咳着。
宁远飞快的解开她身上的绳索,才抱起她,便听到“砰”的一声,他连忙往地上一扑,将如风护在身下,电视炸裂开的碎片四处飞溅,灯管也开始掉落,这间以田园风格装修的雅间,终是将这熊熊烈火越摧越大。
宁远闷哼一声,背上挨了几下,他咬着牙,将她抱起。
可是才勉强走了几步,又退了回来,四周都已经是大火,两人,已经无路可出。
如风揪紧他的衣裳,“宁远哥哥,你不该来。”
心在这一刻忽尔变得宁静,宁远抱着她,却笑了,“幸好,我来了。”
不能陪你生,却还能陪着你共赴黄泉,这是多么幸福的恩赐!
火越烧越大,远远的,有火警的声音。
如风口鼻上捂着宁远带进来的湿帕子,还勉强可以呼吸,可是宁远,已经不断的咳着,呼吸很困难了。
“宁远,你放下我,试着走。”她用还能动的那只手,无力的拍着他。
宁远踉跄着将她抱到墙边,然后,扯下灯罩上的布巾将她盖上,最后,砰的打碎了装饰的花瓶,拿着一块玻璃捏在手心。
最后,他严严实实的压在她身上,一个吻落在她的耳边,“不能同生,但求共死,可是如风,咳咳,我知道,你想陪你共死的人,咳咳咳!不是我。”
“宁远!”如风心慌不已。
宁远笑得温柔,一如多年前温润如玉,笑得那般让她心动的男子,“如风,别怕,他会来救你的。”一只手,划开了腿部的大动脉,血液奔涌而出,浸透了她身上的布料。
“宁远,宁远!”她哭着,痛恨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
空气的稀薄,和身体里流失的血液,让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别怕,血也是液体,不会烧着你的。”
“宁远,你起来,你这样,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会恨你一辈子,恨你生生世世。”
宁远的眼皮动了动,再睁开来,“如风,告诉我,如果没有那件事,我会不会现在还是你爱着的人。”
“不爱,宁远,你起来。”
宁远的手,重重的压了下来,捂着她的嘴,“乖,不要说话,你要,咳咳,等他来救你。”
周围还是灼热的火焰,可是他却慢慢觉得冷了,他笑着,“如风,你爱我吗?那个时候,你爱我吗?”
泪水奔涌而出,如风使劲的点头。
宁远的眼睛一亮,又慢慢黯了下来,然后,他的头,无力的垂下来,靠到她的颈间。
“宁远,不要死,求你,不要死!”如风徒劳的喊着,那捂在她唇上的手,如此固执,居然到死也没有放开。
她恨他,怨他,可是她从来不想让他这样死去。
毕竟,他曾是她爱过的人,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了?
“风儿,风儿!”隐隐约约,听到哥哥们熟悉的声音。
她的眼泪滴滴滚落,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回应了。
她明明在大声的喊,可是为什么那些人去听不到呢?
她在黑暗里浮浮沉沉,终是再无意识。
世间因果
梦里,宁远仍然笑意盈盈,眉眼间全是宠溺,他说,“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他望着她,“我从来没有爱过你,从来没有。”
最后,熊熊火光中,他容颜如玉,“你还爱我吗?如果没有那件事,你还爱我吗?”
心中一阵绞痛,她挣扎着要从梦里醒来,宁远,你不能死,你若死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生生世世。
“风儿!”沙哑的声音在床边响起,熟悉的手掌颤颤的放在她的额头上,“你醒了吗?”
如风慢慢睁开眼来,视线由模糊慢慢变得清明,可是,在她面前的这个是谁?
满头乱发,一脸青黑,她眨了眨眼睛,她玉树临风的二哥,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模样?
奇风便立刻紧张的俯□来,“风儿,你怎么样?医生说眼睛没事的,你能看见我吗?”
如风张了张嘴,喉咙处一阵干疼,根本说不出话来。
奇风抚着她的脸,“不急,不急,被烟呛到了,过几天好了。”
他的脸贴在她的脸上,仍然止不住从心底涌来的惊惧和后怕,当他提着灭火器冲进房间的那一刹那,简直是肝胆俱裂,烈火中她悄无声息的躺在那里,血流了一地。
幸好,幸好,他抱着她,仍然止不住那满身颤栗。
幸好还有个宁远,用一身血液,为她换了片刻生机。
他不愿别的男人觑觎她,可是那一刻,他真的无比庆幸,还有人如他一般,将她看得重逾生命。
如风抬起尚还能动的左手,轻轻在他背上拍着,无声的安慰。
很久之后,奇风的情绪才慢慢平息下来,他略略抬起身,环住了她,“风儿,以后我在哪里,你就在哪里,一步都不能离开了。”
如风拍拍他的手背,接着翻过他的手掌,在他掌心写了两个字,“宁远”。
奇风一震,将目光调向别处,不再看她。
看他这个样子,如风已经猜到了几分,可是她咬着牙,仍然固执的再写下了宁远的名字。
是生是死,她都要得到答案。
奇风终于回过头来,声音粗嘎难辨,“他死了。”
如风的指尖僵住不动,半响,彻骨的冰凉。奇风将她左手包在掌心,暖意丝丝融入,“他将你保护得很好,我找到你的时候,火苗已经烧到他身上了,可是你被血衣包裹,一点也没伤到。”
如风闭上了眼睛,眼泪滚滚而出。
她曾经对自己说过,再不为他流泪,可是,此刻,又怎么忍得住这刻骨铭心的伤痛。
他那个时候,等着血液流尽,任火焰一点一点燃上身的时候,该有多痛?
宁远,宁远哥哥!
她无声的呐喊着。
如果可以,多么希望,从不曾相遇。那样的话,至少现在他还好好的活着。
“我想去看他。”她在奇风掌心写道。
奇风轻轻抚着她的头,“他已经火化了,等你出院,我就带你去陵园看他。”
如风这一次受伤,其实远没有上一次在本宅中严重,可是她脸上的颜色,却越来越灰暗。
医生说她经过烟薰的呼吸道已经慢慢恢复正常,可是她却始终没有开口说话,整日吃完饭就是睡,有时候安静得连呼吸之声都听不到了。
奇风急得要发狂,她歉疚的朝他笑笑,撑着眼皮没多久就又会倦极睡去。
问她感觉怎么样,每次她都只在他掌心写个“累”字,便没日没夜的睡。
一个月过去,伤了的右手都已经开始慢慢活动,身上的其他伤口也都结疤了,她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司徒今和迎风坐在医生办公室里,主治大夫说得语重心长,“她可能是心理因素,毕竟,她经历了那样一场火灾,救她的人,又用了这等惨烈的方式,不可能不受影响的。家人要慢慢引导,不然,她可能撑不过去。”
“不,不会的,我司徒今的女儿,既然能从烈火中留下命,又如何能死在自己的心理阴影下。”
大夫叹了一口气,“心理的因素错综复杂,我们不确定还有没有其他的触因,你们要多观察多劝导。”
两人从办公室出来,心情沉重,短短一月时候,司徒今像是老了十岁,发际添了许多霜花。
司徒迎风也是愈加沉默,形容惟悴,两个妹妹,一个身陷囹圄,一个意志消沉。更何况,还是其中一个妹妹犯下了这种滔天大错,他一时疏忽,导致了这种结局,让他情何以堪?
走到病房门口,司徒今停下了脚步,“迎风你先回去吧,这边有什么事我会告诉你的!”
“我想看一看风儿。”
司徒今低叹了一声,“奇风在里面,等会看见你,又该要撵你走了。给他段时间,等风儿好些,他便不会这样怪你了。”
迎风站在他身后,低声道,“我不进去,你开了门我在门口看看就行了。”那天出了事,奇风从急诊室一出来便狠狠的挥了他一拳。
他没有还手,若不是他的大意,又怎么会给随风可趁之机?
门轻轻的推了开来,秋妈妈和奇风正在喂如风吃饭。
她勉强吃了几口,便摇着头,不要了。
秋妈妈泪光盈盈,看着瘦得越来越厉害的女儿心疼不已,“小风,你一顿只吃这么几口怎么行呢,再吃几口,好不好?妈妈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如风勉强扯了扯嘴角,用手去擦她的眼泪,再轻轻拍拍自己的肚子,比了个很饱的手势。
秋妈妈抓着她的手,“怎么会饱呢,才吃了三口饭,哪再吃一口菜,就一口,好不好?”
如风神色蔫蔫的,勉强再吃一口,却是怎么都咽不下去了。
奇风端过汤碗来,“喝口汤。”
她这才和着汤将一口饭咽了下去,推开碗,便躺回床上去。
秋妈妈抱着碗快速的冲了出来,挤过司徒今和迎风两人,跑到走廊上放声大哭。
司徒今走进去,坐到床边,抚着女儿苍白的脸蛋,“风儿,告诉爸爸,还有哪里不舒服?”
如风摇摇头,在他掌心划着,“困。”
司徒今认真的凝视着她的眼睛,好半响,才说,“风儿,不要自责,我相信宁远用他的生命来守护你,不是要你活着内疚的。”
如风点头,她知道,她当然都知道。
司徒今将奇风的手拉过来,和如风的手握在一起,“逝者已不可追,可是活着的人,还要珍惜。你看看二哥,他这些日子来整日整日的守着你,你吃不下饭,他也跟着你不吃,你睡觉,他就在旁边坐着看你,这样下去,你失去的,不仅是一个宁远,还有你,还有二哥,然后爸爸。”
如风使劲的摇头,紧紧的抓着奇风的手。
奇安走近一步,安抚着她,“别怕,二哥不会有事的。”然后不赞同的看向司徒今,“爸爸,你别吓她。”
司徒今也不理他,径直盯着如风,“你闭上眼,便会看见那场大火吗?”
如风睁着眼睛,缓缓的点头。
“然后也会看见宁远浑身是血的护在你身前,是吗?”
泪意慢慢涌上,如风继续点头。
司徒今抚着她的脸,果然如医生所说,那惨烈的景像太过震撼,在她的心理留下了浓重的阴影,“风儿,你下次要是再梦见,你就继续往下想,火焰很快会熄灭,二哥会来救你,而宁远,”他顿了顿,“他走的时候,嘴角还有凝固的笑容。”
如风在奇风手上轻轻划着,“不要担心,我会好的。”
“我知道你会,我们风儿最勇敢了。”奇风哑着声音。
可是话是这样说,如风却仍然一直精神不好,每次试着要说话,总是发不出声音来。
直到这一日,司徒今和奇风两人又在喂如风吃饭的时候,门轻轻的开了,司徒今惊诧不已的看向来人,“司徒栖梧?”
如风抬头望去,果然是司徒栖梧,依旧白衣黑发,清雅出尘。
他先向屋内其他两人点头示意,才走向如风,然后,缓缓俯□来,“好久不见!”
如风扯了嘴角轻笑,见着这样和煦如春风的人,想不笑都难。
司徒栖梧站直了身体,转向司徒今,“能让我单独和她说几句话吗?”
司徒今目光一闪,“是长老让你来的?”
司徒栖梧点了点头。
司徒今脸上一喜,拖着司徒奇风就往外走,奇风还想再说什么,司徒今手上劲道加大,低声道,“他是来帮风儿的。”
奇风这才乖乖的任他拉走了。
等房门关上,司徒栖梧坐了床边,眼里满是痛意,“怎么老是让自己受伤?”
如风微笑着看他,做了个“没事”的口形。
司徒栖梧心头又痛又气,“这个样子快瘦成一堆骨头了,还叫没事?”他的手指,搭在她的腕上,眉宇间痛色更甚。
过一会儿,他才道,“我来,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关于宁远的。”
如风瞪大了眼睛,脸上笑意顿消。
“大长老曾经说过,你是命定的家主,而我们,有注定的情缘。只是司徒奇风早该在幼年时被黑暗吞噬,却被你以从苗女继承而来的天份感应到,并以自己生机作陪,护他平安长大。所以奇风长大,你就注定早夭。可是后来他逆天改命,再一次打破了转动的命盘,将一切都搅乱,于是前世今世来世的种种定数都重在了这一世。宁远前世欠你一命,今世又欠你一命,所以他血尽身毁来还你,尽管惨烈悲壮,可是他却一次还了你两条命的债,从今往后,他对你再无亏欠。从这一点来说,这一次的事,是你成全了他,使他再不用背负灵魂里的带着的债务。所以,他是死得其所,而你,无须愧疚。”
可是,前世是前世,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的,只是现在。
栖梧看着她,似乎能明白她无法宣渚于口的所有痛苦。微一思索,他将她抱起身来,“我带你去跟他告个别。然后,他就得到真正的自由了。”
推开门,奇风和司徒今都紧张的站了起来,栖梧道,“麻烦你们,我想带她去宁远的墓。”
奇风走过来,从他怀中接过如风,“我带你们去。”
陵园里,微风徐徐,烛灰轻飘。
墓碑上,宁远的笑脸一如往昔,如风抚着墓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身后的三个男人都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哭出来就是一件好事,要不然再这样憋下去,谁也不知道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哭了很久,哭到最后,近乎无声。
奇风这才沉默着蹲□来,将跌坐在地的如风抱起,“没事了。”
栖梧也上前一步,对着墓碑叹了一口气,“宁远,她曾以凤女的身份发下誓言,生生世世与你情缘不续,你与她,注定不会再有姻缘,如今前世今生的因果已了,你该有真正重新的开始了。”
他笑望着如风,“你跟他告个别吧!”
如风嘴唇动了动,半响,说了一句,“宁远哥哥,别了。”虽然极小声极小声,但是足够叫奇风欣喜若狂,“风儿,你可以说话了。”
如风点点头,“对不起,二哥,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了。”奇风激动的一把搂住了她。
司徒今神色复杂,“谢谢你,司徒栖梧。”
栖梧收回放在那相拥的两人身上的视线,看向远处,只是脸上那一抹痛色,却来不及彻底隐藏。
好一会儿,如风才从奇风怀里走出来,看向栖梧,“如果都是前世因后世果,那么二哥呢,二哥因为我,夜夜受烈火焚身之苦,他也是欠我的吗?我欠了别人的债呢,又该如何来还?”
栖梧没有说话。
如风继续说道,“长老有没有说其实我是天命的灾星?什么前世后世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二哥因为我受苦,宁远因为我丢命,而你,”她声音慢慢放低,“我是不是也欠了你情债?”
“原来你就是因为身边的人为你付出而觉得歉疚,所以才会如此消沉,是吗?”司徒今这才有点意识到她的想法。
“傻丫头,”这次说话的,是奇风,“我们不管今生来世,对你好,愿意为你受苦,是因为爱。而爱,不是拿来交换的,付出,不一定能得到回报。所以你得到了别人的付出,即便无法回报也不用觉得亏欠,爱和不爱都是一种权利,别人有权利爱你,有权利付出,而你,可以选择爱或者不爱,选择回报或者不回报。”
如风怔怔的望着他,奇风吻了吻她清亮的眼睛,“我爱你,所以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这是我的权利,我的幸福,与你无关,与因果无关。”
栖梧慢慢的垂了眼睛,我的爱,与你无关,与因果有关,却也一样,是我的权利,我的幸福。
终有结束
庭院里,绿草红花,晨起的薄雾,轻柔环绕。
司徒栖梧背着手朝窗外望着,晨光中,愈显得他眉目如画,丰神俊朗。
司徒今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么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即便同是男人,他也稍稍愣了那么一愣,随即心里居然隐隐起了自豪,自家女儿面对这等美色,居然如此有定力,真是不容易。
“你还有别的事,对吗?”司徒今在他身旁站定,脸上带着笃定的笑容。
司徒栖梧转过头来,没有说话。
司徒今没有看他,“你直接告诉我吧。”
司徒栖梧淡然一笑,“我知道了你和长老的约定。”嘴上说着云淡风轻的话,手却悄悄的握紧了。
“我想以司徒栖梧的骄傲,应该不屑于这样的约定。”
栖梧笑了笑,定定的看着他,双目灿然,“不,我想要一个孩子,一个和她的孩子。”
“你?”司徒今显然被这出乎意料的答案给吓到,顿了顿,才又继续说道,“你该知道此事,绝无可能。”
不管是如风,还是奇风,都不会允许这件事情的发生。
栖梧转回头看向窗外,眼波朦胧,“所以,这件事情,只要你知我知就够了。我不介意以何种方式拥有这个孩子,也并不打算,对她造成什么影响。我不想提族中面临的困境,也不愿说什么已经被打乱的命数,只是出于我自己的私心。爱而不得,我不忍不舍却不得不承认我出现得太晚,所以,我想要一个孩子。”
司徒今沉吟着没有作声。
栖梧轻声道,“司徒奇风的禁咒,是换她异世重生。可是她现在,是在你们的身边,要将这一切导回正轨,很容易。”他的话很简短,司徒今却一下听明白了,心头一震。
良久之后,司徒今缓缓抬起头来,“反正他们也打算结婚,我会让医院顺便帮她做婚检,你等到那时,再带走你想要的东西。”
向外走了几步,他又回头,打量着这个清俊高雅的男子,“司徒栖梧,以你的条件,并不愁一个孩子,而且你这么年轻,与如风不过一个月的相处,你还有大把青春寻觅适合你的女人。我并不希望,遇见如风,便误了你的终身。”
他的言下之意,司徒栖梧当然听得明白,他垂下眼睛,掩去所有心绪,“一个孩子,并不妨碍我的终身。”
“那到时候,你要让这个孩子如何自处?”
“你放心,我会将他视若珍宝,他到时候定是家主,不会少人关爱和照顾。更何况,”他唇角弯弯,嗓声低哑而温柔,“她的孩子,又怎么会不逗人喜爱!”
“不要让她知道。”司徒今推开门走了。
栖梧仍然安静的站在那里,保持着先前的姿势,嘴角扬起的笑容,经久未散。
对于如风来说,解开了心结,她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
奇风看着她两颊透出的粉红,心中又怜又爱,禁不住心中渴望,细细流连了半响,才被如风面红耳赤的推开,“二哥,这是医院。”
“嗯,我知道。”
如风瞪他,知道还动手动脚?
奇风挑着眉,“在医院你也是我未婚妻啊,大家都知道,亲热一下怎么了。再说了,”他凑近了她,笑眯眯的心情很好的样子,“我总得确认一下现在这个娇嫩欲滴的女人才是我未婚妻吧,先前那苍白得像个鬼,抱起来都咯人的肯定是被别人附身了。”
“你亲一亲就确认了?”
“嗯!”他煞有其事的点头,“验明正身,无误。”
如风翻翻白眼,“以后法医要验明死者身份的时候,也亲一亲就可以了,什么科学手段都不需要。”
奇风按按她的唇,又指指自己的,“这里,只有我家风儿,我才亲得下去。”
如风脸色暗红,目光闪闪,“二哥,要不我们来做个实验吧?”
“什么实验?”奇风顺着她的话问。
“你去亲亲别的女人看,让我知道亲不下去是什么样子。”
“……”
“……。”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隐有无限怒气,“你死定了!“
“啊!”一声尖叫,接着,模模糊糊的讨饶声,“我不乱说话了……。”
一切归于寂静,好一会儿,才听到奇风微微气喘的说道,“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乱说话。”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委屈的声音。
栖梧站在门外,轻吸了一口气,然后靠到了一边的墙壁上,抬起眼睛,死死的望着天花板。
医院虽然强调卫生,可是那天花板上,还是有了些灰尘,极淡极浅,只要认真的观察一会儿,还是能看出来的。
奇风拉开门出来,看见站在门口的栖梧,愣了一下。
栖梧笑了笑,“我是来告别的。”
奇风朝他点点头,“我去办理出院手续,你们慢慢聊。”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栖梧轻声道,“你一定要活得比我长。”
奇风停住了脚步,挑眉看向他。
栖梧弯了嘴角,“如果你不在了,我会替你爱她。”
奇风也扬起嘴角,两个男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她是我的,我记得我已经告诉过你。”
交谈完毕,两个人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栖梧!”看见推门进来的栖梧,如风开心的叫了他一声,每次对着这个笑如春风的男子,总是有止不住的好心情。
栖梧的眼神,柔得快要滴水,“你快要出院了?”
“嗯!”如风举高了手,“除了右手还有些不方便,其他都差不多了,回家去慢慢恢复。”
“回了家,要多喝骨头汤,蹄花汤,有助于恢复。平时注意活动,防止肌肉萎缩,腿什么的,如果暂时还不能走,也要多按摩,促进血液循环。你的脊椎不能再伤了,这段时间你好好呆在家里,就把自己当猪养吧…….,怎么了?”他住了嘴,看向如风晶晶亮的眼睛。
如风咽了咽口水,伸手在他面前晃晃,“你是栖梧没错吧,这么多话,完全不符合我们谪仙般优雅的贵公子形象啊!”
栖梧按下她的手,笑容里满满都是阳光,不带半丝阴霾,“好,我不说了,反正你伤完脚,伤手,现在已经无处给你伤了。”
“所以说,我已经否极泰来,不会再有什么劫难了。”
栖梧看着她,一眨不眨,好半天,才道,“如风,我要走了。”
如风笑容一顿,“不再多玩几天吗,等我出了院,我和二哥带你去逛逛啊,还没好好招待过你呢。”
“不了,还有急事。”他的语气很淡,却很坚定。
“那我就不留你了,以后,你要是有机会到这里,一定要联系我,我请你吃好吃的蛋糕。”
“好!”
说完这些,两人便陷入沉默,似乎不知道该再谈点什么话题。
好半天,如风才又说了一句,“栖梧,谢谢你。”
栖梧望着她,抬起手来,似乎要抚上她的头发,手在半空中,却又停住了,缓缓放回原处,“如风,我也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对不起我什么?”如风有些疑惑。
“就是想说对不起。”
如风失笑,“对不起哪能随便就拿来说的,要做错了事道歉才说。”
“那如果我之前做过错事,而且明知是错还是做了,我说了对不起,会得到如风的原谅吗?”
如风只当他是为之前在本宅的事道歉,当即扬扬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之前你也没对我做过什么不能原谅的事,干嘛这么郑重的样子?好吧,如果是栖梧的话,之前做的事,我都原谅你了。”
栖梧调转了视线,不去看她清澈的目光,“谢谢你了,如风,还有,保重。”
“栖梧,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最后,她问他。
栖梧走到门口的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半响,才道,“我长于本宅,也会终于本宅,或许,不会有机会了。不过无论我在哪里,我都会祝福你的。”而且我也已经得到了,属于你我的宝贝,足以抚慰我的孤寂,直至终老。
栖梧离开了,如风没有去送。
他说,“那个时候我不想看见你离开,现在,我也不想你看见我离开。因为你看着我的背影,也会舍不得,对吗?”
他的目光里,是期待,也是不舍。
如风缓缓的点头,“是啊,我舍不得。”
“所以,你也和我一样,不要送对方。”这样,他就会想着,她也如同那时的他一样,不想要看见离别。
“栖梧,我会想你的。”
掩上门的刹那,久藏的泪水,终于飞快的滑落,栖梧用手一抹,再抬起头来时,片刻之前的脆弱已经再无痕迹。
有些事有些人,终是不能尽如人愿!
庆幸大家同步活着,还可以呼吸同一片天空下的芬芳。
或许,天空偶尔飘过的云彩,也曾有那人目光的停驻;风轻飘而来的时候,是才刚刚经过她的身边,还残留着那思念的气息。
如风出了院之后,去的第一站,是监狱。
对于宁远的死,她能接受这事实,却无法轻易释怀。她已经给过随风无数次的机会,却要在那一刻才知道,若不是她们一次又一次的纵容,事情怎么会到这种无可挽回的地步。
随风不懂得反省和放手,才会放任执着变成偏执,并愈加疯狂。
判决已经下了,故意纵火和谋杀,死两人,伤四人,随风注定不能逃脱法律的惩罚。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再也挽不回那已经失去的生命。
探视室里,只留下了她们两人,奇风看都没看随风一眼,只对如风说了一声完了叫他,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再面对那个女人一秒,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生生扭断她的脖子。
随风坐在那里,整个人一片死寂,可是那目光里,仍是凄厉的恨意,“你命真大,居然没死。”
如风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随风“哼”了一声,“你是怎么勾引了宁远,他居然,会为救你而死?”
如风垂下眼去,“我本来想让你安心一点的离开的。”
“安心,我怎么安心,你还活着,我死不瞑目。”
如风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随风,你知道宁远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不就是冲进火场救你被烧死的吗?”
如风摇摇头,握紧了手掌,“宁远冲进火场的时候,手里还拿着浸了水的帕子,可是他将帕子盖在我的口鼻之上。他抱着我,发现逃不出去的时候,便用身体将我严严实实的覆住,同时,割破了自己的大腿动脉,把自己的血当作水浸透我的衣衫。他是血流干而死,是被火一点一点的烧死的,而被他的身体和血液保护了的我,只是被烟呛到而已。随风,你说当他的血一点一点流出,火苗慢慢烧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会不会觉得痛?”
“不要说了,你不要再说了!”随风猛地站起身来,就要扑向她,却隔着冷冰冰的铁栏,怎么也接触不到,“你这个贱女人,你别说了。”
如风一字一句,说得格外清晰,“无论他有多痛,可是他扑在我身上,却丝毫没有动弹过。随风,他是被你烧死的,是被你活生生烧死的!”
宛如诅咒一般,如风的一话一遍一遍在耳中回响,随风使劲的拍打着栏杆,“不是我,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不是我的错,不是……。”
将嘴唇咬得出了血,如风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从下面递了过去,“还有这个,在你临死前,也该明白。”
随风的手一直不停的颤抖,好一会儿,她才略略平静下来,将信封打开。
可是才随便一扫,她就楞住了,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脸上血色褪尽,“不,不会的,这是作梦,一定是。”
如风忍着眼泪,“你总是说司徒家待你不公,爱你不够,所以你恨你怨你不甘心。可是你有什么可不甘的,你本就不是司徒家的人,你的亲生父亲不过是夜店牛郎,有钱就可以买得一夜风流。司徒家怜你身世可怜,又对你母亲有愧,所以才会一直瞒着,抚养你至今。你不妨扪心自问,从小到大,有谁给你一点委屈受,物质上任你予取予求,精神上,除了二哥之外,爸爸和大哥又哪里亏待了你?”
随风终于抬起头来,脸色一片灰败,“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我是司徒如风!”
随风眼睛瞪大,“你…….?”
如风轻轻抿着唇,接着道,“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死吗?其实我早就死了,死在你和宁远手牵手离开的那一天。我现在的生命,是我二哥以巨大的代价换来的。”
“你死了,又活了!”今天的冲击太多,随风只觉得昏昏沉沉的什么都想不清楚。
“是啊,你一直恨着的司徒如风早就死了,所以现在活着的秋如风早已经和你的爱恨无关,你却非要抓着不放,所以才害死了宁远,也害了你自己。”
“司徒随风,今天我来,就是想告诉你,我司徒家没有人亏欠你,是你欠了我们的,你欠我一条命,欠我父亲二十多年养育之恩,欠我们的大哥二十多年的爱护和纵容。宁远辜负了你的一片深情,他是有不对,所以他现在用命还给你了,不管是你还是我,他都不欠了。随风,再也没有人欠你了。”
随风呆呆的望着她,连眼泪也流不出来半滴。
她最爱的男人,活生生的烧死在她点燃的火焰里;
她一直觉得有愧于她并始终耿耿于怀的家人,实际上是抚养她长大的恩人;
她一直嫉恨的妹妹,已经死过一次。
她的手,无力的垂落,“我想要她死的人,好好的活着,我想要陪着的人,却死在我手里。谁都没有错,谁都不欠我,那么谁错了?谁错了?”
“啊!”她抱着头,开始大声尖叫,尖叫声中,泪流满面。
如风拿出了手机,“二哥,我要走了。”
奇风推门进来,俯身抱起了如风,两人都没有再看随风一眼,便向外走去。
“如风,你就不怕我讲出去你身份的秘密?”随风停止了尖叫,面无表情的问了这一句。
如风闭上了眼睛,“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你讲给我听,我都不信。”
两人离去后,随风呆呆的回了牢房。
像是被抽尽了所有生气,她将手抚在胸上,却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很久很久之后,她才低声道,“妹妹,其实你还是心疼了,所以才来开导我的,对吗?”她将头靠到冷冰冰的墙壁上,“怪不得,他能这样爱你!”
生不如死,庆幸的是,她不用活得太久了。
回到车上,奇风并没有立刻发动车了。因为如风趴到他怀里,泣不成声。
他抚着她的头发,“好了,不哭了,过去的,都过去了。”
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如风哭得更厉害了。
奇风叹一口气,“好吧,你要哭就哭个够,以后,都只准笑,不能哭了。”
醉酒
“二哥,我早就好了,现在都可以跑了。”
“……”秉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奇风不回话。
“二哥,我不想坐车。”总算让她想到一个理由。
奇风回头看了她半天,“为什么?”
“我会晕车。”
“那以前怎么没见你晕过?”
“我最近才晕的。”
奇风抿着嘴,“你才刚好,走这么多路会伤到的,我们先回家,明天我再陪你来散步?”
如风摇头,“二哥,你都快把我当猪养了,这里就离家不到两公里你还让我坐车?”
“可是大哥说你都已经走了一下午了!”奇风也是满肚子都是火,刚下班回来就听大哥说风儿一个人出去遛达了,一遛达就是一下午,她是嫌她那双腿活得太长了吗?
如风更委屈,她好不容易才能这样自由的走走路,难得的享受一下。
两人僵持半响,当然,最先败下阵来的那个,肯定不是如风。
奇风叹着气蹲□来,声音放低了少许,“那我背你吧,背你就不会晕车。”
哪有这样的?如风欲哭无泪,“可是二哥你太瘦了,你的背硌得慌。”
奇风咬了咬牙,回过头来瞪她,“司徒如风!”
如风心一抖,连忙趴上他的背,“二哥,你背我吧,我们回家。”
奇风吐了一口气出来,如风暗地里吐吐舌头,还好她见机得快。
“风儿,你说你腿好了吧?”走了一截,奇风问道。
“完全好了啊,都可以跑了。”
“右手呢?”
“右手也没事,写字写得跟以前一样好。”
奇风嗯了一声,“那很好!”唇角慢慢勾起。
“当然好了,谁想残手残脚啊!”
奇风问了她一句,“风儿,那你现在可以当个漂亮的新娘了吧?”
“……。”没有声音。
奇风停了脚步,“风儿?”
背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奇风咬牙切齿,“刚还在说话,现在立刻睡着,有人入睡这么快?风儿,你当我是笨蛋?”
如风两颊通红,靠在奇风背上,就是一声不吭。
风儿,她终是还有心结吗?
在对如风的事情上,奇风有了超人一等的细腻心思,虽然已经确认她的心意,但是总还会有些不安。
比如司徒栖梧,比如,她迟迟不肯披上婚纱。
如风心里,藏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即便是亲近如二哥也不能分享。
所以近日里,看着二哥日渐沉默的脸,她知道是什么原因,却不敢轻易去碰触。
“大小姐,这虽然是酒精度数最低的酒,但也是酒,不是果汁,好吗?”迎风苦口婆心的劝着。他下午陪一个客户在这边谈完事情,居然发现如风一个人跑进了酒吧。
虽然是清吧,环境也很好的样子,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出来风儿居然有一天会在酒吧出现。
他当时就一手探向她的额头,“风儿你没事吧?”
“没事。”
“没事你要喝酒?”迎风显然不信。
如风举高了杯子,跟他碰了碰,“大哥,这个酒的颜色很漂亮,不是吗?”
迎风看了她半天,“风儿,你有心事?”
如风垂下眼来,默默的啜了一口酒。
迎风揉了揉她的头发,良久之后,问她,“随风的身世,你其实早就知道吧?”
如风抬起眼睛,半响,点了点头。
迎风看着她,“你从小就是这样,看似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却比谁都倔强,不想说的话,任谁也问不出来半点。傻丫头!”他拍了拍她的脸,眼里,明明白白的写着心疼,“把什么都闷在心里,只会苦了自己。”
如风的眼睛有些湿润,她闭上眼,靠上兄长的肩膀,“大哥,你能什么也不问吗?”
“好,我不问。”
“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要问,也不告诉爸爸和二哥。”
“好。”
“大哥,我想喝酒。”
“好,喝多了大哥带你回家。”
如风将头埋进他的怀里,“谢谢你,大哥,我觉得很幸福。有你,有爸爸,有二哥,现在,还有秋妈妈,我觉得很幸福。”
“遇上宁远,还有栖梧,都是我的幸福。”
“我的幸福太满,会不会总有一天招人嫉妒?”
迎风小心翼翼的低了头,“风儿,你是不是有婚前恐惧症?”在他看来,自家的妹妹能有这么多人对她好,不是很自然的事么?
如风摇摇头,“大哥,你答应我不问的。”
迎风叹了一口气,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妹妹靠得更舒服。
接下来,如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拿着果子酒,一杯接一杯的喝。
就在迎风以为她要这样沉默着把自己灌醉的时候,她开了口,模模糊糊的,可是却已经足够让近在咫尺的他听得清清楚楚。
“大哥,我心疼二哥,我不想看见他受苦。可是,我终究做不到,让他来替二哥受苦,我做不到。”
这个“他”或者“她,”是哪个他?迎风听得一头雾水。
“如果他有一天问我,怎么能如此狠心,我怎么答得上来。”
她一边说,一边喝酒,过了好一会儿,才摇摇脑袋,迷迷糊糊的看向司徒迎风,“大哥,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这个小醉鬼!迎风一把夺下她手中的杯子,“好了,现在喝也喝了,话也说了,咱们回家吧。”在桌上丢下酒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
“大哥真好!”她小小的嘀咕了一句。
迎风看向怀里醉眼朦胧的少女,满心爱怜,手上紧了紧。他已经失去一个,怀中这一个,是他唯一的妹妹了。
“大哥?”她软软的唤他。
“嗯!”
“我们去公司找二哥好不好?”
迎风看了看天色,“我们先回家吧,也快下班了,我们给他打电话让他快点回去陪你?”
“不好,”她皱了皱眉头,“我要去找二哥,现在就去。”
迎风抱着她坐进车子,还没开口,便听见她的声音,“陈叔,麻烦你,去公司。”
迎风诧异的看向她的眼睛,“风儿,你没醉?”
如风勉强掀开眼睛,“我没醉,我一点都没醉,我还能再喝呢!”
迎风无奈的叹气,然后就开始背心发凉,他已经可以想像,奇风看见她这副模样时,会有多愤怒了。
而且,那愤怒舍不得对她发,就只能可怜了他这个倒霉摧的大哥。
果然,看着躺在沙发上笑来傻得不能再傻的如风,奇风一双眸子像冰箭一样嗖的射向某个已经偷偷溜到门口的某人。
“大哥,你能不能解释一下?”
迎风满脸苦笑的转回头来,“奇风,不是我带她去的。”虽然平时他在这个弟弟面前还有那么一点点身为兄长的威严,可是事关如风的时候,他就什么也不是了。
奇风捏了捏手指,指骨咯咯作响,“你在旁边看她喝成这样?”
额头上似乎有冷汗,迎风干干的一笑,“我不是没拦住吗!”
屋子里的温度直线下降,似乎有杀气扑面而来,迎风开始后悔,应该直接把妹妹送回家的,这下可好了,自己送上门来。
“好吵!”就在这时,如风咕哝了一句,皱着眉头,努力的要撑着坐起来,在沙发上歪歪倒倒的眼看就要滚落到地上去,奇风一个旋身,将她稳稳接住,迎风趁着这个机会,拉开门闪了出去。
直到门关上,迎风才拍了拍胸口,“风儿,总算没白疼你一场,知道大哥有难,醉了酒还知道救我于水火。”
抹了一把脑门上并不太存在的汗,迎风当下决定,还是自己一个人先回家再说。
酒精在胃里翻涌,如风只觉得浑身不对劲,她揪着自己的领口,无意识的咂咂嘴,“想吐,难受!”
奇风面无表情的瞪着她,然而醉得连自己都不知道姓什么了的女人,又哪里会怕他?
不知道是不是这瞪视的目光太有压迫力,如风睁开眼睛,眨了眨眼,然后伸出手去,试探着摸摸奇风的脸,奇风一把把她的手拍开,如风执拗的又抬着手,再抚上去,随即吃吃的笑了。
“二哥,嘻嘻,你是二哥……”
毛茸茸的头直往男人的怀里拱了拱,扁起嘴巴, “二哥最会欺负人,还打我!”
打她?奇风一口气差点岔了,然后冷眼横对,哦,冷眼横瞪着怀里的人。
如风可管不了这么多,只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冷峻的眉眼,似乎真的有很多委屈,“二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奇风的眉心跳了跳,他不屑于跟个醉得神智不清的醉鬼对话。
如风可管不了这么多,只趁着酒意,把要说的话一古脑儿倒了出来,“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
“对不起什么?”从她的话里听出来些不对劲,奇风终于发了话。
如风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对不起,我心疼你,可是也心疼他。”
“那个他,是谁?”心里的酸泡泡无声无息的冒了出来。
如风微微弯了嘴角,竟带了几分隐约的蜜意,“我也不知道啊!”她的双手搭在他颈上,使劲一拉,“二哥一定知道的吧?”
奇风一个猝不及防,被她一把拉到了面前,两人鼻尖相对的距离,不过一指宽。
芙蓉玉面,还有那双眼,盈盈动人,奇风有些窘迫的咽了咽口水。
如风也咽了咽口水,然后,頣指气使的挥了挥手,“二哥,我要喝水。”
奇风的脸黑了一半,如风哪里理他,“二哥,你去倒。”
奇风闭了闭眼,将她放到沙发上躺好,才起身去给她倒水。
臭着脸将杯子塞到她的嘴里,如风咕咕的喝了几口,还是觉得口干舌躁的不舒服。奇风将杯子放回桌上,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只得抚着她的脸问道,“还难受?我去我给你买点解酒的药?”
看着他的唇在面前张张合合,如风双手探出,揪住他的脸。
奇风连忙伸出双臂将她搂住,防止她掉下沙发去。
如风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奇风,眸子里荡着波光,觉得好渴啊!
一仰头,她吻了上去。他的唇,清凉滑腻,好舒服,她的嘴角微微扬起。
奇风睁大了眼睛,因为她的手,正从颈间滑下,慢慢探向他的衣里。
“风儿!”他的喉节不断滚动,两人一起跌落在沙发里。
如风咬着他的唇,不断的求索,一双手也不停的在他胸前捣乱。
奇风半是迷醉,半是慌乱,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怕压着她,一只手,哪里阻止得了她的手和唇?
女子的身体柔软,带来阵阵芬芳,她痴缠着索爱,无论奇风怎样闪躲都逃不开。慢慢的,他不自觉的感到浑身燥热,气息也慢慢急促。
如风拉扯着他的衬衣,却因为扣着纽扣,怎么都拉不开。她的手,停顿了一秒,然后猛地一个使劲,钮扣掉了一地,她开心的咧了嘴,得意的拉开他的衣裳,双手伸了进去,满意于指尖的触感,她觉得牙痒痒的,一口便咬了下去。
“嘶!”奇风倒吸一口冷气,一股酥麻从尾骨窜到了后脑。
“司徒如风,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他有些气急败坏。
如风勉强抬眼看了他一下,又埋下头,对着他□的胸膛轻轻的又舔了一下,一双调皮的双手竟然滑过他的腰间,奇风一急,连忙按住她的双手。却因为这一按,身体失了支撑,整个人都贴到她身上。
那起伏的曲线,便完完全全传递到他大脑当中。
偏偏不知道已经点了火的某人,还仰着头,在他下巴上不轻不重的咬了一下。
奇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显然已经压抑到极致,“风儿,你不要再动了。“
动?如风的大脑接收到这个字,立刻便意识到自己被压得动弹不得,使劲的扭动起来,“二哥,你重。”
奇风僵直着身体,额头上的汗,密密麻麻的冒了出来,他咬着牙,喘着粗气。
如风动了一半天发觉不见成效,看看他的脸,讨好的亲了上去,“二哥,不生气。”
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断了,奇风顺从心底的渴望,急切的俯□去,变被动为主动狂热的索取,扣在她腰身上的手,也情不自禁的滑进了衣衫深处,光滑幼嫩的肌肤仿若漩涡,勾着他一直往下落。
局面渐渐失控,奇风一贯深邃黑亮的眸子,此刻染上了情`欲的热潮,他发狠一般的含着她的唇,似是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衣衫慢慢的褪尽了,他一点点分开她的身体,大滴汗水自额头滑落,箭在弦上,可是在这一刻,他却犹豫了。
如风这会儿人事不知,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占有了她,万一她生气呢?即使她不怪他,他又怎么舍得她难过?
牙齿一咬,他颤抖着双手想要撑起自已的身子,他宁愿自已渴望到死,也绝不会伤她一分一毫。
这是他爱到极致视若珍宝的女子,怎么舍得委屈了她,即便那个人是他,也不行。
似乎是意识到温暖的远离,如风就在这个时候睁开了眼睛,然后,双腿一勾,便缠上了他的腰。
“二哥,不要走。”她软软的唤了一声。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奇风的身体覆下的同时,也撞入了她身体最为隐密的部分。
“啊!”她惊叫一声,美目中波光朦朦,“痛!”
他忍着本能的动作,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可是看见如风的泪光,忍不住心头一软,耐心的吻着她的眼角,声音,粗嘎低沉,“乖,忍一会,就一会。”
“痛,拿开!”她意识不清,伸手便去抓那让她痛苦的根源。
“别,风儿!”他的声音,似痛苦,似欢愉,“我保证,就一小会,你的手别乱动,啊……。”
这个时候,还忍得住的男人,就是圣人了。
事实证明,司徒奇风也不是个圣人。
面对如风的时候,他不过是个平凡的男人,一如天底下其他平凡的男人。
结婚前奏曲
喝醉酒的滋味,果然是不好受的。
如风揉着额头,觉得口干得厉害。
她动了动身体,缓缓睁开眼来,这才发 现自己是睡在家里。
“醒了?”一杯水及时送到,她坐起身来,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这才转向说话的一人,这一转头,瞪时睁大了眼睛,“二哥!”看见二哥出现在旁边不奇怪,奇怪的是二哥为什么没穿衣服,只在腰间松松垮垮的系了个浴巾。
她迅速调转视线,只是那耳际暗生的红晕出卖了她的羞恼。
奇风把杯子放回桌上,被子一掀,便坐了上来,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
“二,二哥!”她叫得有些艰难,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二哥和她是很亲呢,可是此刻的亲呢却分明带着更深层次的意味。
“嗯!”他把头埋在她后颈处,轻啄了一下,悄声问,“还痛吗?”
痛?她被这个惊悚的字眼深深的打击了一下,她稍稍动了动身体,果然感觉到腰身以下某个地方有些酸疼。
大脑轰的一下炸开了,她僵着身子,一点一点的转回头去,奇风也不拦她,往床头一靠,任她打量着他上半身或青或紫的暧昧痕迹。
原来那些凌乱的记忆,不是春梦,而是现实?
如风猛地抓起被子,将自己整个人都埋了进去。
她不想活了,依稀记得,好像是那个时候她是嚷着去了公司啊!
“风儿?”被子被如风裹走,奇风只得赤条条的晾在外面,哭笑不得的去拉那个将自己缠成个蚕茧子的人。
如风在被子里简直快哭了,天啊,那么丢脸的事情是她干出来的吗?
奇风将她连人带被子抱住,“你在干什么?后悔,还是害羞?”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希望缩在被子里,永远不用见人。
奇风抱了她半响,又道,“是你强迫我的哦!”
如风不语。
他又说,“我不同意,你就又抓又咬的,啧啧,你看,我身上还有你的牙印抓印呢。”
如风一抖,把被子抓得更紧了。
等了一会儿,奇风又道,“风儿,你想对我始乱终弃?”
始乱终弃是这样用的吗?如风在被子里恨得牙痒痒。
奇风继续指控,“你抓得我全身是伤,结果自己一个人在那睡觉睡得舒服。我不但没人擦药,还要累死累活的把你抱回家,给你洗完澡,吹干头发,收拾好了放进被窝。结果你不但不心疼我,现在还把被子都卷走了,让我挨冷风吹。”
说着,他还响亮的打了个喷嚏来证明他的话。
如风僵了半响,终于往他身边靠了靠,然后小心的掀起被子,往他身上盖。
奇风右手一动,便抓住了她。
如风惊叫一声,又往被子里缩,奇风哪里会给她逃避的机会,双手一使力,便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两人面对面的躺着,“好了,风儿,现在来告诉我,你是不是后悔了?”
如风咬着唇,视线却停在他脖子上,果然还能看见暗红的牙印,她伸出手去摸了摸,半天才闷闷的问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奇风紧盯着她。
“我不知道我喝醉酒这么暴力了,以后不会了。”
奇风放下心来,只要她不是后悔他就不害怕了,在她醒来之前,他猜测过无数个如果她生气或者难过了他要怎么哄她的版本,现在看来,基本上都用不上了,微微弯了嘴角,“嗯,以后要对我温柔点。”
“二哥!”她把脸埋在他胸前,窘得发 烫,终于还是鼓足勇气问,“是在办公室吗?”
她的声音太小了,他把耳朵都贴到她嘴边都还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你说什么?”
她闭着眼睛,真的快哭了,“有没有锁门啊?”如果在那个时候有人撞进来,那她以后都不用出现在公司了。
奇风终于听明白了,“扑哧”一笑,惹来她愤怒的目光时,才赶紧收起笑容,“放心,我的门一关上就会反锁,没有我的同意,没人能进去的。”
这样还好,第一次的地点已经是如此悲摧,如果还再发生点被人撞破的事故,她就真的叫酒后出丑,惨不堪言了。
“风儿!”奇风抱紧了她,“我们结婚吧?”
如风闭了闭眼,感觉到身后的人因为这短暂的沉默而慢慢紧绷的身躯,顿时心软了,“好!”
“风儿!”他轻呼一声,便急切的吻住了她,巨大的喜悦,从唇齿之间绵绵不断的传来。
她慢慢的弯起了嘴角,双手抬起,紧紧的抱住了他。
就这样吧,她想要二哥幸福。
吃过早饭,奇风便宣布,他和风儿要结婚了。
爸爸负责宴请宾客,大哥负责婚纱设计,而他自己,亲自去订酒席和商量婚礼流程。
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样子,连那一向冷清的眉宇,也沾染了喜色,如风终于定下心来,早知道结个婚能让他如此高兴,她早就该答应的。
趁着奇风在看菜式的时候,她找了个借口跑出来,拐进酒店旁边的一家药店,买了一盒避孕的药,小心的藏在包包的最里层。
刚一出门,便接到了奇风的电话,“你去哪里了?”
“哦,我接了一个电话,马上回去。”
“嗯,好,你来看看我选的菜喜不喜欢。”
“好!”她挂了手机,手,却按向了包包,像是揣着了什么秘密。
只是,这个时候,他们还不能有孩子。
在媒体以大幅报道公布了她的婚讯之后,她没想到,第一个打来电话的人,会是秋池。
这个曾在秋如风过去十几年的生命中占据着非常重要位置的男人,已经在她成为秋如风之后,消失很久了。
所以刚一听到他的声音,她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只觉得那声音,陌生又熟悉。
他在电话里轻笑了一声,“不是吧,这么快就忘了我了?”
“秋池?”她有些迟疑的问出口来。
“是啊,总算想起我了,不然我可真是失落得要去撞墙。”
她跟着笑了一声,实在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要结婚了,恭喜!”
“谢谢。”
“小风!”他突然唤她。
“嗯?”
电话那头的秋池,有一瞬间的犹豫,终于还是说出了口,“你要出嫁,是从哪里走?”
以奇风的身家,就算是迎亲,肯定也有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秋如风家没有房子,现在暂住在蛋糕店里还是租的。
如风挠挠头,“到时候在酒店订一个房间就可以了。”
果然!秋池捏紧了话筒,顿了顿,才说,“你从秋家出嫁吧。当年,是我父亲把你的户口转过来的,户藉上,说你是我父亲的女儿也说得过去。小意还可以当你的伴娘,这样的安排,可以免去很多不必要的轻视。”
如风心头一震,“这样,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对于我来讲,也没什么损失,而且还可借机展示和司徒集团的良好关系,对我来说,是大大的利呢。还是,你仍然介意我以前的所作所为,不肯接受我的好意?”
“不,不,怎么会呢……。”
“那就接受吧,小风,你总要让我为你做点什么,我才能不觉得亏欠,要不然,我始终不安。”
“秋池,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这个男人,秋如风真的没有爱错。
“谢我就答应我了?”他的声音,低哑而温柔。
“好!”她笑了。
结果她把这件事告诉二哥的时候,他勉强应了一声,后来看她脸色不好才又硬生生的转过来说,“人家那是对以前的秋如风好,明白吗?”
如风忍笑,不理他。
“亏欠的,也是秋如风,不是你。”他义正言辞。
“怎么不是我了,”她立刻反驳,“那个时候被你从床上踢下去的,可是我!”
一提起那事,奇风就不吭声了。
那个时候,他怎么能想到那是风儿,要真是她,让她踢他两脚他也不敢动她啊。
“哼,你都没认出我。”如风继续算帐。
“我那是根本就没认!”别的女人,他压根就没正眼瞧过,哪会认得出人。
“反正没认出就是没认出,这是事实,事实胜于雄辩。”
奇风不吭声了,如风得意了。
婚礼前的准备工作,是繁琐而忙碌的。
最空闲的,反而是如风这个准新娘,在父兄都忙得不可开交没人理她的情况下,她去了陵园。
在妈妈墓前,放了她最爱的花,“妈妈,我要结婚了。”看着墓碑上定格的甜美笑容,她也弯了嘴角,“这一下,我是真的要一辈子陪着二哥了,妈妈,你开心吗?”
“你看,你答应的事,我都做到了。”
接下来,是宁远的墓。
时至今日,宁远鲜血淋漓,却面带微笑的样子,还牢牢的印在脑海里。
她的脚步,沉重而缓慢,“宁远哥哥,你现在,是在另外一个地方,快乐的生活着的吧?这一次,再也没有人能强迫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你可以自由的爱你所爱了。”
眼角有了泪光闪烁,“你曾经是我最爱,并且唯一爱着的男人,因为我曾经如此爱你,所以,你一定会幸福的,对不对?”
她努力的睁大眼睛,不想在他面前哭泣,“宁远哥哥,我不想说谢谢,因为我知道如果我说了这两个字,就真正辜负了你的心意。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一声,我要结婚了。我的生命,是你用你的生命换来的,我会更加珍惜,我会好好的活着,就像你希望的那样,好好的活着。”
最后,她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你曾经问我,有没有后悔遇见你。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就算有过痛有过伤,我却从来没有后悔与你相遇。可是如果真的有机会重来,请你不要再遇见我。我希望,你能没有悲伤没有遗憾的活到一百岁。”
“今天,去了哪里?”她回到家时候,奇风已经到家了,还做好了晚饭,两人一起坐在花园里等着父亲和大哥回来的时候,奇风问她。
如风靠进他怀里,皱了皱鼻子,“二哥,你身上有辣椒的味道。”
奇风扶住她的腰,抓起衣服闻了闻,“那我去洗个澡再下来。”
“不用了,”如风反身抱住他,“你陪我。”
“要我陪就别嫌,明白吗?”奇风敲敲她的脑袋。
“二哥,你真是宜家宜室,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现在的好男人,咋就这么多呢!”她感叹。
奇风气结,从她的前半句话一声气结到后半句话,“看来你似乎还有点遗憾,是不是突然觉得结婚结得太早了?”
这话问得,真是阴森森的寒意十足啊,如风缩缩脖子,“二哥,我今天去陵园了,看了妈妈,还看了宁远。”
“嗯!说了什么?”他问。
如风得意的扬眉,她果然是天才,转移话题的功夫,一等一的高,“我告诉他们,我要结婚了,妈妈和宁远会觉得放心了吧?”
沉默了一会儿,奇风说,“妈妈会,宁远不会。”
“为什么?”她仰起头。
奇风捂着她清亮的双眼,轻轻叹息了一声,“如你所说,宁远是个好男人,好男人对自己心爱的女人,永远放不下心来。会永远担心着,她今天饿着了没,她今天吃饭吃好了吗,她今天去了什么地方,她今天心情好吗?”他一直对宁远这个人恨到入骨,可是在烈火中,他的以命相护,终是让他放下了心中芥蒂。这个男人,纵然千般可恨,他对如风的心,却是没有半点虚假。
如风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奇风亲了亲她的额头,“怎么了?”
如风缩进他的怀里,双手牢牢的环住他的腰,“我继续感叹世界上的好男人真多!”
“……。”
“现在我抱着的这一个,就是对于我来说,最好最好的!”她大大的咧开嘴。
“风儿,蜜月旅行,你想去哪里?”
“爸爸和大哥要一起去吗?”
奇风咬牙切齿的声音,“风儿,那是蜜月,蜜月你懂吗?”
“懂!”赶紧回答。
“而且爸爸和大哥都走了,公司谁管?”
如风猛地抬起头,很是诧异的样子,“二哥你什么时候会担心公司的死活了?”他不是一向都冷眼看人间的?
奇风抱着她,双臂紧了紧,为某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我不担心公司,以后让老婆孩子去喝西北风啊?”
如风心中一震,忽然问他,“二哥,如果我们没有孩子,怎么办呢?”
奇风浑不自意的抚了抚她的头发,“顺其自然吧,只要有你,就够了。”
如风垂下了眼睛,没有再说话。
如果有她,没有孩子,也可以吗?
十里红妆
那一天,终于到来。
秋妈妈看着镜子里的女儿,眉目如画,想要高兴的,却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她一手养大的女儿啊,今天跨出娘家门,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如风从镜子里看见秋妈妈的神情,忙转过头来拉着她的手,“妈妈,你怎么了?”
秋妈妈抹着眼睛,勉强笑着,“妈妈就是高兴!”
如风笑着摇了摇她的手,“我嫁了还是在这里啊,我们离得那么近,天天在蛋糕店也能见到的,妈妈,你不用觉得舍不得。”
秋妈妈连连点头,“我没事的,就是一下子忍不住,小风你今天要当快乐的新娘,不用管我。”
如风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才重新转回头去,任发型师给她挽着头发,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是不是所有的妈妈看见女儿出嫁的时候,都会这样一边高兴一边掉眼泪?”
发型师笑着回了一句,“天下的母亲,大抵如此。”
如风也慢慢弯了嘴角,那么天上的妈妈,现在是不是也在笑着掉泪?
天色微亮,晨光中,一支车队缓缓驶来。
虽然还很早,但是这支车队还是引起了轰动,头车是辆宾利雅致,后面跟的全是同色的宝马7系,秋池站在门口,眼里的光芒却慢慢冷了下来。
众人簇拥着奇风从车上下来,他一身笔挺的西装礼服,一向冷清的脸上,破天荒的绽放了笑容,使得他的英俊少了几分冷冽多了几许柔情。
秋池站在门口没动,大门也就当然没有打开。
奇风挑挑眉,看了看秋池,“我来迎新娘的,请秋总高抬贵手。”
秋池看向他身后一排排奢华的轿车,“你这些,是开来给她看的?”司徒家家大业大,直系旁系众多,她入了这样的人家,是不是从今往后,就会被盛势所累。
豪车华宅,不该束缚了她清丽平和的笑容。
奇风顺着他的目光不经意的一扫,淡然笑道,“她从来不认识也不关注这些,她只知道我和我家人的车。”
秋池神情略动,旁边的人也开始起哄,“秋总,新娘子还等着呢,您松松手?”
“是啊,说不定我们新娘望穿秋水了……。”
奇风上前一步,秋池在他耳边道,“记着,她是我送到你怀里的,如果你对她不好,我会再拿回来。”
奇风轻笑,“别的女人抱过的男人,她不会要了。”
秋池一僵,奇风得意的提脚离去,顺道还塞了一个红包在他怀里,“秋总,谢了,这是开门钱。”
开了秋池把关的第一道门,后来的几道门就容易了,奇风的伴郎团里,还有几个是司徒旗下保全部门的人员,那个力气灵活度,哪是几个娇滴滴的伴娘抵挡得住的?
直到站在如风的房门前,奇风的心跳得咚咚的,“风儿,我来接你了。”
如风没有说话,秋意隔着门道,“称呼没对,重来。”
奇风俊脸微红,“老婆,我来接你了。”
“哇!”里面一阵叫好声,秋意忍住笑,“语气太不温柔了,这是给我们新娘子下马威吗,这可不行,重新再来,再叫不好,这门今天就开不了了。”
一群伴郎面面相覤,别的招还好,这一招,他们可不能代替新郎叫,要不然一群伴娘还没恼,新郎自己就跳起来了。
奇风只得又重新叫了一次,用他二十多年来在人前最最温柔的声音,“老婆,是我,我来接你回家。”
如风忍笑忍得辛苦,不能怪她没有同情心,实在是想不到二哥居然也有这样的一天。
二哥的冷面阎罗之名,恐怕在今天之后就要永远的成为历史了。
秋意在里面“嗯”了一声,“还行,再唱个歌来听吧。”
伴郎们舒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有他们的用武之地了,“唱什么歌,你提出来,咱们全满足。”
“切,谁要听你们唱啊,谁娶老婆谁就来唱!”
如风捂着嘴,想像着二哥的尴尬神情,让他唱歌,实在是能排上他人生十大酷刑的前五位了。
奇风忍了又忍,终是妥协,好吧,即将要抱得美人归的满足感让他今天可以忍常人之不能忍,“唱什么歌?”
秋意清了一下嗓子,“就唱一首能表达你现在心情的吧。”
奇风的嘴巴张了又张,却是一个音也没发出来,旁边的人七嘴八舌的给他建议着,奇风一抹额头上的汗,“你们说的那些我都不会唱。”
顿时鸦雀无声,过了一会儿,有人问得艰难,“这是时下最流行的歌,你也不会?”
奇风闭了闭眼,他不仅是不会,他连听都没听过,能表达他现在心情,他又还唱得出来的歌?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忽然上前一步,凑到门前,开了口,“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等了好久终于把梦实现……。”
这是他等了几乎一辈子的幸福,也是他以为永远不可触及的美梦,不,甚至,他连做梦也不曾奢望能有如此美好的一天!
这是如风第一次听见二哥唱流行歌,他的嗓音低沉而有嗓性,歌声中满满的情感入耳难问,如风怔怔的望着,仔细的聆听着这为她而唱的歌。
“啊!”最先惊叫的是秋意,“我的姑奶奶,你可千万别哭,妆花了就惨了。”
如风吸着鼻子,她努力不哭,可是很难。
秋意拍着门,大声嚷道,“红包拿来,快点。”
一大叠红包从门板底下塞了进来,秋意一把抓起,分给周围的姐妹,这才开了门。
奇风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屋中间亭亭玉立的如风,白色曳地婚纱,让她有了另外一种动人心魄的美,奇风再也听不见别人的话,几步跨到她面前,对上她盈盈双眼,一时之间,似乎连说话的能力都失去了。
这是梦吗,如果是梦,为何幸福得如此真实?
这是现实吗?如果是现实,为何这幸福美好得像是一场梦?
缓缓的,他单膝跪了下去,将手中的蝴蝶兰高高捧起,那是他最挚的爱恋,“我的公主,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这两个简单的字,代表了多么丰富的含义。
回家,那里,有她的爱人,家人,是这个世界上她最亲最爱的人所在的地方。
如风接过捧花,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中大哭,“好!”
“别哭啊,可别把妆哭花了!”秋意连忙提醒。
奇风抚着她的发丝,“没关系,哭够了我们再走,化妆师在车里给她补妆。”
拜别秋妈妈,她早已泣不成声,把如风的手放在奇风手中,“我把小风交给你了,请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我会的。”
“不能欺负她,要永远爱护她,一心一意,不离不弃。”
“您放心,这一生一世,我只会有她一个女人。”奇风回答得很认真,将手中柔荑抓得紧紧的,“我既然抓住了她的心,便永远不会放开了。”
秋池走上前来,抱了如风一下,极轻极轻的力道,“小风,这里永远是你的家,如果有人给你委屈受了,就回来。“
奇风在旁边道,“你放心,永远不会有需要劳烦你的一天。”
秋池理都不理他,看向秋妈妈道,“按照旧式风俗,新娘子在到达夫家之前,脚是不能沾地的,是吗?”
秋妈妈点点头,他于是志得意满的看向奇风。
秋宅说起来不算太小,便是正屋到大门口,还有一个游泳池,一个网球场,一个占地约二百平米的庭院。
奇风立刻蹲□来,“来吧,风儿,我背你。”
如风柔柔一笑,趴到他背上,搂住了他的脖子。
他背着她,走下二楼,穿过游泳池,穿过网球场,踏过庭院的石子路,走出了秋家大门。
如风将脸贴在他的颈间,鼻端,是熟悉而让人安心的气息。
是二哥背着她,慢慢长大,走过了美好的青春年华;
如今,也是二哥背着她,走向人生另一段旅程。
从今往后,她不止是他的妹妹他的家人,还是他的妻他的伴侣。
司徒今和迎风早已等在家门口,今天的婚宴在司徒家的露天花园里举行。
如风才到门口,便被绵延摆数里的花团吓到,从家门口下车的地方开始,摆满了娇艳欲滴的玫瑰,昔日青葱庭园变成了今日缤纷花海。
如风扭头看向他,“二哥,这会不会太高调了一点?”
奇风在她腮边落下一吻,“十里红妆相迎,够不够显示我的诚意?”
“浪费!”她下了两个字评语,却笑得眉眼弯弯。
“一生就浪费这么一天,风儿,我想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婚礼!”
她喜欢蝴蝶兰,喜欢玫瑰,她喜欢故事里十里红妆的浪漫。
他记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即使那个时候她只里语带艳羡的随意提起。他知道,她未必是喜欢那份奢华,只是感慨这份隆重之后的用心。
这些日子来,他精心布置,只是为这一刻,换她灿然一笑。
如风拉着他的手,“二哥,今天这样的日子,你要把弄哭几次?”
奇风看着她,眸子里印着深深的温柔和眷恋,“如果是高兴的哭,我允许。”他的大拇指拭过她的眼角,“你是世间最美丽的新娘!”
她又哭又笑,抱着他不肯撒手,“可是我不想在今天哭,呜!”
秋意的眼睛也湿了,她也没有想到,向来冷情的二少一旦动了心,居然能做得这么好!她也没有想到,这位从未与女人有过任何暖昧传出的司徒奇风,能够对自己的妻子用情到这种地步,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拉开车门,“好了,新郎新娘,大家都等着呢,下车吧!”
奇风将如风从车里抱出来,周围鼓掌声一片,如风红了脸,挣扎着要下来,“已经到家就可以放开我了。”
奇风看了她一眼,才松了手,扶她站好。
中午十二点,宾客都已到齐。
奇风早早的站在台上,翘首望着花道的那头。
秋如风没有父亲,所以是由秋池以大哥的身份送她一程。
音乐声响起,奇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眸子里光华流转,直直看向她走来的方向。
一步一步,离他越来越近,他的手,开始发颤,他从来不知道,喜悦太多,会变成紧张。
“司徒奇风先生,你愿意和秋如风小姐结为夫妻,永远的敬她爱她保护她,与她携手共伴一生吗?”
奇风握紧了她的手,声音响亮而坚定,“我愿意!”他看着如风一笑,“今日,苍天在上,黄土在下,还有诸位为证,我,司徒奇风愿意娶眼前的女子为妻,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无论生老病死,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生生世世,我只要她,只有她。我的人,我的心,永远,只属于她。”
风儿,我属于你,而你,属于你自己。
冥冥之中,司徒奇风早已为他的誓言做了最佳证实。
他果然,生生世世不曾忘怀,彼岸花开几度,他便执着的守候了几个轮回。
若不是情深超越了生死,痴狂感动了上苍,又怎么会有命盘扰乱,让他们再度相逢,圆了这一世的遗憾。
“秋如风小姐,你是否愿意与司徒先生结为夫妻,永远的敬他爱他健康与疾病,也无论他富有与贫穷,都与他携手共伴一生吗?
如风泪光闪烁,或许所有幸福快乐的眼泪,都要在今日尽情流淌,“我愿意,我愿意嫁他为妻。为此,我感谢苍天黄土,感谢命运,感谢冥冥之中的主宰,让我能与他相逢,然后,又重逢。我相信,我一定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才能让我碰上这样一个男人。他说,他的人他的心都属于我,那么从今往后,我愿尽我一切,让这属于我的人和心永远幸福甜蜜!”
所有参加那场婚礼的人,都在此后的若干年后,都还能想起这一幕这一席话。
豪门的婚礼奢侈华丽常见,可是有几对夫妇,能像这样真情流露,感动全场?
秋池悄悄的离开了,有些错过,真的永远无法挽回。
庆幸的是,她得到了真正属于她的幸福,看到今天这一切,他想,他是真的不用再为她担心了,以前不曾,现在不用,未来,也无须了。
孩子
阳光透过淡蓝色的窗帘,轻柔的洒入室内。
奇风已经醒了很久,却侧躺着一动不动的看着身边的人。结婚已经一个多月了,可是每一天清晨醒来,总觉得还是一场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结束。
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心里,便有无限满足。
如风动了一动,奇风微弯了唇角,他知道,她快醒了。
果然,她往旁边探了一探,然后熟门熟路的在他胸前蹭了蹭,“早,二哥。”
“不早了,”奇风失笑,指了指窗户,“太阳已经那么高了。”
如风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他一眼,“那你怎么还不去上班?”
奇风一把搂住她,“我不是还在新婚么!”
新婚,都一个月又十五天了,还在新婚,如风叹一口气,“这样不行的,二哥,你要快点去赚钱啊,不然我们以后饿肚子可怎么办啊?”
奇风舒舒服服的倚到她脸旁,低声道,“所以我们要多加油,早点生个孩子出来,让他努力赚钱孝敬父母,养儿防老啊!”
如风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没有吭声。
“怎么了?”奇风立刻察觉了她的异常,紧接着,翻身坐起,黑亮的眸子紧紧锁住了她,难掩狂喜之色,“是不是,已经有了?”那神情,竟然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期待。
如风的心一紧,半响才低着头说,“哪有那么快的?”
“那你干嘛这副表情,害我空欢喜。”奇风不满意了。
“我……,”如风张了张嘴,他斜睥着她,如风哼了一声,“哼!我就是不满意你重男轻女,谁说养儿防老的,养女不行吗?”
“行,当然行,那好吧,听你的,我们就生女儿来防老吧。”
“喂喂喂,”如风伸手去挡他俯下来的嘴,“君子动口不动手。”
奇风“扑哧”一声笑了,“好,我们只动口不动手。”
…….
良久之后,如风在床上爬起来,气鼓鼓的望着明显厣足的某人,奇风气定神闲的望着她,脸上还有尚未褪尽的红晕,如风咬咬唇,放弃了和他的对视,抱起衣服冲到浴室去了。
“再不起来吃饭,饿死你!”她还嚷了一句
“怎么会,我吃得很饱了。”他的大笑声传来,如风砰的一声关上了浴室的门。
站在镜子前,她的手,抚过嫣红的唇,垂了眼。
昨晚,他似乎痛得更加厉害了,他偷偷起床去了别的房间,她用手摸了摸他躺过的位置,汗湿了一片。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又是一个多月后,奇风终于被兼着两人职务压榨了许久的大哥抓回去,去了外地分公司主持一个大型的展览会,而如风,也恢复了白天在蛋糕店里晃,晚上再回家当女儿当妹妹的生活。
或许是生活过得太安逸,如风一手拿着蛋糕往嘴里塞,一手捏着脸上的肉,对着秋妈妈抱怨,“妈妈,你看我是不是最近又长胖了?”
秋妈妈一边整理一边笑她,“你看你一天吃多少东西啊,能不长胖吗?”
如风叹了一口气,垮下脸来,还不忘再咬一口蛋糕,“蛋糕店里这么多诱惑,我哪里抵挡得住?”
“那回家了少吃点。”
“回家?”如风想翻个白眼,又想着太影响形象而作罢了,“他就把我当猪养,而且大哥和他的手艺都好好啊!”想着想着,嘴里就有淌口水的倾向了。
秋妈妈收拾完东西,走到她面前打量了她几眼,忽地想起了什么,“小风,你最近是不是吃得太多了一点?你今天一上午就吃了五块蛋糕了!”
五块?如风也跟着愣了,“我吃了这么多?”
秋妈妈仔细的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面露喜色,“小风,你,你会不会是有了?”
“不会,”她答得飞快,她都有吃避孕药的,怎么可能。
“你上次来事是什么时候,我记得是十号左右吧,但是这个月好像还没有看见呢?”秋妈妈狐疑的说道。
如风停住了动作,呆呆的看着秋妈妈,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怎么了,小风?”看她的神情,秋妈妈有些担心。
如风艰难的咽下了嘴里的最后一点蛋糕,却已经尝不到美味。仔细的想了一下,似乎真的是秋妈妈说的那样,只不过以前她还是司徒如风的身体的时候,由于一直血气不足,本来经期就非常不准,所以也就习惯了不去特别关注。可是现在的秋如风,却是一向比较准时的,早晚也不过两三天而已。
她平静了一下,才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过了一会儿,又换了一只手。
慢慢的,她的脸色变了,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怎么了,小风?”秋妈妈担心的询问,怎么也不该是这种脸色啊,有了孩子该高兴,就算没有,小两口正年轻,身体又好,也没啥好担心的。
如风摇了摇头,脸上血色褪尽,她慌忙站起来,“妈妈,我有点不舒服,我先上去躺一会儿。”
“哎,小风,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啊,你脸色不太好!”秋妈妈还在身后叫着,如风却已经快步走上楼了。
她无力的坐在床上,双手慢慢的抚上了小腹,这里,居然有一个小生命了!是她和二哥血脉的延续,是二哥心心念念期待了许久的!
她闭上眼,她想起来了,以往事前或者事后她都采取了防范措施,只有那天早上,她被二哥闹了一会儿,又饿得不行了忙着去吃早饭,洗完澡就冲去饭厅了,完全忘了这回事。
这个孩子,就是那个时候到来的么?
可是,孩子,你不该来的!如风在心里喃喃的说着。
她在本宅时找到的那本记载,其实说了解决之法。只要禁咒的施受双方阴阳结合,并有了自己的骨肉,这因咒而起的惩罚便会自动的转移到这血脉之中。这孩子,本是违背了生死轮回的产物,自然该有此惩罚。
可是她眼睁睁看着二哥受过这样的苦,她怎么忍心再让无辜的孩子来承受?
二哥的苦和痛,是他的选择,所以她愧疚心疼却仍然可以面对;
而孩子,他无从选择,若有一日他问她为什么要这么自私,让他来这世上代替父亲受苦,她如何回答?
她明明早已经做好了一辈子不当母亲的准备,可是当这孩子真的到来,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能感觉到那血脉相连的亲切,她又该何去何从。
晚上,奇风给她打电话,听出她精神不济,有些担心,“风儿,你是不是不舒服?”
如风摇摇头,才想起他在电话那头看不到,连忙说道,“我没事,只是今天蛋糕店生意太好,有些累了。”
“自己的身体怎么不注意点,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他在那头叹气,“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我才离开你半个月你就成这样了。”
“嗯,所以你要早点回来。”
一听到这话奇风就咬牙切齿,大哥太没兄弟爱了,他才新婚燕尔居然让他一出差就是大半个月!
“哦,对了,风儿,告诉你一件事,挺奇怪的,是近烈焰之苦一次都没犯过,开始在家里我还想着是因为你在身边我睡得太熟的原因,可是到这边后,我一晚到亮不怎么睡觉,也还是没犯。”
如风的心一痛,下意识的抚向小腹,那里,有着两人爱情的小小结晶,可是,他才这么小,甚至可能都还无法感知疼痛,就已经代替了爸爸来承受这焚心之痛么?
“风儿,风儿?”奇风听不到回音,连忙提高了声音。
如风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那真是太好了,说不定以后犯的频率会越来越低了,这种事情本来就很玄妙,解释不清的。”
奇风笑弯了眼睛,“我想,可能是我们结了婚的原因,上天看你太可爱,不忍心再折磨你的男人了,对吧?”
“对啊,二哥,你害怕它还会再发作吗?”
“能不痛当然更好,我不想你睡不好,整夜为我担心。可是痛着痛着,早已经习惯了,其实也没什么的,真的。”
“嗯!”她应了一声,“那么二哥,晚安了。”
“晚安!”奇风皱了皱眉,风儿的情绪是有些不太对劲,会不会真是太累了?看来,他得早点处理完手头的事,尽快回家,那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可是,他笑了笑,就算是不省心,也是让人觉得甜蜜的负担。
“爸!”推开书房的门,她伸了一个脑袋进去。
司徒今偏头看了她一眼,“进来,我刚好在研究新收到的一瓶红酒,据说是葡萄庄园的限量版,可是好东西。”
给她倒了一点,推到她面前。
如风咧着嘴,端起来正要喝,又放了回去。
“怎么了?”司徒今奇怪的看着她。
如风摇摇头,“今天太累了,不想喝酒,我看你喝。”
司徒今笑笑,也不勉强,“最近蛋糕店生意很好吗,看你脸色很苍白。可别真累坏了,不然你二哥回来会去找你大哥算帐的。”
“跟大哥有什么关系?”
“他会说,是大哥把他派出去才没有人盯着你,让你累坏了的。”
如风移到司徒今旁边的位子坐下,抱着他的胳膊不松手,“没关系,反正是大哥挨骂又不是我!”
“你啊!”司徒今好笑的叹了一口气,“都结了婚快当妈的人了,还这么爱撒娇,以后你二哥可怎么办啊,小的是孩子,大的,也是孩子。”
如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爸爸,你和妈妈知道有我的时候,什么心情啊?”
司徒今拍拍她的手,“坐好,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弯腰从书柜底下,一个锁好的箱子里面,拿出来厚厚的一本相册,用红色的绒布包得很好。
如风好奇的凑过头去,第一页正中央嵌着一张照片,她转来转去的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黑乎乎的这是什么呀?”
司徒今指着下面几行字,如风认得,那是爸爸的笔迹,“今天知道有宝宝的存在了,一个月,医生说,已经形成心脏会跳动了。”
司徒今抚着照片,“这个时候你还只是小小的胚胎,我还在照片上找不到你,但是我知道,我们的宝宝已经在这里面了,妈妈说,她已经能感觉到你的心跳。”
第二页的照片,已经隐隐能看到胚胎的成形,只不过头很大,约占了身体的一半,下面又有一行字,“宝宝的头很大,以后肯定是世界上最聪明的小孩。”
“第三个月,我碰了碰妻子的肚子,医生说我碰到了宝宝的眼睑,她在眯眼。”
如风一张张的翻着,每一张都记载着她从一个受精卵发育成胎儿的过程,还有准爸爸当时的心情,充满了对新生命的期待,喜悦,以及感恩。
最后一张,是张新生婴儿的照片,下面写着“宝宝,我是爸爸,欢迎你来我们家。”
如风抬起眼来,看着司徒今,“爸爸,谢谢你和妈妈。”谢谢你们,如此爱我,在我甚至还不懂得爱的时候便这样爱我。
司徒今笑着,拿过那本相册,“生命的延续,真的是一种奇迹。风儿,当你以后有了孩子你就会懂,父母的对子女的爱,是天性,是本能,所以,不用说谢。”
如风终于还是没有告诉司徒今她的身体状况,她回到了房间,没有开灯,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才把手放到腹部,仔细的感受着,似乎,真的感觉到了心跳。
“宝宝,爷爷说一个月大就已经有心脏了,那么知道妈妈不要你,你现在是不是在伤心?”
“宝宝,妈妈爱你,但是,对不起。”与其夜夜受那样的痛苦折磨,情愿你没有来过,或许,换一个轮回,你会得到幸福。
第二天,如风很早就出了门。
她怕时间越拖,她会越舍不得。
她从来没有觉得医院如此冰冷,冷得她连心都在发颤。即便是她无数次濒临死亡,也不像这一刻般感到窒息,恨不得肋下受双翼,迅速逃离。
她坐在手术室外,忽然听到有婴儿的哭声,她慌乱的四处张望,似乎能听到稚嫩的声音在哭喊着,“妈妈,妈妈!”
她突然站起身来,想要往外走去,她双手紧紧的捂在肚子上,似乎是在安慰着哭泣的宝宝,她能感受到,他一定是在哭的,还哭得很伤心。
她舍不得,她想要这个孩子,她知道,这一定是个特别可爱的孩子,比她所有能想像到的可爱还要可爱。
“秋如风,秋如风,秋如风在哪?”护士站在门口大声喊道,她茫然的回头,看见她扬着手里的单子,“该你了,进来吧。”
她停住脚步,心中乱成一团。
“快点快点,后面还有人排着队呢!”护士连声催着,她僵着脚步,极缓慢的走了过去。护士等得不耐烦了,拉着她胳膊几步就进了手术室。
宝宝,对不起,我不能明知道你生来便要受尽煎熬还让你来到这世上,幸好,现在的你,还不知道痛!
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耳边,有器械声响,有人掀开了她的衣服,她咬着唇,死死的捏着拳头。
“呯!”恍然间,听见有门被推开的声音,紧接着,她被人一把攥起,大力的摇晃着,“你居然,要杀死我们的孩子?”
她猛地睁开眼睛。
奇风双眼赤红,满脸凄厉,宛如阎罗。
“二哥!”她喃喃的叫着。
奇风的身体摇摇欲坠,终于是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他抬头,望着如风,“你不要他,你要杀了他?”
他的眼中,没有半滴泪,可是他整个人,每一寸毛孔都散发着悲痛欲绝的气息。
选择
如风没有来得及解释原因,或者是说奇风根本没有给她机会解释,他甚至没有问原因,他只是闭了闭眼睛之后,强撑着从地上爬起,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二哥!”如风在身后喊着,他却像没有听到一样,游魂一般的走出了房门。等如风追出来,已经看不到他的人。
拿出手机给他拨,却只听到甜美而冰冷的声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想起他刚刚的神情,如风心急如焚,连忙赶回了家。
可是等她回到家一问,司徒今惊奇的睁大了眼睛,“奇风回来了?不是还在主持展览会吗,没听说他回来了啊!”看了看如风,他皱了皱眉头,“风儿,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如风颤抖着扑进他的怀抱,“怎么办,爸爸,二哥会不会出事?”
“风儿,不要急,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以奇风对风儿的宝贝程度,有什么事会惹得她这样方寸大乱,司徒今的心里,有了不详的预感。
如风揪紧他的衣裳,以此来平定内心的慌乱,“我怀孕了。”
司徒今脸上一喜,连忙扶开她,急切的看向她的肚子,“真的吗?医生也确认过了吗,是男还是女?”说到这儿,又自己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我这什么脑子,孩子这么小哪里能看出来。几个月了?医生说状况如何?”
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如风的眼泪却扑漱漱的掉落,所有的人都在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可是,她能怎么做?
“爸爸,二哥来的时候,我正在做流产。”
司徒今脑中“轰”的一声炸响,一片空白,他怔怔的看着如风,似乎有些不可置信,问得有些艰难,“流产?”他喃喃的重复着,一时之间,有些不明白这两个字代表的意思。
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反应过来,脸上血色褪尽,又问了一句,“你是说,流产?”
如风点了点头,心被剧烈的拉扯着。
司徒今后退了一步,有些站立不稳,连忙扶着旁边的桌子,支撑着半边身体,他茫然的看向如风,“你刚刚说了,流产!”
如风看见父亲的样子,仿佛一刹那被抽去了生气,连忙抹抹眼泪,伸手去扶。
“你别过来!”司徒今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才缓缓看向她,像是突然间不认识了一样,“风儿,你真是我们家的宝贝风儿?她从小便生活在死亡的阴影下,朝不保夕,可是她那么坚强,哪怕心脏痛到窒息她也勇敢的挺了过来,医生说她只能活到十岁,她却硬是咬着牙活到了成年,我以为,她会比谁都懂得生命意义。她的重生,是她的二哥以命相换,我以为,她对生命会比谁都尊重;可是现在,她却告诉我,她要将自己的血脉生生扼杀在腹中?”他摇着头,一步一步,离她越来越远。
“不是,爸爸,你听我说……。”
“什么话我都不想听,”司徒今打断了她,“无论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剥夺一个孩子生存的权利,即使你是他的母亲。也正因为你是他的母亲,人生有很多劫难,他可以自己选择退缩,自己放弃,也或许有别的人伤害他,但是唯独你不能。现在,你是他唯一的保护者,你们心跳一致,呼吸与共。”
如风泣不出声,“爸爸。”
司徒今握紧了手掌,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更何况,你该知道奇风幼年时曾受重创,那段经历在他精神和**上留下的后遗症谁也不知道,我曾经以为他不会有孩子。而今,你们好不容易有了,你却要放弃,你可知道,这或许有可能是你们唯一仅有的孩子?你不要这个孩子,对爱你如命的奇风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否定,你连他的骨血也不要,你让他怎么想,怎么接受?”
一字一句,打在她的心上,滴滴全是血泪。
如风缓缓蹲到地上,抱住了自己。
她是母亲,所以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生来便要注定煎熬,难道,这也错了吗?
她真的,错了吗?
看着女儿无助的模样,司徒今的手微微一动,却强迫自己生生调开了视线,她这一次,真的错了。
迎风一回家便看到了这一站一蹲的诡异场景,两步并作一步的跨到如风面前,扶着她的双臂,“风儿,这是怎么了?”
如风抬起眼来,看进大哥眼里浓浓的担心,“大哥!”只叫了一声就抽泣着再也说不下去。
迎风半抱半拖的把她带到沙发上坐下,这才一边擦着她的眼泪,一边看向司徒今,“发生什么事了?”
司徒今偏过了头,“让她自己告诉你。”
“风儿?”迎风轻声问道。
如风咬了咬唇,“我不想要肚子里的孩子。”
迎风的手一僵,也是半天回不过神来,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去探她的额头,“风儿你发烧了?”
新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如风使劲摇着头。
迎风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是怕自己照顾不好吗?别担心,还有爸爸和哥哥呢!”
“不是。”
“那是为什么?”迎风有些想不通,“莫非你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司徒今的目光也冷冷的暼了过来,如风垂下了眼睛,良久之后,才道,“我在本宅看到了一本书,我本是二哥施了禁咒才换来的重生,那么这惩罚就会落到我和他的血脉身上,只要是我们的孩子,都是命盘中不该出现的人,他们会代替二哥,承受夜夜烈火焚心之苦。”她抬起头来,看向司徒今,“就因为我是母亲,所以我才不能让他来这世上受苦!”
司徒今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终于走了过来,然后,在她面前蹲下,“风儿,那只是你的想法,不是吗?你不是他,你怎么能代替他来决定生死,生来便注定要受苦固然可悲,但是谁断定这样的人生就没有别的精彩?因为生命中痛的部分而否决了生命本身,这是最不明智的。更何况,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奇迹,你怎么能,抹杀了这份赐予?”
“爸爸,对不起,我只是心疼,所以我……。”她再也说不下去,“对不起,爸爸。”
“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如果今天你放弃了他,那么以后,你会永远留着对这个孩子遗憾和自责,并且,再也没有机会弥补。”
“好了,”迎风走过来,“别再哭了,要不然以后生个孩子是个爱哭宝。”
如风吸着鼻子,安静的坐回去,“不哭,我不哭了。”将手放到肚子上,本来就一直左右为难无法取舍的心终于安定下来,她轻声道,“对不起,宝宝。”
迎风摇摇头,“就这么个事,早说清楚多好,爸爸,你用得着那么激动吗?还站那么老远,你和风儿搞冷战?”
司徒今“哼”了一声,“我这不算,还有一个,还没回来了,说不定这个还搞离家出走。”
迎风很快反应过来,“奇风也知道了?这个小子,展览会不是还没开完吗!”想到这里,他突然皱着眉头,“那他会去哪里?”
奇风的性格孤僻,本来就没有什么朋友,他也没有别的爱好,每天除了在家里就是公司,他哪有地方可以去?
如风紧张的站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二哥会去哪里,怎么办?”
“别急,我先问问看,”迎风安慰着她,一边拿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最后,打到公司时,眉毛才慢慢舒展开来,他捏着电话,对如风说,“在办公室呢。”
司徒今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真是个乖孩子,离家出走都不乱跑的。”
如风扭着手指,“万一他还生我的气怎么办?”
司徒今拍拍她的手,“好好把理由说给他听,他会明白的。”
“还说呢,”如风小声嘀咕着,“爸爸和二哥一样,都没有问我原因就立刻开始生气。”
司徒今看着她,“你以为我就原谅你了?我现在还生着气呢,无论有任何理由,都不能成为理由。”
如风不敢再争了,只得说,“我去找二哥。”
站起来,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转回头来,“爸爸,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我,之前吃过避孕药的,对孩子会不会有影响?”
司徒今猛地站起身来,声音提高,“什么?”
如风咬着唇,只觉得自己的地位猛地下降成全家的批判对像了。
司徒今铁青着脸,喘了一会儿气才道,“你把药拿下来给我,我会叫人查查成分。”
“那,我先去接二哥?”
“去给我拿药,现在,立刻,马上!”
等如风折腾完去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她推开门,办公室里黑漆漆的一片,她打开灯,屋内没有看到人,“咦,人呢?”不是说二哥在办公室吗?
她狐疑的看了一圈,转到办公桌后,刹时呆住了。
奇风坐在地上,头埋在曲起的膝盖上,一动不动。
“二哥!”如风扑过去,只觉得他浑身上下又硬又冷,顿时就被吓住了,“二哥,你怎么了,你回答我啊?”
连忙去拉他的手,想探他的脉,可是他的手紧紧的压在头下,根本拉不出来。
如风慌忙摇着他的手臂,“二哥,你别吓我,你听我解释啊,我不是不要宝宝。你不觉得奇怪吗,你最近晚上都没有再受烈火焚烧之苦,那是因为宝宝,我舍不得宝宝受苦,所以我才不要他的,我不想他以后认为父母是因为自私,才生下他来代父亲受苦。二哥,二……。”
奇风猛地抬起头来,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是说,你不是不要我的孩子?”
如风点点头,“二哥,我没有不要,我就是因为太爱才舍不得。”
奇风眨了眨眼睛,“你是说,宝宝代替了我,在受苦?”
如风拉着他的手,放在肚子上,“是的,因为有了他的存在,所以,你才没有痛的。”
奇风的手,轻轻的颤着,虔诚的看向手按着的地方,“他那么小,就这么懂事了?”
“是的,二哥,所以你不要乱想,我不是故意不想要的。”
失去的知觉一点一点回来,身上的温度也慢慢恢复,奇风定定的凝视着她,声音里,带着不可错认的沙哑和不安,“你不是不要我,才不要他的?”
如风伸出手去,紧紧的抱住他,“傻瓜二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二哥,我怎么会不要你。”
奇风环住她的腰,抱着她,一言不发。
如风动了一动,他的手立刻收紧,“风儿。”
“二哥,这个姿势不舒服,我们先坐下,好不好?”
奇风将她整个人抱起坐在沙发上,然后,把头埋在她颈间,什么话也没说。
良久之后,奇风才放开她,伸手,在她肚子上轻抚了一会儿,“风儿,我们去医院吧。”
“二哥?”如风一惊。
奇风却笑了,笑得格外凄凉,“你说得对,我们怎么忍心眼睁睁看着孩子受那样的苦。”他亲身体验过,更能明白那份生不如死的煎熬,他尚且难以承受,更何况那么小的孩子?他的眼眶慢慢红了,“风儿,你是对的。”
室内一片寂静,如风却看得分明,他的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显然是强自压抑着什么。
如风终于做了决定,轻轻抱住了他,“不,二哥,我是妈妈,我要保护他。”
奇风神色一痛,“可是……?”
“没有可是,”如风说道,“爸爸说得对,生命应该得到尊重。我们虽然是他的父母,却不能代替他决定生死,而应该在他没在自保能力的时候,做他的保护者。他能够出生,是生命中的奇迹,是格外的恩赐,他这么辛苦才能得到的生命,我们怎么能够剥夺?”
她抓着奇风的手,“他痛,我和你跟着心痛,谁能说谁比谁更痛。”她笑了,“痛也要一起,我们是一家人。”
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吧,尊重和珍惜每一次生存的机会,不轻言放弃和抛弃,或许每一次的磨练都是在创造奇迹。
“好!”奇风抱紧了她,“既然是我们的孩子,这就是他的命。”
世事静好(正文完)
“二哥,你是怎么知道的?”晚上回家的时候,如风终于想起这个问题来,她可不以为他那么神通广大真的和这个孩子有什么心电感应。
奇风目不斜视,只是从鼻子里重重哼出来一声。
“二哥!”她小心翼翼的蹭过去,拉着他的手,摇了摇。
奇风不理她,明显对于她先前对他隐瞒的作为还是余怒未消,虽然,情有可原。
“二哥,我保证下次什么事都要告诉你了。”她举起右手作发誓状。
奇风这才瞟了她一眼,“从你离开家开始,就有人将你一举一动报给我听了。”
如风霍然起身,“你监视我?”
“怎么是监视,那是保护。”
“我没有人身自由了,那就是监视,二哥,我讨厌你。”
“等你不要三天两头受伤了,你再来和我讨论这个人身自由的问题。”
“二哥,商量商量,别叫个人再跟在我身后了,有个尾巴的感觉不太好!”她抱着他的手臂,将脸靠上去,打算色诱之。
奇风看都不看她,“幸亏有人跟着你,不然咱们儿子就差点没有了。”
如风语塞,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声嘀咕道,“谁说一定是儿子!”
奇风慢吞吞的来了一句,“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差点全都没了!”说完这句话,脸色却慢慢黯了,“我希望是个儿子。”
如风抬头看他,他别开了眼,“女儿的话,我会更心疼。”
如风没有再说话,轻轻的抱住了他。
几天之后,司徒今拿着什么东西,神情古怪的找到了如风,“风儿,你确定你吃的这个就是你说的避孕药?”
如风不明所以的接过了化验单和药瓶,顿时呆住了,“维生素C片”?
忽地想起什么,她抓过一旁的包包,翻开了最里层,然后,东找西找的拿出了另外一个瓶子,看看司徒今,又看看坐在旁边一脸不可置信的司徒奇风,咬了咬唇。
“风儿,你不会说,你连这个药都吃错了吧?”奇风问得很艰难。
如风笑得更艰难,“我那天去买药的时候,你在催我,我又怕被你看到,我就塞进包的最里面,以后吃药的时候,我也是匆匆忙忙的,没仔细看,所以,就,我……。”声音越来越低,她终于说不下去了。
奇风摇了摇头,抱过了她,对着司徒今道,“爸爸,看来偶尔我们也得感谢一下她的马虎。”
司徒今却是看着她的肚子,笑得意味深长,“这个孩子,真的是奇迹!”以如风细心敏感的性格,居然会犯这种弱智的错误,实在是不能想像。
奇风的手轻抚在她肚子上,“看,这个孩子,是注定的。”
“嗯!”如风应了一声,将手盖在他的手背上。
有了这个孩子的过程,实在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奇妙和感动。
怀孕到二十周的时候,有一天晚上,如风突然从梦中醒来,她大大的惊叫一声,吓得本来就一直神经紧绷的奇风差点没掉到地上去。
他连滚带爬的过来,紧张的搂住她,“风儿,你怎么了,是不是觉得不舒服?”这样的问题,他每天都要重复很多遍。
如风每次都是回答他没事,但是今天,如风张着嘴半天没有回应。
“风儿?”奇风紧张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如风半天才有了反应,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忽然地,泪水就掉了出来。
奇风吓得手都在发抖,“风儿,你别哭,你告诉我你怎么了啊,痛吗,哪里痛,我们马上去医院。”说着,就去拉旁边的衣服。
如风却一把拉住了他,“不是,二哥,我感觉到他在动了。”
“在动?哪个他在动?”奇风一头雾水。
如风把他的手,拉到肚子上,“你摸摸看,他又在动了。”
果然,手掌接触的地方,有一下一下不太规律的动弹。
于是,准父亲紧张了,“风儿,咱们儿子在干嘛?他一动一动的,不舒服吗?不对不对,他在你肚子里动来动去,你会不会痛啊?”
如风在他一连串的问题里晕头晕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便已经单手撑着床,从一边跃向了另外一边,“风儿,我上次书上看到过的,我再翻来看看。”
如风于是无语的看着准爸爸趴在床头,仔细的对照着书上写的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
就这样,几个月过后,如风被推进了产房。
“风儿,书上都说很痛的,很痛你就使劲掐我,或者咬我,嗯,一只手给你咬,一只手给你掐,好不?”
“……。”
“风儿,你怎么不咬?”
如风咬牙切齿,“现在没有痛,你让人把我推进来是什么意思?”
奇风抬头望望,果然医生护士都一脸无辜却又小心翼翼的望着他,他干咳着又把人推了出去,“不是你说你梦到要生孩子了吗?”
“你都说我那是做梦梦到的,梦啊,梦你懂不懂?”
奇风讪讪的笑着,没办法,预产期到了,他每天都过得战战兢兢的。
人还没推出去呢,如风突然抱着肚子,皱了眉头。
一直注意着她脸色的奇风连忙顿住了脚步,“风儿?”
如风脸色苍白的看向他,“我想,这次是真的了。”
“医生,快!”接下来就真正的是一场极大的混乱。
奇风不知道自己嘴里都叫了些什么,只知道看着风儿痛得连眼睛都睁不开时,他心痛得发绞,甚至于如风的指甲掐进他肉里去,他都一点没有感觉到。
产房里很热,再加上穿上无菌衣,奇风觉得整个人都被紧紧束缚住,喘不过气来。
“啊!好疼!”如风手上一紧,跟着叫了一声。
奇风慌了,抬头看向医生,“医生,我们不生了,让她别生了。”
如风缓过神来,重重的在他手上咬了一口,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司徒奇风,你给我闭嘴。”
“风儿,”他不知所以,只得弯腰下来安抚着她,“我们不生了,不生了就不痛了。”
二哥,你不是懂医术吗?不懂医术不是还有常识吗?孩子能说不生就不生了?如风奇怪自己在那一刻居然还有力气来想这些,她大喊了一声,“你给我闭嘴!”
奇风被这声大喊吓得立刻闭了嘴,只是身上的汗水一直没停过。
猛烈的撕痛传来,如风握紧了拳头,被折腾得筋疲力尽之后,一声响亮的啼哭响起。
助产士将小孩抱了出来,“恭喜,恭喜,是个胖小子。”
奇风呆呆的看着那血淋淋皱巴巴的一团,半天没动。
“先生?”
“扑通”一声,奇风倒了下去。
“快来人啊,有人晕倒了。”
如风无力的躺在床上,看着这一幕,该晕的是她吧?她都还好好醒着,他晕个什么劲?
“把我儿子抱来我看看!“她说。
于是,这一家,完全颠倒过来了。
五年后,司徒念再一次从梦中醒来,很无辜的望着躺在身旁的女人,“妈妈,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不痛,一点也不痛,事实上,晚上如果您能不来打扰我的话,我会睡得很好!”
“儿子,你真的不痛,也不热,半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
“不痛,不热,一点都没有不舒服,可是每次被妈妈吵醒,这样下去我会得黑眼圈的。”
五年了,这样的对话,在每一个夜晚都会重复一遍。
司徒念真的很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妈妈总会固执的认为他晚上要被痛醒,热醒,不舒服醒呢?
他身体好得没有话说,一年到头,连感冒都很少得一次,最近一次感冒,还是爸爸说他长久不生病,对身体的免疫力不好,把他提着丢到游泳池里,又在大冬天的吹了一个晚上,他才勉强意思意思感冒的。
如风似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才抱紧他,“不痛就好,念儿乖,好好睡。”
司徒念在她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觉得很温暖很舒服,他也很喜欢妈妈的怀抱,可是前提是……
门无声无息的被推开了,男人走进来,二话不说,直接抓起他便往旁边一丢,然后抱起如风,“我都给你说了,他没事,不用管他了。你是我老婆,不是他老婆。”
“我是他老妈!”如风推他,一边紧张的去看司徒念,“念儿才五岁,你摔着他可怎么办?”
“放心,他皮实得很,经打!”
司徒念无声的在黑暗中叹气,接着说完开头想说的话,他也很喜欢妈妈的怀抱,可是前提是他抢了妈妈的怀抱后,爸爸不要伺机抱复。
明天,他的训练会加倍的。
黑暗里,小小的孩子背着手,抬头望天。
果然,第二天开始例行的练习武术的时候,力道加重了很多。
“老爸,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啊?”他一边躲一边问。
“你敢让别人当你老爸?”
糟了,阴风阵阵,杀气浓浓,司徒念闭着眼睛,完蛋了,这回铁定屁股开花了。
“司徒奇风,你敢打我儿子,我跟你拼了。”如风一打开门便看见了自己宝贝儿子被欺负的小可怜样,情急之下,一掌就拍了过来。
两个男人都愣了,奇风被她一掌打在脑袋上,半天都反应不过来,而司徒念则被她一把拖过去,牢牢抱住,上下检查了一番,才抱进怀里,“走,儿子,我们去看电视。”
过了好一会儿,奇风才揉着头进来,“你刚刚说什么,你要跟我拼了?”
如风瞪着他,“你敢再打我儿子试一试?”
奇风走开,过了好一会儿,又凑了过来,“我现在知道了,我在你心目中,就不及你宝贝儿子十分之一,打得这么狠,我现在脑袋里还嗡嗡的叫。”
如风抱着司徒念,“我们不理他。”
司徒念只能望着司徒奇风,对着自家老爸寄以十二万分的同情。
再过了一会儿,如风把司徒念放下,看着一直坐在另一边沙发上明显情绪低落的某人。想了想,倒了一杯水过去,“二哥,真的很痛吗?”
“哼!”有了儿子忘了丈夫,他现在很不满。
如风给司徒念使了个眼色,儿子,上!
司徒念于是屁颠屁颠的过来了,直接爬上奇风的膝盖,“乖,爸爸不痛了,念儿给你吹吹!”
如风“扑哧!”一声笑了。
奇风也有些忍俊不禁,“臭小子,你以为我是你?”
司徒念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响亮的亲了一记,又转回头,在如风脸上亲了亲,“我不是臭小子,我和爸爸一样,都是妈妈最爱的男人,对吗,妈妈?”
如风点了点头,笑颜如花。
奇风抱紧了儿子,另一只手,悄悄的拉住了如风。
他曾经以为,他这一生便只能永坠黑暗,永远不懂悲喜,可是,他遇见了她,她将他从恶梦中唤醒,她陪他每一个漫漫长夜,她让他看见,这世界原来如此缤纷;
他曾经以为,她会陪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身边,因为她看着那个人的时候,如此甜蜜。他远远的看着,真心的祝福;即使他知道,他会一个人孤独而冰冷的走完这一生;
他曾经以为,他永远的失去了她,所以,他疯狂的以命换命,要她异世重生,即便,要他受尽烈火焚身之苦;
可是,原来真的有奇迹,将她还给了他。
现在,他有妻有子,他拥紧了怀中的一大一小,满足的微笑,“我有家了。”我终于也有家了,我终于,也得到了属于我的温暖!
“爸爸,你抱得我不能呼吸了!”小小的抗议声。
“司徒奇风,你又在欺负我们母子,放松点啦。儿子,快点反抗!”
“好的,妈妈!啊,爸爸,妈妈脖子都红了。”
手臂顿时一松,司徒念跳开老远,得意的歪着头笑,这一招对付爸爸,屡试不爽。
“司徒念,你敢骗我?”怒气腾腾的声音。
“你这么凶我儿子干嘛?”女人的声音。
男人哼一声,委屈的坐了回去。
“司徒念,你敢撒谎?回头写一百遍‘我再也不撒谎’”,司徒念笑到一半的笑容垮了,他垂头丧气的走回去,小小声的说道,“是的,妈妈。”
于是乎,大小两个男人都搞定了,如风神清气爽的坐回沙发,“二哥,给我倒杯水,刚说太多话,口渴了。”
阳光洒进来,屋内一片金黄,那是,幸福的颜色。
这个世界上,只要活着,便有出现奇迹的时候。
谁能说,最最猛烈的暴风雨过后,不是最绚烂的彩虹?
那七色彩虹下,有执手相看,世事静好!
子非鱼(栖梧番外) ...
“栖梧,痛吗?”每天,栖凤姐姐给我擦药的时候,都会这样问我。
我那时还很小,身上也很疼,可是,每一次,我都摇着头,“不痛。”
大长老说的,我要文武双全,才能有资格站在她的身边。她,是司徒家命定的家主,也是我,命中注定的妻子。
我知道她的名字,他们说,她叫如风。
如风,如风,每一次很累很痛的时候,我就会念着这个名字。我知道,我是为着拥有这个名字的那个人,在不断的努力着。
那个人,是我坚持的理由。
我早已父母双亡,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山里长大,她,就是我所能感知的外面的一切。于我而言,外面的世界就是她,她就是外面的世界。
所以,我对书上所描述的花花世界并不向往,也没有好奇。
她既是我命定的妻子,我只要等着她,就会有等到她的那一天。
心里,有了这样的笃定,每一次想着她的时候,心里,便会微微泛起暖意。
她是我的妻子,我的家!
拜本宅中四通八达的消息网所赐,我小心翼翼的收集着她的一切。
她身体不好,没关系,我会学习医术,以后我要照顾她;
她天性善良,这很好,我有不错的身手,可以保护她不受伤害;
她喜欢吃甜食,也不用担心,我会努力的钻研出和蛋糕一样可口却不会含有那么多糖分的东西来;
她喜欢温柔细致的男子,我暗自开心,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长老们会选择我了。
按照她喜欢的样子,我一天一天的长大。
可是突然有一段时间,关于她的消息断了。
我惶恐不安,长老们那段时间见着我,总是欲言又止。
有一次,我听到大长老轻声叹息,“不是说天命所归吗,怎么会出这种事!”可是一看到我出现,他们就再也不肯说了。
无论我怎么问,他们都不给我半点消息。
我很害怕,尤其是晚上坐在竹林里的时候,听着林里沙沙的声音,又黑又冷,我想像着,要是永远等不到她来了,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很害怕。
我在竹林里,打了一个冷颤,把自己紧紧的抱成一团,似乎这样,心里,就不会那么不安。
“你这样,不行的!”二长老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
“二长老?”
他只丢了一句话,“她也怕黑,如果你也害怕,谁来陪她?”
我抿紧了唇,“如果她来了,我就不怕了。”
是的,只要她来,我就什么也不怕。
很久很久以后的一天,大长老突然对我说,“栖梧,你去接她进来!”
我猛地跳了起来,“哪,哪个她?”喜悦到了极致,便会成为恐惧,恐惧刚刚得到的喜悦原来不过是一场虚幻。
大长老笑眯眯的看着我,“你有几个她?”
我飞快的转身,踏草而行。
我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好奇的打量着梧桐树,我的心紧张得快要跳出来,本来我应该喘口气整理一下仪表再出现的。可是我没忍住,我一下就跳了出去,我怕她等不及,走掉了。
我比谁都明白,等待的人要忍受的煎熬。
因为我明白,所以不舍得让她等。
她看见我,似乎吃了一惊,眼里有了淡淡的欣赏之色。
我的心跳得快要蹦出来,脸上又热又红,我猜,我一定表现很不好,因为她很快就移开了视线,看向别处。
心里,很失落,我要是再长好看些就好了。
一路上,我偷偷的打量她。
她跟我想像中一模一样,娇俏可爱,灵气逼人,她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好像有光。
二十多年来的想像,终于与眼前的人慢慢重合,成为一体,在我心中,重新塑成一个新的形象。
那是活生生的,会笑会动的,我司徒栖梧的妻子。
她一路上东张西望,眼看着就要撞上前面的树,我心里一急,连忙伸手拉住她。她的手,好软好小,跟我的手,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紧紧的握着,再也不肯放开。
见完长老之后,她的心情很不好,我也很难过。
她不好好吃饭,我很心疼,我安慰她,可是她根本不理我。我觉得自己真没用,所以,明明已经被告诫过,这是她必须经过的考验,我还是告诉了她,“他们让我来接你,便是已经认定了你的身份。只要通过了考验,你便是名副其实的家主。”
她的眼睛一亮,终于肯吃饭了。
我从来不知道,只是她愿意吃饭这么小小的一件事,也可以让我快乐至此。快乐到,我在祠堂中受罚的时候,也不觉得疼。
我拒绝了栖凤姐姐要为我包扎伤口的举动,我告诉她,“我是如风一个人的,别的女人,不可以再和我这么亲密,姐姐也不可以。”
栖凤姐姐的眼里,有了淡淡的心疼,“栖梧,你,但愿你不要受伤。”
我想说,受伤也没关系的,我不怕。可是那个时候,我没有说,因为栖凤姐姐不是她,我不用说。
可是,幻境里,她拒绝了我。现实里,她也要离开了,不带半点留恋。
我捂着心脏跳动的位置,只觉得那里,很痛很痛,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她明明是我命定的妻子,为什么她不要我了呢?
被人丢弃,所以我才会这样痛吧,我这样猜想。
我不想她走,这样想着,我便朝她走的方向追去。
远远的,便看到她倒在地上,我几步便跃了过去,探了她的脉,我才渐渐安下心来。
居然是饿晕了,真是不会照顾自己啊,幸好,还有我!
我抱着她,无限满足。
我想照顾她,保护她,让她永远快乐幸福!
她闯了书阁,废寝忘食。
我日日守在门口,陪着她。
心,在她进门的那一刻提起,又在看着她疲倦而出的时候,悄然放下。什么也不能为她做,我只能想方设法的做好吃的,让她补充一点体力。
最后那一天,我还记得,她心情很好的一大早就起来了,还做了早饭。
那是我一生中吃过的最好吃最好吃的东西,我觉得世界上,不可能再有比这更好吃的了。
是她亲手为我做的,我吃的时候,觉得连白米饭都带了芳香,如果可以,真希望我可以一粒一粒的吃,这样,就可以吃很久回味很久了。
可是,心里的甜蜜还没有散去,就听说她居然上了三楼。
三楼那是什么地方?据说,是有去无回的绝地。
我不顾长老的阻拦,硬冲了进去。
即使是死,能陪她死在一起,也是好的,那个时候,我这样想。
可是,我们终究没有死在一起。
她受了重伤,然后,那个人来了。
那个人,是她心心念念,并且甘愿为他勇赴险峻之地的人。
她想为他解咒,却让我隐瞒了一切,我不愿意,可是,我仍然答应了她,她明知道,对于她的请求,我永远拒绝不了的。
小姐,你已经为他弄致如斯境地,还要把自己的孩子也搭上吗?
善良如你,该有多心疼!我忍着眼泪,将头埋在她的双膝上,我告诉她,那个人既然这么爱她,一定不舍得她难过的,请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一定不可以再受伤了。
她笑着说,“好。”
她答应我了,可是我知道,她为了那个人未必能做到。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我会保护她的,无论她做了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保护她的。这是我从小到大唯一坚持,并永不可能改变的执念。
她问我,“你会试着给别人机会,也给自己机会吗?”
我看着她,她的眼里含着愧疚和心疼,我不想看见她这个样子,所以我笑了,笑得格外灿烂,我说,“好!”
我答应了她,就一定会做到。我给别人机会,也给自己机会。
只不过,我在本宅里,没有别人,所以后来的后来,我仍然只有我自己的时候,我还可以说,不是我违约。
长老与司徒今有约,我知道那个约定,我不想她为难。
我告诉司徒今,“我想要一个孩子,一个我和她的孩子。”
现今医术这么发达,我很容易的,便取到了她的卵子。
“对不起!”临走之前,我这样对她说。
她不明所以,却仍是笑着说,如果是我的话,做什么她都可以原谅。
我就当作,她原谅我了。
我们的孩子,很可爱,也很聪明。是我见过最可爱最聪明的孩子,我骄傲而自豪。
我为他取名司徒铭宇,铭记着我永远无悔的过去。
只是,小宇自幼身体不好,在他两岁的时候,我又用了司徒家的转移之咒,将那与他血脉相连的弟弟身上本该承受的痛苦,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我保护了我心爱的女人,却注定亏欠了我唯一的儿子。
当他小小的身躯缩在我怀里,疼得嘴唇发青的时候,我心痛得无以复加。只是可惜,这疼痛,只能在相同血脉的人身上转移一次,要不然,我宁愿自己痛一千次一万次,也不愿看见他如此痛苦。
“对不起,小宇!”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等焚烧之苦过去,他才睁开了澄亮的眼睛,慢慢的抬起小手,拭去我脸上的汗,“没关系,爸爸。你说的,小宇保护了妈妈和弟弟。小宇痛了,妈妈不痛,弟弟也不痛了。”
“小宇是男子汉,要保护妈妈和弟弟的。所以爸爸,你不要难过。”
我抱紧了他,“是的,小宇是世界上最勇敢的男子汉。”
他苍白着小脸,咧着嘴笑了,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幸好,他是未来的家主,长老们想了很多办法来解他身上的反噬,本宅中世代珍藏的药物,也都用在了他的身上。终于在他七岁那年,找到了解决之道。
只是,还差一道引子,那是,他母亲的血。
只要他能吮一口他母亲身上带着温度的鲜血,便可以解去所有痛苦。
小宇知道了这件事,一向乖巧的孩子,终于控制不住心里小小的期盼,“爸爸,我能看一眼她吗?”他仰着头,眼里,有浅浅的希冀,“我就想看一眼,看看妈妈和弟弟。”
我没有说话,他绞紧了手,“爸爸,我知道不能让妈妈知道我的存在,我不会让她知道的,好吗,爸爸?”
怎么能不好!我俯身抱起了他,“好,我们去看妈妈。以后,小宇就不用再受苦了。”
他欢呼起来,小脸上,尽是喜悦。
她对于我们的到来,很是诧异,但还是热情的接待了我们。
她身边的那个人,一直冷着脸,一双眼睛,却在小宇身上看来看去,最后,他问,“你的?”
我的心,微微一缩,有些紧张,“嗯。”
他看了看我,又将视线放回小宇身上,没有说话。
如风也笑眯眯的凑过来,捏了捏小宇的脸颊,“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宇咬着唇,笑得有些腼腆,“我叫司徒铭宇。”
如风抱着他,大大的亲了一记,然后对我说,“栖梧,你儿子真可爱,和你一样啊,还会脸红!”
她往我身后望了望,“铭宇的妈妈呢?”
我没敢回话,小宇扯着她的衣裳,轻声道,“妈妈在很远的地方。”
如风一愣,但是很快的又露出了笑容,对着小宇的时候,明显的多了几丝怜爱。我知道她误会了什么,可是,我不打算解释。
她说,“铭宇,没关系,阿姨带你去玩,好不好?”
小宇伸出双手,轻轻的搂着她的脖子,低声应道,“好!”
“妈妈!”一个男孩清脆的声音响起,司徒今牵着男孩走过来,他的脚步,略略有些急促,只对我点了点头,视线,便停在了小宇的身上。
这个秘密,只有我和他知道。
所以我明白,他的急切是为了什么。
“妈妈,你也抱小念啦!”男孩跳着脚,扁着嘴。
如风蹲□来,“小念,来,这是哥哥哦,叫一声。”
“哥哥!”男孩叫了一声,好奇的看过去,然后,猛地大叫着扑上去,“哥哥你的眼睛,和妈妈一样漂亮。”
小宇略略有些局促,但还是接着了他,“弟弟,你小心点。”
那声弟弟叫得如此自然,我移开了视线。
却与司徒奇风若有所思的目光对个正着,我慌忙将目光放回原处,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小念和小宇相处得很好,到后来,他拉着小宇走到如风面前,“妈妈,哥哥没有妈妈,你也做哥哥的妈妈,好不好?”
如风睁大了眼睛,哭笑不得的望着两个孩子。
小念拍着小宇的手,安慰着,“哥哥,不要难过,我的妈妈分你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哦,你就也有妈妈了。”
小宇红着脸,小心翼翼的看向如风。
她看了我一眼,才蹲□来,盯着小宇的眼睛,“小宇,你想妈妈吗?”
我看见小宇攥紧了衣裳,好半响,才鼓足勇气说道,“我想和弟弟一样,也有一个妈妈。”
如风笑了,只当是孩子说傻话,于是摸了摸他的头,“好吧,如果小宇觉得阿姨还行,阿姨就当你妈妈吧。”
“那,我可以叫你妈妈吗?”他小声的问。
如风点头,“可以啊。”
“妈妈!”他叫了一声,忽然投进了她的怀抱,哽咽着,“我也有妈妈了。”
如风顿时就红了眼眶,抱着小宇吸了吸鼻子,“小宇真乖!”
“哈哈,我有妈妈,也有哥哥了。”小念高兴得手舞足蹈,冲上前去,挤到两个人身边,大声的嚷道。
后来我说,小宇会是司徒家下一任家主,需要如风这个前任的内定家主以鲜血作传承,他才能名正言顺。
如风没有任何怀疑,就割破了手指。
我知道,司徒奇风心里肯定起了疑惑,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
我感激他的沉默,现在这样,对我对小宇,还有对她,都是最好的了。
或许真的是母子天性,如风很喜欢小宇,我们走的时候,她还依依不舍,抱着小宇亲了又亲,“小宇,你一定要经常回来看我和小念啊。”
“好的,妈妈。”
“哥哥,你要天天给我打电话哦!”小念在旁边连声说道。
“好的,弟弟。”
司徒今也抱了抱小宇,“你和小念这么投契,你可以把这里当作你的家,经常回来玩。”
“好的,爷爷。”小念不停的抹着眼睛。
我抱着小宇走了很远,他还在不停的回头。
“爸爸,我见到妈妈和弟弟了。”
“嗯。”
“爸爸,妈妈说,让我到这里来读中学,还有大学,可以和弟弟一起。”
“嗯。”
“爸爸,可以吗?”
“嗯。”
“爸爸,你怎么哭了?”
“我很高兴,所以哭了。”
“栖梧,你快乐吗?”栖凤姐姐这样问过我。
那个时候,我正听着小宇和如风打电话,那边在不厌其烦的交待他,冬天快要来了,给他寄了衣服,一定要记得穿,小宇不停的答应着,小脸笑成了一朵花。
我微笑着转回头来,“这就是我的快乐。”
“这样,也能快乐吗?”她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抱着儿子端过来的茶杯,轻轻笑开了。
你不是我,你怎么会懂得我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