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许墨与叶子政相识于一个饭局,一个跟她本来毫不相干的饭局。但是命运有时就是这样,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总会有一些契机促使你与生命中另外一个人的相识,哪怕在开始的时候你全不在意,这个人会对你的人生有着什么样的意义,甚至有时候,你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从此,一个人的人生也许会就此偏离了轨道,就好像许墨之于叶子政,叶子政之于许墨。
许墨,二十三岁,大学毕业任职于一家金融公司,目前是一家著名金融机构的投资经理的助理,看似一个颇为瞩目的位子,那个投资经理在业界名声也颇为响亮。当初拿到这个OFFER,那也是过五关,斩六将,经过一番血雨腥风的。几个月下来,许墨知道,所谓助理其实就是打杂。好事轮不到助理,烂摊子就有不少,有时还得帮着经理背点黑锅。而且成功了永远没有自己的份,干的那些活都是职责所在,不过好在许墨年轻,一腔热血,心怀高远,她认为,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总有一天,她也会成为经理,甚至董事经理。那么多赫赫有名的大人物都是这么熬过来的,现在面对的打压越多,将来掘起的高度就会越惊人,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她出生书香门弟,父亲早逝,,母亲也在五年前撒手离她而去,而她兄弟姊妹伶仃,简单的说,她在这个世界上孤身一人。如果一定要说什么亲人的话,就是还有一个表姨,本来早已没什么往来,但因为妈妈年轻时曾受过表姨一家的恩惠,还有一些交往,后来母亲辞世,许墨也只是在节假日会有一些例行问候,当然物质的给予还是不少的,许家有这个条件。
虽非大富之家,但也还算得殷实。许墨没有什么朋友,与同事、同学走得不远也不近,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有时交朋友也像找爱人一般,并不是容易的事情,同样需要看因缘际会。虽然她漂亮,有学识,又不缺钱,可是人人都觉得她可怜,小小年纪父母双亡,尽管她从来不开口向人诉说什么,越这样,同情她的人也就越多,时间久了,也就不以为意了。别人太过同情或好奇,会生成一种负担,其实大部分的人并非真正出于同情,不过是想有个消遣或者谈资,甚至只是为了在弱者面前的炫耀。有时候,许墨是很孤苦的,尤其是过年、长假,日夜独行独卧,会对着父母遗像发呆良久。但是她会对自己说,许墨,这就是你的生活,你是接受它还是逃避它,你是愉快的过还是翡伤的熬,都在你自己的一念之间,那么,你要选择什么样的生活。许墨一直让自己正视生活,心怀理想,虽然有时会痛苦,寂寞,哭泣甚至彻夜难眠。可是这一切,只会让她更加努力。
此刻,周末的上午,隔着写字楼厚厚的玻璃,也能感觉到直射下来的明媚阳光。许墨在办公室里例行加班,将一串串枯燥的数据进行核对整理,做成报告,装订成册,周一的会议,领导要用这些数据向客户展示投资收益,进而说服下一步的追加投资到位。虽然大家都忙,但周末若大的办公室还是只得她一个人,这样的拼命。大家都有时会善意的打趣她,问她这么努力为了什么,她只是笑。别人哪里知道,其实她什么都不为,如果不加班,还有什么可做的呢,有时候努力工作,只不过因为无事可做。她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女朋友,总得找些事情做,所以寄情于工作。树立一个理想,只不过没有找到更好的可以代替的人或物。如若爱人在怀或有更好去处,谁还耐烦加班。可能许多人是为生计所迫,但许墨无此一忧。
旁边工位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实在是不能做到视而不见。许墨伸手接过电话,耳旁立马哇哇大叫,许墨皱了皱眉把听筒与耳朵的距离拉开了几分。
“许墨,唉呀,就知道你在,帮我把书桌上的那个蓝色的A4文件夹给我送来一下吧,很重要的,我在亢龙太子酒轩三层的包间玲珑阁,一定要快。”
许墨只听得一阵咋咋乎乎,根本没弄清楚状况。等那声音停了,许墨才出声道:“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那端估计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回应,也给愣住了没说话,过了一会才会过意来大声说我是你的同事董娇君,又把刚才的要求重述了一遍。听到许墨记下地址后说马上就送过来便叭的一声挂了电话。
许墨拿着电话想了想刚才的事情,看着还拿在手里的听筒传来嘟嘟的声音微微的笑了。其实对董娇君完全不熟悉,只记得有这么一个同事,今日打电话求助,大概是猜测她可能会加班,完全是碰运气吧。
许墨答应得很爽快,举手之劳而已。虽无深交,但与人方便即是与已方便,这份报告可能对董娇君很重要,大家讨口饭吃,这年头,赚钱,很不容易。同事之间,何必为难。
许墨找到那本A4的文件夹,用纸袋装好,背上那个双肩包,出门打车到董娇君所说的地方。大家都很诧异她为什么要背大书包,她也不解释,一笑而过。其实什么原因也没有,不过是因为那个书包背的东西多,方便,笔记本电脑,书啊,本啊全都可以装得下,小小的坤包固然好看,可是一手还要再拎个公事包,多么麻烦。况且,双肩包有双肩包的潇洒。
董娇君看见许墨忙不迭的道谢,许墨笑笑递过文件夹,转身要走。却被董娇君拉住坐下来,她这才发现围着坐子坐着好几个人,看样子都不太像客户。
这个地方许墨是第一次来,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进去了才知道别有洞天,地方不大,好在空间阔朗。装修的很有特色,高高挂起的水晶吊灯,行廊边的小桥流水,金碧辉煌,却偏不觉得俗气,只让人觉得奢华。
“许墨,我同事”董娇君指着她对那一桌子人介绍,许墨对着那群人微笑着点了点头。那帮人也象征性的点点头算是招呼。许墨不以为意,对与自己无关的人,她向来不太留意。她扭过头问董娇君:“有东西吃吗?我一会要回公司。”
董娇君忙说有,招来服务员要了菜单,让许墨点。许墨也不看菜单,只是要了一碗榨菜肉丝面,还特意强调了要大碗的。
气氛有一点闷,没人说话,大约是为了缓解一下,董娇君问许墨:“这么近,你怎么才来啊?还说等你吃饭呢。”
“哦,这个地方我没来过,门脸又不是特别明显,正当门口停了一辆大车横在那里挡了进口,我以为门不在那里,绕着走了一圈看到服务员才被领进来,所以晚了一点。开那辆车的人应该在脖子上挂个牌,上面写四个字,我超有钱,而且牌子要用黄金打制,钻石镶字,那样是个人就都知道他有钱了,也不用开个车横在门口挡人的道,还耽误人家生意。”
她话还没完,就发现周围的人脸上隐隐露出了笑意,像是强忍着不赶笑,眼睛还都往一个方向看去,许墨这才注意到这个人,因为在抽烟,面前烟雾缭绕,看不清表情和长相。而董娇君又在桌子下面用力的踢她的腿,弄得她莫名其妙。于是问道:“你干嘛踹我?”
董娇君的脸刷的一下瞬间变得通红,而在座的几个人中,有实在忍不住的,终于笑出声来,其中有一个笑得最狠,连含在口里的茶都喷了出来,恰好喷在那个抽烟的人身上,只有那个抽烟的人和许墨没有笑。
还好面来了,董娇君忙一个劲的要她吃面。她也懒得问个所以然,只管埋头吃起面来,大约是真的饿了,吃得很香甜,连董娇君都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昨天就没吃饭?”
许墨头也不抬,不晓得是饿得慌还是这里的面做得好,只管埋头苦吃。只是点点头说:“你怎么知道?”许墨有时候宁愿饿着也不愿意出去买或者弄点吃的,但令人惊奇的是,她却做得一手好饭菜,色香味美,虽然一年也做不了一两次,但决对让人食之不忘,只是吃到的人一只手都数得出来。这完全取决于天赋或者遗传,她从没有学习过或者研究过做饭这门手艺,只是许墨父亲具备厨师专业水平。有时候,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很走运,继承了父母亲的全部优点,父母的美貌,才华,她全都传承了下来。只是父母都早早撒手而去,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董娇君在旁边看着她吃,突然伸手拔出许墨胡乱盘着头发的一支铅笔,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拿着铅笔在她眼前晃了几晃。
“许墨,你也太随意了吧,这样也能被你用来盘头发。”
头发一下散下来,差点弄到碗里。许墨连忙从她手里拿过铅笔重新盘起。
“哦,顺手而已,正好要盘头发,没找到东西,刚好有支铅笔在那里。”
其实许墨真的很漂亮。一双大眼睛透露着和她人很不相称的倔强,脸又小,更衬得五官鲜明。当初有男同事八卦说许墨是这个城市里投行里最漂亮的女员工,虽然很多女同事不以为然,其实心里还是很服气的。只是许墨行事低调,不声不响,连件鲜艳的衣服都没有穿过,为人处事又从不出风头,基本随大流。但她又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意兴阑珊,人虽然在这里,可是却不晓得在想什么,对什么都漠不关心,虽然她很努力,但却从不强争什么,得失也不过一笑而过。
吃完饭,散场,董娇君本想约她继续逛街。但许墨说要回公司,她也不勉强。只有那个没笑的人说正好顺道可以捎她一程,她点点头,也没有拒绝。到是董娇君一直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到了门口,许墨才知道董娇君为什么踹她,大家为什么笑,而这个人为什么不笑了。原来,这个人就是那辆车的主人。许墨有一点点窘,她这才明白古人有云“货出口出”不是没有道理的。她站在车前,不晓得是坐他的车还是不坐,一时拿不定主意。
那个人也不催促,看着她微窘的模样,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一会就去用黄金打个牌,用钻石镶四个字:我超有钱,挂在脖子上。”
听她这样一说,许墨觉得连脖子都是红的,火辣辣的。她不明白,其实,她并没有说错什么,为什么好像做错事的是她。她觉得没必要示弱,便抬起头来对上他的眼:“嗯,再记得买个脖套,免得挂不住,那么沉。”
对方看她说得一本正经,愣了一下。一扭头哈哈大笑,打开车门说道:“上车吧,许墨,我是叶子政。”
这时许墨才认真的打量起这个人来,不是每个人都懂得自嘲。她一直认为,如果一个人低不下去,那肯定也高不起来。
仅从两只眼睛打量的结果看,许墨眼里的叶子政只需一个形容词:狂妄霸气。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身材修长,不能用好看这样的词来形容。相比于英俊,好看这些词来说,男人味这样的形容更合适他一些。
许墨想,定是生于富贵之家,诸事顺利。才有这种少年得志,凡事不在其眼里的飞扬跋扈,这种人,什么都晓得,就是不晓得什么叫困苦。
许墨和叶子政就是这样相识的,许多年后,许墨回想起初见的情景时,觉得真像三流小说的桥段或者偶像剧的情节,除了当事人觉得缘份奇妙之外,其他看客,一定觉得平常之极,俗不可耐。但是真正的生活不是写小说,也不是演电影,小说和电影起码都还能被人掌控,让主角哭就哭,让主角笑就笑。生活却要残酷得多,而且一旦暴发,环境世事迫人,决非人力可为,往往你想哭,最后的结果是偏让你笑,而你想笑,最后结果是偏让你哭。
也许当时的许墨也好,叶子政也罢,不过都只把这场相遇当做生活中无数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偶尔相遇,然后就此一别,很快就会忘记,好像根本不曾遇见过一样。那个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到,许墨与叶子政的恩怨不过才刚刚开始。
第 2 章
就在许墨快要淡忘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和叶子政又碰面了。她不晓得这次碰面留在叶子政的心中是什么样的印象,反正对于她,此生都难以忘怀,而她和叶子政的故事,也因此一发不可收拾。
部门building(团队建设的联谊活动)属于硬性任务,没有特别原因是必须参加的,美其名曰是加强同事交流,便于更好的了解而推动工作提高工作效率的一种活动。其实也就是在一起吃吃喝喝,要么是团队聚餐,要么就是喝酒K歌。开始都还有一点兴趣,但次数久了,像鸡肋一般,可是不去又不行,否则一顶不积极加强团队交流的大帽子扣下来压死人。许墨虽然觉得了无意趣,可是她不会逆大流而上,反正也无事可做。
一大群人占着话筒不松手,也不管会唱不会唱,拿过来就吼,嘻嘻哈哈,互相埋怨或彼此抢白,你说他跑调,他说你难听,倒也一派和气,不亦乐乎。桌子上的吃食早已乱了套,不晓得谁喝了谁的茶,谁用了谁的筷子。包间里回荡着同事“光辉岁月”一阵干吼,许墨实在受不了他们对BEYOND的践踏,本想离席,但是聚会正是精彩处,领导率先事足,与众多属下打成一片,怎能如此退席。只得借口出去打电话,正好透口气,寻个清静。
她没什么目的,只是里面实在吵得不行。便在中间的大堂晃来晃去,东望西看。直到看到那个花蝴蝶一般的身影才留了神,远远的看不分明,但的确很像她的表妹关小雅,也就是那个表姨的女儿,表姨家家境平常。这个表妹与她同年,小她几个月,因为从小就不合契,基本无交流,只知道这个表妹从小就不喜欢她,看她百般不顺眼,也从未给过什么好脸色,许墨也无所谓,人嘛,就是这样,合得来就合,合不来就散,千万不要勉强,免得弄成包袱,大家都难受。现在谁又真的愿意迁就讨好谁,肯迁就你的,无外乎两种,要么对你有所图,要么真的爱你,除此之外,谁愿意看谁的脸色。
大约已经喝得不少了,走路都摇遥晃晃的,但脸上还挂着一抹没有意识的笑。许墨本来不想管,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选择的生活,关小雅是成年人,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也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什么,即便最后摔个头破血流,也与他人无关。她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或者干涉呢。想到这些,已经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正准备转身离去,又看到一个男人出来把她拉了进去。许墨叹了口气,跟了上去。她只希望是自己看错了,那只是一个她不认识女人。
一路跟到一个包间门口,一男一女进去,包间的门合上。许墨不能跟进去,她想了想,只好佯装路过,走得极慢,眼睛却借着光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往里面看。这一次肯定没有错,就是她关小雅。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坐在她的两边,与她划拳拼酒,关小雅已经完全意识模糊了,那两个人让她喝她就喝。这个样子,许墨不能袖手旁观,再怎么样,关小雅不是路人。屋里面还有很多人,男男女女看不分明。
许墨先敲了敲门,等了两分钟,没有任何回应。她扭了门锁,直接走进来,本来很吵闹的包间因为她的忽然闯入而突然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望向她,不晓得这个美丽的女孩子要做什么。安静了一小会,马上有人发出嘘声和叫喊声。
“美女,走错屋子了吧”
“美女,一起吧。”
说着还有人伸出手来拉她,许墨不着痕迹避开了,向着周围看了一眼,说道:“对不起,打扰了,我带我表妹回家。”说完便拉着关小雅往外走,关小雅还在一种混沌状态,被突如其来的外力一拉,才回过神来,慢慢的抬起头看着许墨,摇摇晃晃看了几眼才分辩出来。推开许墨拉着她的手,很不领情。
“不要你管,我不回家。”
周围的人有的又开始借势嚷嚷,也有几个默不作声,一副看好戏的神态,许墨觉得很坦然,并没有半分的难堪与鄙夷,只是用力的拉关小雅,想把她拖出去。关小雅很抗拒,借着酒劲,很有些力气,拉拉扯扯间,许墨气喘吁吁,却没有一点要放手的意思。
“她不想走啊,你又何必强人所难。再说我们的朋友,也不能你说带走就带走啊,凭什么你说她是你表妹就是你表妹,她承认了吗?”
许墨循声望去,看清脸孔,惊得一怔,这不就是那个叶子政吗?许墨再仔细看了一下其他的一些人,有一两个正是那天吃饭也在的人,其中有一个还是那个那天笑得特别厉害连茶都喷了出来的那个人。此时,正用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看好戏的眼神打量着她。
“叶先生,看你们的样子,要女人多得是,何必祸害我表妹呢?我现在一定要带她走。”说着就拉着关小雅往外走。
叶子政却拉过关小雅往怀里一搂,还在关小雅脸上亲了一口,抬起关小雅的下巴喷出一口烟问道:“说,你走不走?”
许墨看了这么一会,大致也看出了个明白,这个叶子政只怕有些来头,这伙人虽然气焰嚣张,可是叶子政一开口,便都安静了下来,只怕都是看他的脸色行事。这些人看不出什么身份,若说是黑社会,可是装束,举止又都不像,若说是公务人员,又有些痞气。
关小雅被叶子政这一搂弄得受宠若惊,顺势就往他怀里靠过去,对着许墨说道:“你从小就漂亮,又有才华,从小到大受人瞩目,阿姨叔叔看你如掌上明珠,你知道什么,凭什么管我,我不回去。”
关小雅从小就想出人头地,不甘于过平淡的日子,借着机会就想往上爬,因为年轻,有些姿色,便削尖了脑袋想结识达官权贵,各色人等,只想找个机会脱离现在所处的环境。上次表姨还跟她提到了说小雅现在不知道结识了一帮什么样的人,只说小雅跟她说要熬到头了,让她等着过好日子呢。如果没猜错,大约就是这帮人了。
许墨胸口起伏得厉害,气得脸色发白。也不再说什么,从叶子政怀里一把把关小雅拉了出来就往门口走。
叶子政拉住关小雅,脸上浮现出一种颇有兴致的意味。漫不经心的说道:“许小姐一定要带她走,也可以,那让我亲一下,就一下,亲完立马放人。”
旁边的一些人全部起哄起来:“亲啊,亲啊。”只有那个人还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态,一会看许墨,一会看叶子政。
许墨的确是气坏了,不怒,反到笑了。慢慢地走近叶子政,脸凑上去,一点一点的靠近叶子政的脸,周围起哄的声间慢慢安静了下来。谁知,许墨突然扬起手来对着叶子政就甩出一个巴掌,肯定是用了十分的力气,叶子政的脸有明显被打过的痕迹。脸上虽然还淡淡的,看不出什么,但是眼神却已冷了下来。
刹那间整个包间全都静下来了,只有音乐的伴奏回荡,所有的眼光都看向许墨和叶子政。而许墨与叶子政就这样互相对视,谁也不肯示弱。
关小雅被这一弄,酒醒了大半,连忙开口说:“叶少,对不起,对不起,我姐不是故意的,她不知轻重。”一边连忙推许墨说:“姐,你快跟叶少道歉,闯大祸了,快点。”关小雅是知道这些人的来头的,也是真的害怕。
许墨不理她,拉过关小雅往外走。所有的人都站在那里,看这个情形,都已经看出来这个女孩子应该和叶子政是认识的,不知道是拦还是不拦,也不敢出声,只是看着许墨往外走。
叶子政这时大力的扳过许墨把她强抵在门上,捏住她的脸,一头便吻了上去,许墨用力反抗,可是因为手被叶子政的手固牢在墙上,挣扎一点用都没有,便停在哪里,叶子政放开许墨的脸抽出手来在许墨身上游走,渐渐向下,往许墨裙子里面探去。许墨动都不动,只是睁大那双如墨如星般的眸子看着叶子政。
旁边的人还是都在沉默,不敢吭声,只有关小雅哭起来求着叶子政。叶子政根本不理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许墨的眼睛,他却慢慢的住了手。虽然他知道此时许墨的身体在他的手下抖个不停,他知道她是怕的,可是对着那双眼睛透露出来的恨意与漠视,他实在是下不了手,便慢慢从许墨身上站直了身体。
他走过去拿过一瓶酒,又拿过一个空杯子,将整瓶酒倒进去,指了一指说道:“喝完了,你带她走。”
关小雅一听,忙说到:“叶少,我替我姐喝吧,她酒精过敏,很严重。”叶子政连看也不看她,只是斜睨着许墨。
许墨看了一下,走过去,端起杯子一口喝完,把杯子一扔,拉着关小雅就走了出去。刚一走出就听到身后咣铛一声什么砸坏了的声音。她这时难受得紧,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对其余的无暇理会。
关小雅还在她的身后说:“姐,你胆子也太大了,你知不和道你打得是谁,其实根本没关系的,他们一直都这样玩,不见得会怎么样。”
许墨回头用那双寒星般的大眼睛狠狠的瞪了一眼关小雅,关小雅本来还想再说下去,被这一瞪,不由得噤了声,乖乖的跟在后面走。其实她真的不想走,得到和这般人物打在一块的机会太不容易了,她努力了好久。可是局面弄成这样,关小雅也实在不能视许墨而不顾,其实她也很奇怪,这个表姐与她一向没什么交流,见面不过点头而以,没想到竟肯这样为她拼命。
许墨拉着她到了大门口,拦了辆车,开了门把关小雅推进去,对司机说了个地址,关上门转身就走,根本不理会关小雅还在那里嚷嚷着:姐,姐,你怎么办啊。
她从小就对酒精严重过敏,对含有酒精这样的东西一向敬而远之,更是滴酒不沾。今天一下子喝这么多酒更是活了这么多年从未有过的事情。她胃里跟火烧一样,后背痒得要命,她知道,这会背上一定起满了小红疙瘩,呼吸也很困难,头晕目眩。而且想起刚才的事情,才慢慢觉得怕,她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呈这个能。关小雅那么大的人了,对许墨来说,她可以做的都做了,干嘛一定要犯这个犟。因为实在有点抗不住了,便倚在路旁的一棵树上,微微有一点风吹过来,她才觉得好受了一些。手机也在刚才的拉扯中不知道丢在哪里,找是肯定找不回来了,只能再去买个新的,明天还得赶紧去营业厅补个号,许墨与外界联系的方式只有两种,一种是电话,还有一种是电脑。
包间里的叶子政呢,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去较这个劲。这个关小雅他一点印象都没有,是模糊记得李老三最近好像跟这个女人打得火热,他们哥几个,犯得着找女人吗,大把的女人不知多盼着被他们骚扰呢,再说女人不就那么回事吗,他什么样的没见过,模特、明星、白领骨子里都是一样的,走得近了,就只一个目的,绑住,结婚,一劳永逸。许墨要带走那个什么关小雅就让她带走好了,干嘛弄得这么大张其事,也不知道是恼什么,等许墨一走,他就把一脚把茶几踢得老远,瓶瓶罐罐摔了一地。一想到这,他就想到许墨那双寒星般的眼睛,一眼望过来,连他都不敢正视。
包间里的人,被这一闹,败了兴致,纷纷上来劝他说没必要跟个女人一般见识,准备换场子继续HAPPY。可叶子政实在提不起兴趣来,说了句帐单记他名下,便开门走了。只有那个笑得特别厉害的人还是跟着他。乔江川是叶子政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小时候一起被别人欺负过,也欺负过别人,反正好事坏事两人就没落过单。他虽不言一发,可一路冷眼看下来,心里暗暗有点好笑,除了觉得叶子政在处理这件事上太过于小提大作外,只怕叶子政对那个叫许墨的女孩子是上了心的。而许墨对叶子政,第一次是确实不认识,这第二次也不是刻意拿腔做调。看那个女孩子,和其他的女人,是真的有些不同的。乔江川想到这样,又在心里轻叹了口气,他们这种人,对女人,一辈子最盼望的就是能遇到个不一样的,最怕的也就是遇到个一不样的。
叶子政和乔江川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在门口站了一下,准备去取车。乔江川撇脸看到倚着大树的许墨,她微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一只手抵着树干,一只手抚着胸口,风吹过来,微微扬起她的头发,她有一头极好的头发,墨黑墨黑的披在肩头,私下里,他和叶子政一致认为,中国女人留黑头发最好看,那些红的黄的固然洋气,可是就是不是那个味。
在乔江川看许墨的同时,叶子政也看到了许墨。他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她,乔江川见他不动也不去取车,也不催促。过了好一会,叶子政才向许墨的方向走过去,他站在她旁边,不知道许墨是因为难受不愿意理会,还是因为根本没发觉旁边有人,她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直到叶子政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许墨才扭过头来,看了两眼才看清楚是叶子政,她一扬胳膊甩掉叶子政的手,抬起头来对站在她对面的叶子政冷冷的说道:“滚。”
第 3 章
叶子政看着她,这才发现她的脸红得厉害,而双唇泛白,一看就是不太好的样子。顾不了那么多,也不理会她的喝斥,拉过她来就要往停车的方向走。许墨不看他亦不理他,勉强站直了,往路边走,想要拦车回家。又猛一下反应过来,钥匙、钱包都在同事BUILDING的包间,这个样子怎么回得了家。于是深吸了两口气,朝歌城里面走。
歌城前面车来车往,灯火辉煌,叶子政的脸一时明,一时暗,看不出他在想什么。乔江川也不好插手,就只站在旁边看着。终于,叶子政在许墨要进去之前把她拽了出来,快步走到自己的车前把门打开把许墨塞了进去。
“老实坐好,不能喝呈什么能。别以为我要对你怎么着,这件事情怎么说也算因我而起,我多少得负点责,别传出去说我一个大老爷们欺负你。”
许墨大概实在是累级了,坐在车里靠在座位上微闭着眼,不说话,不动弹,任由叶子政发动了汽车。叶子政见她一点动静没有,有些诧异,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叶子政的手微微有些凉意,按上头上很舒服。他停了两下,调转车头,踩了一下油门,车子极速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急诊医生是一个五十左右的老头,带一副黑框眼镜,检查的很仔细,还不时用一种含有深意的眼睛看上他们几眼,那神情,活当他们是吵架的小夫妻或男女朋友,收了体温计,问了些情况后,劈头就说年轻人,不要不晓得轻重,对酒精这么敏感,还赶喝这么多酒,不要以为是小事情,弄不好会要命的。给许墨挂了个吊瓶,又给她吃了些抗过敏的药。叶子政见到灯下沉默的许墨显得越发的赢弱,脸上看不出喜怒,平静面孔,只有一潭深水似的眼睛泛着寒意,身影在长廊的墙壁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很是单薄,叶子政看着静静坐在那里的许墨,心中突生一种别样的情素,竟会觉得某处有少许疼痛的感觉。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现象,他极力的不去触碰这种感觉,以免扩散开来,懒得再去理会。
许墨一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不论他是给她找大夫还是给她递水,随便他做什么,就是不理他也不看他,弄得叶子政很气馁,也有说不出的烦燥,他还保持着给许墨递水的姿势,拿着水瓶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等了半天,见许墨没有任何反应,便顺手把水砸在许墨的身边,再看许墨,却连眼都没有眨一下。叶子政看着许墨看了两分钟,像是发现了觉得什么有趣的事情,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许墨依然还是那个样子,连眼角余光都没有抛一个过来。
挂完点滴出来,许墨已经觉得好受了很多。她往医院外面走,站在门口辩了辩方向,朝右边走去,走得不快也不慢。叶子政在车旁看着她,站了一会,钻进车里发动汽车慢慢的跟在她的后面,保持着一点距离,不紧不慢,跟了十多分钟,许墨突然站住,叶子政也就把车停住,但并没有熄火。许墨转过身走回来坐进叶子政的车里。
叶子政什么也不问,开了车就往前走,许墨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开着车围着三环绕,绕完了三环又绕四环,终究有些沉不住气了,便问道:“你家住哪里?”
见许墨还是不说话,叶子政想了想,换了副漫不经心的腔调说道:“你不回家那是要去我那了吧。”
说完便一打方向盘换了个方向驶去,过了几分钟,许墨才开了口:“远大路世纪城小区”。叶子政笑了笑,从后视镜里看了看许墨,脸已经没有刚才红得那么邪乎了,人好像也精神了很多。一下子也就觉得心情好了起来,加大油门向世纪城的方向驶去。
叶子政在车上还给乔江川打了个电话,让他在世纪城门口等他。等到了地方,许墨一下车就看到那个一直和叶子政在一起的那个人拿着她的书包站在那里等他们。见了她过去,便把书包递给她,原来叶子政早就让乔江川去帮许墨把包拿回来,这下许墨也不用担心没有钥匙进不了家门了,后来发现,连丢掉的手机也在包里面,到是让她微微一怔。
许墨接过书包就往小区里面走,叶子政也没送,一直站着,直到看不见许墨的身影了才转身回到自己车里,乔江川也跟着坐了进来,瞅了瞅叶子政,打趣道:“怎么了,不跟着进去。”
叶子政不理他,扭过来扫了他两眼。
“回你自己车里去,我现在要回去睡觉。”
乔江川对他的态度毫不在意,还接着道:“你现在睡得着吗你?看你这样子,对这个女孩子,上心了吧?”
叶子政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只看着前面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个女人,有点意思”
“想换口味啊,小心噎着你。这么犟的女人,看上了,不知道是福还是祸。我看你还是安稳点吧,就跟罗菲她们那帮女人混吧,省得劳心费力,多简单。”
“你以为我是来真格的,玩玩呗,我是谁,我是叶子政,怕过谁,又有哪个女人是我搞不定的,她叫许墨是吧,还不一定谁栽给栽谁呢,会有什么不同,走着瞧吧。”
说罢就让乔江川下去,自已疾驰而去,消失在一片夜色中。
许墨回家中开了房门倒头就睡,连灯都懒得开。第二天一大早模模糊糊的醒来还是头疼得不行,看看了床头柜边上的钟爬了起来,洗澡换衣服,背上包出门。一到公司,董娇君就问她昨天为什么中途不告而别,而且还是乔家公子亲自来给她拿的包,问得许墨一怔。
“谁是乔家大公子?”许墨这一问也把董娇君弄得一愣。
“还有哪个乔家大公子,装什么傻啊。明明是他亲自给我打的电话,来帮你拿的包。你现在却问我谁是乔家大公子,什么意思啊你。”
许墨想了一想,会过意来,董娇君大约说的就是那个昨天在她家小区门口给她包一直和叶子政在一起的那个人。不过她确实不知道什么乔家大公子,李家小少爷。想明白了,也就笑了笑,没说话,走上工位。
“哎,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跟他们这帮人混在一起了,你可得小心点,这帮高干子弟都不是什么好主,尤其是那个叶子政,这里面的水可深着呢,可别做那种不切实际的灰姑娘的春秋大梦。”
许墨只顾着往前走,没理会董娇君的话。董娇君见她这副但笑不语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本来还想说,又见许墨一点要往下谈的兴趣都没有,也就站住没往下说回自己工位去了。
许墨虽然没有发表意见,但董娇君的话她是听进去了的。心里暗暗想了一下,原来是这样的背景啊,难怪一个个都一副一可一世的样子,讲品味讲举止却又都带点匪气。不过这些都跟她没有什么关系,这样的人,她躲还来不及,更别论还去纠缠呢。不是董娇君今天问她,昨天的事情她都觉得好像幻觉一般。
不过对于叶子政,就算以后永无交集,她也一定会记得他。但凡一个女孩子被人这样协迫夺去了初吻,被人强逼着喝下生命中的第一杯XO,不管那是一个怎样的人,也不会忘记的吧,所以许墨也许会忘记那天晚上的事情,但是她不会忘记叶子政。
许墨接下来的生活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更加的忙碌。她的业务能力越来越强,做事情任劳任怨,能上能下,交给她的事很让人放心,所以交给她做的事情越来越多,重要程度也越来越高。那个晚上的事情好像已经发生了很久了,记忆也越来越模糊起来。
直到那个早上,许墨的生活又开始变得天翻地覆起来。许墨按惯常一样来上班,可是从出电梯开始,就发现同事都用一种善意的微笑打量她,一副了然于心,又故作神秘的样子。连前台小姐亦用同样的表情看她。许墨向自己身上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好在她沉得住气,不理会别人的注视,向自己的工位走去。连她自己她吓了一跳,原来她的工位周围铺满了玫瑰花,各种各样的玫瑰花,姹紫嫣红,煞是好看。撇开其他的不说,花真的是好花,朵朵碗口一般大。黄的、红的、白的、粉的、还有极少见的蓝玫瑰和黑玫瑰,围着她的工位一排排陈列开来。周围的女同事都用一种羡慕略带善意的嫉妒表情看着他,而男同事呢则用一种不以为意见怪不怪的表情看着这些花。女同事大概是在暗地里猜测许墨交了什么有钱的男朋友,肯这样讨好她,心里一定是羡慕的。好像每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不切实际梦,那就是盼望着英俊富有得到万千女人仰幕却只对自己忠贞不二的王子骑着白马来接她。而男同事心里大约是在想那样的男人真无聊,有必要为追个女孩子这样显摆吗?这哪里是在追女人,分明就是在显摆自己有钱嘛。许墨呢,许墨也是那么想的。
许墨只看了一眼,就猜到了这是谁的杰作,她很无奈的笑了一下。如果真心这样待她,她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尽管嘴上说讨厌,但心里一定会窃喜不已。只是她太明白了,这样的哗众取宠,决非是为了她,所以这样的做法只会让她觉得幼稚。
许墨不动声色的将花分送给周围的女同事,余下的花送给前台小姐当作公司用花。自己的桌上一朵也没有留。同事都向她悄悄打听谁那么大方,她只说是暴发户,然后一概不予理会。
就这样,花一直坚持送了一个月终于停了。许墨来上班还因为没看到花而微微惊奇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原状笑了笑,如往常一般开始工作,到是旁边的同事用别有深意的眼光看她,但见她泰然自若,也就没在说什么。
许墨没有觉得失望,必竟原本也没有抱什么希望。只是在心里更加认定了,那样的人哪有什么长性的,能坚持一个月已经算很不错了吧。
直到下午快下班的时候,才有一个穿着端正的人给许墨送来了一个包装极精美的盒子的,连盒子开关的按扭都是水晶的,许墨打开一看,明晃晃的亮起来,闪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仔细看过去,原来是一条镶钻的手镯,华美漂亮,许墨不大懂这些,但一些常人都明白的浅显常识还是有的,这条手镯工艺精美,一看就不是凡品,钻石块头那么大,颜色又净,肯定不是便宜货,许墨放在手里掂量着看了看,想叶子政还真是出手不凡。心里却早已打定了主意如何处理。
谁知过了几天,许墨又收到了一条亮闪闪的宝石项链,这条项链挂着一串蓝宝石,样式极精美,一串宝石环绕,只觉得华贵,毫无俗气之感。许墨看着叹了口气,心里想,叶子政讨好女人欢心还真是肯下本钱,相信在他这套攻势下,基本无往不利吧。许墨同样依照处理手镯的方式处理了项链。
持续了几天,再也没有动静了,许墨虽然不动声色,却早已下了决心,耐着性子,看叶子政还要耍什么花样。她没有料错,但千想万想没想到的是叶子政居然差人送来一条宠物狗还附带有血统证书,小小的个头,长长的毛,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真的很漂亮,又可爱,看着这只小宠物犬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着自自己看个不停,弄得她有些哭笑不得,可是许墨一向连自己都养不好,哪里还能养得好它,看它那个样子,必然也是娇贵的很,受不得委屈。于是直接送到了动物收容所。反到是动物收容所的人被这只狗弄得无所适从,一个劲的对许墨说,这可是最名贵的纯种英格兰约克梗,价格不菲,问许墨是不是弄错了,要不要考虑一下,即便不要,这只狗交由宠物店出售,亦可卖得高价。许墨毫不为意,坚持交其交给了收容所的工作人员,毫无留恋之意。
许墨已经有些烦了,这样没完没了,她只觉得更加生厌。却不肯主动去找叶子政,她一早想明白,叶子政那种人不理他最好,等他觉得没意思了,自然会放手,主动去找他,只会让他觉得更加有趣,便也就越发来劲。况且,叶子政也应该露面了,花也送了,财也显了,主人也该出头了,许墨想这个人还真是爱显,一想到这,便又想到他那辆车,和他认识的过程。
叶子政听着人说许墨把他送的手镯、项链通通都变卖,然后以叶子政的名义捐给了希望工程,也就是挑了挑眉,没发表意见。心里想,是时候会会这个女人了,即然她喜欢玩,那他一定奉陪,只有玩不起的,哪有不敢玩的。
第 4 章
大约又过了一段时间,天气都开始慢慢转凉了,秋天就要来了。这是这个城市最好的季节,也是许墨觉得这个城市最美的时候,大约跟国庆有关的缘故,满街摆满各式各样的鲜花造型,五颜六色,鲜翠欲滴,真正是让人赏心悦目,而且气候适宜,不热不冷,当真是秋风更比春风好,让人神清气爽,若说有什么不好,就是太短暂,往往感觉好像才刚刚开始,却就已经结束了,然后是漫长的冬天还有噬虐的沙尘暴,所以每到这个时节,许墨总是尽可能的多看一眼这个城市,多感受一下秋天的美好。只可惜工作太忙,有时得了空闲,早已过了季节。
难得今天正常下班,许墨下电梯时还盘算着要不要四处走走,去看看胡同也是好的。一出大楼,就看到叶子政的车,车窗的玻璃放下了一半,可以看到他人坐在里面,看到许墨出来,他打开车门走出来倚着车看着许墨。许墨没有看他,只是面无表情的从他的车旁走过去,那个神情就像根本没看见叶子政一样,叶子政当然不相信许墨没有看见他。不过他也没有追上来,笑了笑,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许墨竭力的不去想那个恶心的叶子政,尽力的维持着原有的好心情,想着要去做点什么,夕阳余辉洒在身上,说不出的暖洋洋,天边虽不是彩霞满天,但也很漂亮,这样的好情景,岂可辜负。她还没走出十米远,手机就响了,拿出来一看,是她的领导,本想挂掉,最后还是很无奈的接起,原来临时有个大客户来公司,约上一起吃个饭。许墨很不想去,可是现在哪碗饭都不好吃,况且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啊。于是转身折返至公司楼下,看见领导已经站在那里正在和一个人寒暄,待她看清那个人时,许墨只想转身就走,可是那个人和领导都已经在笑着看她了。
领导很客气对他们两个人做着介绍,这两个人也很配合,各自挂起亲切得体的微笑彼此招呼。
“您好,叶先生,能见到您真高兴,真没想到您这么年轻可以掌控这么大的公司运作。”
“许小姐也很年轻啊,见到许小姐真不容易呢,刚刚ADA还在跟我讲说我那边有好几个数据报告都是你做的,今天可真要好好谢谢许小姐,免得以后这么生分。”叶子政特别加重生分两个字的语气。
两个人语气平和,举止得体,一旁的领导不知怎么会觉得波涛暗涌,忙催促着两个人选饭店,结果就选了写字楼旁边的东海,以粤菜海鲜闻名,算是一家有一定名气的连锁店,当然价格也很有名气,只是这附近的饭店就没有一家是便宜的,本来来这种地方吃饭基本都是商务宴请或者公款消费,吃得就是排场和价格,一般寻常老百姓,谁到这种地方来吃饭。
结果吃的是大闸蟹,这种时候,正是吃闸蟹的好时候,端了上来,小格子底下铺着菊花叶子,上面的闸蟹蒸得金黄,伴有香气,看看就让人直流口水,配着小菜,还有泡了话眉的花雕,喝一点再吃,可以解海鲜的毒气。许墨有一点为难,她不敢喝酒。看着眼前的小酒盅皱了皱眉,叶子政正好站起来敬领导的酒,坐下时也不知怎么一倒手,许墨面前的酒盅就变成空的了,服务员上来给她添茶,还一边说喝菊花茶吃海鲜亦不会有事。看一旁的叶子政与领导客套,聊着现在的经济局势,看也没有看她。许墨也不想那么多,拿起筷子就吃起来,这里的饭菜贵也贵得有道理的,虽然排场夸张,但是细品味道,也还真是不错。那边谈得欢,她也吃得香,丝毫不理会领导频频抛过来的眼色。最后大约实在忍不住了,轻轻一抬胳膊碰了碰许墨,许墨也很会看形式,知道不能太过,便端起空杯对叶子政说道:“叶先生,我敬你一杯,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说完一仰脖子,做出一副刚喝了酒的微皱眉头的表情,还把酒杯反过倒了一下以示喝完,一旁的领导看得很高兴。叶子政也喝完了杯里的酒,看着许墨说:“许小姐,真是豪气啊,这样,我还非得敬你一杯不可了。”说完从服务员手中接过酒往许墨的杯里斟得满满的,然后又往自己的酒杯里倒满了,举起来,直对着许墨的眼睛,脸上挂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许墨也向他站起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端起酒杯,碰了一下,端到嘴边就要喝,谁知叶子政突然伸出来拍了一下许墨的手,整杯酒全洒在许墨的身上,弄得许墨几乎跳了起来,一旁的服务员也连忙过来帮着许墨擦拭衣物。
“真对不起,许小姐手上有个东西,我以为是苍蝇,所以情及之下,就先……”
许墨没说话,一旁的领导却连连说着“没事没事,叶先生你也是好意。”
一旁的服务员却发了话:“先生,您可能看错了,包间里绝对没有苍蝇的,我们酒店卫生管理很严格。”
许墨抬头不屑的看了一眼叶子政颇有玩味的笑便低下头去继续擦试衣服。过了两分钟开口说:“ADA,你继续陪叶先生吃饭吧,我得先回去换一下衣服了,叶先生,今天真对不起,我得先走了。”
叶子政也开了口:“还是我送一下许小姐吧,怎么说也是我不小心。”然后扭头又说:“ADA,我们改天在一起吃饭吧,今天扫你的兴了,改天再向你陪罪吧。”
看着他们两人的ADA一脸不明所以,还对着叶子政笑着说:“没事,没事,以后有的是机会。许墨,你不要客气,叶先生真绅士啊。”硬生生的把许墨想好的推辞给堵了回去。
许墨一个人快步走出饭店,叶子政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许墨一出门伸手就要打车,叶子政却拉住说:“说了我送你回去的,怎么也得个道歉的机会不是。”许墨瞪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实在不想搭理他,准备继续叫车。
叶子政却不管这么多,拖着她就往自己的车那边走,边走还边说:“你的领导就在后面,你是愿意继续站在这里跟我吵呢,还是上车乖乖走人。”
许墨的眼光越过他的肩膀向后看去,果然发现领导正缓缓走出来,于是开了车门坐进去,然后几乎是狠狠的用尽全身力气的摔上了车门,引得旁边的人好一阵侧目。叶子政不以为意,很得意的笑着上了驾驶位说:“我这车,这样是摔不乱的,实在要出气,可以找块板砖来拍。”
许墨气得胸口起伏不停,抬起头厌恶的看着叶子政说道:“叶子政,你无聊不无聊,这样好玩吗?你没有几十岁,也有几十斤,怎么净干些无赖事?”
叶子政看着许墨怒极了的表情,又听她说的那些话,好像觉得十分有趣,哈哈大笑起来:“许墨,没看出来,你骂人还挺厉害的啊,一个脏字不带,就让人无地自容。你就不感谢感谢我,想想今天两杯酒都是我替你挡的。”
“是,弄得我一身都是酒,真是谢谢您的大恩大德。”
“大恩大德怎么谢,以身相许吧。”说完还看着许墨,许墨看着他脸上那抹坏坏的笑,觉得讨厌极了。半晌才说了句:“神经病。”然后大声的说:“停车,我要下车,停车。”
叶子政倒是有兴致盎然,边开着车边说:“别介,咱找个地吃饭去呀,我可没吃饱,难道你吃饱了。我知道有一地,家常菜做得那个地道。”
许墨不理他,用脚踢他的驾驶位说:“我要下车,停车,停车。”踢得越来越凶,叶子政坐在驾驶位上,人还摇晃了一下。
这样驶了一段,叶子政猛的一刹车,在路边停下,因为太急,许墨坐在后座位,没系安全带,狠狠的碰在了驾驶位后背上,正好碰到头,许墨疼得真咧嘴,眼泪在眼眶里真转,叶子政却看着她哈哈大笑,还伸手要帮她揉。许墨这会连看都没看他,躲开他的手,打开车门离去,车门也没关。叶子政看着许墨渐渐走远的背影,收起笑容,点了根烟抽起来。
过了一会,叶子政拿出手机拔了个电话说道:“喂,江川,让你问得李老三的事怎么样了?”
“嗯,大概清楚了,和你想得差不多。”电话那边的乔江川似乎停顿了一会,才接着又说道:“子政,这事跟咱们又没关系,咱们就别管了。难不成你还真为了那个女孩子出这个头啊。值得吗?”
这边的叶子政静静听着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说:“江川,我有分寸的。出头不至于,但是提前露个消息,卖个顺水人情还是可能的。”
“嗯,你自己看着办,李老三和咱们不是一路人。子政,你这次要玩真的?你应该清楚,咱们这种人,看起来风光,可是很多事情也是注定的,由不得自己。你可别犯傻。”乔江川是叶子政的发小,最铁的哥们,两个人有什么说什么,情谊非同一般。所以很多话别人不敢跟叶子政说,也只有他敢。
叶子政没说话,听见乔江川慢慢变了语气,才说道:“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我也不过就是贪个新鲜,过了这个劲也就算了。你别他妈的搞得儿女情长似的。在哪呢,找个地吃饭吧,我正饿着呢。”
“行啊,我也没吃呢,要叫别人不,还是就咱俩,你想吃什么?”
“就咱俩吧,地方你看着办,吃来吃去不就那些地方。”
电话里两个人约了地方便挂了电话。叶子政还在车里坐着,又拿出一根烟,点燃,并没有抽,只是拿在手里,看着那红色的小火光,慢慢的飘散开一缕青烟,一点一点的快燃尽了,叶子政才掐了烟,扔在车里。然后开车换了个方向飞驰而去。
许墨回到家中,洗了澡看着衣服的脏渍,想起晚上的事情就觉得气恼,本来好好的心情,就被这个叶子政给破坏了,她觉得她和这个叶子政一定八字犯冲,以后最好永远不要有什么交集,每次碰见他都没有什么好事。其实她下车离去的时候,原以为叶子政会追上来的,结果却没有,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微微的失落,其实也不应该说是失落,但总有一点点怪怪的。
这种心情只是让许墨更加气恼不已,但她不愿意去琢磨气恼背后的心情。
许墨躺在床上翻书看,她一直喜欢看书,从小父母亲又支持她这个兴趣,因此她看得书杂而多,只是很多书都是以前看的,工作以后反到看得少了,有一天偶尔看了一本旧书,居然有全新的体会,大约是以前看那些书时年纪小,未能懂得其中意思,也不过看得就是文字。因此,她现在有空经常搜出一些旧书来看。最近正在看《小王子》,一篇短短的小童话,可是这次看却让她感受颇多,有时看着看着会掉下泪来,觉得心酸不已。
本来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之际还是被手机铃声唤醒。她的手机按公司规定必须二十四小时开机,因为总公司在国外,有时半夜被叫起到公司开电话会议也是常有的事情。她连眼睛都没睁,对着电话含糊的说你好。电话那边只是呵呵的笑着,
“还以为你会气得回不了家了,原来已经回来了,没事了,挂了。”那边的电话便叭一声挂了电话。
许墨被这电话搅得睡意全无,看着来电号码又不是自己认识的电话号码,想了一想才明白,大概是叶子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觉得他简直阴魂不散,连她睡个觉也不让她睡安稳,大约是气极了,躺在床上,把手机扔得老远,睁着眼睛看着屋顶,过了一会,才恨恨的吼出六个字:“叶子政,王八蛋。”
第 5 章
不知道董娇君怎么知道昨天许墨和叶子政一起吃了饭,一大早就神秘兮兮的跑过来问情况。
“你昨天和叶子政一起吃的饭?”
“嗯,还有ADA,商务宴请,什么故事也没有,你想知道什么?”
董娇君一脸不置信的直直看着她,许墨说这些话时,手还在继续打电脑,停都没停一下,也没有扭头看一眼董娇君。
“乔大公子还跟我打听了你N多消息,问他为什么打听,他也不说,只是笑,他和叶子政关系最好,如果他对你无意,那就是帮叶子政打听的了。你老实说,前段时间,那些花花草草是不是叶子政送的?”
“我不知道谁送的,是不是叶子政你怎么不去问他?知道结果了顺便告诉我。”
董娇君白了她一眼,没有好气的说道:“你要是不想和这些人沾边呢,就一直这个态度,叶子政碰几回钉子,也就完了。要是想和这些人拉点关系呢,就收起现在的面孔,讨点好处就是了,这些人虽没几个有真心,但是出手还是大方的。尤其是叶子政,这帮人里面就属他们家背景深,实权派。”
许墨没有发表意见,还是在做手里的事情,直到董娇君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她才不露痕迹的问了一句:“你和乔江川?”
董娇君一怔,着实没想到许墨会问这个。停了一停,说:“我们关系很简单,有一次我参加一个金融界精英聚会,认识了乔江川,那时候只是以为他年轻有钱,管着一个大公司,便想办法将他发展成我们组的客户,认识以后,慢慢才知道他的背景的,不过我跟他也只是走得近,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过是想让他多介绍些大客户给我,多挣点钱而以。后来有一些交往,也就慢慢知道了他们这个圈子里面的一点事情。这帮人以前流行找模特,后来又流行找明星,也有和精英层次的女人交往,但如果和精英层次的女人交往,除了那种关系外,一般也还合伙做点事情,你也应该想得到,这些人有些事情不好直接出面。”
许墨默默的听着,董娇君说完就走了。许墨看着董娇君的背影走了几分钟的神,然后又低下头来继续做事情。
叶子政当然还会再约许墨,只是他这次约得很严肃。而且只有一个电话,匆匆就说了几句:“你表妹有件麻烦事,是大麻烦,如果你不想她出事的话,最好跟我见个面。我晚上八点钟在北京饭店的咖啡厅等你。”说完便挂了,许墨本来还要往下问,她拿不准叶子政道底是什么意思。本能的反应是不想去,上次她已经管得够多了,不想再管了。而且谁知道叶子政是不是故意拿她表妹说事。
下班以后,许墨故意在公司处理了一件不怎么重要的事情,心里还在为去不去挣扎,最后终于咬咬牙,下定决心还去这么一次。这件事情以后,不管怎么样,以后地都不在管关小雅的事。
北京饭店的咖啡厅布置得很美,室内水景旁有一个小乐队在演奏,钢琴伴着大提琴,还有流水声,让人觉得很放松,周围有三三两两的低声细语在交谈。许墨进去的时候,叶子政已经在那里等她了,侍应生领着她到叶子政桌子前,低下腰身轻声问她要什么,许墨没有看餐牌,只说要一杯纯净水。她今天穿了淡蓝色的及膝裙,外头套了一件风衣,腰身收得恰到好外,头发散下来,衬得身材越发修长,白肤红唇。一旁有不少老外微笑的打量她。叶子政亦看着她笑。
“到底是什么事情,说吧。”许墨直奔主题。
“今天好漂亮啊,是不是因为见我的缘故?”叶子政不理她的发问,说着不相干的话。
许墨见这样,意欲站起来要走。只见叶子政脸色一变,扯开了衬衫领口说道:“知道振源集团吗?”
许墨点点头,她在金融机构工作,对国内这些大集团当然是很熟悉的。振源是近年来崛起于北方,横跨煤电、矿业、房地产、工程建设、等多项产业。属于赫赫有名的国有企业,但时她不知道振源集团与关小雅有什么关系,许墨看着他,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目前振源集团已经完成改制,由国有企业变成私有企业。”
许墨听得一惊,本来端着杯子的手也停住了,惊讶的看着叶子政:“怎么可能?这么大的股权转移,是通过哪家银行完成的转改,我怎么一点没有听过,我们公司也没有听到任何消息。”
叶子政笑了笑,点燃一支烟,抽了一口说:“这些你就别管了,我这么跟你说,振源集团已经被一家民营公司通过两年的运作收购了90%的股份,也就是说振源集团现在是这家民营公司旗下的一家公司。而你的表妹关小雅就是这家民营企业的法人。”
许墨被这席话弄得心惊胆颤,关小雅不可能有这样的本事,这样的事情如果未经国家相关部门的允许,属于非法侵占国有资产,是很严重的罪名,很显然关小雅没有这样的能力去运作这样的事情,可是法人是她,那出了事情,在法律上,关小雅就要负大部分的责任,像振源集团这样的规模,决不是小事情。
许墨觉得口渴,大大的喝了一口水,看着叶子政等他继续说。
“目前这个事情已经被上面某些部门察觉了,正在进行秘密调查,并且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如果你表妹不想进去的话,你劝她最好现在离李老三他们远点,越远越好。否则,她可就玩大了。”
许墨没有说话,盯着叶子政问道:“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样的事情,告诉我这些,也是有风险的吧?”
叶子政笑了笑反问道:“你说呢,总之我不是为了关小雅。”
许墨想了一想又说道:“可是我也不见得会领你这个人情,我和我表妹从小无深交,两家来往也不多,上次不过我实在看不过去了,才想到我妈年轻时因为家里的关系在那场运动中受迫害曾受过我表姨的收留,才管了一管,她是大人了,做的是什么样的事情她应该很清楚,她自己应该学会对自己的事情负责。”
叶子政挑了挑眉毛,不以为意。过了一会才看着许墨说道:“消息我是跟你说了,至于你要怎么办,我管不着。”
许墨没说话,暗暗的看了一眼叶子政,白色的休闲衬衫,灰色的休闲裤。很简单的装扮,不过看上去也很好看,因为自信,所以整个人显得很有气势。她心里想,叶子政这个人虽然讨厌,其实倒不难看,当然也不是浓眉大眼的英俊。
“看够了没有,找地吃饭去吧。”
许墨的脸又红到脖子上去了,假装喝水低下头去。然后抬起头假装没事的说道:“不吃饭,我要回去了。”
叶子政当时想,这年头还真有女孩子会脸红。不禁又想起第一次见面,说他车的事,那个脸红的啊,明明是一个简单的女孩子,偏偏有那么犟的脾气,怎么都不肯示弱。而他,总是让她脸红,在以后的许多年里,他总还记得这抹红,慢慢的就成了他心头的朱砂。
叶子政听她这么说,也不勉强,结了帐和她一起走了出去,这一次许墨没有拒绝叶子政送她回家,而且还在下车的时候很客气的跟他说了声“谢谢”
许墨一回到家连衣服都没换就开始在网上查振源集团的新闻报道,她发现,振源集团在过去的两年间高层更迭非常平凡,而且有好几次增资注入的消息,可是股价却很平稳,并没有太大变化,按正常注资操作规律来说,这是不正常的表现,一般增资注入,都会代动股价上涨,而再查那些高层变更的人员介绍,却没有任何资历和经验。几乎在网上没有查到任何振源整改和向国家相关部门报批得到批准的消息。许墨把叶子政说的话再想了想,很快明白了。
有人利用增资的方式稀释振源的股份,然后通过换购员工持股的方法逐步持有振源的股份,慢慢的将大部分股票集中在增资公司手中,这样操做,其实就是变向通过低价收购了振源集团。而振源集团属于国有资产,凡是涉及到资产重组都需报批,可是目前并没有这样的消息显示此次操作是在相关部门的授权下进行的。
许墨没来得及多想,立刻打电话给关小雅,要她出来与她见面。关小雅那边很吵,音乐声、说话声、一片喧嚣,许墨说得很大声。关小雅好像很不想与许墨见面,但听许墨的语气那么坚决,便答应了。
许墨远远就看见了花枝招展的关小雅,走近了,才发现关小雅全身都是名牌,连包包都是PARDA的。从上到下,可以带的地方,都带着首饰,连许墨这样的外行也能看得出不是假的。她整个人也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派头,一见许墨就说买了新房子准备花多少钱装修之类的。许墨看着眼前的关小雅,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这样的人,怎能不被人利用呢?
不理会关小雅的吹嘘与炫耀,说到:“你是不是让人用你的名义开了一个公司?”
关小雅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许墨会问这样,半天才回过神来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是啊,要不我现在哪能过得这么舒坦。”
“如果你不想惹上牢狱之灾的话,我劝你最好还是把这个授权收回来,现在已经有相关部门在查你们这个事情了,别到时候让人拿你当顶罪的。”
关小雅听到这个脸色一变瞬即又恢复平常,说到:“不可能,干这事的人都是有能耐的人,而且上面有人,查也查不出个什么,况且所有的操做都是合法的。”
“也许程序上都是合法的,但是没有拿到国家相关部门的批文,那么这整个操做就是不合法的。你别傻了,离那帮人远点。踏踏实实和表姨他们过日子。那些人要真的是合法,何必要用你的名字做法人呢。”
关小雅一愣,回口道:“那只是因为做这事的人不方便出面,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见不得我好啊。许墨,我和你不一样,你从小家庭环境优越,读得书又多,长得又漂亮,工作体面,你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自然可以高高在上,我呢,从小就得干活贴补家里,我并不比你笨,可是为什么我就不能过好日子呢?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如果我像你一样,我也可以清高”说到最后,关小雅的眼里似是泛出泪花。
许墨叹了一口气道:“事情我是告诉你了,听不听得进去随便你。”说完转头要走,又扭过头来说:“关小雅,不论你信不信,我宁愿用你所说的我拥有的一切换我父母双全,一家人粗茶淡饭,过最普通的生活。”说完才转身离开,留下一脸惊愕的关小雅。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很平静,叶子政没有和许墨联系过,关小雅也没有和许墨联系过。只有许墨时常关注振源集团的消息,可是一切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直到有一天下午,有一个同事突然叫起来:“振源集团被某私营企业恶意收购,非法侵占国有资产。”许墨听得一惊,上网查相关讯息,果然各财经版头条均在报道这个事件,并且指出,通过一系列的相关调查,已经查出该私营企业的幕后操作人员,并列出了一系列追究的责任人人名,许墨仔细看了一下,没有关小雅,她才舒了一口气。报道说得很隐晦,民营企业筹集几十亿收购资金应该可能,与合作伙伴联手配合亦属正常,但能用如此曲折惊险的路径,以如此优厚回报吞下振源却是太难了!这是个人人想做,而又不可能实现的梦! 这一系列操作的背后到底是有怎么样的事实真相。
许墨知道这决不是一起简单的收购案,在这个操做里面如果没有权力的参与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只是事实能否会被公布,真正的操作人能否得到惩治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天,许墨接到了关小雅道谢的电话,言辞很肯切,说因为抽身得早,虽然被相关部门请去做了调查,但因为没有直接参与,所以没有什么大责任。并且为自己那天的言行道了歉,许墨什么都没有说,听她说完静静的收了线。然后本能的想到了叶子政,其实这一切都是叶子政透露给她的,否则她何德何能,能知道如此秘密的事情。她拿着电话发呆,最后终于拿出手机输了一条短信:谢谢!却在是否发送是按了否,她把电话搁在一旁,拿过一个报告,想了想,又拿起手机,重新输了短信,发了出去。叶子政只用手机给许墨打过两次电话,许墨并没有刻意去记,但是却牢牢记住了这个号码。
发出的短信迟迟没有回应,许墨端着杯水,静静的看着手机,可是手机只是安静的躺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第 6 章
叶子政一直没有回许墨的信息,许墨虽然有点纳闷,但碍于面子,又不好直接过问,便一直存在心里,过了几天,也就将这件事情搁在一边了。其实让许墨更加纳闷的是叶子政也一直没有找过她。她想,董娇君说的是对的,他碰几回钉子,也就完了。虽说她觉得叶子政烦,可是突然这么一下子悄无声息了,许墨心里又有点淡淡的失落,她很不愿意承认这种失落,只当是自己这段时间工作量减少,太闲了,所以想东想西的缘故。
其实追许墨的男孩子一直不少,从上高中有男生悄悄递纸条开始,再到后来上大学,直至现在工作了。其中不乏优秀的精英人士,也有一些客户对许墨颇为留心,总是借故约会她。只要她肯表个态,肯为她付出真心的护花使者是有的。只是她一向淡然,对谁都说不上太冷也说不上太热,好似一杯温开水,有同事背后说她捂不热、煮不熟、炒不烂。总是一副凡事不太上心的样子,不管你怎么样,她总是不咸不淡,慢慢地,那些人也就冷了下来。许墨明白,现在这个社会,谁愿意去花时间去做一件没有回报的事情,何况爱情早就不是生活的全部。现在谁在谈恋爱之前,不是先计算得失付出,只要有一点不划算,都不愿意投入。人人都盼着被别人爱,却不愿去爱别人。许墨潜意识里总盼望着那种两心相许,执子之手,与子白头的爱,无关其他,只有爱,就好比她的父亲母亲。小时候,父亲在灯下写东西,妈妈在一旁看书,有时两个人会很有默契的一抬头彼此会心一笑,然后低下头各自干各自的,那种美好,让许墨怀念至今。还记得父亲在弥留之际拉着母亲的手,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一直拽着母亲的手,而母亲也紧握着父亲的手,什么都不说,只是看着父亲笑,笑着笑着就滴下了眼泪。父亲走后,母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每年有几个日子如她们的结婚周年日、父亲生日,母亲自己的生日,过年过节,母亲必会去到父亲墓前去陪父亲说话。她亲眼见过母亲曾写过长长的信烧给父亲。母亲年轻的时候很漂亮,因为成分不好,下乡时被分到最偏远的地方,父亲是母亲的同学,自告奋勇的申请到母亲下乡的地方,那几年里,父亲一直默默的陪在母亲身边护着她,重的活他帮着母亲做,有人意图对母亲不轨,他向别人挥拳头,那个时代,对一个人好,就是尽可能给对方吃得好一些,父母亲总是省下彼此的饭菜留给对方,如果有一点好吃的,一定会留给对方,有一个西红柿,为了留给彼此,放得烂掉,也不舍得吃一口。许墨向往这样的爱情。有的人肯为讨好女人而一掷千金却不肯付出半点真心,许墨不稀罕这样的讨好,这样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钱。
再见叶子政的时候是在许墨家小区的门口,天气已经很有些凉意了,天也黑得早了很多。刚一开始,许墨并没有认出那是叶子政,她只是以为是小区的住户在等家里人,或者是某个访客在等主人的迎接。本来,就算不认得叶子政,也应该认得他的车,可是那天他开的不是他那辆招人的车,而是开了一辆丰田的SUV。许墨下了出租车,拉紧外套,低着头与叶子政擦身而过。
“许墨”直到叶子政叫她,她才知道,那是叶子政。
许墨被叫得一愣,转过身来,一看是叶子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丝丝惊喜,只是面上还淡淡的,微有些惊奇。
“叶子政?”大概还有难以置信,还带着询问的口气。
叶子政手里夹着根烟,慢慢的向许墨走过来看着她。
“你在这里干嘛?”许墨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便找出一些话来说。可是叶子政好像没听见一样,还只看着她。
许墨悄悄往后退了一步,退到暗处,她实在是被他这样盯得浑身不自在,便悄悄的避了锋芒。
“你到底说不说话,不说话我走了啊。”许墨说完做势转身就要走。
叶子政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吸了一口烟说道:“陪我坐会吧,就一会。”许墨很不适应这样的叶子政,每次见他不是飞扬跋扈,就是不可一世,现在这样整个人低下去的样子让许墨的心不由自主的变得柔软起来,也变得无所适从起来。虽然许墨没有说话,但也没有走开,两个人隔着两米的距离站着,叶子政站在那里抽烟,许墨站在那里看他抽烟,两个人都不说话。晚上的风有些凉,而许墨一向畏寒,几阵风吹过,许墨身体因为冷,有些发抖。但是她没有离开,还是站在那里。叶子政掐灭了一根烟,将烟头扔进一旁的垃圾桶,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许墨身上,许墨先是不要,还在那里推推桑桑。
“我不是为你脱的,别的女人我一样也这么做,你也不用装模做样的推来推去。”叶子政恢复了一贯的油腔滑调。
许墨听他这样一说,瞪了他一眼,便穿在了身上。
“你怎么每天都这么晚才回来?”
许墨听得一愣,他怎么知道自己每天都这么晚才回来的。想要开口问,不知道为什么,却没有问,只是顺着说道:“你以为人人都是大少爷啊,不用干活的。我一个打工的,老板说九点钟得交数据分析,我就不敢拖到九点过一分。那么多事情要做,回来的当然会晚了。”
“很辛苦吗?”
“还好了,工作吧,就是这样的,早就习惯了,有的时候也会很愉快。”
“你很讨厌我?”
“反正不喜欢你。”
“为什么?”
“这还用问为什么吗?哪有人会喜欢强迫要自己亲……”许墨只说到一半就脸红了,没再往下说下去。
叶子政笑着看她,心想,她的脸又红了。
“亲什么?”叶子政好似没明白的继续问。
许墨白了他一眼,虽然没说话,但也没有掉头就走。
“我送你的东西你都不喜欢吗?”
“那哪是送给我的啊,纯粹是像我显摆的吧,我可要不起。”许墨很不屑的说道。
叶子政倒是没反驳,用手一撑,坐到车上,又点了一根烟。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你们女人不就是吃这一套吗?不是做的方法不对,而是价码还不够重。”叶子政也很不屑的说道。
“那只是你的看法,你总这样想,就算不是也被你想成是了。”
“都他妈的一回事,想当年,我也是一纯洁的大好青年,我也有一腔宏愿要凭自己的力量做一番事业的理想,你知道吗?有些事情,你不去找它,它也会找你。有些人会绞尽脑汁的讨好你,也会想方设法的弄个套让你钻。让你跟他站在一起。”
许墨觉得叶子政今天好像不太一样,朝他走近了些,只见他低着头,闷声不响的一口接一口的抽烟,烟雾后面的脸既像是满不在乎,又像是一脸不屑。不禁轻轻问道:“你有事?”
叶子政一愣,瞬即恢复常态,笑了笑。
“没事。”
许墨不说话,只打量着他。叶子政停了一会,又说到:“我上大学那会,也就是差不多十年前,还不像现在这样,歌厅啊,俱乐部都还很少,就有人请我去洗浴中心玩。那时只觉得好玩,什么都没多想,只有一次,和一帮朋友去唱歌,当时那个领班特横,不记得因为什么事情吵起来了,居然来了几个人把我们去的一帮人全给关起来了,说是让我们好好想想。关了几个小时,那时候我们这么六个人,只有一个有手机,还是偷偷拿得他老爸的。被弄得没办法了,我就拿这手机给我爸老部下打了个电话。不到一个小时,居然来一个连队的武警把那地给封了。后来那老板亲自来给我们道歉,当着我们的面把那领班给狠揍了一顿。我从那时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人都他妈的欺软怕硬。”
许墨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虽然工作时间不长,但也好歹也混了几天社会。不会对这些事情觉得惊讶或震惊,但是她还是没法做到一笑而过,对于一些事情比如振源集团事件还是会觉得愤怒与忧伤。
叶子政看着沉默的许墨,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想跟她说这些话。
“跟我有关系的女人不少,基本上都是各取所需,逢场作戏,你把它看成交易也可以。可是我也动过真心,大学毕业那会,认识一个女孩子,一副不识人间烟火的样子,当然也非常漂亮,那会我对她真是掏心掏肺啊,小说上电视上说的那些傻事我基本全干过,你想不到吧。甚至我当时都想好了,要我家里不同意她的话,我就脱离家庭,找个工作,跟她结婚,生个孩子,过平常日子。可是真没想到,毕业的时候,她居然为了分配一个好点的工作,和一个局长的儿子搞到一块,而且很快就上了床,我跟她谈了一年多的恋爱,连亲都没亲过她。后来她知道我的身份后,对我声泪俱下,使尽万般手段,可是我却一点兴趣都没有了,就连她站在我面前脱光衣服我都提不起一点兴趣。慢慢的,经历的多了,也就那么回事了。鄙视我吧。”
许墨不知道叶子政还有这样的故事,她实在不能想象叶子政对一个女人放下身段的样子,想想那一定很滑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不是的,我只是没法想象你低下腰身去讨好一个女孩子的样子,决对没有半点别的意思。相反,我对那样的你还挺好奇。”许墨连忙摆手解释.
叶子政听她这么一说,也笑了笑,把手里的烟嘴弹出老远。
“你吃饭了吗?一起吃饭去吧,站着说了这半天的话。”
许墨站着犹豫着要不要答应,叶子政也没有催,站在那里等她回答。许墨想了想还是点点头说好,便打开车门上了车。
这个时候的交通很好,叶子政的车却开得并不快,但是很稳。许墨躺在桌椅上,几乎都快要盹着时,叶子政叫醒她让她下车。
真没想这个点了居然还有饭店人声鼎沸,车来车往。觉得好奇,四下打量了起来,真是灯为通明,高高挑起的大堂,训练有素的服务员,精致的菜肴,来吃饭的人都是衣冠楚楚,人模人样,还有一两个物眼熟,看仔细了,才知道那不是当红明星某某某吗?她拉连忙让叶子政看,谁知叶子政看了一眼,一脸的不屑。这个地方的小点心做得极好,许墨服务的是国际知名公司,有时也会陪大客户吃饭,也是见了些世面的,可是今天这顿饭,也不晓得是饿了还是其他原因,是真的从没吃过的美味。
叶子政看她埋首苦吃,手忙脚乱,不知道吃哪个好的样子,皱了皱眉说:“每次跟你一起吃饭,就没见你秀气过,你怎么胃口就那么好。”
许墨咽下一口汤说道:“牙好呗,吃嘛嘛香。”说完忙低下去又开始吃。
叶子政一怔,哈哈笑起来,看她嘴边有菜渍,不禁拿了纸巾伸过手来想帮她擦。许墨对着叶子政突然伸过来的手一怔,看他将手落在自己嘴角边,不好意思的将头一偏,伸手拿过叶子政手里的纸巾说到:“谢谢,谢谢,我自己来。”叶子政也不勉强,只是挑了挑眉,许墨发现叶子政好像特别喜欢做这个动作。而叶子政心里正在默念着一、二、果然不到三,许墨对于他暖昧的擦试行为就红了脸。看许墨微红的脸,叶子政终于大笑起来,丝毫不顾周围他人的侧目。许墨因这一笑而更不好意思起来,脸越发的红了。许墨觉得自己身上还有他外套披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气息,烟味混着一种许墨不知道的气息。
从那次以后,许墨对叶子政的印象稍微好了一些,不过她还是认为他也不过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只是不再那么彼此针对了,内心里面对叶子政稍微有了一点点好奇,只是每次这种想法一冒出来时,许墨就理智的提醒自己,千万不要抱着某种不切实际的罗漫蒂克幻想,硬生生的将刚刚燃起的火苗消灭在燎原之前。
叶子政从那以后,偶尔也会约许墨一起吃个饭,许墨要是没什么事也会应约。只是叶子政约许墨的时间很不固定。叶子政有时隔很长才约一次,有时也会只隔三五天约一次,还有些时候吃到一半就走了,有时约好了到吃饭时又改变主意,所以真正约在一起见面的时间少之又少。只是每次吃饭的地方味道都让许墨难忘,许墨开玩笑说,这样嘴巴很容易吃得刁起来,以后吃盒饭就越发排斥了。每次吃饭也就他们两人,许墨还很奇怪,他们这帮人不是最喜欢呼朋唤友,成群结队吗。叶子政每次都是基本看着她吃,自己吃得并不多,许墨吃得那么香甜,他也就不说话一直看着她笑。
第 7 章
对于叶子政的反反复复,许墨倒也无所谓,反正不外乎吃喝玩乐,况且,真正在一起的时候是极少的,而且许墨也没有什么朋友,她的生活单调,而叶子政擅长吃喝玩乐。所以许墨并不排斥,平心而论,光从玩乐的角度去说,也不是不愉快的。虽然碰面不多,可是每一次都有新鲜好玩的许墨平时没机会了解的娱乐。许墨再怎么少年老成,也还是个年青姑娘,年青人特有的对新鲜事物的好奇都是有的。所以尽管次数很少,但每次都让许墨印象深刻。
有一次叶子政带她去看一个时装发布SHOW,这是许墨第一次亲身参加这样的场合,以往看这些都是在电视里,正好中国国际服装周,有很多发布秀,叶子政带她看了其中一个最著名的品牌的发布会,那真是灯红酒绿,衣香鬓影,一片流光溢彩。许墨第一次见这样的情景,看到了许多平时生活中见不到明星,名流啊,还看到了自己的大老板,她的级别是没有什么机会与大老板交流的。突如其来的新鲜场所,让她新奇得不得了,一会拉着叶子政说:“你看,那个谁,其实也没有杂志上说的那么漂亮啊。”再一转头,又拉着那个叶子政说:“看看看,那不是谁谁谁,她到是比电视上年轻。”叶子政偶尔也会顺着她的眼光看一看,但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只看着她笑,叶子政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许墨,再烦躁的心也会变得安静下来。其实,叶子政很想跟许墨说她自己就很漂亮,只是她自己不在意而以,也不像有些女人自恃有几分姿色就很拿自己当盘菜的样子。她那样的喜怒于颜色,那样的新清自然,哪是那些在红尘里打滚的女人所能比拟的。叶子政觉得许墨太过于美好,美好的让他不敢去触碰。
许墨还在一旁左顾右盼,叶子政拉着她坐下,说道:“好了,别现眼了,要开始了。”许墨瞪了他两眼,静了下来,撇撇嘴坐下来。听音乐响起,一个个倩丽的身影鱼贯而出,看得许墨眼花缭乱,时不时的凑过头去低声对叶子政说:“哇,这件衣服真好看,那条裙子也好漂亮,唉呀,名牌货还真的是不一样哦。”叶子政不搭理她,见她这么兴起,有时他也会嗯一声,然后会说:“你安静点吧,哪有像你这样看秀的,你是刘姥姥啊?”许墨闻言说了句有什么了不起到真是安静了下来。叶子政过了一会才说了一句:“你喜欢的话,我买下来送给你。”
许墨一怔,连忙摆手道:“不要,不要,看看就可以了。”
叶子政见她这么一副好像活怕衣服烫手似的样子,笑了一下。过了半晌才说:“也是,这些衣服就算再好看穿你身上也就那个样了,别毁了人家的牌子。你有台上的那些人好看吗?”
许墨被她这么一说,一扭过头来:“你以为我是对自己没信心啊,那些人,我许墨化了状决对比她们好看,不化状的她们也决对没有不化状的许墨好看。那些衣服看看也就罢了,平时上班过日子,谁穿那种衣服啊,穿上了连路都没法走了。”叶子政一看她这个样子,又想起那个晚上抬头一脸倔强的许墨,想了想,她这句话说的倒是真的,许墨的确要比台上那些扭捏作态的女子好看。嘴里却说道:“是,没见过看走秀穿成你这样的。”
许墨低下头来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的确是随意了些。可是叶子政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只是在她家楼下打了个电话把她叫了下来,她也不知道什么事情,就随便套了件衣服出门了,谁知道是要看走秀。听叶子政这么说再看看周围,好像是有点不搭调,再看看旁边的叶子政,一件略带休闲的西服,穿了衬衫,没系领带,不是特别正式但也不显得随意。两个人一安静下来,许墨就觉得怪怪的,有时和叶子政两个人时,一旦静了下来,许墨就会觉得怪怪的,而且还会有有点紧张,所以她总是会找一些话题,哪怕有时只是两个人拌嘴,插科打诨,那也好过两个人静静相对。
“唉,有特权就是不一样啊,看走秀坐位置都是嘉宾席,难道你还真懂服装不成。”
“你没听说过吗?再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对于吃喝玩乐都是行家,这个你就不懂了吧。”
“我当然不懂了,我又不是纨绔子弟。”
“别一副酸掉牙的口气,纨绔子弟也有纨绔子弟的难处。”
许墨不以为然的哧了一声道:“能有什么难处啊,那你又有什么难处啊。”
叶子政没说话,拿了根烟,一看周围,又把烟放了回去。
“真是不一样的啊,我也不一定比你差啊,不过出身不同而已,想想再怎么努力有时也抵不上你们这些人说句话,真让人气馁。哼,你的难处,就是想着怎么花钱吧?为赋诗词强说愁啊。”
叶子政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扭过头来看她,眼神异样柔和。甚至还伸出手来摸了摸许墨的头,许墨没料到,也没有躲开,被叶子政那样的眼神一看,脸又红了。叶子政看着她一点一点变红的脸,心中有某处地方好像渐渐被打开了一样。
那次分手后,许墨与叶子政过了很久都没有联系,中间还过了一个新年,自从父母亲辞世后,许墨每年过新年都是一个人过,本来关小雅极力邀请她到她们家去过新年,许墨觉得别人家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况且她一去,都不自在,自己一个人也习惯了。平时工作这么忙,也好休息一下。过年的时候,叶子政也打过一个电话,初一晚上的大半夜打过来的,许墨睡得正香,接了电话直想破口大骂。叶子政也没说什么,随意说了两句就挂了,而且旁边吵得要命,一群的莺莺燕燕,弄得许墨莫名其妙,只是躺下去再也睡不着。
许墨的生活慢慢又回复到以前的轨道。工作还是忙,不过比起刚工作那阵已经好一些了,做得熟了,也上了手,有了一定的资源,她一直在申请斯坦福的MBA,做她们这一行,资历、学历都是极重要的,你要去投资别人,首先要自己的面子够光才行。她一直想做一个优秀的投资经理,她少年时看过一个关于投行杰出女性的报道,当时被深深吸引,找了很多关于这个行业的故事来看,后来也立志要做到和她们一样,许墨一直都在努力。
周末许墨在家上网查阅关于斯坦福MBA的申请事项,突然接到董娇君的电话,让她马上去长安俱东部的会所,而且一定要去,有很重要的事情,又不肯说明白。没待许墨表态就把电话挂了。
等许墨到那里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这家俱乐部是最负盛名的俱乐部之一。而且里面的所有设施只对会员开放,能成为会员非富即贵,其实这样的地方更像社交的场合,就如某个圈子一样,里面的服务再好也就那样,最主要的功能是证明身份,然后丰富人脉。
其实贵也不是贵得没有道理的,里面的服务人员的确不同一般,从上到下个个礼貌周到,许墨走到董娇君说的房间时,才知道里面已经有好些人了,大家一见她,先是一愣,接着都嘻嘻一笑看着叶子政,叶子政正在和一名美女喝交杯。如果不是董娇君这时走上前来拉住她的话,她一定以为是自己走错了房间。到时那个乔江川特别热情的招呼她,问这问那问了许多,叶子政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继续和那个美女喝交杯。许墨在那里,站不是,坐也不是,只觉得尴尬。便拉过董娇君悄悄的问道:“你搞什么鬼?叫我来这里干嘛?”
董娇君不停的向她道歉,说着理由。
“乔大公子跟我打赌,如果我能把你叫到这里来,他就介绍我跟神州世纪的老总认识,你也知道,我们不是一直想拿下神州世纪的审计业务吗?”
“不是我们想,是你想吧。就这样,你就把我出卖了?”
董娇君只管一个劲的道歉,许了许墨这个那个的,许墨看她那个样子也只好笑了。只是心里还只嘀咕,乔江川叫她来干嘛。只听乔江川说道:“叶少,既然许墨许小姐到了,你是不是准备切蛋糕了?”
许墨听得一愣,才知道原来今天是叶子政的生日,眼睛向他那边看过去,叶子政本来在看许墨,见她朝自己看过来却反倒把眼睛看向了别处。倒是叶子政身边的美女也就是刚刚和他喝交杯的美女一直不太善意的看着自己。
叶子政虽然没说好,却也走到那个大大的蛋糕前面,服务员已经插好蜡烛了,正在用火柴挨个儿点燃。
乔江川却在一旁说道:“许墨,你来得匆忙,没准备礼物吧,这样吧,你就亲一下子政,香吻一个,就当是送他的生日礼物吧。”他刚一说完,周围就一片附和声,一声高过一声,叶子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许墨的脸已经红得透了,她实在没料到乔江川会来这么一手,一下子不晓得怎么应付,还是叶子政替她解了围。
“你们这帮东西,吃完了蛋糕都赶紧给我滚蛋,别闹得没了边。”说完便示意服务员关灯。
许墨看到右边的角落有架钢琴,灵机一动,便走了过去,服务员刚一关了灯,许墨就弹起了那首俗得不能再俗了的生日快乐,那群人听这琴声也慢慢的安静了下来,只扭头过来看着坐在那里弹钢琴的许墨,叶子政也看了过去,后来叶子政每到生日那天就想起这天的许墨,微垂着头,黑黑的长发散在两边,长长的裙子盖过脚面落在地上,真的很美丽。这群人也跟着许墨的琴声对着叶子政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祝叶子政生日快乐,直到琴声停了下来,许墨走过来也对叶子政轻轻的说了一声:“叶子政,祝你生日快乐。”在烛光映照下,许墨的眼睛显得越发的黑亮与清澈,叶子政极力抑制住心中那抹柔软,对着许墨笑了笑,一口气吹熄了蜡烛。
果然分完了蛋糕,大家闹了一小会,就各自告辞了,乔江川还顺道带走了叶子政身边的那位美女,许墨本来要和董娇君一起走,可是董娇君却笑意盈盈的说还有事把她一个人给丢下了。
结果,又只剩下了她和叶子政,她站在那里还只觉得怪怪的,搜肠刮肚的想找些话题说,可是他们实在是太久没见过面了,平时生活环境又完全不一样,再怎么努力也找不出一些话题来。许墨只好傻傻站在那里,不晓是走还是留。
“走吧,我送你回家吧。”叶子政看着她那副样子,终于开了口。
许墨点点头说好,便取过外套与他一同走了出来,虽然说是春天了,其实晚上还是有点凉。叶子政握着方向盘,眼睛紧紧看着前面的路,一句话也没有说,许墨又找不出话来说,只想着快点到家,却又盼着时间再过得慢一点或者路再长一点。
可是这段路并没有变得更长也没有变得更短,到了许墨家小区的门口,许墨说了谢谢,又说了一声生日快乐,打开车门,正要下车。叶子政却一把拉住她,许墨心里一惊,回过头来看住他。叶子政拉她的手稍一用力把许墨拉到了他的怀里,只听他轻轻说道:“许墨,我想拿回我的生日礼物。”说完便一头吻了下来,吻得理所当然,嘴里还有烟草的气息,许墨惊得睁大了眼睛看着叶子政,紧闭着双唇。叶子政很有耐心,开始只是试探,接是是慢慢的挑逗,打开许墨的双唇,便深深吮吸起来,叶子政吻得深沉而陶醉。
许墨完全没有料到,全身肌肉发紧,变得僵硬起来。那一刹那,她一点主意都没有,她想迎合他,可是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推开他。就在许墨还在犹豫要不要推开叶子政的时候,叶子政已经停止了,只是与她对视,两只眼睛发出灼灼的光芒,一片澄明。
第 8 章
许墨还不待叶子政开口说话,连忙打开车门说了再见便匆匆走了。叶子政坐在车里看着许墨的背影也没有追。许墨不晓得自己是怎么进的家门,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滚烫,好似快化了一般。不置信的还摸了摸了自己的双唇,这不是叶子政第一次吻她。上次在KTV那次,叶子政当着很多人的面吻过她,行为甚至比这次更为过分。当时许墨只觉得害怕,还有厌恶。那么这一次呢,许墨却并不觉得讨厌,甚至还觉得有一丝丝窃喜。
晚上许墨在床上翻来覆去,眼前反复出现叶子政吻她时的景象,她想了又想,不能睡去。最后,她又想到了她与叶子政,两个几乎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不能否认,许墨对叶子政是动心的,是喜欢的,在许墨二十四年的生命里,第一次出现了这种悸动的情绪,她不是会轻易动心的人,也不是会轻易去爱的人。但是她是真的动了心的,她甚至有冲动要与叶子政在一起,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爱,可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对一个男人产生了这样的情愫。如若不是叶子政,许墨会很高兴,会勇敢的去接受,会用自己的真心去回报。可是他是叶子政,而叶子政并不是寻常人家的儿女,就算两情相悦,要结婚又是何其困难,就算他的家庭肯认可他,可是对于叶子政那样的人来说,爱情肯定不是全部,他的生活中,一定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也许叶子政是真心待她,但那又怎么样呢,她想要的,叶子政不一定给得了。如果叶子政不能给她想要的,那么又还何必去做这样的妄念呢,许墨想了又想,第一次有了跟父母过世时一样的难过。因为叶子政,许墨有了人生中许多的第一次。
过了几天,叶子政给她打电话,要约她吃饭,她拿着电话没说话,只是将电话握在手里,隐隐的似乎要将那薄薄的手机捏出了水来。她知道,她这一说出来,她和叶子政从此就真的成了路人了。而那头的叶子政也不催促,只是安静的耐心的等待。
终于,许墨说道:“叶子政,我和你就这样吧,以后还是少见面吧。”许墨说得很快,说完就飞快的挂了电话。然后走回工位,慢慢坐下来,觉得要把话说出来并不是那么难。只是她觉得累,从未有过的累。
“许墨,你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被同事这么一叫,她才回过神来,连忙说没事没事。
许墨那天又加班到很晚,从出租车下来的时候,她特意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看周围,希望可以看到叶子政的车。可是小区一片漆墨,只有,道路两旁的路灯将周围事物的阴影拉得长长的投了下来。许墨想,这不正是她所盼望的吗?为什么她会觉得失望甚至难过呢?
许墨想自己应该找一个志同道合,可以结合的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爱情这种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就算遇上了,若是时间不对或者地点不对,也是惘然,就像她和叶子政。
日子按着许墨的计划一天一天的过,她以为自己会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慢慢忘记叶子政,但是忘记一个让自己牵挂的人是很难的,记忆不但没有淡去,思念却日胜一日。有时她会故意去找董娇君,其实并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想从她那里听到一些关于叶子政的消息。表面还是那样一副淡淡的样子,只要听到叶子政三个字就会竖起耳朵。倒是董娇君问起了她和叶子政的关系。
“你和叶子政道底怎么样了?那次他生日后也没见你们联系,乔大公子上次还问起你呢,说到你和叶子政,只是叹气。”
“什么怎么样啊?我和他能有什么事,你还说,上次不是你,我可能去吗?我能跟这种人扯上什么关系?”许墨还是那样平常语气,心里又想到了那天的那个吻,连面孔都觉得有点热起来,赶紧借故走开了。
以前叶子政天天在她面前晃的时候不觉得,这么一走了,她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想念。偶尔想起与叶子政初识的情景,她还会不经意的笑。但是那又能怎样呢,她和他终归不是一路人,为免以后纠缠不休,万劫不复,不如现在不要开始。
有天晚上加班加得特别晚,正好董娇君也因为一个案子加班加得很晚,便约了一起吃饭,吃饭的地点选在去过一次的亢龙,董娇君说工作这么辛苦为了什么呀,不吃得好一点怎么对得起自己,再说反正加班吃饭报销,加上这个地方离公司又近,许墨也没什么反对意见,一想这个地方还是她和叶子政认识的地方呢。
她们两个人找了靠窗的地方坐了下来,许墨的意思是随便点点什么吃了就完了,可是董娇君不肯依,拿着餐牌研究半天,终于点了三个菜,两个人对坐着聊一些没所谓的八卦。只见董娇君往后看去,一脸带笑的站了起来:“叶少,乔公子。”
许墨正准备扭头过去看董娇君看的什么,一听她这么一叫,整个人惊得一颤,她极力稳住自己不要露出什么情绪来。
“咦,董小姐,许小姐也在,真是巧啊,不如一起吧,两位女士有没有意见。”乔江川笑嘻嘻的边问边让服务员拖椅子加餐具坐了下来,叶子政没说话,只是随着乔江川也坐了下来,正好挨着许墨。
董娇君正巴不得呢,一个劲的说求之不得呢。许墨也站起来对他们两个笑了笑说没问题。因为加了两个人,又重新点菜什么的弄了一翻。
“子政,喝什么酒?”乔江川拿着餐牌盯着叶子政问。
“不喝了,天天喝的难受,喝点别的吧。”乔江川一愣,又看看许墨说:“对对,况且许小姐对酒精过敏,咱们改喝鲜榨果汁吧。”
许墨还是坐着,没有动,心里却是很不平静的,在想叶子政不喝酒是不是因为她呢,转念一想,是因为她还是不因为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到头来,不也就这样吗?
只有乔江川和董娇君一直在说话,许墨微笑的看他们两个人从美伊关系说到蝴蝶效应,相谈甚欢。叶子政在一旁抽着烟,脸上还是一副懒懒的表情,一只手摆弄着打火机。
忽然叶子政的手机响了,于是便接了一个电话,也不知道说的什么,就嗯嗯的,许墨想这还不知道是在敷衍的哪一颗芳心呢。一转头却发现他换了一部新手机,心里想,上次那个手机不是刚换的最新款吗?真是有钱人,换手机跟玩似的。
董娇君也看见了,就拿过叶子政放在一旁的手机说:“叶少,又换了新手机啊,真漂亮。”
叶子政还是嗯了一声,说:“你喜欢,送给你。”董娇君笑笑拒绝了。
“上次子政不知道接了什么电话,接完电话就把手机给摔出去了,也不知道是谁要跟他置气,我很多年没见他发过这样的脾气了。”乔江川像是不经意的说道,还看了看许墨。
许墨假装没看到,只低下头去吃菜,对着这一满桌子菜,许墨突然觉得好饱。
“要不吃完饭,咱们再找地玩玩去吧。这么早,回去怎么睡得着。”
“不了,明天一上班就要开会,下次吧。”许墨生怕董娇君应承了下来,连忙在她开口之前抢先说道。对于一旁的董娇君直拿不满的眼神看她呢,她只当没看到。
好不容易一顿饭终于吃到散场,最后还是决定由乔江川送董娇君走,叶子政送她走。她本来还想说打车回去就好,不用麻烦他,又怕这样刻意反而不自然,也就没有拒绝。
两个人在车上都没说话,叶子政不知道放了一张什么CD,英文的,声音清亮,很好听。他车的音箱又好,更加悦耳动听。
许墨坐在后座上低着头,她怕一抬头正好从车里的后视镜与叶子政对个正着。叶子政呢,只管看前方的路,看得十分的专心。
到了小区门口,许墨照例说再见下车。
“说会话吧。”叶子政的语调平常,听不出喜怒。许墨怔在那里,不知道是该留还该走。
“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就是想跟你说说话。”
许墨倚着车门站住,虽然没说话,但也并没有走开,叶子政也开了车门走了出来,挨着她站在一旁,点了根烟。
“其实你这么做的是对的,跟我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整个一个不学无术,要不是仗着家里那点底子,什么都不是。难怪你看不上我。”叶子政像说别人一般,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并不是刻意讽刺或者鄙夷。
许墨听他这样一说,慌了手脚,忙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并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俩差得那么远,不合适”说完停了一下,连忙又补了一句:“是我不合适你。”
叶子政无所谓的笑了一笑了,把手里的打火机翻来翻去道:“都一样。”
两个人都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过了一会,叶子政才说道:“其实我也不想招你的,可是有些事情就是不受控制,有时特别想见你,听听你声音也是好的,我也不是没对人动过真心,可像对你的那种心情却没有过。好几次,我都跟自己说以后不再见你了,可是见完一次又一次,你是不是一直都很奇怪有一次约好了吃饭,到了去的时候我又不去了,还有一次,吃到一半我忽然就一声不吭的走了,其实,那是我在跟自己做斗争,不要再见你。我去找了很多女人,可是那样也只会更想你。”
许墨安静的听着,心里却百转千回,像开了锅的水,一片沸腾。听着叶子政继续说。
“说真心话,开始对你也没太上心,就觉得你有点意思。我就想看你能绷到什么时候,女人嘛,爱浪漫的,就送送花,陪着度度假,晒晒太阳,吃吃烛光晚餐。爱钱的,那就更好办了,直接就是房子、车子、首饰。也只有你,又不浪漫,又不爱钱,出尽百宝,也难博你一笑,那阵子,被你打击的,有时睡觉的时候,我都会问问自己,这是叶子政吗?后来看你,也不像是装的,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就对你上了心,也许刚一见你的时候就开始了,你用铅笔盘着头发,一本正经的说我的车,后来再见你,抬起头,一脸的倔强,抬得高高的,直接对上我的眼睛。还有看你弹钢琴的样子,美好的不像真的一样。”
“你是个好姑娘,我不该去招你。我这样的人,很盼望能遇到一个与众不同的,那样也算没白活。可心里又特怕遇到个与众不同的,有些事情,也不是我自己可以掌控的。得到一些,总要付出一些。遇到了你,我知道你是与众不同的。真没想到我自己还真碰上了,我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是我确实想去试试。”
“你做得很对,断了我的念想,免得将来误了你。所以你说我们俩就这么算了,我也就没有再来找你。找了又能怎么样,无非多纠缠几天而已。你这么年轻,有大好前程,没必要跟我这样的人纠缠不清。”
许墨静静的听着,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若换作其他什么人,她大可以置之不理,装傻充愣。可是看这个样子的叶子政,面对他这么坦白的告白,她觉得自己不能那样做,真的不能。
过了好久,许墨才开口说道:“又有谁真的能够完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呢。”她顿了一顿又说道:“叶子政,我相信你现在对我的感情是真的。我相信你,真的。”
叶子政只觉得这句话直接熨烫到他的心里面去了。不由自由的抱住了许墨,他的情绪有一点激动。忽然说到:“相信我,我不是没有勇气的人,我也是个男人,我也一样愿意为心爱的人去奋斗,虽然有家里的关系办起事情来的确要方便很多,可是,不论什么事情,一样需要眼光、才华,毅力还有坚持。我并不是要放弃你,只是现在的我确实……”叶子政说到这突然停住了口,只是叹了一口气道:“许墨,为什么我遇见你这样的迟。”
许墨没太听明白叶子政的话,只是直觉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可是叶子政忽然紧紧的用力的抱了抱她,抱得许墨觉得都硌到他的肋骨了,让她觉得疼。然后叶子政猛的一松开她,打开车门坐到驾驶位,发动汽车,很快的驶出许墨的视线。
第 9 章
叶子政走以后,许墨在那里站了很久。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就那样一直站着,也不觉得累,偶尔有晚归的人也会扭过头来看她几眼,门口的保安也一直在打量她,甚至有一个沉不住气的还从门亭里走出来围着她走了两圈,许墨好像都不知道一样。就那样的站着,也不觉得累,又过了很久,有一个保安又走过对她说道:“小姐,回去吧,电梯要停了。”
许墨闻言一怔,看了看表,快十二点了,是啊,电梯要停了,要回去了。才迈开步子往小区里面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还站在那里的保安说道:“谢谢你啊。”
进了家门,许墨才觉得腿酸得不行,便向沙发上靠了过去。正对上客厅墙上挂着的钟,正好十二点,许墨想,又是新的一天了。盯着那钟出神,看着那秒针一下一下的转圈圈,原来,时间就是这样一下一下的过去了,每过去的一秒都只有一次,永远也找不回来了。坐了一会,她又想,新的一天开始了,新生活要开始了。她站起来,进卫生间洗脸刷牙,拿过漱口的杯子接了一杯水,抬起头来正好对头着镜子里的自已,许墨伸手摸了摸,原来一脸的泪。许墨喝了一口水含在嘴里,低下头刷牙,只见有大滴大滴的泪落了下来,落在雪白的搪瓷柱盆上,摔成一瓣一瓣的花。许墨不理,只管自顾自的刷牙洗脸,收拾干净,又走回房里换了睡衣,重重的跌落在床上。她以为自己会失眠,可是却睡得极好,一觉到天明,连梦都没有。
不管怎么样,日子是要过的,所有的一切,都已在昨夜结束。许墨如往常一般上班,认真工作,与老板开会,细致妥贴,还是那个不问世事,埋首做事,宁静淡然的许墨。身边依然不乏男生环绕,有时许墨也会对某个邀约很认真的思考,最后却都是推辞,宁愿与数据或者报告为伍,每天美版开盘,会有一些同事身缠电话线,恨不得多生出几只手来。有时也会留到半夜与美国总部开会,她现在只是个小员工,这种场合,不过例行出席,也没有什么她发言的份。
今天终于把MBA的申请递了出去,她做了很久的准备工作,虽然斯坦福每年只录取三百六十个左右的学生,可是她努力了这么久,这么用功,她想不要让她失望才好。那是她喜欢的学校,加州的阳光那么好,斯坦福的MBA与哈佛的MBA是全球最好的商学院,她没有去过,但是她看过那里四平八稳,红砖白瓦的教学楼的图片,这些让她对此充满向往。其实许墨的心里还是没有底,不是她对自己没有信心,而是这个世界有那么多的人与她一样努力,也许比她更努力,有时也要讲一点运气,而且,斯坦福就算进去了,也并非就高枕无忧了,非常高的淘汰率也是斯坦福大学MBA专业闻名世界的原因之一。想到这些,她心里还是有一些担忧,其实如果申请其他学校的MBA也许没这么大的难度,可是许墨从来都不是肯将就的人,与其委委屈屈的将就,还不如干脆不要。她想,总有一些东西是她自己可以把握的吧,总有一些东西是她努力就可以得到吧。
工作,学校的事情让许墨越来越忙碌,她有时觉得还没做两件事,天怎么就黑了。一个白天的工作下来,她很努力地让自己的睡觉,可是每次只睡那么一小会她就醒了,然后再也睡不着,于是她干脆爬起来看英文,有时会看英文DVD至天明,然后第二天又生龙活虎,除了有时候,她觉得心会隐隐作痛外,其余的一切,都很好,好的没有话说,好的一切都心随所愿。
这一阵子,和董娇君也淡了很多,有好多次不管她如何的对许墨邀约,如何的出尽百宝,许墨都不再赴她的约,甚至连交谈也变得屈指可数,每次碰上一定要谈点什么,也无外乎是现在流行什么样式的衣衫,或者哪个品牌的保养品真的不错之类的,只要董娇君一提到叶子政或者与叶子政相关的事或人,许墨立马找借口掉头走人。渐渐地,董娇君也看出些门道,也极少再对她提叶子政的事情。
其实她很想跟许墨说,现在乔江川约她吃饭时候极多,而且每次必有叶子政在场,表情还是淡淡的,可是只要一听到许墨两个字,再怎么不动声色,董娇君也看得出来是留了心的。而乔江川也会有意无意的引她说起很多关于许墨的事情,只是每次不论好坏,叶子政的脸上也看不出个喜怒。
有一次许墨做数据分析时,做错了一个数字,得罪了重要合作伙伴,领导领着她亲自登门道歉还没有平了对方的怒气,指着她好一番训斥。许墨低着头,只一个劲的陪小心,最后也没有做罢,这件事情许墨在公司的ERP系统里面被点名批评。董娇君有一次当着叶子政的面不经意的提了两句这个事情。第二天许墨还接到那边人的亲自道歉,也没有具体说什么,只说是他们自己的错,让许墨受宠惹惊,不知所措。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次许墨发现这两天交通好了很多,不禁诧异是怎么回事,便和出租车的师傅聊起来,聊完了才知道原来马上要开重要会议,限制交通。许墨想,难怪这么顺畅呢,她还暗自嘲笑自己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这么大的事情,她居然毫不关心。其实也是,天天那么多的事情,小老百姓哪有时间精力去琢磨那些。再怎么样的政策,怎么样的改革,日子还是日子。不过交通好了这么多还是不错的。
第二天一上班,董娇君急匆匆的来找她,拉过她走到一边就问:“叶子政家的事情,你知道没?”
许墨一怔,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本来听叶子政三个字想避开,可是看她的表情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到底没忍住问了句:“什么事。”
“唉呀,你不知道啊,我说呢,你怎么跟没事人似的。你没听说吗?叶子政的老爸可能有麻烦”
“麻烦,什么麻烦?”许墨皱皱眉问道
“他们这些人能有什么麻烦,不过就是上台下台呗。”董娇君看了一脸疑惑的许墨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自从叶子政爷爷、姥爷退下来后他们家最大的就是他爸爸,你想,他爸爸要是退下来的话,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他爸爸为什么要退?”
董娇君实在有些不能理解许墨到底是单纯还是蠢,瞪了她一眼说道:“具体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我也是听说的,不过如果叶子政他爸爸真要退下来的话,那叶子政可就再也不能跟以前相提并论了。”
董娇君说完就走了,许墨还站在那里发愣,她把董娇君说的话又想了一遍,大概明白了,大概就是,叶子政的爸爸可能会被退下来,而一旦退下来,叶子政也就不再是什么叶少了。想明白了,许墨心里一惊。想到,那叶子政知道吗?他现在怎么样啊?再想到叶子政那副飞扬跋扈的样子,她不能想像平常的叶子政会是什么样的。她没来由的心里一阵阵发紧,只想要去看看他,看到他以后可以做什么,能做什么,她却没有想,只是想看看他。
叶子政点了根烟,抽了一口,向乔江川看了一眼,说道:“老爷子的事,你多少知道一点了吧。”
乔江川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嗯,听我们家老爷子说了。咱们都是一样的。”说完向叶子政看过去,叶子政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子政,咱们也算是做过人上人的吧,好吃的、好玩的、大房子,好汽车,大美女,咱也是没什么没见过的吧,尤其是你,只有想不到的,没有要不到的。”
叶子政听他这么一说,笑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却看着烟头上那点红色的火光发起了呆。
“怎么了,又在想那许墨。许墨是不错,可是咱们这种人,谈什么爱情呀,再说,女人嘛,不都一样。你要真喜欢,就去追了来,咱哥们还能拿一个女人没撤。”
叶子政还是没说话,只是不禁又想起了许墨,上次实在忍不住了,开车到她公司门口,隔得远远的看了一眼,看她从公司里走出来,站在路边,等车,一连打了三辆车都没上去,也没见她不耐烦,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
“咱们虽说也不是没本事,可是能把事情弄得这么自在,人人都肯给我们几分面子,女人都爱往我们身上蹭,说什么讲心不讲人,都他妈的狗屁,还不是都是看上咱哥们手里的钱,或者咱哥们能给办成事。现在的人,都是一副势利眼,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咱俩的笑话呢,你别看这两天还好,都还看着呢,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要真成了那样,不知道会有多少人骑到我们头上。”
叶子政掐灭了烟,也端起一杯酒与乔江川碰了一下说道:“老爷子的事不是还没定吗?谁知道会怎么样,怎么就说起这些话来了。”
“子政,我们也是轻狂过的,那会不知天地厚,年少得志,也干了些事情的,不知有多少人等着看咱们倒霉呢。你是知道的,咱们要是一直这样还好,一旦落难,那还不给让人狠狠给治一把。”
叶子政听了没说话,一仰脖子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这事也不一定成定局,再看看吧,高兴的也别高兴的太早。”
乔江川一听这话,只拿两个眼睛看着叶子政。看了一会,突然说道:“怎么这一阵不见你找许墨了,就让我约着董娇君吃饭,谁不知道你是想知道许墨的消息。既然这么喜欢,干嘛不直接去找她,这样也不像你叶子政的风格啊。”
“找她了又能怎么样,她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一个好姑娘,何必去招她呢。”说着又点了根烟。
乔江川听他这么一说,叹了口气,过了半天才问道:“那个李安琪,你同意了?真的决定了?”
叶子政没说话,只是喝完了杯子里面的酒,拍了拍了乔江川的肩说了句我先走了,便开了包间的门走了出去,只留下一个人坐在那里好像还没想明白过来的乔江川。
乔江川一个人又倒了酒,低下头吃起来,看他那个样子,好似吃得津津有味。
许墨今天上班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接水时溢出杯子散了一地也不知道,还是同事提醒得她,打印时,横版偏打成了纵版。好还容易挨到下班,许墨回到家里,做什么事情都做不下去,本来决定了要打算好好做一顿饭的,可是居然连切菜都切不仔细,要怎么做,更是一点主意都没有,她想,自己真是太久不做饭了。
翻了一会英语字典,一个字没看进去,把手机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最后实在忍不住,拔了个电话。
“喂,你谁。”电话那头的乔江川极不耐烦,大声的嚷嚷。
许墨沉默了一下,还没想好要不要说话。
“说话啊”乔江川好像心情不怎么样,对着电话大声吼着。
许墨想了想,又把电话挂断了。乔江川骂了一句,也把电话挂了。
许墨把手机扔得老远,进卫生间洗澡准备睡觉。刚一进卧室,又走了出来,在客厅找她的手机,刚刚随手一扔,不知道扔在哪里,好不容易在沙发的垫子下面找到,拿了出来,又把刚刚那个电话拔了一遍。
“你他妈到底是谁?”乔江川一看又是刚刚那个电话,气不打一处来。
“我是许墨”
乔江川先是一怔,愣了一下,忙说道:“许墨,你是许墨?”还是很质疑的口气
“嗯,我是许墨。”
“你给我打电话干嘛,你要打就给叶子政打啊。”
“我听说了一点事情”许墨犹豫了一下,才又慢慢问道:“他现在好吗?”
“你问这个干嘛,他好不好你关心吗?”乔江川好似要替朋友出气一般,赌气说道。
许墨不理他,又问了一句:“他好吗?”
乔江川叹了一口气说:“这样的事情,能好到那里去。”
许墨一听,心里不知道的觉得十分难受,问到:“他现在在哪里?”
乔江川没说话,许墨又急急的说道:“他现在在哪里?”然后加重语气又说道:“乔江川,你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
乔江川叹了一口气,说出一个地址。许墨说了声谢谢,便挂了电话。许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样的或者什么都没想。拿过包,锁了门,一口气奔到楼下,拦了一辆出租车就对师傅说去哪哪。还一个劲的跟师傅说,师傅,我有很着急的事情,麻烦您开点。
第 10 章
其实这段路并不远,许墨却觉得这是她走过的最漫长的路。她一直焦急的看着前方,终于到了那个地方,她连师傅找钱都等不及,直接奔到最顶层,大力的按那个房子的门铃。叶子政刚洗完澡,来开门的时候还特别纳闷,他这个地方连他家里人都不知道,这么晚了,会有谁会跑来,只以为是乔江川,可事先也没打电话。
等他看到满脸关切的许墨时,明显的惊住了,叶子政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许墨。不过也只一瞬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他没有邀请她进屋,但也没关门,也没有问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只是转身往里面走,许墨跟在他后面走进来。
叶子政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光着上身,露出一块块的肌肉,背对着许墨,在茶几上找了盒烟,抽出一根点燃了,没说话。许墨也不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叶子政抽了一口烟,拿过烟灰缸,转过身来漫不经心的问:“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许墨还是不说话,只看他抽着烟,看他把烟灰缸拿起又放下,看他把打火机拿在手里扔过来扔过去,看他用抽烟掩示激动的心情。
叶子政见许墨一直不说话,又换上那副懒懒的笑,吐了一口烟道:“男人的房间,女人不要随便进,没有人教过你吗?这么晚了,何况进的还是我这种人的房间。”
说完笑容一收,拿过沙发上一件衬衫套上,又拿了车钥匙,拉了一下许墨道:“走,我送你回去吧。”
许墨站在那里没有动,连手里的包都没有放下。叶子政见没有拉动她,也站在那里。许墨忽然伸手拿过叶子政嘴里的烟掐灭了,又用手轻轻扳过叶子政侧过的头,轻轻地说道:“叶子政不会因为家庭变故就不再是叶子政,叶子政也不会因为没有权势金钱就不再是叶子政。我真高兴我喜欢你,我喜欢是因为叶子政是你,而不是因为你是叶子政。”
许墨用双手捧住叶子政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子政,你看看我,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说完,许墨惦起脚来亲吻叶子政。叶子政抱着许墨,心中似火一般,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关于爱情,他早就断了念想,那个东西,太过玄乎,悲天怆地,要死要活,不如实实在在的东西现实。可是,若能让此刻永恒,叶子政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许墨吻得沉醉而用力,这是她第一次去吻一个人,她什么都不懂,但是她吻得一心一意。叶子政慢慢的抱住她,他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但是叶子政不想推开,也不能推开,真的不能,他想,以后就算是万丈深渊,此刻他也不想放手,很多年以后,许墨想,就算事情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在那天奔向叶子政。叶子政呢,他想事情不论怎样重复轮回,他都不会推开许墨,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美好,无论怎样,他都不想再放手。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许墨第一次相信,原来亲吻真的是甜的,年少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形容,一直只觉得那只是文人美好的臆想。现在,她真的相信,吻是甜的。许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她把手伸到叶子政的衣服里,从上到下的游走,她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可是她不想停手,她只想用自己给予叶子政最大的希望。所以尽管红透了脸颊,也不敢去看叶子政的眼睛,她也不想住手。
叶子政捉住许墨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许墨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要发出光来,为爱献身的许墨异常的漂亮,整个人露出一种圣洁的光彩。叶子政将她打横抱起的时候,心情很复杂,甚至十分的厌恶自己。他不知道许墨会不会后悔,可是这样的美好的爱,就算要让他此生背负一世憎恨,他也不想放手,也不能放手,他要留住她,永远留住她。许墨还只两只手抓着叶子政的衣襟,心里忽生出一种害怕,原来和自己相害的人结合也会令人害怕。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没有什么技巧方式,只有爱人之间最原始的欲望与最契合的水乳交融。叶子政第一次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两情相悦,这种爱的本能只更加突显出叶子政以往的空虚与寂寞。他终于知道了,什么叫爱。许墨在甜蜜的刺痛中因为爱而蜕变,在窗外洒进的月光下,许墨捧着叶子政的脸深深将他印在心里,许墨说,她要记住叶子政的脸,许墨知道,她的人生,无论如何,都将不在空白,她在最好的时光,用尽所有去爱过她最想爱的人。爱人结合的心灵满足超越了性爱本身所带来的快感,什么叫天长地久,我们并不知道,爱情是否永恒,我们也不敢说誓言承诺,所以我们不得不去适应,适应多一个人在心里驻足的感觉,适应多一份牵挂在脑海里盘桓的激荡,适应多更多的吻与安稳,与朝圣般的皱纹。
许墨醒来的时候,叶子政正站在卧室里的阳台上接电话,听不清在说什么,他的一只手一直在挥着什么,手指还夹着一根烟,大约太用力的缘故,烟头上的灰随着他的手一起扬了起来,挂了电话,叶子政站在那里没有动,一直看着前方,直到手里的烟燃到尽头烧到手才觉察出来,于是扔了烟头,转过身向许墨走来。
许墨看着叶子政那个样子想,他心里一定很难受,这么大的事情,对整个叶家都是若大的打击,她基本上已经猜出谁是叶子政的父亲,她对于这些完全不懂,想帮叶子政既无能为力也无从下手,但是许墨也知道这是一个功利的社会,这样的人家一旦失势比起平常人家只怕更不如。见叶子政转过身来,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连忙闭上眼睛装做还没醒来的样子。
叶子政悄悄的走近她,看着许墨美丽安静的脸,又想起昨晚那些激情,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伸手抚在她的脸上。这个美丽的、倔强的、执着的忠于内心的女孩子在他最失意的时候,踏着一天的星光奔到他的怀里,将自己最珍贵最美好的东西连同一颗最纯真的心全都付与了他,可是他,他真的能好好珍惜她吗?
许墨被他的手蹭得有点痒,于是便闭着眼睛笑了起来。叶子政也跟着笑了起来,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还疼不疼?”
果然许墨的脸马上通红起来,拉过被子盖住脸。叶子政拉下遮住了许墨脸的被子,搂住她的背将她抱起来说道:“起床了,总赖在床上要做什么呢?”他的语气暧昧,眼光又别有深意,许墨连忙搂着他的脖子坐了起来,可是一见自己身上不着寸缕,又连忙把被子拉了起来,叶子政看着许默这不胜娇羞的模样,心也变得柔软起来。便轻轻的搂她过来抱进怀里,用下巴轻轻的蹭她的头。
许墨觉得非常安心,从来没有过的安心,觉得这样倚着他,好像一生一世一样,岁月静好说的意思,大约也就是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吧。许墨轻轻挣脱叶子政的怀抱,抬起头来望着叶子政的眼睛轻轻的说:“子政,我现在有你了,又有亲人了。自从爸爸妈妈去世以后,我才知道,原来有亲人这么好,真好,我现在有你了,有亲人了。”
叶子政听得心里一紧,只觉得一阵生疼,人不自由的轻颤了一下。避开许墨的眼光,把她又紧紧搂了一下。
许墨洗完澡才发现自己的衣服昨天被扯坏了,扣子也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只好穿叶子政的衣服,许墨个子不小,但是瘦,穿叶子政的大T恤,正好可以在膝盖上一点,只是太宽,晃晃荡荡的,头发散了一肩,像个大孩子一般。
叶子政开车送许墨回家,提议出去吃饭,许墨笑笑说做给他吃,叶子政一愣,不置信的问:“你,会做饭?”许墨笑着点点头,叶子政还是不太相信,只是打量着她。许墨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看还有什么,发现做个两菜一汤还是够的,不用出去买了。
许墨在厨房里切菜,叶子政这才四处转着,打量起这个家来,许墨住的房子很大,三房一厅,装修简洁大方,有一个大大的书房,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书。一个空着的主卧间应该是许墨父母生前居住的房间,许墨住的房间要比那个房间小一些,向阳,光线很好,床旁边有一张笔记本电脑桌,房间里面没有梳状台之类的东西,正对着床的那面墙挂满了许墨的照片,从小到大的照片,有黑白、有彩色的,叶子政仔仔细细的一张一张看过来,才看到还有许墨百日时候的照片,那个时候的许墨胖乎乎的笑得眼睛弯弯的像新月,身上的肉叠起来折成一道一道的棱,叶子政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那张照片,笑了起来。又看了许墨小学、中学、大学的照片,看到了各种各样的许墨,但是不论怎么样的许墨,都一样漂亮。
叶子政慢慢踱到厨房,看到已经做好两个菜了,许墨正在搅鸡蛋准备打汤,许墨这次是用了支筷子把那头长发给盘了起来,有一些短发没有盘上,低头时散在脸侧,衬着许墨宁静的脸说不出来的柔美。叶子政轻轻的走上去从背后抱住她的腰把头埋在许墨的脖颈间,他第一次明白了,为什么人人都想要个家。
叶子政看着那两个卖相很好的菜的,皱了皱眉头犹疑着要不要下筷子,说实话,他很怀疑那菜做熟了没,许墨对自己的手艺从没有怀疑过,笑看着叶子政。叶子政放了一小口在嘴里尝了尝,立刻舒展了眉头,大大的挟了一筷子吃起来,边吃还边用不相信的眼光看许墨问道:“真是你做的?”许墨点了点头才说到:“好吃吧,我这是天生的,有些事情不讲天分是不行的。也可能是遗传我爸的,我的确没学过,高二暑假的时候,那个时候我爸已经不在了,妈妈下班没回来,我试着做了做,居然很不错,后来试了几次,就知道自己确实是有这个才能了,不过除了我妈妈,你是第一个吃到我做的饭的人哦。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好不好?”
叶子政没说话,一口一口把几个盘子里的菜吃得精光。
晚上,叶子政没有走,留在许墨那里,搂着许墨只看着她,没说话。许墨也不问他,只随手拿了一本书随便翻。
“怎么不问问我我爸的事情?”良久,叶子政才轻轻说道。
许墨放下书,轻轻的抚着叶子政胸说道:“问什么呢,怎么问,我本来就不清楚,问了也帮不上忙,反让你不自在。”
叶子政握住许墨的手掰着她的手指,过了一会才说到:“我们家的底子是我爷爷和姥爷打下的,想必你也知道都是谁,他们那会是用命拼出来的,也没想到后来能成那么大的事,后来,就一直培养我爸,我爸也很争气,一路都很顺利。可是越往高处走,变数也就越大,其实所有的团体都有派系之争,互相打压是常有的事,这些你能明白吗?”
许墨点点头到:“我们公司也有这样的情况。”
叶子政继续说道:“我以前刚出来自己做的时候,做过一些事情,被人挖出来了,本来是小事情,没什么要紧,没想到却被人拿出来做文章,可大可小,如果能够达成一致呢,就什么事都没有,如果达不成一致呢,就非常麻烦,如果我爸下来了,那我们老叶家几代人打下的底子也就完了。”
许墨还是没说话,只是安静的听叶子政继续说。
“有的时候,即便达成了一致,也得有一些相互约束和互相牵制,这种时候,往往是最古老的办法最管用。”
叶子政望着许墨亮闪闪的眼睛,抬起头来,向前看去,正对上一墙面许墨的照片说道:“小墨,这些你都明白吗?”
许墨只觉得叶子政有事,但是没太多想,只问道:“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叶子政没回答她的话,只是对着她的照片发呆,过了半天才说:“我是叶家人,你说有关系没关系。”
许墨没在说话,只往叶子政的怀里靠了过去。叶子政抱住她,慢慢的又覆在她的身上,轻轻的一路吻下来……
第 11 章
叶子政从那天开始一直住在许墨家,还特地新配了一把钥匙,收拾了衣服拿过来,有时会回来的很晚,但每晚都会回来,有时许墨会在灯下看书等他,有时却捧着一本书已经睡着了,尽管叶子政极轻极轻的抽着许墨手里的书,她还是会醒,知道一定是叶子政,连眼睛都不睁开,只管闭着眼睛笑,再继续睡。有时,叶子政说饿,她就起来给他做吃的,这段时间,冰箱里从来没有那么充实过。而叶子政,几乎每天都在家里吃饭,以往日日寻欢,夜夜笙歌,也不过是因为寂寞,一个人无从适从,只得呼朋唤友,管他虚情还是假意,起码热热闹闹,累了就可睡去。而现在,他不一样,总会一盏灯光在等他,在那里,他总能安静下来,找到一直以来他所盼望的宁静。
有时早上叶子政送许墨上班,碰到邻居,也会很客气的招呼。有相熟的邻居阿姨问许墨是不是结婚了,许墨脸一红没说话,叶子政也不否认,很有礼貌与其寒暄。温馨而又平静,像平常人家的日子一般。两个人都尽量的呆在家里,最近叶子政的电话很多,有时叶子政看了号码也不说话,会走开去接,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但每次叶子政接完都会搂着许墨出神,许墨总觉得他有事。后来看报纸,也听董娇君说起过,叶家老爷子本事大的很,这次不仅没事,好像权力更大了。许墨对这些既不懂也不关心,只觉得叶家没事就好了。她只是奇怪,也没见叶子政多么高兴。
“这阵子没怎么见你出来?和许墨在一起?”这些事情也就只有乔江川和叶子政说一说,两个人这样的关系,说什么都不唐突,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嗯”
“这眼看着你结婚的日子就到了,你打算怎么办,许默知道吗?”
叶子政只觉得心烦意乱,他和李安琪的婚事是最近才定下来的,其实要是以往,叶子政也不是一定非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可是这次老爷子失势,李家虽然与叶家不同派系,但是愿意合作,并且可以相互依赖,但是既然要合作,肯定得有一些诚意与牵制,所有的牵制与诚意都不如结成儿女亲家来得实际简单,况且,李安琪一直钟情叶子政,只是叶子政对她一直不冷不热的。而且要挟老爷子的事大部分都跟叶子政有关系,他也不能放任不管,和李安琪的婚事定下来有一段时间了,只不过最近才慢慢对外说起来。也是因为这个,叶子政一直没有去找许墨,直到许墨那天来找他。他知道自己应该推开她,可是他真的不想,人的一生没有多少机会可以因为爱而爱。
“她不知道,你说我怎么跟她讲?怎么开得了这个口,说我情非得已,说我其实只爱她一个,让她原谅我,继续留在我的身边?她那个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瞒下去,那也瞒不住啊。早晚不都还得让她知道了”乔江川理解叶子政的感受,可是同样,他也无能力。
“我跟李安琪结婚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而且也就是拿个证,两家人还有一些确实交情不浅的人一起吃个饭,知道的人应该很少,碍于影响,也不会传播,先不要让她知道,我再想想。你千万不要让那个董娇君知道我要结婚的事。”
“嗯,那你真的就准备这样了?”
“不这样能怎样,我不能只享叶家的福,不替叶家做点事吧。老爷子那么一把年纪了,上上下下撑着也不容易。”叶子政又开始抽烟。有的时候,叶子政同样无奈,同样绝望。
“我有时候真他妈的觉得我自己就是一个混蛋,为什么要姓叶,为什么我没有许墨一样的勇气。”叶子政只觉得心突突的闷。
“有些事情你也只是没办法,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一旦坐上了某个位子,你就只能极力的去维持,不能掉了下来。这样,你所拥有的才能保得住,否则一失去就全都失去了,你还记得你大学的那档子事不?那个女的,就为了分配个好点的工作,立马就踹了你跟了别人,后来知道你是谁以后,又是如何一副态度。”
“你先走吧,我一个人再坐一会。”叶子政不想再往下说,便让乔江川走。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抽烟,坐了很久很久,才拿起车钥匙出门。
回到许墨家,他先洗了个澡才进了房间,不想让许墨闻到他一身的烟酒味。许墨还在灯下看书,见他进来,才抬起头来对着他伸出了手,叶子政拉住她的手走过去轻轻坐下。
“以后太晚了,你就先睡,别等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不回来,我睡不着啊,总想着你。”
叶子政只觉得心里发紧,左手慢慢的攥成拳头。
“小墨,你有没有什么愿望,告诉我,我帮你实现。”叶子政慢慢的将眼睛落在了许墨的脸上。
许墨想了一想,看着叶子政问道:“你指什么愿望?”
叶子政轻轻的边抚她的头发边道:“就是你最想要什么,比如你想开公司做老板啊,比如想要什么收藏啊?”
许墨笑了一笑,头轻轻一偏,偏到叶子政的怀里才说道:“我就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好不好?其他的没有了。还有想让爸爸妈妈都回到我身边来,但这都是做不到的。”许墨想起前几天收到的斯坦福的录取通知书,本来以前还有这么一个愿望的,可是如今有了他,其他的一些,她都可以放下。
叶子政的指甲深深陷到掌心里,他极力克制自己内心的悸动,做出一副平常的样子搂紧了许墨,眼光看向卧室的窗口说:“好,我们永远在一起。”那个时候的叶子政发誓,不论怎么样,他都要许墨留在他的身边,一定要留在他的身边。
“小墨,我这几天带你出去玩好不好,时间比较短,我们就去香港吧。”
许墨有一点惊讶,叶子政怎么会突然提起要带她出去玩。便从叶子政怀里挣脱出来看着他说道:“咦,你怎么会决定突然带我出去玩,说,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叶子政心里一惊,他明知道许墨什么也不知道,不过就是开个玩笑,但是没有来由的,还是觉得一阵紧张甚至害怕。于是借着好的话说了下去:“那我要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怎么办?”
许墨一下子变得正色起来,坐起了身子慢慢道:“那我就离开你,走得远远的,让你永远也找不到我。”
叶子政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心跳得快起来。一把抱过她紧紧拽住她,好似真的怕她走了似的,慢慢才开口道:“胡说什么,瞎想什么,说得没边了吧,就是想带你出去玩,我最近有时间,还愣被你想出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真是好人难做啊。”
“你是好人,谁知道你打得什么如意算盘。”许墨只假装斜睨了一眼叶子政。
叶子政顺势往许墨扑过去,咬着她的耳朵轻轻道:“打的就是你的算盘。”
在香港的那几天是许墨人生之中最开心的日子,叶子政十分宠溺她,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在大明山上看夜景,跟游艇出海,半夜起来看星星,甚至可以看得清星座的样子,在海洋公园逗海豚,到最好的餐厅吃最正宗的世界各地美食。
有时一掷千金,有时不花一文,逛遍所有的名胜,既享受免费的露天音乐会,也会到夜总会请全场喝酒,然后跳舞至天明。
许墨和叶子政两手紧握,从早到晚都不曾松开。有时也会在旧书档一蹲就是半天,或者逛美术馆,或在路边喝咖啡,也可能只逛公园。
也坐船去澳门的赌场碰运气,许墨并不懂得畴码大小,各种赌法,完全凭兴致,觉得有趣就押,押大押小、是输是赢都无所谓,叶子政完全由她,只要高兴就好。要是累了,也只待酒店房间,整天都不出来,连吃饭也叫送了进去。
眼看着假期就要结束,叶子政陪许墨逛街,中环的商场琳琅满目,许墨光只看就看得累了,许墨忽然在一家店门口驻足,一直盯着看一件衣服,叶子政顺着看了过去,只看得一怔,原来许墨看得是一件婚纱,白白的雪纺,一路铺陈下去。
店铺的导购极有眼力,看了他们两人便在一旁用生硬的普通话极力的向他们介绍起来,许墨也对着叶子政问:“你说好不好看。”
叶子政觉得自己的面孔有些僵硬,好不容易露了一个笑说:“好看。”许墨看他好像并不十分喜欢的样子,笑着对那位导购摇头说谢谢,便拉了叶子政要往前走。叶子政只觉得心中某处咔嚓一声疼得要命,停住脚步不肯走。
“你喜欢,那去试一试,我还没有看过你穿婚纱的样子呢。”
不知道为什么,许墨的脸又红了,但还是点了点头。许墨少年时学过跳舞,身材很好,个头也高,完全将一件礼服撑了起来,只是卡着的胸围稍微有一点点大,要导购小姐用别针别住了才可以穿。
许墨出来的时候,所有的人连同其他试礼服的新人都惊在那里,真的很美丽,配着许墨娇羞的表情,好像真的新娘子一样。许墨在镜子面前照了又照,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好看,叶子政本来要买,不知道为什么,许墨却摇遥头说算了。叶子政只觉得自己把钱包放回口袋的时,手都是在抖的。
再后来又逛了一会,许墨说累了,便回酒店,他们计划后天的飞机回去。下午的时候,叶子政带着许墨去赫赫有名的半岛咖啡喝下午茶,那是全香港名流最集中的地方之一,听说特首夫人经常来这里喝下午茶,还有很多明星,在内地时,许墨就听说过了。不知道叶子政有什么神通,竟然不需要排队等位,直接就进去了,而且还受到极为尊敬的礼遇。其实不论是茶还是咖啡都说不上味道有多么好,但胜在一种氛围。许墨看到了当时还是霍夫人的朱玲玲,还有当时还算年轻的刘德华。可是许墨觉得这所有的一切都不过如此,最重要的还是叶子政在她的身边,只要他在她的身边,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她只是握着叶子政的手,只看着他。
有时她高兴起来一时兴起,也会唤叶子政做子政哥哥,一声一声直唤得叶子政心上去,说不去是一种什么滋味。到如今,叶子政才知道什么叫做欲罢不能。
晚上回到酒店,叶子政搂着许墨看着她说:“我有东西送给你?”说完便拿出一对盒子,外观很普通,不过看做工还有材质应该价值不菲,许墨接过来,她原本以为是项链首饰之类的,一打开,却泪盈于睫,是两只很朴实的对戒,没有钻石,是最古老的样式。许墨捧在手里缓缓抬起头来,心潮汹涌,只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叶子政坐过来,慢慢的拿出那只小一点的带在许墨手上。许墨也拿过另外一只,带在叶子政的手上,两个人只是相偎着,都不在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子政才说到:“小墨,你有没有想过再出国读点书什么的。”许墨一愣,她原本以为叶子政要向她求婚,不料他开口说这个,心里不禁有点点淡淡的失落。
“以前想过,可是现在不想了。”她手里还有期坦福的MBA通知书呢。
“为什么”
“因为你在这里啊,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叶子政把头偏到一边,不敢再看许墨的眼睛,本来他想了很多话,现在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心好似刀割一般,他真的知道了什么叫心如针扎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往下说下去。
“哦,对了,我临时有点事情,明天要先走,你坐后天的航班回去吧。”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吧,我一个人待着也没什么意思。”
叶子怔又站起来,走到书桌前去找烟,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慢慢的说:“机票都买好了,我有点很要紧的事情,你回去了,我也不能陪你的,机票也买好了,退来退去,免得麻烦。我接下来这段时间可能有一点忙,所以不能常常陪你了。”
“哦,没关系,我每天还是等你回来。”许墨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尾,只以为叶子政可能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想着他家里刚出了事,忙也是很应该的。
叶子政从来没有觉得像这样的难过,他狠狠的深呼吸了一下,把下面的话说完:“你也知道的,我家里刚出了事,所以我,我要搬回去住一段时间,就一段时间,很快就回来了,而且这段时间我也会尽量每天都跟你联系的。”
许墨虽然心里有点不愿意,但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点点头说好。
叶子政走过把许墨抱在怀里,抱得很紧,抱得许墨很疼。就好像那天在她家的小区门口一样。那天晚上叶子政很疯狂,一次又一次,好似要把许墨揉碎嵌到身体里一般,许墨只对他说疼。叶子政一直没有睡,侧身半倚着一直看许墨,许墨太累了,睡得很熟,连睡着的脸都带着微笑。叶子政看着她的脸,只觉得心如刀绞一般,许墨并不知道,叶子政是要回去结婚的,他的婚期订在三日后。
第二天,许墨帮叶子政收拾东西,说要他回去了就给她电话,还说了些其他的什么。本来要送他的,可是他没让,许墨也就没有坚持。
许墨和叶子政都没有想到,他们这一分开,就分开了那么多年。尽管,叶子政每每午夜梦回,都觉得许墨还在身边,可是伸手触去,也只有那一墙的照片。从此后,山长水阔,青山路远,不论曾经有怎样的山盟海誓,生死相依,到如今,也都只是路人。
第 12 章
叶子政一直从车里回过头来向许墨频频摆手,许墨微笑着直到他的车消失不见。许墨回到酒店大堂,一下子就觉得意兴阑珊起来,没了劲头,只想回到房间,等到过了今天,明天就可以回家了,而且就可以见到叶子政了,想到这里,她又觉得高兴起来。
这几天虽然愉快,但也确实累,所以回到房间,许墨打算好好睡一觉,可是一躺在床上,就想起和叶子政的点点滴滴,便再也睡不着了,只咧着嘴,一个人躺在床上甜蜜的笑。晚上和叶子政通了电话,好不容易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到了第二天直奔机场,一心只想着回去。在飞机上,许墨还一直在看叶子政带在她手上的那只戒指,只觉得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这么美好的事情了,好得都不像真的一般,再想想以前那些和叶子政闹别扭的事情,一时也不禁感叹缘分的奇妙。
回到家的许墨,实在太累了,所以终于能够在叶子政离开之后好好睡了一觉,直到手机铃声一声高过一声将她中梦中唤醒。许墨没有睁眼,只是伸手听声音去摸手机,摸了很久,许墨想,一定是叶子政,否则,换作别人,这么长时间没有接,早就挂了。于是连号码都没看,迷迷糊糊的就把手机放到耳边轻轻说道:“子政。”那边并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许墨以为叶子政跟她闹着玩,便继续说道:“子政,别闹,说话。”
“许小姐,我不是叶子政。”那边终于说话了,是真的不是叶子政,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许墨一下子被彻底弄醒了,一下子便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一下电话号码,是不认识的人,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请问您是哪位,是不是打错了?”
“我没有打错,我就是找你,许墨小姐。”这个女人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让许墨觉得紧张。
“那么,请问您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情?”许墨还是很客气的问道。
电话那边的人并不理会她,只是继续说道:“我想我们可以见面谈谈,谈一谈叶子政,有一些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许墨一听到叶子政的名字,心就跳得快起来。她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只是听那个女人的话语,并不友善,许墨换了衣服,关上门去赴约。
她很不容易才找到她说的这个地方,这种胡同出租车又进不来。许墨第一次看到李安琪时,她正在倒茶。齐肩的头发烫过,自然的垂在两肩,虽然在笑,却依然让人感觉和他隔得很远,许墨想到叶子政,他的身上也有这样的味道。李安琪看上去比许墨要大一些,化淡状,衣饰很得体,长相标致。
“许小姐,请坐。”
许墨点点头,在她对面坐下,李安琪一直在泡茶,许墨也就不说话,只看着她,不晓得过了多久,李安琪才开了口:“许小姐真有意思,也不问我为什么找你,我又为什么知道子政。”
许墨心里很纳闷,听她叫子政叫得这么亲热,应该不是平常关系,不过叶子政在外面的桃花不少,也许这是其中之一,许墨当时心里的想法挺简单的,过去的事情都只是过去,最重要的是将来,对于叶子政,她不能去计较他的过去。所以她很从容,只是笑着看李安琪,等她继续说下去。
“许小姐去香港玩得开心吗?子政好似对许小姐很不一样啊。”
许墨这才真正惊奇的看了一眼李安琪说道:“你是?”
“我叫李安琪,是叶子政的未婚妻,也可以说是妻子,后天我们结婚。”李安琪说完,便盯着许墨看过来。
许墨整个人怔在那里,脸上的红色一点一点慢慢褪尽。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却不知道应从哪里问,又好像一个也问不出来,只觉得以好似被一点一点割裂开来血一点点滴落流尽。李安琪很有耐心,不说话,只看着她,并且递过来一杯茶,见许墨不接,便放在她的面前。
“子政和我从小在一个大院长大,两家从祖辈开始就非常熟悉,这次我和子政的婚事是子政父亲也就是我公公和我爸爸一手促成的,我们两家在很多方面关系都非常紧密。我和子政结婚是迟早的事情。”
许墨觉得自己手脚冰凉,明明已经快到夏天了,怎么会觉得这么冷。许墨用两手握住面前的茶,那么烫,为什么还是冷。
“既然如此,李小姐为什么还要找我?”
“许小姐是明白人,有些话不用我说得太明白。也许你对于子政,相比其他那些女人,有那么一些不同,可有什么关系呢,终究是我站在他的身边看潮起潮落,立于阳光之下,最后他还是要回到我的身边来。就算他爱你,但那又怎么样呢,还不是永世不得见阳光,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那么多女人,我都忍了,多忍你一个又何妨。”
许墨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不堪,她不明白,明明自己如此勇敢的去爱了,为什么最后只能换来这样羞辱,明明早上叶子政还在说想她,为什么这么快却又成了别人的丈夫。
“许小姐你这么聪明,是离开叶子政还是继续待在她身边,你看着办吧。”
“李小姐你也不用绕圈子,你说这些我都明白,有一个事情我想李小姐帮个忙。”
“什么事情,你说。”
“能不能在明天帮我办好去美国的签证?”
“没问题,明天我让人拿给你。”李安琪回答的异常干脆,脸上也渐渐浮出笑意:“许小姐,还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我在那边有很多朋友,可以介绍你认识。”
许墨觉得一阵恶心,说了句:“谢谢,不需要。”
“许小姐,如果你一定要怨,就怨命。”李安琪看着许墨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说道。
许墨听得一愣,转过身来,看着一脸微笑的李安琪说道:“李小姐,我不怨,至少他爱我,他爱你吗?”果然,李安琪脸上的笑一下子僵在那里。
“祝你和叶子政先生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许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家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开的房门,进了屋,许墨终于缓缓蹲了下来,手扶在膝盖上搁住头,缓缓落下大滴大滴的泪。爱情最美丽的时候,怎么转眼就成空?手机一直在响,许墨知道叶子政的,她想质问他,转念一想,问了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一样满目凄凉。叶子政老早就决定好了的,立了心思就是要瞒着她的,也许他是爱她的,可是事情到了这样,已经不在只是爱情了。
叶子政拿着手机不知道是拔几篇了,心里只觉得慌,许墨怎么会没接电话呢。他想了很多理由,许墨可能在洗澡,所以听不到电话在响,可能许墨出去买东西了,忘了带手机,再等一会,等一会,她就会打过来。可是等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是没有打过来,叶子政拿起车钥匙准备出去,迎面正好撞上李安琪。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这几天这么忙,你不闻不问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意见,你看着办,我有点急事,要出去一下。”
“老爷子叫我们俩现在过来,你再怎么急的事情也得分个轻重吧。”
叶子政把车钥匙扔在一旁,走了出去。李安琪跟在后面,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看着走在前面的叶子政,这个人真的就要成为他的丈夫了,心愿达成,幸福吗?至少很满足,她是爱他的。
原本以为是例行训话,没料到居然语重心长,絮絮叨叨说起了家长里短,从呀呀学语里说到长大成人,叶子政抬眼望去,发现父亲已经满头白发了,真的老去了。等到老爷子去睡觉,已经是大半夜了,这个时候出去显然不太可能,家里住的地方警卫众多,戒备森严,惊动了人,反不是好事。叶子政再拔电话,只是说关机,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第二天一早,正欲出门,却被李安琪与家人缠住,陆陆续续又来了好些客人,虽说他们并不办事,可那些老部下,老关系登门道贺,络绎不绝,叶子政也只能耐着性子应付,抽空拔出去的电话总不在服务区,叶子政更加心慌意乱起来。
许墨上午到公司办了辞职,虽然领导极力挽留,但因许墨如此坚持也只能如此,后来许墨去了父母亲墓地,看着父母亲墓牌上微笑的脸,许墨终于哭了起来。
“爸,妈,小墨要去美国了,要很久才能来看你们了。我要去美国读书,读书是好事情,你们不用担心我。小墨不听话,看错了人,做错了事情,你们原谅小墨吧。”
许墨只觉得有很多话想对父母亲说,在这里,她终于可以哭出来了。
“爸、妈你们为什么要躺在这里,为什么不起来陪小墨。小墨真的伤心了,爸妈,你们听到我说话了吗?”许墨满心的委屈,这几天情绪的压抑终于向自己的父母释放了出来。
可是父母的遗像安详,只是微笑的看着许墨,看着许墨来,又着着许墨走。
许墨回到家便开始收拾东西,签证李安琪已经派人送过来了,许墨不想看,她知道,肯定没有问题。
家里还有叶子政的衣服,剃须刀,甚到还有他抽的烟,没想到,只住了这么短的时间,居然留下了这么多的东西,许墨没有动,都是按原样放在那里。
许墨觉得自己应该吃一点东西,她已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可是吃下去只觉得恶心、反胃,呕吐不止。
期坦福的MBA很难申请奖学金,好在父母留有积蓄,学费也可以申请贷款,不用为这些发愁。许墨带走的东西很少,连衣服也只带了几套时令换洗的。
许墨离开的时候在桌子上放下了叶子政送她的戒指,轻轻的掩上门离去,今天是叶子政结婚的日子。
叶子政和李安琪没有穿礼服,主要来的都是长辈,好朋友只有乔江川等几个发小,形式也很简单,敬茶,敬烟陪笑脸。不知道为什么,叶子政只觉得心突突的,有什么不对劲,每抽个空想给许墨打电话就被李安琪给叫得绊住了。本来不许拿手机的,他怕许墨打电话,坚持要揣着手机,李安琪也没有办法。
许墨过了海关,进安检,马上就要登机了。许墨拿出手机,拔到叶子政的电话,终于轻轻的摁了出去。
电话响的时候,叶子政正在和李安琪喝交杯酒。电话一响,叶子政一怔,酒杯里的酒便溢出来洒了一地,老爷子还指着直说,结婚了还不稳重。
叶子政看了电话见是许墨的,也顾不得这许多,丢下李安琪,走到一边去接电话,站在那里的李安琪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忽然想哭。可是对着众人,却笑得灿烂如花。
走开了,站在一角的叶子政只觉得悲喜不明,对着电话叫:“小墨”
那边的许墨安静了好一会才说:“子政,你在做什么,怎么好像周围有很多人?”
叶子政看看了客人,又走远了些,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掏了半天却没掏到火机,才想到都在李安琪那里给客人点烟呢,对着电话,突然觉得口渴得说不出话来,只道:“小墨,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明天我去看你好不好?”
“子政,是不是身家利益真的很重要?”
叶子政一怔,不知怎么就觉得心脏好似缩紧一般,连呼吸都困难起来。他不知道他的许墨怎么突然要讲这个,只得说道:“你怎么了,别乱想,我明天就来看你。”
“那我现在就想看你,可以吗?”许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她知道他今天结婚。
叶子政沉默下来,过了一会他才轻轻说:“小墨,今天不行,今天很忙,明天,明天我一定来。”
许墨嗯了一声,便挂了电话,广播已经在通知登机了,许墨站起来,关了手机,随着人群,慢慢走向登机口。
叶子政挂了电话,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站在那里不动,直到李安琪走过来叫他,他才慢慢的跟着她往屋里走,走了几步,又突然折了回去,拿出手机将电话拔了过去,可是电话再也没有通过。
叶子政加快脚步走进客厅,直接走到乔江川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乔江川便离开了。
直到晚上,客人都走完了。叶子政和李安琪也回去了,这套新房是为他和李安琪结婚新置弄的,从选房到装修,都是李安琪亲自一手办的,看得出来,很费了些心思。
叶子政看着床头那个大红的双喜,终于问道:“你跟许墨说什么了?”
李安琪没料到叶子政今天就跟他翻脸,但事以至此,也只能这样了,便坐到梳状台前边取耳环边道:“你说我能跟她说什么?”
叶子政突然走过来捏住李安琪的手,欺身向前。“你是不是跟她说,我们今天结婚。”
李安琪的手被他这一握,真疼得眼里溢泪,硬是生生的抬起头来逼了回去,迎着叶子政的脸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叶子政盯着李安琪不说话,过了良久,才狠狠甩下李安琪的手。拿了车钥匙,摔门而去,站在镜子前面的李安琪被摔门声惊得回过神来。对着镜子,继续取耳环,耳环是叶子政的母亲送的,应该是家传,有点旧了,李安琪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溢了出来。
叶子政的车开得非常快,不知道闯了几个红灯,他一把扯开领口,将油门踩到底。没敲门,他有钥匙,屋子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开了灯,他叫了两声小墨,明知道没有人回答,可是大约已经习惯了。他进厨房开了冰箱的门,还有上次一起去超市买的菜。他又慢慢踱到房间里面,在书桌前椅子前坐了下来,拿起那枚他亲手带到许墨右手无名指的戒指,戒指的内环还刻有叶子政爱许墨的字样。他慢慢的拿出烟,点燃,抬起头来对着那一满墙的照片,静静落下泪来。
第 13 章
那个晚上,叶子政一直在那里坐到天明,看着阳光从窗外慢慢的透过来,照在身上,照在那一墙许墨的照片上,因为太亮,镜框的玻璃返过光来,直耀他的眼睛,许墨的照片变得模糊起来。他慢慢的站起来,走到那些照片前,伸出手轻轻的一排排摸过去,照片上的许墨笑魇如花,可是冰冷的镜框却直凉到叶子政心里去。他拿过钥匙,将那枚戒指放回当初许墨离去留在那里的地方,缓缓迈出步子,轻轻关上门,一个人离去。
至此以后,叶子政再也没有提起过许墨。只是生意越做越大,而且涉及面越来越广,虽然有时也会动用家庭关系,但是基本靠自己亲力亲为,事必躬亲,一片风生水起。很少再去风月场所,尽管有时也会逢场作戏,但都只是场面上的事,除了李安琪,实际上再也没有别的女人,父母亲都特别高兴,觉得叶子政终于懂事了,唯一不足的,就是结婚这些年,还没有养个孩子,每次见面,都叮嘱他,要生个孩子,叶子政只是笑,什么话都不说,所有的人都说,叶子政结了婚,变成了地地道道的好男人。只有李安琪充满担忧,她宁愿叶子政像以前一样,声色犬马,夜夜笙歌,那样,起码还离她近一些,现在她根本靠不近叶子政,叶子政对她,不好吗?不是,对她好,也不是,物质对于她们说向来不是问题,每周两次固定的夫妻生活,若是人前,也是笑脸盈盈,人后,不远也不近,从不过问,一切由着李安琪。她以为,时间一天天过,慢慢的,叶子政就好了,可是这些年过去了,叶子政与她并没有什么改变。李安琪觉得压抑,觉得有一种不见血肉的折磨,她想发作,却挑不出理由。叶子政打定了主意,将她像一件物品一样,搁在一旁,不闻不问。
“叶子政,这么多年了,你是什么意思?”李安琪实在受不了了,冲到坐在书房里的叶子政面前。
叶子政不理她,从她身边绕过,走到房间里去。李安琪觉得有一种从没有过的挫败,她想吵,大声的吵,甚至打起来都可以,但是不论她怎么样挑衅,叶子政都当没有看到一般,这一切让李安琪无可奈何。
“叶子政,你道底要怎么样,你凭什么这样对我?”李安琪其实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她只是不想再这样下去,她想怎么样也比现在这样好。
“你想要什么?没问题,我让人给你办。”叶子政看着李安琪,不紧不慢的说到,神色一如平常。
“我要什么?我要什么你不知道吗?”
叶子政看着灯光下泪光闪闪的李安琪,心中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一阵难过,不晓得为自己还是为李安琪。他伸出手轻轻摸上李安琪的脸。
“安琪,你知道的,那是我给不了的。你以为你可怜,难道我就不可怜吗?”
李安琪觉得心中有一股无名的愤怒,她狠狠的推了一把叶子政,仰起头,直对上叶子政的眼睛,狠狠的说道:“给不了我,那你要给谁,给许墨吗?当初你就别娶我啊。你还想着她吗?依许墨的性子,这辈子,你只怕是痴心妄想了吧。”
这是这么多年,除了结婚那个晚上,他们两个人之间第一次提许默,叶子政听到李安琪的话,一抬头,眼神凌厉的望着李安琪,李安琪也不避,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叶子政的胸口起伏得极厉害,李安琪知道气极了他,叶子政伸出的手到底没有打出去。只是拿了外套,走了出去。李安琪站在那里,她知道叶子政出去了,李安琪双手扫过房间的梳状台,看着一瓶掉在地板上的瓶子滚得老远,终于哭出声来。
叶子政开着车子在街上没有目的的转圈,他不知道他可以去哪里。叶子政把车停在一边,拿出钱包,拉开拉链,从最里层拿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的许墨笑得那样的灿烂,他曾经看过她最美的笑,可是,不论他怎么小心,他还是弄丢了她,叶子政忽然向方向盘上趴下去。
四年,四年有多长?一千四百六十天,三万五千零四十个小时,这些时光,就这样过去了,叶子政很想问,小墨,你好吗?
他抬起头来,向座位后面躺去,拿出手机拔了个电话,扭动钥匙,踩了油门,消失在夜幕之中。
许墨看着一屋子玩得正欢的年轻人,突然觉得自己老了。这些年,那么多的事情,她再也做不回那个许墨了。以前参加BUILDING,她是下属,现在她是领导,时间就这样流失在那些报告,那些加班,那些会议,那些数据中了。
许墨按照预期到了美国,入学,过了一阵很是繁忙的生活,那么多措手不及的问题,迎面向她扑来,不管可以不可以,愿意不愿意,她也只能直面。纵然有再多不甘,再多委屈,生活总归是在继续的,她不能因为际遇堪怜,便就此放弃,只有更好的活下去,对爱自己的人是最好的回报,对伤害自己的人也是最好的回击,所以不论多难,许墨都要咬牙撑下去,这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许墨做得到。繁忙的日子对许墨也有好处,起码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想很多过去的事情,必须打起全部精神来慢慢适应新生活,渐渐的,那此往事就变得久远起来,久远的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游戏正是高潮,许墨退了出来,一踏上这个城市的土地,那些往事便不顾她的意愿涌上心头。这个城市和她离去时,又有了更多的变化,更加的繁华喧嚣,更加的人潮汹涌,更加的拥挤不堪。许墨慢慢的向临街的窗口倚过去,这样看这个城市,真好看啊,灯光璀璨,十丈红尘,车水马龙,美不胜收。
站了不知多久,许墨觉得应该回去了,便向自己的包间走去。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就是充满了巧合,许墨与叶子政的故事始于走错包间,没有想到,重逢居然又是走错包间。不论许墨多么用心的记自己走过的路,可是她总是走错,这一次同样如此。
许墨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这一屋子的男男女女就知道自己又走错了。
“抱歉,走错了。”
叶子政正背对着门口和几个人在猜骰子,听到许墨的声音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一般,整个人怔在那里,不敢回头。
“叶少,快开呀。”娇滴滴的女孩借势贴了过来。
许墨也惊得一怔,难道人生真的有那么的巧合。许墨不想验证什么,她只想离开这里,离得越远越好,就在她转过身正要离去的时候,许墨的手还是被扣住了。
许墨和叶子政都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对视,叶子政扣着许墨的手渐渐地重了起来,直到让许墨觉得疼,许墨很用力的不动声色的想挣脱出来,可是用尽力气,也没有移动分毫。于是许墨放弃任由他扣着站在那里看着叶子政。
叶子政眼睛都不敢眨的看着许墨,她的眼神还是一片澄明,岁月只是让她退去了当年的青涩,增添了静好,还是瘦,甚至更瘦,没有变的就是依然如当初一般的倔强,眼睛里透出一种傲气,还有一股风华。
而隔了这么些年,许墨眼里的叶子政呢。原来时光也在他的身上刻下了风霜,许墨最先看到的其实是他的鬓角居然有了白发,气势也不再像当初那样不可一世,收敛了很多的锋芒,虽然站在那里扣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却并不骄横。
其实这么多年,他们两个人都变了。
叶子政并不知道扣住许墨的手又可以做什么,他只知道,他不可以再放开她,人的一生,并没有多少个四年可以如这般蹉跎。
当初那样爱过的人,如今再见,许墨觉得恍如隔世,只是他和她,隔了这么多的人和事,那么多的爱恨恩怨,相见亦如不见。
一屋子的人都安静下来,静静的看着这两个人都面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状况,又不敢出声打搅,只觉得这两人对视之间一片风起云涌。直到乔江川走进来,看了这副景象先是一愣,马上又回过神来,连忙走上前去,笑着对许墨道:“HI,许墨,好久不见。”
许墨转过头来对着乔江川浅笑了一下。
“是啊,乔大公子,好久不见。”
乔江川被这声乔大公子叫得很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叶子政又问道:“许墨,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你好吗?“
许墨抽了抽被叶子政的扣住的手,还是抽不出来。于是说道:“还好,虽然充满人生充满失望,不过也到处是希望,所以还好。”
乔江川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好,只静静的看着这两个人。心里说不出一种什么滋味,只觉得百味陈杂,悲喜莫名,不知道对于叶子政,再次遇到许墨,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两个人一直这样对恃着,直到许墨的手机响起。许墨想转个身接电话,可是叶子政不肯放手,她只好稍微退后了一步讲电话,是谁打的叶子政并不清楚,只听到许墨轻轻说道:“嗯,我记错了路,走错了包间”然后又抬头向乔江川问清了包间号,对着电话说是3306。
顾维生来得很快,一看到许墨才输了一口气,直面向她走来,微笑的说道:“又走错了吧,总是记不清要走的路,下次一定不能让你一个人出来。”语气亲昵得让叶子政的心生疼,眼前这个男人气质儒雅,风度翩翩,看许墨的眼神就知道他们两个人非泛泛之交,叶子政觉得从未有过的怕,他怕知道这两个人道底是怎么样的关系。握许墨的手不由自主的加重了力道。
顾维生一眼扫过包间的人,最后停在叶子政的脸上,微微一怔,马上恢复了常态。不着痕迹的将许默挡在身后,向四下打量了一圈道:“真对不起,我朋友走错了包间,打搅了各位。”说着让服务员上了一瓶酒放下。道:“这瓶酒就当向大家道歉了,谢谢。”说罢,将手搭在许墨的肩上,意欲转身离去。
许墨看了看还被叶子政扣住的手道:“叶先生,麻烦你放手,谢谢!”
叶子政只看着许墨,又看了看一旁的顾维生,一把拉过许墨道:“小墨,我什么时候就成了叶先生?”
许墨也就叶子政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问得一怔,抬起头迎着叶子政,眼睛里慢慢的泛起一片悲哀。
顾维生搂着许墨的手加了几分力道,见了这个情景忙道:“小墨,你们认识?”
叶子政不说话,只看着许墨,顾维生也看着许墨,那些往事又历历的涌上许墨心头,她不是没有想过会再遇见叶子政,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会快得这么让她措手不及。她定了定神,泛起一个微笑,转过头来对顾维生道:“曾经认识,隔了这么些年,和叶先生早就不熟了。”
叶子政也不知道听清了没有,只将顾维生叫得那瓶酒倒了两杯,拿过来,一杯递给顾维生,别有深意的说道:“怎么样,喝一杯?”
顾维生接过酒,看了一眼。与叶子政碰了一下,两人一饮而尽。
出了包间,顾维生还揽着许墨的肩,轻轻问道:“你还好吗?”
许墨转过头对他笑了笑点了点头没说话。
“是他吗?你不用瞒我,小鲲和他长得一模一样,你说不是,别人都不相信。”
许墨没有说话,也不知道可以说什么,当初去美国的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以为自己只是肠胃不适,后来知道了,因为要与不要,也犹豫了很久,每每挺个大肚子上课,都引来别人一阵侧目,好在不是旧时代,大家都忙,对孩子父亲并不关心。
她最初的时候,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因为生下来,会因为这个孩子必然就会与叶子政有斩不断的联系,但是初到美国,人生地不熟,找不到医院,只得拖,一日一日拖下来,因为身体的关系,只能生下来。那个时候,她只希望,突然摔一跤,或者撞一下,孩子没了就好,但是让她故意的去摔打身体,到底还是下不了手,只想听天由命。也不看医生,让他在自己的肚子里自生自灭,直到孩子第一次在自己的肚子有了胎动,开始她并不知道那是孩子在动,连续好几次,她才明白过来,眼泪便不可抑制的流出来,那是来美国以后第一次哭,也就在那一刻,她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后来在医院听到孩子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她第一次真正的笑了出来,虽然一个人带孩子,吃了很多苦头,但得到的乐趣要多得多,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开口叫妈妈,她真的很为当初决定生下这个孩子庆幸。只是这个孩子长得与叶子政越来越像,每每看到孩子,就会想到叶子政,这是一个让许墨不愿面对却又不能回避的问题。顾维生今天第一次见叶子政,就能马上肯定他是孩子的父亲。
“维生,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就有那么巧的事,像不像演电视,当初我和他有交集也是从走错包间开始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老调重弹。”
顾维生说不出话来,他喜欢许墨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能见到叶子政反倒是一件好事,许墨从不对他说起往事,也不接受他的爱情,虽然他并不知道许墨和叶子政之间有怎样的恩怨纠缠,但是见到叶子政,起码让他可以明白一些事情,虽然细节他并不清晰,但也总好过一无所知。
包间里的人纷纷散去,只余乔江川和叶子政。叶子政拉着乔江川要喝酒,乔江川一面陪着一面看着他惴度他的心情,看不出喜怒,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干着。
“子政,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来,江川,咱哥俩再干一杯,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从来没像今天样高兴过。”
乔江川一愣,问道:“什么事情这么高兴。”
叶子政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慢慢说道:“小墨,小墨回来了,你说我应不应该高兴。”
乔江川看着一脸光芒的叶子政,这些年来,这还是乔江川第一次见叶子政这么高兴过,当初许墨走了之后,他帮着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最后还是叶子政说算了,如果能让他找得到,许墨就不会走。叶子政狠狠的糟践过自己一阵,放弃身体,不再讲究形象,喝酒喝到吐血,对女人没了兴趣,午夜飚车把手伸出天窗。隔了一段时间,突然理了头发,收拾好模样,整个人沉默下来,不再呼朋唤友,对事业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
乔江川心里暗叹一口气,只觉得悲喜不明。许墨已经不是四年前的许墨了,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外表气度俱佳的男人,他们中间隔了这么多的东西,真的还能回得去吗?这一切,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第 14 章
这次回来,许墨并没有住以前那个家,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很想回去,却不知道为什么,真的近了,却变得胆怯起来,于是另外觅了住处,将那个家闲置了下来。当初接受MS的亚太地区首席代表特别助理这个职务也是下了些决心的,其实国内早就没有了可以让她牵挂的人和事,连那个家,也不敢归去,原来打算就此终老异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午夜梦回,故土还是这般让人神往。最后,终于还是收拾了行装,一路归来。
现在她年少的理想都一一实现了,刚工作的时候,受领导打压,那时她想,有一天,她也可以站在舞台的中央,少年时候那个让她敬佩不已的金融界杰出女性如今也和她成了同事,虽然她还未企及那样的高度,但是一切都不在只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这些年,她吃尽了苦头,也获得了回报,赢得了尊重。只是有些伤口不是功成名就,甚至不是小鲲就可以平复得下去,那血淋淋的伤疤始终都在,从来不曾结痂过。她可以做的,也不过就是不去触碰它,隐忍在心中而以。
其实知道她要回来,最高兴的还是顾维生,想到顾维生,许墨也不禁苦笑了一下。这么好的男人,这么真挚的心,为何她就是爱不起来呢?
认识顾维生那会,她还在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银行做实习生,当时,因为人手问题,她有一个机会参与顾维生公司上市最后一轮融资及路演。那个时候,是许墨最难的日子,六个月生孕的肚子,比起常人来要小很多,那个时候整个人瘦得整张脸只看得到一双大眼睛,因为吃不惯西餐,妊娠反应还是非常严重,沉重的课业,又要参加实习,虽说是实习,其实做得工作最多最琐碎,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都交到实习生来完成,还必须完成得漂亮,比刚工作那会做助理还要惨,做助理好歹还是公司正式编制员工,可以调用公司相应的资源,而实习生,却要受到很多条令限制。每一天,许墨,都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挨不下去了,每每晚上睡去,都会想,总算又过了一日,真好。
工作与课业,同事与老板还有竞争不会因为你怀孕而对你有所不同,你可以选择退出。但只要你参与了,做不成功,所有的一切客观原因都只是借口。不是同学、老板不够善良,而是大家都不容易,自顾已经不暇,实在无法顾及他人。最难的时候,许墨在洗澡的时候都能睡着,有一次凌晨二点,许墨开着借来的二手车,每次发动都差不多要十分钟左右,寒冬三九的天,许墨与发动的汽车都簌簌发抖。这个时候,小腹都会传来轻轻振动,就是这小小的振动,一直点亮许墨心中不灭的希望,就是这点小小的振动,让许墨一路走到今天。这真是一个极坚强的孩子,在这样的情况下,和自己的母亲一样,以惊人的毅力和生命力活了下来,而且活得既健康又向上,那个时候,许墨觉得自己和孩子两个人都在奔命。
有一次,许墨因为赶着取一个东西,摔在厚厚的雪地上,笨重的身体不论如何努力都不能爬起来,那一刻,终于落下泪来来,真想,再也不要起来,只想如同这积雪一样,在阳光照射下化为尘土。路人纷纷侧目这个年轻的中国女人,走上前去将她扶起来,问她是否需要帮助,许墨一点一点的站起来,朝目标走去,她无人可诉,这个世界上,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只余得她自己。
瑞士信贷第一波士顿银行的实习生不好做,何况还得参与这么大的案子,也可以把这看做是机会,可是要抓住机会就意味着更多的努力,更多的代价。
顾维生的公司是地道的中国本土创业公司,他本人也是地道的本土人材,与大多数科技互联网创业人不一样,他没有受过国外的教育,背景完全本土化,但是他公司的产品也更符合中国用户特点,硬是生生的把众多国外知名公司打得束手无策。和所有的互联网企业一样,顾维生的公司一样需要上市融资,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影响力亦或投资商的投资回报,对于投资方来说,一个公司上市套现是最有利润的投资回报方式,所以不论创业人员是否愿意,投资商都会要求创业者在条件成熟时必须上市,而他的项目正好由许墨所在的项目组接手。
两个人开始走得近完全都是因为中国人的缘故。顾维生还清楚的记得初见许墨的样子,瘦,这是他对许墨的第一印象,然后还有苍白的脸以及一双倔强的大眼睛。顾维生看着许墨的肚子说:“几个月了?像你这个样子,不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都应该在家里好好养着。你丈夫呢?这样的老公可真不算好老公。”
许墨听顾维生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大滴大滴的眼泪,簌簌落下,止都止不住,可是没哭完,又笑了,这是许墨第一次真正的笑。让顾维生莫名其妙,不停的在心里检讨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可仔细想了一下,又实在想不出哪里说错了,连道歉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却也让他在心里对这个女人产生了很多的好奇。
顾维生的公司做得很棒,但是关于融资,他并不在行,许墨从他的融资方案和IPO计划书里面马上就发现了很多问题,许墨在国内国外金融界这几年,明白了很多事情,国内有很多公司由于经验不足等原因,被国外金融机构或大公司通过融资或上市的商业运作,被变相收购,当初的创业者变成了为人打工的打工仔,辛苦创业的公司到头来为他人做嫁衣。顾维生的公司的同样也面临这样的境地,于是许墨及时的向他出言提点。
当时的情况是顾维生的公司其实根本不需要进行再次融资,可是投资商为了稀释顾维生个人持股,从而也为了争取董事会席位,以及从股票发行上获取更多利益,要求顾维生必须再接受一轮融资。投资商其实不仅仅只是投钱,相应带来的还有人脉及各种各样的证交会关系,虽然顾维生不愿意,但是为了使上市顺利,顾维生也只能接受。
“顾先生,你可以接受融资,但是不要出让你的股份,宁愿给出更多的股票价格利益,目前投资商最先要保证的是必须收回自己的成本和利润,所以不论你想与不想,他们都会极促成你的上市并尽可能的保证你的交易价格。所以你即便拒绝了他们的条件,也不会影响你的上市。”
因为许墨的提醒,顾维生在路演前与投资商进行了最后的谈判,挽回了可能被收购的局面,在整个IPO路演中,许墨也极力坚持与顾维生站在同一立场,对于股票承销价格没有让出半点折扣,依照华尔街惯例,因为是中国的公司,给股票承销商的价格都会打出一个折扣,最后,因为顾维生公司的实力,以及他本人的坚持还有许墨的极力说服,承销商按原价对股票进行承销,这对于中国公司来说,是前所未有的成功与认可,甚至超出了股票价格本身。
在上市成功的当日,站在台上的顾维生与站在台下的许墨都深深为身为中国人而自豪不已,两个年轻人的友谊也因为在异乡的环境而紧密起来。
顾维生发表完演说走下台来看到在角落靠着椅子已经睡着的许墨,手里还拿着一块刚散了包装却还没来得及吃的巧克力,心里涌上一股无尽的怜惜,当时,他想,是什么样的男人为什么就这样丢弃了一个如此美好的女人。他脱下外套只是刚一触碰到许墨,许墨就醒了,她现在睡觉极轻,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顾维生,才笑了笑说道:“恭喜你,现在你一定很骄傲吧。”
顾维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居然脱口而出:“其实相比较而言,我更心疼你一些。”
许墨大概没料到顾维生会这么说,先是错愕了一下,接着便低下头红了脸,她还是爱脸红,又慢慢抬起头说道:“我和你站在一个立场,只是因为你是中国人,没有别的意思。”
一个星期后,许墨在医院生下儿子许鲲。许墨太瘦,她又坚持顺产,过程颇费周折。不知道顾维生是如何获知的消息,居然来接许墨出院,在国外生完小孩,没有什么问题,当时就可以出院,大多数国外的产妇生完孩子马上就和平时一样,不像中国人还有坐月子一说。孩子当时也可以抱出门,许墨当然也少不得入乡随俗。看到顾维生,的确吃了一惊。
“你怎么来了,还以为你已经回国了”
“来看看你,我来照顾你坐月子吧,在美国,我也算是你的娘家人。”
顾维生说到做到,专门从唐人街请了中国餐馆的厨子,从国内来的,做正宗的中餐,而且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还有正宗的中国红糖,许墨在国内听说过,产后一定要喝很多很多的红糖水补血益气,又请了中国保姆,不让许墨碰半点凉水,这是许墨到美国差不多一年以来所受到的最好的待遇。
顾维生从那次以后再也没问过孩子父亲,许墨也不说,两个人很有默契,只夸孩子可爱。直到后来顾维生在包间里碰到叶子政,马上就能肯定那是孩子父亲,两个人实在长得太像了,根本不容怀疑,连神情都像,现在他明白了难怪许墨好多次总是看着孩子发呆。
顾维生直到许墨坐完月子重返校园才回国。后来一直和许墨保持联系,一年也见几次面,顾维生一次又一次的向许墨表达过爱意,虽然许墨每次都拒绝了,但顾维生却大有越挫越勇的趋势。许墨对他虽无爱意,但却有着一份如亲人般的情谊与信任。
得知要回国的消息时,顾维生比许墨还要高兴,两个人终于近了。顾维生和许墨在一起的时间其实极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迷恋她,这个女孩子,柔弱而又坚强,隐忍而努力,总是向着光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打动了他,让他深陷进去而欲罢不能,明知她不中意自己,却也不想离去,而且不打算放弃。
许墨看着熟睡的孩子,从孩子出生到现在,她坚持自己带孩子睡觉,保姆只是白天看孩子,每每白天累极了,回到家看到孩子挥着小手,呀呀学语,心中所有的烦心事都可以丢到一旁,觉得无比满足。年轻的母亲带孩子没有任何经验,不过是凭着爱的本能,因为许墨要上学,尽可能的让孩子多吃母乳,每每带着吸奶器上课,课间到卫生间挤奶,中午坐两站地铁跑回家给孩子喂奶,然后再坐地铁回学校上课,记得在国内看过说微波炉热奶孩子吃了容易上火,便把开水倒在大碗里,把奶瓶放进去一点一点热了给孩子吃,
晚上要起来好几次喂奶,换尿片,尽管累,却觉得心甘情愿,因为不能时时陪伴孩子,许墨心里充满内疚,所以,只要可以,对于孩子,许墨一定亲力亲为。
在国外,即便许墨带着孩子,对她有好感的人也有好些,有中国人也有外国人,可是关于爱情,许墨已经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了,她努力学习,拼命工作,待人友善,只是不在触及爱情,将时间付与孩子,付与工作,竟然忙得团团转。
有时半夜忽然醒来,便再也不能睡去,那些往事便涌了上来,许墨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是一旦安定下来,回忆便无孔不入的涌进心房。不是没有怨过,也不是没有恨过,只是时间慢慢逝,当初所有的一切爱恨情仇,到如今都已平静下来,最难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
现在许墨事业成功,佳儿在怀,看着孩子,许墨想到今天与叶子政不期然的相遇,其实不是没有想过会与叶子政再相遇,既然决定了要回来,就打定了主意要去面对,可是真的来了,还是让人那么促不及防。许墨想过很多与叶子政相遇时的场景,唯独没有想过会像今天这样一般充满戏剧性,一如他们的故事,好像一场戏一样。
一年又一年,身边人来人往,时光流去无声,而她曾经披肝沥胆追寻的幸福,到头来不知何时已成了陌路的边缘,人世间的很多决定,往往就在转瞬的一念之间。终于明白,其实人生中的种种,很多时候不过是庸人自扰,很多时候,不需十二万分的慎重,也不需思前想后,反反复复,更不必怨人怨已,也不必怨天怨命,凡走过,必留有痕迹,一切,不过是成长的代价。
如今的许墨,只想现世安稳,那些风花雪月,都是远去尘封的往事。
第 15 章
许墨的工作职责主要是负责中国区业务的开拓,在正式的业务开拓之前需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工作就是完成MS在中国区的落地,目前的实际情况是MS虽然握有雄厚的资本优势及国际金融地位,也对国内的金融业务及实体业务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但实际上受国内相关政策的限制,MS在中国区的业务基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其实亚太实体机构也是在香港,但是中国区的业务是MS全球业务中极重要的一环,也是MS发展增长点的重要目标市场。随着中国加入WTO之后,有些市场与政策慢慢开放,所以很多业务可以实际开展起来。许墨此行回国的主要工作目标即是突破相关的政策瓶颈,推动MS中国区业务向实际面的拓展。这是一项难度极大的工作,MS为此付出了很长时间的努力与政府关系的协调,前期也做了很多的铺垫工作,但由于很多的客观原因至今收效甚微,能否达到目标,许墨毫无把握。
叶子政看着财经杂志上一个对许墨的专访,盯着许墨的照片看了半天,照片上的许墨大方得体,恰到好处的微笑,媒体称许墨为金融界的中国美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叶子政却从那微笑的眼睛里看出了忧郁,淡淡得似有似无,仔细看过去,虽然几张照片拍得角度不同,可是那忧郁始终存在,看着看着,叶子政就觉得难过起来,他明白她,那么倔强的脾气,打落了牙齿也只和血吞,一定是吃了苦头的。只是他们之间,隔了那么多的东西,那么多的岁月,要重新拾起来,都不晓得该从哪里开始。想到那天顾维生搭着她的肩膀,那样亲昵的举止,默契的对视,还有顾维生眼中浓浓的爱意,竟然让叶子政害怕知道他们的关系,心里生出深深的恐惧,听着顾维生说是朋友,又特别留意了许墨的手,发现没有带戒指才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放不下心来,后来特意打听了顾维生这个人,知道了些前后始末,心里石头才落下来。像许墨这样的女子,男人爱慕是多么正常的事情,窈窕淑女,谁不好逑?
可是他和许墨之间到底隔了这么些年,这几年,许墨发生了什么事情,和哪些人在一起,他并不知道,当年他费尽了功夫,也没能打听到她的消息,直到觉得真的没有希望后,才慢慢的闭口不提,搁在心底。这次碰了面辗转才知道许墨在美国读了两年MBA,毕业后加入MS,现在被派回国内工作。所知也非常有限,关于她的生活,基本一无所知,所以心里并不踏实,不过许墨目前是单身这是能肯定的,其实叶子政只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其余的一切,都可以不作理论。他从来没有怕过,就是老爷子那会位子几乎不保,他也没有怕过,只觉得事事不见得由人,但凡事一定必有解决的办法。可是他却不敢想,如若许墨真的结了婚,他又该怎样,叶子政一想这个就没来由得觉得怕,索性便不再去想。
叶子政放下杂志,走到办公室的窗前,向低处俯看下去,三环上行驶的汽车一辆挨着一辆,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只看得见行人如星星点点,他突然间觉得愉快起来,还有什么是不可以满足的呢,还有什么比许墨回来是更值得高兴的呢,顿时,他整个人觉得通透起来,只觉得心里一阵顺畅,甚至禁不住还哼了几句歌,哼的什么也不知道,只觉得顺嘴就哼了几句。他转过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烟盒抽出一根烟放在嘴里,掏出打火机,却没点燃,只是拿着呯叮呯叮的一下打燃,又一下灭掉,如此反反复复,过了一会,终于停住,拿过手机,拔了个电话。
挂了电话,叶子政拿过办公桌上的一份计划书翻了翻,又放下,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匆匆拿了车钥匙离去。叶子政的公司业务以实业为主,主要有两大块:房地产、电力、通信设备供应,也对金融业务有一些涉足,但因为很多因素,只是属于涉猎阶段,谈不上什么规模。
“墨,关于这个合作方案你有什么意见吗?”问这句话的是许墨的老板也是MS亚太区的首席执行官Richard。
许墨从加入MS就跟随Richard,从弱势部门做到强势部门,又从美国到中国。当初她以优质毕业生的身份加入MS,最后面试的她的就是Richard,他举止优雅,态度友善,一度让许墨觉得终于遇到了一个好老板,可是接下来的工作生涯,可以说是一部活生生的血泪史,现在许墨有时再想那些往事,都会不禁心生疑问,当初那些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
Richard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她的学历,她的智商,不止一次的将她的报告摔到她的脸上,指着办公室的门叫她滚出去,最夸张的一次,甚至连报告上的语法错误都用红笔大大标注,那些时候,连许墨自己都觉得自己真的是不是既蠢且笨。可是她不想认输,只能更加努力,可是Richard似乎打定主意让她知难而退,本职工作多得做不完的情况下还必须做大量额外的工作,不可能完成的、别人不愿意做的案子全都交给她来做。而她只是一个新人。人脉,资源根本无法和其他同事同日而语,即便她拼尽全力,也有一些客户开始认同她,但成绩仍然被甩在后面,虽不甘心却豪无办法,公司里面业绩说明一切,没有业绩就只能滚蛋,这是大家都认可的游戏规则。
当时HR暗示她可以选择辞职,也可以选择去其他部门,可是许墨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横了心,只要一日不通知她离职,她就抵足了劲头再拼一日。那段时间她像神经病一样的的看数据、做分析,写计划,每天除了陪一会小鲲,就是工作,几乎没有睡觉的时间,连说梦话都是还有三个计划没有做完,吓坏了家里的保姆。
她躲在洗手间里哭过,在家里的阳台上用中国话大声的用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语言咒骂Richard,只后悔没练过中国功夫,如果离职,还可以动手揍他。那个时候绝望的想,是不是因为她是中国人所以才受到这样不公平的待遇。
付出总是有回报的,只要你用了全力,就一定会得到认可,渐渐地,有客户指名要与许墨合作,对她十分称许,因为有了认可,她把握机会,困难得看不到希望也死马当活马医,咬牙撑住,竟然做出成绩,成了当季度的公司最佳,后来这个最佳一直伴随着她。那些外国人也不再用一种同情的眼光看她而是换成了尊敬与赞许。
许墨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刻着她名字的镏金金牌,那时真有一种翻身农奴把家当的感觉。看着Richard带着玫瑰走进她的办公室向她表示祝贺,握着她的手欢迎她加入他的团队,然后给她权力,让她带新团队,又一路将她带回中国。
Richard对于中国区的业务磨刀霍霍,势在必得。已经展开了一系列的计划方案,也约见了不少政府部门高层,根据现有的事实情况,如果想快速取得实质性的进展及真正开始业务,最有效的办法便是与当地机构的合作,获得政策允许,然后借这个壳开展业务。
许墨看着这份计划书没有说话,合作方的负责人是叶子政,从业务的角度来说,与叶子政合作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的,第一叶子政的公司业务范围涉及面广泛,操作面广;第二叶子政个人背景及人脉关系,势必使得整个事情的进展要顺利很多,政策上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即使你按全套程序一项一项来执行,可是如果办事方心情不好,都可能使整个过程前功尽弃,再或者如果对方看你不顺眼,只要一句话,开会呢,等着吧,就有可能等上一天也拿不了一张表,这些官僚主义在实际的情况中是真实存在的。让许墨顾忌的不过是与叶子政的关系,真的一定要在一起共事吗?又真的可以在一起共事吗?
“我没有意见,这是一个对双方都有益的计划,我赞成。”许墨微笑道。
今时今日的许墨不会去争一些无谓的意气,该要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存在的问题始终都会存在,她不会选择逃避。这份工作是她自尊与骄傲的源泉,没有必要用工作去赌一口恶气,这样优秀的一个团队辛辛苦苦做到今日,好不容易有了一些眉目,就算意气不平,也要分得清轻重缓急。
“非常好,这个案子由你全部负责,可以吗?”许墨看着一脸对她寄予厚望的Richard顿了顿站起来放下那份方案抬起头来。
“谢谢你信任我,Richard,我会尽全力完成这个合作案。”许墨从来没有令Richard失望过,这一次当然也不会让她失望。
回到办公室,许墨坐下出了一会神。突然收起了心思,打起了精神,仔细研究了那份合作报告案,做足功课,然后叫秘书预约与叶子政见面的时间。
许墨有公司专配的车与司机,是使用的当地汽车租赁公司的服务。做她们这一行,首先自己的派头一定要做足,虽然夫子有云,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可是这个社会太过功利,人家看你,总是先看行头,恨不得翻起衣领看下品牌验过正身才肯罢手。所以不管对方是谁,出公差一定要坐飞机并且是头等至少是商务,饭店必须住五星,气势上就得先压人一筹,否则,谁相信你是银行家、投资家,在这里,节俭不是美德。
许墨很客气的与叶子政微笑致意,却并没有握手,叶子政看着她不说话,心里有微微的诧异,这真的是许墨吗?他仔细的看她,连她眼波流转的方向也细心留意,站在他面前的许墨,即是他认识的许墨又不是他认识的许墨。叶子政心里只觉得辗转反侧,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其实对于许墨约见他,他不是不意外的,是他主动与MS的人接触,提出合作意愿,并且制定了周密的合作计划书,当然他这样做,完全只是为了许墨。他有更多的选择对象与余地,选择MS,只是因为许墨在MS,仅此而以。
两个人都不说话,彼此注视,心里却是一片翻滚,勇猛的好似洪水猛兽一般,叶子政不敢开口说话,是只怕一开口就露了心情,吓坏佳人。终于,许墨展了笑颜,开口说道:“叶先生,MS对您提出的合作方案很有兴趣,希望与您合作愉快,我将作为MS这边的负责人与您及您的公司进行合作。”
叶子政有一点微微的诧异,尽管他提出合作计划的时候,直接的指明了合作的前提是许墨作为MS的负责人这个条件,可是这么的顺利,却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原本他以为许墨一定会拒绝,却没有想到进展如此顺利,居然还是许墨先约了他,按照常理说,叶子政对于这个结果应该非常满意才对,可是为什么却反到觉得如此不安,有时候,事情太过顺利并不能说明就是随了心愿,也许反到是背了方向,叶子政此刻就深深的有这种感觉。
他把计划书往桌上一扔,走到许墨面前,一点一点靠近许墨的脸,挑了挑眉毛说道:“小墨,我想我们应该先谈谈这份计划以外的事情。”
许墨并没有移动分毫,平静的看着叶子政伸过来的脸,甚至还保持着微笑,听叶子政说完话,许墨才回答道:“许小姐,叶先生应该叫我许小姐。”
叶子政一怔,定定的看着她,又叫了一声:“小墨。”
许墨还是保持原来的样子,又开口道:“许小姐。”只是这次语气虽然平常,却非常坚持。
叶子政突然没来由的觉得一阵心酸,整个人刹那间都有一点松懈下来,将头扭到一边向窗外看过去,开着空调,窗户是关着的,看不清外面有什么。他将头扭过来,看着许墨,过了一会,才慢慢伸出手说道:“许小姐,合作愉快。”
许墨笑着点头致意,但并没有伸出手去。两个人又就计划书里面的一些细节以及接下来的工作讨论了一些问题,大致达成了一致之后,许墨便告辞离去。
叶子政看着许墨离去,想挽留却无从开口,心里的那种悲伤越发漫延开来,想着曾经那些甜蜜的过往,再想着今天这般疏远又客气的谈话,更加显得凄惶起来。他和许墨之间,隔得早已不仅仅只是时间。
如果不曾得到过,那么再如何的芳华也无所谓岁月的蹉跎;但是如果已经得到了,等到失去以后,才会明白那是集天下所有之美也无法比拟的一分一毫。比起所谓的困苦、挫败,折磨,锦绣丛中的荒芜,才是真正的凄凉,如蚁钻心,时刻不得安宁,但并不被人同情,甚至不被人理解。
第 16 章
许墨并没有想到会碰到李安琪,李安琪也完全没料到会碰到许墨,因为在见到许墨的那一刹那,她的表情比许墨还要意外。许墨刚要出电梯,而李安琪正要进电梯,两个人这么一照面,都愣在那里。
过了那么一小会,两个人才回过神来,许墨心底澄明,态度从容的向李安琪打招呼。
“叶太太。”
不知道为什么,李安琪被这声叶太太叫得心里一颤,也笑道:“许小姐,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的国。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回来时间不长,再说叶太太也未必高兴听到我的消息。”许墨甚至还向李安琪递了一张名片,她不想搅进无谓的家庭纷争,那些事情,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李安琪接过名片,仔细的看了,并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看着许墨问道:“可否坐下聊一会。”
许墨心底有些好笑,但为了以后不必要的麻烦,她很愉快的接受了这个邀请。
“许小姐真了不起,看起来过得很不错。”
许墨不置可否,透过玻璃,看写字楼门前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在为生活、梦想、责任奔波,其中经历的岁月,风霜,好与不好,不过冷暖自知,别人所看到的名利,都不过是内在实质的遮掩,很多时候只是做给别人看,而不是为自己活。
收了收神,许墨抬起头来说道:“看到我活得很好,叶太太难道不为我高兴吗?人生难免有挫折,有的人爬起来了,有的人倒下了,也有的人堕落了。叶太太觉得我应该做哪一种,难道像叶太太这样的人从未尝试用过自己的力量爬起来?”
李安琪被许墨的话说得一怔,心里只是一阵酸甜苦辣,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本来她是有意要打探许墨的,听她这样一说,原先心里的打算反到不好意思说出口来,既有一些放下心来,又泛出一些酸,还有一点微微的苦,甚至还有些许嫉妒的味道。
“你来见子政。”
“是的,哦,对了,MS和叶先生的公司有一个比较大的合作案子,我是MS这边的合作负责人,所以以后可能会和叶先生有一些工作的交往。我没有想过要特地通知叶太太,不过今天既然碰巧遇见了,我就说一下。这并不是要解释什么,但为了免除叶太太的疑虑,我特意说明一下。和叶先生合作,是对双方公司都有利的一件好事情,您知道,商场其实是最讲官场资本的地方。”
“我一直是相信许小姐的,再说这么多年的,不是有人说,再怎么刻骨的事情经过岁月的打磨,到最后不也都是平淡的流年吗?”李安琪不看许墨,优雅的端起面前的咖啡小啜了一口。
“这种写字楼的咖啡比速溶的强不了多少,许小姐,我们下次换个地方喝真正的咖啡。”
许墨没有说话,细细看过去,虽然过了这么多年,李安琪还是一个美人,只是阳光照到她的脸上,眼角也有了皱纹。许墨不想研究她过得快乐不快乐,这与她无关。李安琪和叶子政恩爱幸福,她的生活不会变得更坏,李安琪和叶子政夫妻不合,她的生活也不会变得更好,说到底,那都是别人家的事情。
坐在车上,许墨还是觉得累,刚刚这场阵仗,就好像从战场下来似的,真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她向后靠到座椅后背上,闭着眼睛养神,原来并没有那么难,关于与叶子政的会面,她不是没有挣扎过,犹豫过,就在昨夜,她还是因为今天的会面迟迟不能睡去。今天真的见完了,居然不比预期想的要差,可见,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事情是跨不去的坎,应该高兴的吧,可是也不是不觉得无奈、心酸的。
她睁开眼睛,让司机换了方向,跟顾维生打了个电话,约了吃饭,她刚回来,这个城市新添了很多吃喝玩乐的地方,她完全不熟悉,便交给顾维生全权做主。
顾维生兴致勃勃的跟她介绍起川菜去哪里好,吃料理去哪里好,许墨看着一脸兴致盎然的顾维生,心里却觉得一阵黯暗。这个男人,从哪里看去,都是完美的,身家,人材,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好,那就是太好了,为什么就是不是她的那杯茶。她亦微笑的听他说这说那,适时的发表一些意见,心思却慢慢的远了。
一个人在同一天碰两次,是不是真的很巧。看到叶子政、李安琪、乔江川他们几个人,许墨只觉得头痛,待要换个地方,却已经来不及了。
叶子政先看到了许墨,许墨正在帮顾维生弄外套上沾着的纸屑,两个人微笑着不知在说什么来,看起来,只觉得郎才女貌,无限亲昵,叶子政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人却怔了一下,眼睛也透出一些寒意,李安琪和乔江川都知道,此刻的叶子政在生气,而且在生很大的气,他到底是在气自己还是在气许墨就不得而知了。
看到他们,许墨和顾维生也微微有些失神。顾维生和叶子政见过,所以也并没有特别介绍,李安琪看到许墨很亲热的与她打招呼,指着顾维生问许墨是不是男朋友,许墨微笑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李安琪便转过头来问叶子政:“子政,许小姐和这位先生是不是很般配?”
李安琪见叶子政不说话便提议既然碰到了不如一起,乔江川见着这个场面,本来想打圆场到别的地方去吃,可见叶子政没有反对李安琪的提议,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李安琪原本要去挽许墨的胳膊,谁知许墨却转身避过,而且大约因为转身太快,没站稳,整个人差点倒下去,正好被叶子政拦腰抱住,一旁的顾维生慢了一点没接住。
叶子政抱着许墨没放手,没有半点要顾忌谁的意思,只是看着许墨说道:“慢一点,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责怪而宠溺的语气,盛满爱意的眼神,恨不能将许墨看化了。看得一旁的李安琪几乎当场变了脸色。
许墨轻轻站住了,不着痕迹的拿掉叶子政的手说道:“真是麻烦叶先生了,其实叶先生不用接我,维生一定可以接得住我,况且就算接不住,人有的时候摔一跤并不是什么坏事。”
顾维生也笑着说:“小墨,相信我,下一次,我一定更快一点。”
叶子政脸色平静,没有说话,不看旁人,只站在那里看着许墨。
乔江川一见这个阵式,忙出来说道:“快进去吃饭吧,这家的鱼做得不是一般的好。”听乔江川这么一说,这一行人才走进饭店,进了包间,点菜,先让许墨和李安琪,又让顾维生,最后还是乔江川点的菜。
服务员重复了菜名,正要离去,叶子政才开口说道:“所有的菜都不要放花椒,还有要一扎鲜榨果汁。”
许墨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对,她不吃花椒的事只跟叶子政说过一次,有一次去吃火锅,许墨嘱咐服务员不要放花椒,她能吃辣,却受不了麻。
李安琪拉着叶子政要和许墨、顾维生喝酒,叶子政却说道:“许墨不能喝酒,她喝果汁。”说着便从服务员手中接了果汁给许墨倒上,又帮她夹菜,举止自然,好像是正常的事情一般,完全不在意周围其他几个人的表情。一顿饭只吃得风起云涌,乔江川不论说什么笑话,典故都很冷场,直让他汗流浃背,大小饭局他乔江川没有没吃过的,可对这个局面却让觉得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只能频频喝酒,一瓶酒,他一个人喝了二分之一。
顾维生和叶子政两个人很客气,一来二去,说的都是场面话。可是两个人都在暗暗留心打量着对方。
许墨觉得既阑珊又无趣,站起来说道:“对不起,这样吃饭会得胃病,我们先走了,几位慢用。”于是拉起顾维生走了,顾维生站起来点了个头致意随着许墨走出去。
叶子政,李安琪都没有说话,只有乔江川看了看许墨和顾维生,又看了看叶子政和李安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到底没有说出来,他心里暗暗发誓,以后绝不在与这些人一起吃饭,他乔大公子什么时候还有应付不了的场合。
许墨和顾维生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这个城市的夜晚非常漂亮,许墨以前每次出差都把回程的机票定在晚上,就是为了看飞机降落时这个城市的灯火。几圈环路上一片五彩缤纷,红色的是车灯,白色的是路灯,彩色的是广告灯牌。从上看下去,只看得灯火辉煌,看不到熙熙攘攘,也听不到车鸣嘈嚷,所以许墨宁愿晚归,也总是贪恋这点夜色。
“你还有吃饭的兴致吗?有的话,我们换个地方。”顾维生看着一片呼啸而过的车流说道。
“不管怎么样,饭还是要吃的,我以前有一个同事叫董娇君,经常跟我说,努力工作就是为了吃的好,穿的好,如果不对自己好点,那么努力工作赚钱是为什么?想一想,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人总得先满足了基本需求才能去讲追求梦想对不对?说说吧,你有什么好主意,吃点什么”
顾维生笑笑没说话,揽过许墨,上了车。开到一个巷子,把车停住,拉着她走进去,巷子里头人头攒动,一片鼎沸,两旁都是一些小吃摊点,攀比着鼓足了劲向行人吆喝起来,许墨看着,马上笑开了怀,看着一个手里拿着这个那个的吃饭的人,觉得有一种烟火气的繁华,觉得这才算得上人间尘世,看着两边各色式样的小吃,胃口大好,真恨不得从头吃到尾,吃到最后,肚子实在撑不下了,却还是觉得意犹未尽,两只眼睛只指着小摊说:“还要这个,那个也还要一点。”
顾维生也吃了不少,看着许墨吃得那么高兴,也觉得食欲颇好。一路慢慢走着去取车。
“没想到这些小吃这么好吃,有好多年没吃过了,还是小时候,上大学的时候吃过几次,以前也没觉得这么好吃。”
“这会你饿了,吃什么都好吃。”
“维生,除了谢谢,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什么都不缺,我想谢你都谢不了。”
“谁说我什么都不缺,我也有缺的东西。”
“那你缺什么?”许墨扭过头来一本正经的问
“缺爱,缺老婆。”顾维生定定的看着许墨。
许墨大概没想到顾维生会说这个,被这么一说,又被这么一看,脸变得热起来,只觉得不敢对视顾维生的眼睛,便慢慢低下头去。
顾维生见许墨不说话,连忙岔开了话道:“你吃得真多,幸好今天带的现金够,否则都不够付钱的。”
许墨也笑了起来,看着前面的路,慢慢说道:“维生,你真是我的天使。”
“我要是天使,那也是你把我带到了天堂。”
许墨只觉得泪盈于睫,是真的感动的,再怎么样,心也不是不受振动的。看着顾维生,只觉得千言万语却一句话说不出来。
顾维生看着一脸通透的许墨,拉过她的手说:“好了,别说了,我送你回家吧,小鲲还在家等呢。”
许墨点点头,随着顾维生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小鲲正在玩积木,看到她回来,便扔了积木,挥着一双小手朝她跑过来,许墨张开双臂将他抱了起来。平时,主要是保姆带孩子,下班了,她就自己带。
“今天都做了什么?”许墨放在孩子捏着他的小鼻子问道。
孩子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英文、中文夹着一起说,孩子在美国生,美国长了几年,刚学说话的时候,主要是讲英文,许墨和孩子只讲中文,因此孩子能听许墨讲一些中国话,但说却说英文,回国的时间比较短,孩子说话还是说英文说得多。
许墨帮他洗了澡,抱他上床,给他念故事,哄着孩子睡着了。看着孩子的睡颜,许墨沉思起来,她不知道把这个孩子生下来道底是对了还是错了,必竟这个孩子的父亲是叶子政,有了这个孩子,她和叶子政就是有撇不清的瓜葛的,而且这样的事情只能是瞒一天算一天,不可能永远瞒得住,到了那一日,又该怎么办呢。想起这些年两母子相依为命的日子,身苦不算苦,心苦才是真的苦,单亲母亲不易做,她生这个孩子并非因为叶子政,只不过当时的情况,她不知道如何处理,等到安顿下来,已经错过了解决的时机,而且她的身体不好,医生给过她很严肃的建议。国外一般的医院根本不会轻易的答应做那种手术,需要极齐全的证明,找私立医院是不现实的。孩子生下来,也确实给了她很多的慰藉,这种慰藉与叶子政没有关系,纯粹和所有母子连心的感觉一样,一个母亲不会因为孩子的父亲是谁而少爱那个孩子半分半毫。
伸手抚上孩子的睡颜,许墨在心里对自己说,既便叶子政知道了这个孩子,她也不会放弃,也不会让叶子政利用这个孩子来和她谈条件。叶子政对她,旧情未了?虚情和假意,许墨不想理会,他们之间,四年前就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第 17 章
MS与叶子政达成合作意项,签定了相应的合作条款之后,便开始进入到实质性的操作阶段。合作的主要内容就是由叶子政出面达成MS与某国资银行的合作,成立一个新的金融服务公司,性质为股份制的形式,当然国资银行为第一股东,MS为第二股东,叶子政的公司也可以用项目参与的形式,占有一定的股份,但份额较少,但叶子政的项目资金由MS出资。但新公司的管理权以MS为主,叶子政作为董事参与管理。简单的说就是MS出资金,国资银行解决政策落地问题,共同开展相应的金融服务。业务范围所包括为实业投资、企业并购、企业资产证券化、为中资公司谋求海外上市等等。叶子政目前所从事的通信业务及房地产业务将作为新公司的实业投资第一个项目共同运作,叶子政会以项目的方式持有新成立的公司的一定股份,而新公司也会作为投资商的角色持有叶子政公司的部分股份。
许墨除了知道叶子政的家庭背景是高层人物,但权力到底多大,大到什么程度,人脉分布如何完全不清楚,那个时候,她的眼里只有叶子政这个人,其他的事情从来没有去想过,只想着两个人要永远在一起。现在回头想想,那个时候的她,真是傻气的可爱。
现在一起共事,为了使合作顺利落到实处,许墨跟着叶子政拜访了不少相关部门与要员,这才让许墨真的见识了叶家的人脉与影响力,有的时候,连许墨也不禁暗自感叹,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啊,其实这些并不是意味着就是违规操作,MS与叶子政合作的项目是完全符合国家金融政策与规定的项目,也是WTO后,政府必须开放的项目。但是如果没有弄明白相关部门之间内部的厉害关系,或者没有找对实际的负责人,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审批,可以让你连续跑一个月而完全不得要领,并不是因为你没有能力,也不是因为你程序错误,也许仅仅只是你无意说错了一句话,想要给你穿点小鞋太容易了。或者相应的负责人心中另有其他机构,那么即便你全套流程亦步亦趋,一样找不到方向。最重要的是,这些事情机构方没有任何的控制力和参与力,只能被动的接受,敢怒不敢言。
许墨做为MS亚太区高层,从上到下当然已经有一定的积累,加上有MS这几年的打底,按道理说也是有一定份量的。可是有一次,因为递交一个审批材料,因为材料重要,许墨亲自送过去,连续跑了两个星期,开始对方还说在开会,出差了什么的,稍微解释一下,可后来干脆就是不知道呢,等着吧。让许墨欲诉无门,满心气恼但毫无办法,让你等那也就只能等,后来才听国内金融界的同行说,这叫当头棒,管你是多大、多有钱的机构,到了这里,就得先杀杀你的锐气。
与叶子政合作后,材料、资质审批进展顺畅了很多。记得有一次许墨随叶子政补审一个材料,从进门开始一路畅通无阻,有些办事人员还频频陪笑,说了不少恭维话。只有一个科室新来的愣头青,大概没弄清楚情况,摆出一张冷脸,对着材料挑三拣四,爱搭不理的模样,开始许墨还一项一项轻轻的解释,陪笑脸,到后来,也实在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起来,觉得这样诸般为难就真有一点过份了,重要的审批都已经完成了,居然一个小鬼这么难缠。叶子政在一旁冷眼看着,也没说话,后来当着这个办事员的面打了一个电话,没想到十分钟后,司长居然亲自出马,许墨看着那个办事员的脸色当场就变了,觉得十分解气。
“我们对于国家金融改革应该是创造机会,而不是制造困难。即使有什么不足的地方,我们应该尽量帮助解决问题。这对国内的金融事业是有促进和帮助作用的。也更能体现我们所在的价值”领导的一句话,可轻可重,从小到大,从在到小,面面俱到。那个办事员一句话也不敢驳,当场通过。
叶子政又在一旁说了些这个新金融公司成立以后,计划会在哪些方面对国内项目进行了一些重量级的投资及预计的乐观效果,而且也提了国资银行在这个新公司中所占的比例,然后许墨又讲了MS和另一方的国资银行在国际及国内金融界的地位与影响力,以及合作会引起的瞩目做了一番说明,说得领导颇为称许,又说了很多鼓励的话。
那个愣头青的办事员马上换了笑脸,知道都是有背景的人,得罪不起。
尽管面上不以为然,在内心里面许墨必须承认,特权真的是一个好东西,至从相应的官员出了面之后,再加上国资银行的参与,接下来那些繁琐复杂的流程、审批都不在是问题。再也用不着整天见人陪笑脸笑得脸抽筋,也不用到处点头哈腰,很多事情甚至不需要她跑来跑去,叶子政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很快就将正式的批文拿到她的面前,效率高得连她都非常惊讶。
更加高兴的其实是RICHARD,他对于这样的结果与过程极为满意。一个劲的夸奖许墨的能力,许墨轻笑着,其实她心里很清楚,若不是叶子政出手,要达成与国资银行的合作并拿到批文还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
再看现在的叶子政,真的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平时看他一副气定神闲,处之泰然的样子,可是关键时刻,或者触怒于他,便瞬时之间凌厉得锐不可挡,可见他这些年也修练成了高手,早已脱去了当年的轻狂。
那许墨呢,在许墨留意叶子政的同时,叶子政其实更加的关注许墨。她做事情还是那样的认真努力,能力是有目共睹的,而且处理问题也变得颇有风范,其实想想,这也应该是极正常的事情,不然,她今天怎么能坐到这个位子。可是,许墨对于权势并不热爱,也不贪恋金钱,只拿自己该拿的。叶子政有时也会产生疑问,她这般努力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当然不知道,工作是许墨很重要的寄托,而且只要勤奋努力,把握机会,不议事非,工作总会给你回报,多少而以,而且工作永远不会辜负努力的人,即便从这里失去,也会在那里得到补偿。
许墨尽量避免与叶子政不必要的接触,但对于必须共同出席的场合也绝不扭捏做态,大大方方,举止从容,分寸得当,不远不近,越是越这样,叶子政内心就越失落。他不相信许墨真的就忘了他们之间的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他们曾经这样交心的爱过。但是对着许墨的淡定,叶子政的心意也就更加的坚定,不管怎么样,许墨对他爱也好,恨不罢,此生,他都不会再失去她。
晚上,许墨与叶子政共同宴请几个帮了不少忙的人一起吃饭,都是熟人,结果又早已尘埃落定,皆大欢喜,所以这顿饭吃得十分尽兴,一席人不住互相打趣,互相调侃,还说了不少业界的奇闻轶事,大抵也就是某局长有什么爱好,某处长有什么特点之类,虽然听起来像笑话,但对于以后的实际交往是有莫大好处的。
席上,一群人频频敬酒,敬叶子政也敬许墨。许墨其实很有些为难,在国内,她最怕的就是吃饭,因为她的酒精过敏。在国外,大家谈公事基本都在办公室,不流行吃饭增进感情这一套,宴请是极隆重的事情。在国内,完全是两回事,而且不只别人敬你,你还得敬别人,别人敬过来的酒,不论什么样的原因,不喝,都是对人不敬。许墨尽可能的不参加这样的活动,参加过几次,还得带抗过敏的药。
“许小姐,这一杯,你一定要赏脸喝了,否则太不给面子了,大家以后还得常来常往。”
许墨看着这满满一杯,左右为难,只得一味笑着。
“来,我跟你喝,咱哥们先喝个痛快,先放倒了我,再跟许墨喝。”叶子政站起来将酒接过,一口喝下去,看也不看许墨,却立马引来一片叫好声。
许墨看着叶子政,眼睛里面有些血丝了,今天一上来,他已经喝了不少了,又不着痕迹的帮她挡酒。渐渐的,大家也看出了点意思,这些人都是人精,专长就是察颜观色,于是不再敬许墨,只专攻叶子政,许墨看不过去了,要跟大家喝,叶子政根本就不理她,也不给她喝的机会。不躲不避,逢酒必干。好不容易宾主尽欢,饭局散场。
叶子政脚底有点浮,走路轻飘飘的两边倒,许墨伸手扶住他慢慢的往前走,出了饭店,把钥匙交给门童去取车,两个人站在一旁等。
“今天,谢谢你。”许墨犹豫着,还是说了谢谢。
叶子政掏出一根烟含在嘴里里不说话,站了一会,看着自己的车慢慢的开过来,车灯一闪一闪,他伸手重重的揽过一旁的许墨进怀,凑到她的耳边轻轻的说:“我不论做什么,都不是为了要你说谢谢。”
他很用力,勒得许墨有些疼痛,身上混着酒香与烟草的味道,让许墨有一时的恍惚,好像回到很多年前一样。许墨没有动,即没有迎合也没有推拒,任由叶子政紧紧搂住她,任叶子政低下头来轻吻她,开始是轻轻的触碰,然后是慢慢的试探,不论怎么样,许墨都没有任何变化,叶子政猛然加重了力道,拼命吮吸起来,犹如困兽斗勇,却不得其门。许墨连嘴唇的温度都没有变过,叶子政只觉得从内心泛起一种挫败与绝望,但是却不肯放手,只紧紧把许墨搂在怀里不肯松手,好像只要一松手,许墨便会在瞬间消失不见。
取车的门童在一旁拿着钥匙尴尬的站着,头深深的低着不敢看。许墨从门童手里取过钥匙,推了推叶子政。
“你喝多了,不要自己开车了,结帐的时候,我给司机打了电话,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叶子政好似没听到一般,只搂着许墨不撒手。
“放手吧,这个样子,你和我都不好看。”
叶子政突然松了手,低声吼起来:“好看,什么才叫好看,为了好看,我付出的还不够多吗?现在来跟我讲好看。”
不知道许墨到底想了什么,眼睛像远方看去,好像在看着什么东西出神,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直到司机来了,许墨才说到:“叶总喝多了,你开车送他回去吧。”送着便要将钥匙递给司机,却被叶子政一把抢过,转过头来不晓得是对司机说还是在对许墨说:“我自己可以开,你回去吧。”
司机站在哪里左右为难,两个领导都得罪不起,不晓得应该听谁的,于是便继续站在那里。
“既然叶总自己可以开,那你回去吧”许墨见了这个情况,对司机说道。司机听闻如蒙大赫,一溜烟跑得飞快,转眼不见了身影。
许墨从叶子政的衣兜里掏出电话,叶子政看着许墨伸到外套口袋里的手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见她掏出电话,也不知道她道底要做什么,只好看着她拿过电话翻着什么,慢慢的又拔出了电话。
“叶太太,你好,我是许墨。这样的,叶先生因为应酬可能喝多了,麻烦你来接他一下吧。”接着又说了地址什么的。
叶子政实在没料到她会给李安琪打电话,整个人先是一怔,接着又只觉得气,慢慢地的又泛起一片哀伤。站在那里,不晓得是气是急,满心的懊恼,却无从发作,就像打拳打到一团棉花,无论你用了多大的力气,都只被虚化。
叶子政向前走了两步,因为走得急,脚步很不稳。许墨连忙跑了两步跟上前去扶住他。
叶子政推开她,意欲进车去,倒是许墨很坚持,用尽了力气拖住他,大约用了力气,整个人有一点微微的喘。叶子政于是整个人放松了些,转过头来问道。
“怎么,还是担心怕我被撞死?”语气即像自嘲又像讽刺,好像还透着不屑。
“不是怕你被撞死,是怕你撞死别人。”叶子政一听,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现在合资的事情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不论是你撞死别人还是别人撞死你,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你不惜命不要紧,为着公司上上下下这么多人,那么辛苦到今日,也还请你稍微耐烦几日,到时,上了正轨,是生是死,不过都在你自己一念之见,我不会干涉的。”
叶子政的心又冷了下来,逼进一步,几乎是一字一字问道:“小墨,你真的就如此恨我?”
许墨看着叶子政,看着他的眼里一片凄惶。心里只觉得千回百转,轮转不定。顿了一会,才对着他的眼睛说道:“不,子政,你还是将你自己看得如此重要,我不恨你,你知道吗?恨一个人比爱一个需要更多的力气与勇气。恨你的人是李安琪。”
叶子政定定的看着许墨,许墨也定定的看着叶子政,看着叶子政眼里的火焰一点一点熄灭。
李安琪来得很急,从刹车声音里就听得分明。她不太清楚情况,只看见叶子政与许墨站在那里。她伸手扶过叶子政对着许墨说谢谢,便搀着叶子政往车里走。许墨笑着点了点头算是致意,转过身,觉得头痛,于是又向四处看了看,才发现自己的车,慢慢的一步一步向自己的车走去。
“什么重要的人物,怎么喝成这样?”李安琪还在心疼的埋怨。
叶子政坐到驾驶位上,发动汽车。不论李安琪怎么阻止,也不说话,看着李安琪捉住他的手,急得几乎掉了眼泪,才说了一句:“我没事,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李安琪不肯。叶子政也不说话,熄了火。坐了半晌,才开口道:“安琪,下去吧。我知道你其实很好,为我这样的混蛋,何必呢?我心里只有一个女人,就是许墨,不管她恨我,怨我,不管要用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不会放手的。我不再奢求许墨会爱我,但只要她在我的身边,就已经足够。对不起,欠你那么多,这辈子也只能辜负你了,如果真的有下辈子,那下辈子换我爱你吧。对许墨,我不讲来世,只求今生。”李安琪听着叶子政慢慢的说着,心中只觉得突突得难受。看着叶子政不说话,终于,叶子政开口道:“安琪,我们离婚吧。乘着还算年轻,不如我们都重新开始。”
李安琪看着端坐在那里的叶子政,心只觉得一缩一缩得紧起来,说不上话,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心中却发了狠,几乎是一字一字迸出来:“叶子政,这婚,只怕没那么容易离。我放了你,谁来放过我?要生要死,不如大家绑在一起纠缠不休。”
也不知道叶子政听清楚了李安琪的话没有,扭了一车钥匙,踩了油门,车子急弛而去。
第 18 章
关于合作成立新公司的事情,在叶子政与许墨的努力下,进展得十分顺利,终于诸事妥当,公司正式挂牌成立了,而根据原先洽谈的条款,新公司的第一个项目,就是投资叶子政公司旗下的房地产、通讯项目。从商业的角度来看,目前这两个行业是国内利润最高的行业之一,当然进入门槛也非常之高。叶子政现在手头有一个楼盘,所处地段非常好,并不是商务住宅的开发,而是写字楼建设,按照房地产的开发惯例,往往是开发商拿到地皮,然后交由相应的合作公司承建,拿到相应的销售许可之后,就开始对外租售,中间所需的资金基本上都是以在建的楼盘作为抵押向银行贷款,然后通过销售所得款项的向银行还贷。而MS为了表明对中国市场的信心以及合作诚意,全资投资该项目,同时通过资金投入获取一定份额的股份及一个董事会席位,共担风险,共负盈亏。也就是说如果投资的项目赚钱,MS根据所占股份获取利润,如果投资的项目亏损,那么MS也无权追回投资的资金,只能说投资失败。
MS在这个项目中投资的钱绝对不是小数目,其实根据惯例,类似的项目,像MS这种机构大可以直接高价买进,然后自主经营,即有主动权,又可快速收回成本,之所以做这样的投资源,除了之前达成的协议之外,还是为了表明对中国市场的信心以及长远合作的姿态。类似于MS这样的机构,更看重长期利益,只要能占领市场,赔几年钱是没有关系的。况且,中国经济上升势头勇猛,房地产、通讯这些基础性及支柱型产业是极有市场前景的,虽然价格有虚高倾向,但是总体趋势是会向上发展的,中间当然会出现阶段性的价格调整。这个是由中国的城市化进度决定的,二类城市的房产销售会推动一类城市尤其是中心城市的楼价尤其是写字楼价格维持在一个总体的高水平。这也是MS进入中国之后最先想做的反而是实业投资的原因。
这次合作,由于有国资银行的参与,从某种程度上也是相关部门对外资金融机构政策态度,所以在业内还是颇有轰动效应,MS的全球高层领导人及国资银行合作方及政府部门的官员对于这次合作都表示祝贺与良好的预期,为了树立新公司业界形象,也为了以后业务更加顺畅,双方为新公司的顺利挂牌取行了一个简单隆重的答谢宴。
考虑到诸多因素,答谢宴并不做成开放式,也不接受媒体访问,低调行事。尽量做到以答谢的形式与各个层面的人建立起联系就行。
本来应该是RICHARD代表MS致答谢辞,但外国人有一点好,擅长用一些无形的但极让人受用的方式奖励自己器重的下属,让你觉得深受重视。所以,RICHARD让许墨致辞。
叶子政看着站在台上的许墨,端庄不失妩媚,优雅而不失风度,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的得不到的缘故,所以就觉得更加的美好,也就更加的心有不甘。这一刻,他不得不向自己承认,这个许墨再也不是那个会不顾一切奔向她的许墨了,那个时候的她心思纯净,简单直接,而且执着勇敢。现在的她摔了跟头,记住了伤疤,因为生活的历练,游刃有余,不着痕迹。他看现在的她,就如雾里看花,根本看不分明。可是就是如此,她还是像块磁石一般,引得他不由自由的想靠近她。
他用尽办法还是走不近现在的许墨,明明就是近在眼前,却总是抓不住她。这就像蒙着眼睛与人说话,明明听声音就在旁边,伸出手去,却是空空的。拿掉蒙着眼睛的布,也只看得那人站得好远好远,刚刚听到的,都只是回音而已。
许墨在台上简单讲了能与国资银行成立了这样的公司感到非常的荣耀,MS对中国市场信心以及良好前景的期望。同时也表示了很高兴能够回到自己的故乡开启自己职业生涯的另一篇章。最后,按照惯例,许墨感谢了不少人,只是让大家没有料到的是,在最后,许墨特别感谢了叶子政,在致辞中,她称他为叶子政先生,感谢他为整个合作付出的巨大努力,因为他卓有成效的工作,使得整个合作事半功倍,也相信接下来与他的合作项目必将大获成功。
叶子政站在台下,听着许墨的赞许,只觉得她离他越来越远,垂在一侧的手紧紧的握成一个拳头,有不少的眼光向他望过来,他用尽全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愉快,甚至还挂着一个淡淡的微笑。一旁的乔江川看着他、许墨、也看着一身盛装的李安琪。
李安琪倒是很沉得住气,挽着叶子政的手臂紧依着他,其实,这样看上去也不是不般配。看着别人投过来的目光,李安琪好似比叶子政还要骄傲。
看着许墨走下来,叶子政抽出李安琪搀着的手臂,在众人的注视下快步向许墨走过去伸出手,许墨微微一愣,递出手来,大方磊落,音乐响起,慢慢的移动舞步。其实按照安排,应该是许墨与合资方国资银行的官员跳第一支舞,没想到叶子政居然捷足先登。
周围的人随着音乐轻轻的拍起手来,看着这一对翩翩起舞的年轻人。
“小墨,在你眼里,我和其他这些人就没有一点不同吗?”叶子政盯着许墨的眼睛咄咄逼人。
许墨一怔,脚下的步子乱了一步,她似略微思考了一下,也看着叶子政说道:“还是有一些不同的,我们认识的年头的要比他们久,所以我没有拒绝与你的合作。”
叶子政的手渐渐重起来,疼得许墨禁不住皱了皱眉。但并没有挣脱,不管如何,许墨都会坚持跳完这支舞,并不是赌一口气,而是出于对所有人的礼貌。
站在一边的顾维生一直紧紧盯着许墨移动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什么。许墨的的身影在哪里,他的眼光就在哪里,周围的一切都是无声无息好似不存在一般。顾维生一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迷恋许墨,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因为他在许墨的身上看到的曾经的自己。一样的全力以赴的追逐梦想,一样的为需要的人不泄努力,看着她,顾维生就觉得自己充满力量,甚到连那点傲世风华后面透出的淡淡哀伤都是一样的。
如同顾维生追随许墨的身影一样,李安琪也在追随叶子政的身影。内心的酸涩正一点一点涌起将她漫延盖住。旁边的乔江川大约是放不下心,还紧挨着她站着。
“你说叶子政和那个顾维生谁更有希望?”李安琪看着叶子政问道。乔江川一愣,才知道李安琪问得是自己。
“安琪,你想太多了。”乔江川只一味的唯唯诺诺,一时没了应对的话。
“事到如今,你这是顾全我的面子还是顾叶子政的面子。?”李安琪语气冷淡,透出一点不耐。
乔江川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隔了半晌,毫无妨备的问了句:“安琪,这些年,你幸福吗?”
李安琪一怔,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笑了好一会才停了下来,转过头来问道:“乔江川,这些年谁又真的幸福过,我,叶子政还是许墨。幸福,这不是说笑吗?”
乔江川只觉得一阵莫名的感慨,顿了一下,又说道:“安琪,你这又是何苦呢?”说罢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李安琪喝了一大口手里香槟没有说话,像跳完舞的叶子政走去。看叶子政的表情很不痛快,李安琪想,肯定是碰了个大钉子,于是一脸笑意盈盈,不知道为什么,叶子政看着李安琪的笑脸只觉得更加的烦躁不安,于是也不搭理她,只顾走自己的。
李安琪倒是不在意,伸手挽过他的胳膊,叶子政不耐烦正要抽出。李安琪却挽紧了,不急不慢的说道:“叶子政,这还没离呢,花花轿子人抬人,别把事情做绝了。”
叶子政闻言手僵在那里,只管快步走着,却没有再将手抽出来,任凭李安琪挽着不放手。看着许墨对着顾维生笑逐颜开,举止自然亲切,两个人彼此注视,与看着他时的眼神完全不一样,叶子政更加觉得烦,摸了摸身上,今天他已半个主人的身份,穿着小礼服,口袋里都是空的,急步走到乔江川面前,问道:“有烟吗?”乔江川没有动,嘴唇动了动,好像要说什么一样,还没开口,叶子政就说道:“别说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也不是不明白,但我就是罢不了手。”
叶子政接过打火机与烟,不再说话,撇下李安琪,离开宴会厅朝外面走去。风吹过来,环境一下子又安静了许多,叶子政觉得好受了一些,又向远处走了几步,抽出一根烟来点燃了,深深的抽了一口。
李安琪看到了谈笑风生的许墨和顾维生,她远远的观察了她们几分钟,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直到看见许墨被工作人员叫走,余下一个人站在那里的顾维生,便移动步子朝顾维生走过去。
顾维生并不觉得自己与李安琪有什么话可以交谈,不过既然李安琪笑道与他招呼,他也没有走开,笑着致意。
“顾先生。”
“叶太太。”
打了招呼,突然冷场,顾维生觉得没话说,正欲转身离去,却听李安琪说道:“许墨许小姐以前是我先生的女朋友,顾先生知道吗?”
顾维生没料到李安琪要说这个,先是一愣,很快笑道:“是吗?对于爱人,难道我们应该关心的不是未来吗?既然叶太太也说了是以前的事情了,那又何必为已经过去的事情苦苦纠缠呢?您说是不是?叶太太。”
李安琪没料到顾维生居然这么不在意,脸上微微变了颜色,却又似乎不甘心,于是又说道:“顾先生倒真的是放得下心来,那你看许小姐和子政现在算怎么回事呢?”
“我到是认为叶先生和小墨做事情都很认真,也颇有成效。我很为今天的小墨骄傲,叶太太也应该很为叶先生自豪吧?”
李安琪见顾维生对许墨处处维护,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刹那之间,突然的嫉妒起许墨来,从未曾有过的一种嫉妒,而且越来越强烈。她收了收自己的情绪,又笑了笑说道:“顾先生对许小姐真是爱护啊,只怕顾先生想得好,事实确不那么简单。前段时间,子政居然跟我说离婚,你说巧不巧?”
顾维生听得一怔,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一阵厌烦。于是说道:“叶太太,离婚有很多的原因,这种事情对我这样的外人说似乎也不太合适。您是不相信小墨还是不相信您的先生?”说完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丢下话还没有说完的李安琪。
李安琪看着顾维生走远的背影,脸上的笑渐渐止了,生出一种凄凉,看看周围一片歌舞生平,没来由得觉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孤寂,这么多讨好的笑脸,奉承的身影,可是李安琪的心却生出一片冰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围绕在她身边的人,到底有谁又是真正只为了她这个人呢?又有谁真正只是因为爱她呢?又有谁真正的将来捧在手心爱得如珍似宝?想着想着李安琪的泪就出来了,她连忙用手背轻轻抹了一把,不敢太用力,怕弄花了脸上的状。看着迎面走上一群人,笑了起来,举起酒杯与人示意寒暄起来。
顾维生转过身来走到角落,坦率的说,李安琪的话他不是不介意的,其实他也知道现在他并没有立场去介意什么,可是心里却还是像堵了团烂棉絮,一片烦乱,却无从发作,爱一个人爱到极处就是这样吧,事事不由已,就算介意又能奈若何。他是相信许墨的,他相信许墨不会再与叶子政有何纠缠,而且,如今的许墨已有足够的心智面对叶子政,她从回国那天开始,就没有想过要逃避与叶子政的见面,甚至没有想过要逃避小鲲的问题,否则,她就不会答应与叶子政的合作,从开始到现在,许墨都做得这样的好。想到这些,顾维生的心里又舒坦了些,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可是转念想到叶子政,顾维生的心里又生出一阵烦躁,从这段时间的事情看起来,摆明了叶子政丝毫没有对许墨罢手的意思,对于自己已婚的身份的毫无顾忌,对于他自己与许墨的事情,一副与他人无关的样子,不管别人是质疑还是惴测,他毫不在意,他的眼里,只有一个许墨。让他没有料到的是,叶子政居然跟李安琪说离婚,可见决心之大。在叶子政这样的霸气、执着之下,许墨能够一直保持现在的态度吗?必竟他们有过曾经深爱的过往。就是关于现在许墨对叶子政到底是爱还是不爱,他都拿不定主意,关于这个问题,顾维生不是不想问,他心里问过千万次,下过几百次决心要与许墨关于这个问题谈个明白,可是每每对着许墨,满腹的话还是说不出来。还是只能在心里磨来磨去,有时磨得这脏六腑都好似要穿了一般。想到这里,刚刚才静下来的心又变得一阵浮躁起来,抬起头来看到许墨正被一帮人缠着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再看周围,实在提不起兴致来,问服务生拿过一杯酒,一口饮尽。
第 19 章
许墨的车停在公司不远处,她略微仰起头等着红灯变绿。如果没有什么特别的场合,现在,她一般都会自己开车。虽然已经是绿灯了,可大概因为前面有个新手,车子迟迟没有发动起来,后面的车鸣声早已响成一片,早上这个点,人人都在赶时间。许墨倒还好,并没有特别着急,她今天比以往要出来的早一些,眼看着绿灯又变红了,许墨觉得有点可笑,整个人松了下来,往座椅的后面躺下去,将头扭向一边望过去。本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一辆停在路边的车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从车牌可以知道那是叶子政的车,其实叶子政早已不开以前那辆很张扬的车了,现在的这辆车是许墨回国后才看见的。叶子政现在与许墨见面的时候很少,基本上都只是工作,在工作上,他与许墨配合的十分默契,大家都很满意新公司业务的进度。除去工作,叶子政也没有对许墨苦苦相逼,尽管很关心许墨,但都是不着痕迹。只见叶子政是从写字楼的一个便利超市里面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叶子政扭头看着驶过来的车,停了一下,然后小跑了两步,走到车前,开了车门,钻进车去。
这是许墨很喜欢的一个便利店,也是全球闻名的一家连锁便利店,她极喜欢吃里面的好炖和豆浆。她的秘书每天都会给她买这两样东西作为早餐,这是一个很能干的秘书,不仅在工作上得心应手,而且在注意她的生活细节上也非常让人受用。除了每天准点的早餐外,还特别在她的办公桌上放了她喜欢绿茶,虽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茶叶,但让人心里舒服,况且太好了,许墨会觉得她别有用心。甚至还在她的办公室角落放了一盆绿萝,这真的很让她惊喜,她一直很喜欢绿萝,虽然不开花,但一片片青绿的叶子四散漫延开来,看着就让人喜欢,以前叶子政还取笑过她这个嗜好,说是虽然好养活,可是不招蜜蜂招蚊虫。在国外的时候,没有条件、功夫去弄这些东西,安顿下来回国后,以前的那些爱好才渐渐打算拾起来,却发现手生了很多。那个秘书十分合她的心意,对她的喜好十分清楚,尽管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但好在让人心情愉悦,而且把握的分寸得当,又不多事,所以一直以来十分称许墨的心。后来还特意又要这个秘书的简历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不同的地方,当初也是她面试通过的,只是那时,没发现这么能干。
许墨的车进地下停车场时仿佛好像看见叶子政的车驶了出去,仔细看过去,又早已不见了踪影,只觉得自己看错了,笑着摇了摇头,从地库的电梯直接到了公司,刚进办公室,秘书就把早餐送了进门来,许墨微笑的接过,不顾形象的打开豆浆的杯盖就喝了一口,烫得她嘴疼,还只管笑呵呵的嘴馋,连秘书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领导虽然工作起来一脸严肃,看起数据,报告来,连标点符号都很严格,但平时若与工作无关,还真的是很亲切的。
秘书正要转身离去,许墨好像想起来什么一样,忽然问了一句:“叶总今天来过吗?”只见这个秘书的脸色轻微变了一下连忙说道:“没有啊,您要找叶总吗?”
许墨摇了摇头没说话,让秘书出去了。抬头正好看见放在办公桌上的装着早餐的那个便利店的塑料袋,又响起刚刚在地库里仿佛看到的叶子政的车。许墨有一刹那的错愕,但旋即,就全想明白了。
她慢慢坐下来,对着那份早餐,一口也吃不下去,又拿过办公桌上的那罐绿茶,拿在手里看了一下,又慢慢的放回去。坐在那里好似在想着什么问题一般,只管出神,连电脑都忘了开,过了很久,才拔通了秘书的内线。
“ANNIE,谢谢你每天这么辛苦的买早餐给我,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了,我现在在家里自己做早餐。还有,茶叶,你也不用给我定时换了,我没有什么特别的习惯,很长时间我也想不起来要喝茶,免得放在这里浪费了。”许墨的语气温和,与平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虽然那个可爱的秘书语气局促,一再的表示没有关系,但见许墨这么坚持,自然不敢再怎么坚持。
许墨看到角落里的那盆绿萝,她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秘书这么了解她的喜好了,为什么聪明得到连她不喝碳酸饮料,爱吃土豆丝这样的细节都明白,原来幕后有高人策划,指点。只不过让秘书充当一个传递者而已。这个世界并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她叹了口气,坐好,打开电脑,开始一天的工作。她当然没有辞掉这个可爱的秘书,她并没有做错什么,老板交待下来的事情,况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当然不敢违背,也不敢问为什么,她有什么错。撇开这些不谈,她的工作是出色的。
许墨也并没有问叶子政,有些事情只会越说越麻烦,不闻不问,自然也就淡了。叶子政也没有向许墨解释什么,好像与他无关一样。
生活一切如常,并没有因为一份早餐发生什么变化,许墨的工作又那么忙,很快就忘了这件事情。因为其他业务的开展,公司在中国市场目前还属于开拓期,一些重要的项目还必须许墨亲自出马。
这天许墨正好与一家公司洽谈了一个合作项目,准备回公司。在写字楼的大厅里听到有人大声的叫“许墨、许墨”声音又脆又亮,引得不少注目。许墨扭头望过去,先是一愣,马上就要笑了,她没有想到居然可以遇到董娇君。
“许墨,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跟我们一点联系也没有。前段时间,我还在财经上看到你的专访,才知道你出国了,又回来了,而且。”董娇君故意拖长了眨着眼睛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似乎还过得很不错,混成财经界有头有脸的在大人物了。不过你也真过份,不论好坏,也应该跟我联系一下,虽然我帮不上你什么忙,但你成功了,我向你讨点光还是可以的。”
许墨被她这一席话说得呵呵笑起来,董娇君还是跟以前一样,话那么多,杂杂呼呼,但又不让人觉得烦。虽然许墨以前和她关系一般,可是许墨在国外打了一圈滚回来,遇到故人还是觉得有说不出的亲切,很多话只是说不出来,拉了董娇君的手说:“董娇君,你好吗?”
“咳,还是那么个样子,想办法多挣点钱,吃好吃的,穿好看的。倒是你,你怎么样?
两个人就近在写字楼大堂的咖啡厅找了个地聊起来,聊了很多琐事之后,董娇君终于还是没有忍住说道:“MS现在合作方有一方是叶子政吧?你知道的,这个圈子里面,没有什么秘密的”边问边看着许墨。
“嗯,是啊,这是对双方都有利的合作啊。”许墨倒是一脸的从容,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董娇君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放下,看着许墨,想了一下,问道:“你知道吗?当初你走了之后,叶子政到处找你,在ADA的办公室里还摔碎了一只茶杯。那阵子,天天来找我,问我知不知道你的下落。而且,而且还求我,求我告诉他你的下落,堵我的门,连眼泪都看得到。真没想到,他那样的一个人,唉”董娇君好似在想着当时的情景一般,停了一停。
“后来,我跟他发毒誓,说我真的不知道,他才罢手。再后来,有一阵子,叶子政很消沉,酌酒,听说有一次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喝了两天,吐了好多血,也不去医院,还是乔江川去看他,强行把他送到医院的。叶子政住院的时候,乔江川来找过我一次,跟我说,如果你跟我联系的话,让我跟你说,要是你不想看着叶子政死,就来看看他。”
“后来听乔江川说起过叶子政结婚的事情,叶子政跟李安琪结婚事先并没有什么准备,叶家老爷子那次事件,事出突然,两个派系之间发生纷争,叶家老爷子不幸做了出头鸟。后来,李安琪的爸爸不知道与叶家老爷子谈了什么,反正很支持叶家老爷子,再加上一些老关系的运作,叶家老爷子没有什么事情,当时,并没有说过要结婚之类的事情,但没有想到李安琪喜欢叶子政,而两家的老人觉得结成儿女亲家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很匆忙的就把事情定了。若是平常,叶子政不见得会同意这柱婚事,但当时的情形,他也没有办法。其实,他当时已经帮你联系好了,准备送你出国,然后他自己在过去,没想到,后来,居然成了这样。说实话,叶子政对你,是真心真意的”董娇君说起来也好像不胜唏嘘。
“都是过去了的事了,还说它做什么。”许墨微笑着岔开了话题,又说了很多其他的一些不相干的话,两个人才分了手。等到许墨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很久了,许墨看了看表,原来已经很晚了。
回国以后,她只和关小雅联系过,关小雅也跟她说起了叶子政找她的事情,还说叶子政这些年对她和家人很照顾,还说叶子政每年都会去给许墨的父母上坟。说得不多,但字字句句也是说叶子政是爱许墨的。
许墨开着车,走走停停,看着望不到尽头汽车尾灯,红灿灿的,真好看。看着前面的车,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就模糊起来,怔怔的落下眼泪。当初说过的话,又在心头响起来。
“我就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于是便抱得更紧一些,当初竟是这样的真,掺不得一点杂质。不看未知的暗,不听未解的恨,以为,近了,近了,便是依归。直至如今,也揉不得半粒沙子,不知是不是早已在来时斩断了所有退路,根本不得回头,连面目亦有些狰狞。
往事如鲜花一般,一朵朵在许墨的心头盛开,又一朵朵的凋零。他曾经给过她人生中无与伦与的快乐,也曾经让她最彻底的哭泣。因为他,她又硬生生的重新捏出一个自己。让她的生命开着最美丽的花朵的同时又翻出最绝望的痛楚。
许墨开着车在街上没有目的的乱转,最后终于把车往公司的方向开去,因为还有东西要拿,必须还得回去一躺。因为要陪孩子的缘故,她极少晚上在公司加班,有工作也带回家去做。有时,她做事情,孩子在一旁自己玩的,那真是一幅美丽的图画。
公司已经没有人了,只有走道的灯还开着,值夜班的保安看到她从电梯里面出来,连忙开了公司的大门。
许墨笑着向保安点了点头,便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却从门的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光来。许墨有一点诧异,她记得白天办公并没有开灯,但她并没有多想什么,开了门就走了进去。
看着正蹲在地上给绿萝浇水的叶子政,许墨一下子就怔了,手还扶在门把上,人站在那里,一时没明白过来。
叶子政并没有转过身来,好似没有听到声响一般,还是小心翼翼的弄着那盆绿萝。
许墨慢慢走进来,站在叶子政身后,看着他摆弄着。
“你总是不记得给它浇水,以前是,现在还是。以为你变了很多,其实还是那个许墨。”
许墨不说话,只管静静的站着。叶子政弄好了,站起身来,向窗户边走过去,看着下面。过了半晌,才说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来你的办公室坐坐,虽然看不见你的,可如果能够感受到你的气息也是好的。”
许墨还是站着不说话,恍如没有听到一般。
“在你的面前,我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年一样,觉得可以看你看过书,喝你喝过茶。坐你坐过的桌椅,也会觉得无比幸福。可以为你买一份早餐,可以看到你笑一笑,我就觉得无比满足,可是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现在对我来说,都是那么的困难。”叶子政逆着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许墨只觉得心终于隐隐的痛起来,一下又一下,痛得厉害。她慢慢的向那盆绿萝走过去,又发了很多新叶子,四下攀附着,油油的一片绿,上面还泛着刚浇上去的水珠,晶莹剔透。许墨伸手轻轻触了触,水珠就破了。
“小墨,我们之间怎么就成了这样。”叶子政好似十分不甘心,走过拽住许墨的手用力的将她拽了起来,语气里透着十二分的不甘。
一时用力太急,许墨没有站稳,踉跄了两步,抓住叶子政握她的手站稳了。仰起头与叶子政对视着,看着看着,两个人的眼中都闪起一片亮光。
“叶子政,我们之间还能怎样?”
叶子政听着这句话只觉得一阵哀凉,缓缓放下许墨的手,看着她。
“不,小墨,我不想放手,随便你怎么想,觉得我是虚情假意也好,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只是想爱你。”
叶子政说完便从许墨的办公室离开了,留下许墨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发着呆。她记得仿佛依稀还是昨天,却已经,原来过了这么久了。
还记得他说:好,我们永远在一起。
第 20 章
叶子政其实早已做好了被父母大人招见的准备,至从提出离婚以后,叶子政就从和李安琪的那个家里搬了出来。他知道和李安琪的婚没那么容易离得成,可是他横了心,既不想解释也不想求得别人的理解,只是铁了心的按自己的打算去做。所以接到老父亲气得颤微微的电话时也并不意外。
刚踏进屋子,就看到正襟危坐的四个老人家,见了他,没有一个是好脸色。还有在一旁泪眼婆娑的李安琪。叶子政站在那里,李安琪的爸爸哼了一声,看也没看他一眼。叶子政挨个儿看了一遍,也没找地坐,硬生生的站在那。
“年轻夫妻,吵吵闹闹是有的,可是别不知道分寸,快点带安琪回家去吧。让我们这些老骨头省省心。”还是叶子政的妈妈先开了口。
李安琪闻言转过头来泪眼汪汪的看着叶子政,叶子政也扭过头来看着李安琪,这几天李安琪瘦了些,明显的憔悴了。叶子政想起小的时候,他们这帮孩子里面,男孩子多,女孩子少,李安琪又小他们几岁,只想跟他们一起玩,那个时候他就嫌她烦,对她总是爱理不理的。李安琪娇纵,受不得委屈,常常哭着鼻子跑回家去,可是第二天就又跟了上来。时间长了,也就不以为意了,但是他一直都不太喜欢李安琪,不喜欢她的小姐脾气,其实并不是人有多坏,就是受不了她的娇纵,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围着她转。所以对她一直都敬而远之,可却又总是在一起,上同一个幼儿园,读同一所小学、中学,只不过李安琪一直都低他几个年级,她进幼儿园的时候,他已经上小学了,李安琪上了小学,虽然还是爱跟他在一起,可是因为隔着好几个年级,小男孩对小女孩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天然的排斥,也一直不怎么搭理她。后来,到了中学,大了起来,也只注意一些其他有兴趣的女生,对于身边从小就熟悉的女孩子是不在这个范畴的,甚至连性别意识都没有的。再后来,上了大学,李安琪到英国读书,中间也见过面,却没有什么印象。他从来不知道李安琪会爱上他,他对她的态度一向就没怎么好过,那会都年轻,都被捧惯了,两个人谁也看不上谁,谁也不肯给谁好脸子看,各有各的一帮朋友。没有想到后来因为家庭变故,突然就成了夫妻。
叶子政知道李安琪这几年其实并没有快乐过,他也知道李安琪并没有什么错,他明白李安琪一直盼望的是什么,可他总是有意识或无意识的疏远着她,对她有一种精神上的漠视,在内心里,他从未曾将她当做过真正的妻子。当然夫妻这些年,叶子政也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李安琪的事情,和李安琪在一起的日子,几乎可以说是叶子政最老实的日子。很多次,他也想踏实下来,接受现实,可是心里某个地方空得厉害,心中总是万般不甘,有时相思几乎让他窒息。
“全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住安琪。可是这婚是一定要离的。”叶子政的语气缓慢而坚决,眼睛定定看着自己的父亲。
叶子政的爸爸气得手直抖,拿过面前的茶杯就像叶子政砸过去,叶子政也没躲闪,任由那个茶杯向自己砸了过来,大约是老爷子气得实在狠了,失了准头,只砸在他的肩头,幸好茶已沏了一会了,不是很烫,水和着茶叶从他的身上滴下来,杯子咣铛一声落在地上摔成好几块,还有擦着地面的余音回荡着。很多年了,从来没有见老爷子发过这样的脾气,可见是动了真怒。一旁叶子政的妈妈连忙站起来扶住他,轻身的说着什么,用一种责备的眼神看着叶子政。
李安琪还是没忍住,连忙走上来帮叶子政擦拭身上的茶叶。李安琪的爸爸看过去满腔的怒气化作一声叹息,说不出话来,他这一生,经历了多少风云变换,可这一刻也只觉得无可奈何。
“你是一定要气死我是不是,我跟你说,除非我死了,这婚我看你们谁敢离,安琪有什么不好,嫁给你这几年,对你实心实意,事事都顺着你,你还想怎么着,我看你就是日子过得太好了。再敢胡闹,我,我毙了你。”叶老爷子气哼哼的骂着,还觉得不解气,伸手到处找东西要打叶子政。
叶子政还只站着不说话,可脸上的神情却异常坚决,那绝不是会妥协的表情。
“子政,有什么事情一定要闹到离婚,安琪的脾气是大了一点,可是对你,那真的是一点二心没有,我和你爸爸只有安琪这么一个女儿,我们和平常人家的父母亲并没有什么不同,你若是对安琪有什么不满意,你说出来,只要你说得对,她如果不改,我们管教她,绝不偏私。”李安琪的母亲看着叶子政,语气并不严厉但也不轻松。
“安琪很好,是我的问题。”
“叶子政,你是真的铁了心的要与我离婚吗?就为了一个许墨?”李安琪一步一步走上前来质问着叶子政。
叶子政不出声,四位老人因为李安琪的一句话都惊得一跳。尤其是叶老爷子,刚刚才平静下来,听了这句话,也不知道找了根什么棍子,就往叶子政身上打过来,叶子政挺身站着,任由那棍子一棍一棍的也不看地方,就打了过来,他的脸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些鞭打后的棍痕。李安琪靠着自己的母亲大声的哭起来,李安琪的父亲铁青着脸,隐忍着。
叶子政越是倔,叶老子的手就越重,打了几下,不解恨,又觉得累。把棍子扔到一旁,怔怔的坐下去,叶子政的母亲早已流下泪来。
“子政,我和你爸都说你结了婚了听话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知高低啊?”叶子政母亲语气苍凉,既像是在问叶子政,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整个身形只显得一下子矮了好多。
叶子政一眼看过去,整个人也透出一种凄惶,顿了一顿,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道:“我只是想爱我爱的女人又有什么错?我知道,我的一切都有叶家的功劳,我的确因为姓叶占尽了天下风光,可我也因为姓叶付出无数代价,因为姓叶,我比别人更加努力,可是不论做得多么好,也不会有人会认为那是因为我自己努力的结果。因为姓叶,我得事事把握分寸,因为姓叶,我对别人处处提妨。因为姓叶,我最爱的女人伤透了心,只能远走他乡,而我却不得不和一个我并不爱的女人结婚”
叶子政把多年闷在心里面的话一口气道了出来,他停了一下,并不顾其他人责备惊诧的目光,只接着说道:“我并不想和安琪结婚,你们就像是下达通知或者命令一样的告之于我,没有人问过我愿意不愿意。我有自己爱的女人,我想跟她结婚,生孩子,然后直到白发苍苍。不是那个女人破坏了我和安琪的婚姻,而是你们破坏了我和她的爱情。”
因为叶子政的话,气氛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他的父母连同李安琪的父母还有李安琪都错愕的看着他,一时之间很静很静。
“我们并不怀疑你的爱情,可是现在你已经和安琪结婚了,这是事实。而且,安琪是爱你的,她并不比那个女人少爱你半分。”因为是母亲,她只能选择站在自己女儿的立场。
“我试过,要和安琪踏踏实实的过日子,相信我,为这段婚姻我努力过甚至竭尽全力。可是如果做得到,我和安琪就不会走到今天。不管有没有那个女人,我和安琪的婚姻都是自欺欺人。”
气氛陷入到一种宁静的状态,所有的人都说不出话来,只看着叶子政,叶子政还维持着刚进来那个站着的姿势,他并不躲避,迎着每一个的目光。
“你们可以不原谅我,可以不承认我这个儿子,但是请你们不要伤害那个女人,我已经狠狠的伤过她,几乎让她死而再生了。如果你们要是对她做一点点什么不好的事情,我发誓,所有的一切都会更坏十倍的回报到我的身上。”
叶子政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余下身后的人听着他的话心生寒意,半天没有回过劲来。直到叶子政完全走得看不到身影,叶老父子才像明白过来,气得直哆嗦,拉过哭着的安琪说:“安琪,别伤心,这事他说了不算,看我收拾他,替你出气。”
安琪只是哭着向叶老爷子靠过来,抽抽噎噎的说道:“爸,我不想离婚。”
“子政说的那个女人是谁?”叶子政的母亲问道
李安琪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说一遍。几位老人听了也直叹气,最后都没有说话。
“不管怎么样,现在子政都是结了婚的人,这个女孩子,不是不好,她和子政没这个缘分。”李安琪的母亲说道。
“老李,子政和安琪是不会离婚的。”叶老爷子说道。
“明天让人找找这个女孩子的材料看一看。”李安琪的爸爸说道。
李安琪一听,连忙止了哭,急急说道:“你们千万不要做什么,现在也只是子政不肯放手,看那个女孩子到不想和子政怎么样。而且,你们当真做了什么,也只会使事情越来越坏。那我和子政就真的完了。”
“而且,凭心而论”安琪说得吞吞吐吐,最后还是说道:“那个女孩子的确很让人佩服。”
几位老人也点头同意李安琪的话,这几个人也是走过半世风雨,见过的经过的都是大事,往往谈笑之间就会风起云涌。可是为了儿女,他们也真的和那些普通的父母亲没有什么不一样,一样的愁眉不展,一样的束手无策,也一样的拳拳爱子心。
叶子政开着车不知道要去哪里,忽然极度的思念起许墨来。拿出手机,翻出许墨的电话,正要摁出去,却不知道为什么,又把电话合上了。突然将车掉了个头向另一个方向驶去。这是四年来,叶子政第一次回到许墨的家。这个地方的记忆实在太甜蜜了,因为太甜蜜,叶子政在许墨离去后,再也不敢重新踏进来,曾经的那些美好只会衬得现在更加的凄凉。有好多次,因为太想念,开了车飞奔过来,也只到楼下就停住了,抬起头看上去,多盼望那盏灯会突然亮起来,记得那个时候,他的许墨总会在灯下等着他,不论多晚,都会等他。有时捧着书就睡着了,但那盏灯在他归家之前从未熄过。
叶子政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这把钥匙他一直随身带着,因为是一把单钥匙,当初许墨怕他弄丢了,特意找了一个钥匙扣穿起来,方便他带着。叶子政开了锁,慢慢的走进来,伸手按了墙上的灯钮,屋子亮起来,因为太久没有人住过,屋里有一股尘土的味道。屋子和四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家具什物上蒙了厚厚的灰尘。
卫生间里还放着叶子政用过的剃须刀,随手放着,连盖都没有盖上,好像主人只是有事临时离开一下,转个身就会回来拿起接着再用一样。
房间里墙上许墨的照片还是按原来的样子挂在那里,照片里的许墨笑着,跳着,每一道眼光都好像向着他看过来一样,看着看着,叶子政的心就柔软起来,对着那墙的照片也微笑了起来。
桌子上那个离去时放下的戒掉还是无声躺在那里,叶子政走过去,拿起来看着。桌子上厚厚的灰尘中便显现出一个圆形的印记来。叶子政将戒指擦试干净了,静静向脸上触去,一片冰凉。
不知道触了多久,戒指慢慢的有了温度,叶子政将它轻轻的装进口袋,看了看周围,突然脱了外套,走进卫生间,开了水龙头,找出工具,打扫起来。隔得太久,屋子收拾起来特别费劲,才一会,叶子政便出了一头的细汗,却来了精神,他干得十分仔细,有些地方极不好打理,他却颇有耐心,一遍一遍,直到亮光可签,才肯罢手。
等收拾好了屋子,把换下来的床单,沙发套又都洗干净晾起来,才觉得累,于是便去洗了澡,走到房间里,向床上躺去,新换的床单有一股清香味,不知道是因为累还是其他的原因,叶子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 21 章
叶子政看着顾维生帮许墨拿着笔记本电脑,揽着许墨的肩慢慢的往前走。一路轻轻的说着什么,许墨脸上的笑容从容而平静,顾维生脸上的笑爱怜而满足,郎才女貌的一对年轻人,引得不少路人纷纷回头注目,很惹人羡慕。叶子政也很羡慕,他知道顾维生是来接许墨下班的,他也想接许墨下班。叶子政常常站在许墨工作的写字楼对面看着她从写字楼里面出来,又或者看着她的车从地库驶出打亮左转灯,然后加速向前驶去。一次次,他无比的期望许墨可以受到感应,转过头来,转过头来,她就可以看到他,看到他在等她。可是许墨并没有回头,有时偶尔转过头来,也并没有看到叶子政。叶子政并不失望,他现在有很多的耐心,也有满腔的诚意,他想他只要一天一天的等下去,总有一天,他的许墨就会回过头来,回过头走向他的怀抱。
叶子政靠着车从衣服里拿出一支烟来,放进嘴里,点燃,这些年来,他的烟瘾越来越大,总是会下意识的去找烟。和许墨在一起的那阵子,他抽得太多了,许墨就会提醒一下,其实许墨并没有让他刻意戒烟,只是让他尽可能的少抽一些,那个时候,不知道就为什么那么听她的话,许墨要他少抽,他就抽得很少,有时把烟拿了出来,一想到许墨的话,就又把烟放了回去。可是后来她走了,他就又抽得多起来,抽得毫无节制,似乎以为这样抽下去,许墨就会回来一般,有好几次,总觉得许墨就站在他的旁边,伸出手来轻轻拿走他嘴里的烟,微笑着说,今天抽太多了呢,这支不抽了吧。
对许墨,叶子政不知道除了守望,他还可以做什么。其实在新成立的公司,叶子政也有一间办公室,只是很少去,除了必要的会议,他和许墨碰面的机会并不多。同样,在他的公司,许墨也有一间办公室,许墨作为MS的代表参与叶子政公司的管理,当然只是象征性的,真正的管理决策权还是以叶子政为主。他怕穷追不舍,逼狠了她,又来个不辞而别,到时真的寻她不回,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离别,能重遇她,就已经是人生的恩赐,而他们的一生,还有那么多的时光,他愿意等,愿意付出一切代价,他甚至不企求她爱他,只要她可以让他爱她,这一切,就足矣。
如果约好了,顾维生会来接许墨下班,然后会带上小鲲一起去吃饭,三个人经常被误会是一家人,看上去十分的温馨幸福。有时候,也会选择在家里吃饭。许墨想,假象真让人陶醉,可是真相却让人无法回避。
许墨和保姆一起收拾着碗筷,顾维生和小鲲一起玩遥控小汽车,小鲲追着车跑,顾维生追着小鲲跑,屋子里到处是小鲲咯咯稚嫩的笑声。顾维生心里觉得无比的满足,这就是他盼望的家庭生活,美丽的妻子,可爱的孩子。这样的情形会让人变得柔软,变得眷恋,变得珍惜,顾维生突然生出一种勇气,在许墨的面前,他犹豫,局促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够自信,有些事情,他这样的盼望,因为太盼望所以就变得怯懦,但是他不想再这样空等下去。
对于顾维生的求婚,许墨并不觉得意外,但还是微微的怔了一怔,笑着说道:“维生,你求婚可真不浪漫。”
的确,什么都没有,顾维生只是走进厨房,支走保姆,然后接过许墨刚洗好的盘子边擦边说:“小墨,我们结婚吧。”只有顾维生自己知道,他的手抖得有多厉害,心跳得有多快,他极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自然。
“其实,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很紧张,不晓得怎么面对你。当我在你面前的时候,好像有很多缺点,我一直很担心,你会对我失望,在你的面前,我总是觉得不安,可是我这种心态,并不是因为你拥有的比我多,或是因为你比我厉害,只是因为我真的很爱你。”
许墨还在洗那个碗,水龙头开得很大,从她的手上匆匆流走,一如这些年的光阴。顾维生并不急切,甚至都没有看她,让她安静的思考,但有些事情其实并不需要思考,只需要本能的脱口而出,一旦思考之后,不管答案如何,其实结果都已经不够纯粹。顾维生很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有些事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计算得失。
厨房里安静得只有流水的声音,仿佛过了很久一般,又仿佛只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许墨想起叶子政送她的戒指,那个时候她以为他会向她求婚,当时的心是又盼望又紧张的,当时只想,如果叶子政要她嫁给他,她一定马上答应,不需要思考,只觉得理所当然,只觉得心愿达成。当然,叶子政后来并没有向她求婚,只是送了她戒指,虽然失望,却也还是高兴了很久,那个时候,以为和叶子政结婚只是迟早的事情。
“你知道吗?维生,你是第一个向我求婚的人呢。”许墨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着怎么说一般,过了一会才说:“我不想失去你,所以,维生,我不能答应你。”
顾维生好像已经在意料之中一样,只是心里那种失望还是慢慢溢出来,好像整个人从高处掉下来一样,有一种无望的难受。尽量的让自己看起来自然,笑着说:“就因为我不够浪漫,没有鲜花戒指,所以你拒绝我?”其实他的语气并不轻松。
许墨关了水龙头,看着他,脸上浮起一阵哀伤,良久,才渐渐平静下来说道:“维生,除了小鲲,我只得你这么一个真正爱我的亲人了。我并不是拒绝你,我只是拒绝爱情。一颗破碎的心是没有资格去谈爱情的。”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好似不像在说她自己。
顾维生看着许墨,看着这个坚韧美丽的女人,只觉得一阵心疼。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好起来,那个伤口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结痂成为过去。他知道她的伤口一天也不曾复原过,他不知道她的内心有怎么样的痛楚绝望。她从不说痛,却只让人更加爱怜。顾维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小墨,你知道的,只要你拒绝我,什么样的理由都是一样的,并不会使我好受半分。所以为着我受伤的心,请你认真的考虑一下,好不好?”
许墨站定了,好似真的在思考一般。过了一会,终于点点头,很认真的看着顾维生说:“好,维生,我答应你,我会很认真的考虑你的。”
顾维生又惊又喜,又觉得有一点悲哀,其实他并没有指望会引起许墨多大的反映,但许墨这样认真的态度还是让他一时有点怔忡。
就在顾维生向许墨求婚后没多久,居然在一个商务场合与叶子政碰到了。人到了一定的位置,不论你愿意怀愿意,都必须出参加一些没有所谓慈善晚宴或者频奖典礼。没有机会进入的时候,会对那片纸醉金迷向往不已,等真正的身陷其中,又觉得意兴阑珊。叶子政和顾维生其实都觉得很无趣,有的人来这样的场合是为了认识女人,有的人来这样的场合是为了交际。叶子政和顾维生来这里多少有些无可奈何。这两个人对彼此的印象并不坏,叶子政因为许墨,专门打听过顾维生,这样的人是值得尊敬的。顾维生也因为许墨,对叶子政是特别留了心的,虽说是出生名门,可冷眼看他与MS的合作,这个人有还是有二把刀的,这年头要把事情办得漂亮,光认识几个人也不行的。同样也是因为许墨,这两个男人之间都心存芥蒂,隐隐中间都有一点竞争的意思,谁也不见得服谁。
叶子政和顾维生是几乎是同时看见彼时的,当下,两个人心里都有一点犹豫,要不要与对方打个招呼,不过只是一刹那,两个人就笑了一下,虽然淡淡的,可那也是一个微笑。甚至还彼此隔着距离举了举手里的酒杯,没料到整场兜了一个圈回来,两个人又碰上了。
“顾先生很仰慕小墨?”叶子政晃了晃杯子里面的酒好似不经意的问道。
“这并不是秘密,我一直在追求她。”顾维生并不躲闪,承认的很大方。
“是啊,像小墨这样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呢?不过感情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很奇怪,你喜欢她,她未必就喜欢你。”
“是这样呢,不过还好,起码我还有资格去爱。我和许墨是在美国认识的,那个时候,我的公司在做上市路演,你想知道那个时候她是什么样子吗?瘦得要命,也很狼狈,可是却也倔得要命,好似整个人只靠着一种信念在支撑一般。我一直很奇怪,是什么事情,会让她如此”顾维生的话说得很轻,其实并没有什对叶子政的意思。
叶子政的脸色倒还平常,不置可否,好似还不在意一般。其实心却像被谁狠狠捏住了,他早料到许墨在国外是吃尽了苦头的,可是听顾维生这样一说起来,还是难受得要命。他想了一会才说:“我和小墨的一些事情,并不需要你明白。我从和她在一起的那天就打定了主意,对她,我从来没打算过放手,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加没有。你喜欢小墨是你的事情,不论你信不信,我相信小墨从来没有忘记过我,我一直都在她的心里,并且没有人可以替代。”
叶子政说完盯着顾维生看,眼神坚定而不游移。顾维生相信只有真正有自信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光,而自信这个东西跟钱一样,有了不一定是万能的,可是没有却是万万不能的。对于许墨,他从来没有过这种自信,可是,叶子政有。
“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和小墨之间的感情,但我也知道,一个男人如果真正爱自己的女人,就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吃这么大的苦,许墨吃过什么样的苦头的,你根本就不知道。有些事情虽然不想放手,但也却无可奈何。你和许墨是过去,刻骨铭心,长埋心间。我和许墨也有一种不似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情感,我可以肯定,我现在决对是许墨心里面最重要的人之一。”
叶子政一点都不怀疑顾维生的话。他也早已打算了走一段长长的追逐之路。
“有一件事情,本来不想说,不过既然话说开了,我也就没必要隐瞒了,我已经向小墨求婚了,而她也答应了会认真的考虑,也许从爱情的角度来说,小墨现在真的不够爱我,可是我真的不介意,我有时间,有耐心,有诚意,我可以一直等到地老天荒。”顾维生稍微停了一下,想了想又接着说道:“叶子政,人生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情,我不知道当初你们为什么会分开,可是命运如此,我希望你可以祝福小墨。”说完顾维生便向另外一个人群走过去,只余下一个人发着愣的叶子政。
叶子政不知道自已到底在想什么,心里只觉得悲伤又无尽感慨,还有无可奈何,又觉得万般不甘,万千种情绪齐齐袭来,叶子政的呼吸变得有一点点急促。他把手里的酒喝完,抬头向站在不远处的顾维生看去,只见顾维生与一群人谈笑风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并没有在意这一边的叶子政。叶子政只看着他,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
很快有人走上前来,与叶子政攀谈起来,恭敬的递着名片。叶子政也很快收起了情绪,与走上前来的人互相招呼起来。
好容易等到散场,叶子政并没有跟着这一群人继续玩乐,开车直接回了公司,进了办公室,坐着不动,好似在想着什么一般,过了很久,才打了一个电话给公司的财务负责人。挂了电话,又坐了很久,从桌上取了钥匙,站起来。打开办公室的门,才发现安琪在门口,叶子政一怔,脸上的表情复杂起来。因为很晚了,公司并没有其他人,他们两个人站这么站着,李安琪没动,叶子政也没动。
“子政,回家吧。”终于李安琪抬起头来,满脸的企求。
叶子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见惯了李安琪趾高气扬的大小姐做派,突然见她这个样子,真是心里百味陈杂。叶子政没有出声,看李安琪看了很久,才开了口。
“安琪,太晚了,我送你回去”说着便从李安琪旁边走过。李安琪觉得心里的凉意一阵阵涌上来,有些喘不过气来。茫然的转过身,跟在叶子政身后。
到了楼下,叶子政并没有下车,车也没有熄火,很明显的不准备回去的意思。李安琪坐着,也没有动,等了一会,终于问道:“你不回去吗?”
叶子政没说话,拿出一根烟,点燃了。李安琪于是不再问,开了车门,走下车来,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说道:“叶子政,我是不会离婚的。”她的语气很平静,并不发狠,说完便转过身就走了。
叶子政看见屋子里的灯亮了,便踩了油门,发动汽车离去。
第 22 章
顾维生在月中的时候发现了自己的股票价格出现异常,股票价格虽然很高,但完全是由于强行买入造成的,而且只要抛出股票就有人接手,相关的工作人员把这一特别情况告诉顾维生的时候,顾维生并没有特别在意,因为一个公司一旦进入到证券市场之后,股票的价格是很难由公司本身决定的。一支股票的价格取决于三个方面,投资方、股票公司业绩还有竞争对手,有时候会因为分析师的预期效果或者财报等因素引发股票当天价格大幅度的波动,这些都是极正常的事情,因为那两天顾维生的公司刚刚公布了季度财报,而财报增长比例超出预期,所以引发股票抢购,价格上涨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他并未在意。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工作人员发现一直有一支资金力量在强力买进顾维生公司的股票,这种迹象不能排除,有一股资金力量在通过资本市场收购顾维生的公司。而且是恶意性质的收购,因为事先未与顾维生公司进行任何谈判与通知,并且是公开的股票收购。顾维生很诧异,他一时无法弄清这股强大资金力量后面的目的是什么,一时也很难查出根源。他的公司竞争对手非常有限,互联网公司每个领域的优胜者几乎占有整个市场60%以上的份额,排在二三位的公司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的。有可能是外资同领域的公司,因为全球市场份额庞大,而中国市场失败,可是因为在其欧美市场的成功,拥有大量的现金资本,从而采取收购中国公司的方式占领市场份额这样的情况也是有的。在顾维生公司上线的前期,在他所从事的领域全球最著名公司的CEO还来找他谈过这个问题,但当时顾维生拒绝了所有的谈判条件,整个谈判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他很纳闷,以为是这家公司卷土重来,连夜召开了公司内部会议,讨论各种可能性,他最担心的是个别持有部分股份的个人股东,被高价收购,收购方只需持有公司20%的股份就可以进入董事会,从而获得董事会席位参与核心管理,有表决权,最后把顾维生挤下董事长席位以至于让他出局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而对方来势汹汹,有一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其实这种收购是很伤元气的,除非对方已经有一系列的商业计划方案,而顾维生的公司又是这个方案中不可获少的一环,为了最后的目的,才值得这样去做这样一个收购。
因为这样强势的股权收购,需要大量的现金支撑,而且不论是通过股票市场的公开收购还是私下与个别股东的收购,肯定都是高于正常的股票价格进行收购的,否则不可能买到这么多的股票份额,在证券市场上这种大力买入,使得顾维生公司的股票价格一直居高不下,抛售的势头也就越强,散户手中持有的股份纷纷在这种价格下开始抛售,顾维生也开始有意识的买回抛售的股票,这样一来,因为两股势力同时强力买进,就使得他的公司的股票价格越发上涨。这是对于收购方来说,只会使得收购成本无限扩大,并不是什么有利可图的事情,可是另外一方确有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势头,顾维生一时真的有一些弄不明白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这两天已经有一些媒体开始隐晦的报道的顾维生公司有被收购的迹像,更加的引发了一阵抛售恐慌,而且使得股票价格下拉了不少。可是不论怎么样,对方收购的行为并没有停止,反而越加凶狠。
在顾维生焦头烂额的同时,许墨也在关注这件事情的进展。隐隐约约,她的心里已经八九分的认定了这起收购后面的操盘手,她几乎很肯定是叶子政的行为。可是对于叶子政为什么要这么去做,她却不愿意再想下去,她不明白这些事情为何总是如此这般纠缠不休,斩不断,理还乱。一想到顾维生,心里又觉得有些歉然,如果不是因为她,叶子政是决对不可能做出这个举动的,这个收购对叶子政来说也是损人不利已的事情,叶子政公司的业务与顾维生的公司毫不相关,即便收购成功,经营起来也会困难重重,而且对叶子政现有的公司业务毫无帮助。叶子政这样做,只是为了打击顾维生,其实没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许墨想了想,决定把事情摊开了说,同时也决定了自己的立场。所以她给顾维生的电话打得毫不犹豫。
“维生,你公司的事情我知道了,也打听了一些情况,你准备怎么办?”
“暂时来说,还不是特别要紧,因为市面上流通的股票是有限的,就算收购方全部买完了,离董事会也还差得很远,但如果收购一些基金股东手上的股票的话,事情就会比较麻烦一点。不过,小墨你不用担心,我想我应该还应付得来。”顾维生做出轻松的表情,执起许墨的手掰着她的手指。
许墨打量坐在对面的顾维生,大概是因为这两天公司的事情,整个人明显的透着疲惫,眼下有青青的眼圈,胡子刮得也不干净,可以想见压力之大。顾维生做这个公司是很不容易事情,他没有国外教育的背景,也没有什么投资人脉,能把公司做到今天,完全是因为产品的原因,他从用户最基本的功能出发,一点一点的做到今天,从不讲什么概念,也不玩什么新方向,踏踏实实的只做产品,他的今天,还有公司的市场份额是靠他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也是靠一滴一滴的汗水积累起来的,不是靠钱烧出来的,因为他没有钱可以烧,走到今天,是多么的不容易。此刻的心情,许墨可以想见,是多么的难受与不甘。
“那你现在知道收购方是谁了吗?”
“还不是很清楚,对方是明显的恶意收购,暂时应该不会出来与我谈判。”
“维生,不要担心,在收购比例达到5%时或达到强制收购要约比例时,对方必须知会你,否则收购是无效的。我想收购方应该很快就会露面了。”许墨也握住顾维生的手,轻轻的安慰着。
“小墨,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谈这些不愉快的事情,关于我的求婚,你考虑得怎么样了,不会因为我现在股市受敌,你就动摇了吧?我已经把向你求婚的事情说给叶子政听了。”顾维生说完还向许墨眨了眨眼睛。
许墨开始并没有在意,只管微笑着,听顾维生说说给叶子政听了,才皱了一下眉头,接着又问道:“你怎么会跟叶子政说这些事情?”
顾维生便把那天碰到叶子政的事情前后始末说了个清楚。许墨听完,没有说话,只是人却好像在想着什么一般,同时也肯定了这次发动收购的就是叶子政,她连怀疑都不在怀疑。
顾维生见她望着远处不说话,脸孔却浮现出一丝恍惚的表情,便轻声唤道:“小墨,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我逼得你太紧了?”
许墨一怔,收回心思,低下头,握住茶杯,像是想着什么一般,突然又抬起头来直看着顾维生,好似下了决心一般,说道:“维生,对不起,我想这次收购的人应该是叶子政。”
顾维生也被许墨的话说得一怔,好似没明白一般,只轻轻问道:“叶子政?”可是没等许墨回答,就笑了起来,接着说道:“随他去,我也未必就输他。”
许墨还只笑,似自嘲一般的边拔着杯子里的小匙,边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很高兴,冲冠一怒为红颜。”
顾维生看着好似毫不在意的许墨,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怜惜,知道这会她一定是难过的,却偏要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轻轻唤她:“小墨。”
小墨抬起头看他笑道:“我没事。”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沉默的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良久,许墨才说道:“维生,你快去找持有少量股份的股东去谈一下,最好能买回他们手里的股票,至少也要稳住,不要让他们卖给别人,同时找你的投资方去谈一下,我认识他们那边的负责人,也会约他们谈一谈。我再想一想,应该有别的扼制办法。”
边说边收拾着东西,准备离开的样子。顾维生点点头,结了帐,与许墨共同离开,到了门口,许墨说有别的事情,自己开车走。顾维生也没问,只说那也好。顾维生还站在门口,看着许墨离去的背影。许墨走了两步,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又停住了,转过身来,看到顾维生还站在那里,又快步走了回到,站在顾维生的面前,抬了头,轻轻说道:“维生,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说完,便转身要走。
刚走了两步,便被顾维生从背后紧紧抱住。他抱得特别用力,好似要把许墨嵌到自己身体里面去一般,将头埋到许墨的脖颈里面,吸取着一点芬芳,久久不愿抬起头来,只在她耳边喃喃道:“小墨,嫁给我,嫁给我吧,我们现在就去结婚,好不好?”
许墨站在那没有动,任由顾维生抱着她,也不理会来来往往的人对他投过来的诧异目光。半晌,才伸出手来,轻轻抚着顾维生的头发不说话。
许墨的车开得很快,驶到叶子政公司楼下,拿出手机,想了一想,没有拔出去,将车靠边停住,上了电梯,按了12,进了公司,直接向叶子政的办公定走去,她走得很快,连员工跟她打招呼都来不及回应。也没有理会叶子政的秘书,直接推了办公室的门就走了进去。
叶子政正在看电脑,看见她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觉得意外,就又将眼光放到电脑上面去了,只轻轻说了句:“你来了?”
许墨没有说话,走上前去,狠狠的合上叶子政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叶子政抬起头来看着许墨,许墨也低着头看着叶子政。
良久,叶子政才说道:“是我做的,顾维生的公司的股票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和我一样清楚。”说完,便从办公桌上拿过一盒烟,抽出一根,拿过火机,正要点燃,不知道为什么,看了一眼许墨,又把火机扔了,空含着烟在嘴里。
“我并不是来求你罢手的,你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随便你。我也不相信你就真的能收够维生的公司。”
“那你来做什么的?”叶子政看了一眼许墨,问得懒懒的,把嘴里的烟吐了出来。
“我……”许墨被叶子政问得一愣,一时答不出话来,干脆转过身来离去,其实她也没想明白来找叶子政到底要做什么,只觉得很气愤,就来了,可来了,也做不了什么。
许墨刚要伸手去开门,就被叶子政扳过来抵在门上,许墨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居然想起了第二次见他时,也是这样的情景,在那个KTV的包间,众目睽睽之下夺走了她的初吻。叶子政现在挨得她极近,两个人呼吸彼此可闻,叶子政也紧紧的盯着许墨看着,好似要看到她心里去一般。
“叶子政,你收购了顾维生的公司又能怎么样呢?我要和顾维生结婚,你收不收购他的公司都没有关系,顾维生不会因为失去了公司就不再是顾维生。所以你爱做什么你就做好了。”
叶子政缓缓的放下手来,这样的话,好多年前,许墨也对他说过,那时的许墨心里面只有一个叶子政,眼睛看着他时,整个人放出一种光茫。可是那些时光,那些往事,都已经回不去了。
“小墨,你要结婚?你真的要嫁给顾维生?”叶子政问得十分凄惶。
许墨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她看着叶子政,叶子政整个人显现出一种绝望的哀伤,眼睛里的光芒一点一点的暗下去直至消失,鬓角的白发越发明显起来。许墨想,原来,他都有白发了。
“没关系,我也结过一次婚,你结婚了,我也不会放手的,你上天入天,我都跟着你,我也知道我做得没有道理,过去的那些事情再也变不回来了,老天爷也不会因为你和我把日子重新再过一会,只是我忘不掉,我努力过,我以为我忘了,可是日子越久,那些往事就越清晰。”
叶子政转过身去,背对着许墨,不再看她。
“我也知道我做得不对,可是你就在这里,我宁愿你和我纠缠着,怨恨着,至少那样我们还有一点联系,我也不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但是这样拖一天就是一天,起码你还在这里,我还可以看得到你,感受得到你。”
许墨看着叶子政的背影,也不禁簌簌落下泪来,末了,还是抹干了道:“子政,如果你能停手最好,这样损人不利已的事情有什么意义,不管你是什么打算,我一定是站在顾维生的立场。”
说完,擦干了泪,扭开了门,轻轻的带上,离去。叶子政听到门响轻轻的颤了一下,但并没有回过头来,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本章更完
叶子政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还有一个孩子,也没有想过与孩子的见面居然那样的具有戏剧性,人人都知道那个是他的孩子,可是他却不知道。其实那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叶子政约了乔江川吃饭,大约没有什么心情的缘故,就随便选了一家饭店。那家饭店有很空旷的大厅,周围有曲曲折折的长廊四下延伸开来,连着一个又一个包间。
叶子政和乔江川并行往里面走,可是却有一个服务生牵着一个孩子直接走到他的面前,说道:“先生,您的孩子丢了。”叶子政听得一愣,半晌回过神来,又不觉得好笑了一下,直想两个巴掌给那个服务生打回去,一旁的乔江川也错愕得笑了起来,直扭过头来对叶子政道:“咦,子政,你什么时候就有了个孩子了。”可是那个服务生却一脸严肃,对叶子政与乔江川的笑脸毫不在意,还在那提醒道:“先生,请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孩子,刚刚孩子差点跑出去了,这样很危险。”那语气就像再提醒要看管好您的随身物品一般。叶子政挑了挑眉毛,回了一句:“谁的孩子丢了?我还没孩子呢,弄清楚了再说话。”
服务生被叶子政的话说得一愣,随即将手中的孩子推到叶子政面前问道:“那这是谁的孩子?”叶子政被问得又好气又笑,边向那个孩子边随口回道:“我怎么知道……”可是话还没说完,他就怔在了那里,原本戏虐的笑意退去,脸上一时换过万千种表情,震惊,惆怅、悔恨、了然、欣喜,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一时涌上心间,手不自觉的攥成拳头,越握越紧,指甲陷入手心也浑然未觉,他目光只停留在这个小小孩童的脸上。
孩子看上去大概三四岁的样子,个子在同龄的小孩中显然要高一些,穿一件小小的夹克,抬着头,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正在滴溜溜的打量着叶子政。叶子政只觉得人像石化了一般,周围人来人往,闹哄哄的声音再也不听不分明,整个人如傻了一般,只听得到自己的砰砰砰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好以全身的血液全都涌到了一起一样。
一旁的乔江川看他这个样子,只觉得奇怪,也半疑着向那个孩子看去,只看了一眼,乔江川也到抽了一口凉气,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嗫嚅着开了口:“子政,你什么时候有了个这么大的孩子,别说不是你的,这个模样,活生生的一个小叶子政。”
叶子政恍若未闻一样,定了定神,伸出手来,由于手抖动得厉害,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过了一会,才又将手伸出来,摸了摸了孩子的头,那个孩子并没有躲闪,还只好奇的看着叶子政。
叶子政觉得一阵紧张,缓慢的蹲下来,蹲到孩子的面前,极笨拙的执起孩子的手,嘴动了动,终于轻轻问道:“你叫什么?”
孩子眨了眨眼睛,歪了歪头说道:“我叫许鲲,妈咪叫我小鲲。你呢”他讲得很含糊,中文说得也并不标准。可是叶子政却毫不惊奇,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讲,却又不知道要讲什么,只觉得心中五味陈杂,那颗心只觉得好似被搁在油祸里面煎熬一般,过了一会,才轻轻说道:“我是爸爸,叫叶子政。”
“爸爸?”孩子好像并没有明白过来,只重复着这个称呼。
叶子政嗯了一声,将孩子轻轻抱到怀里,只觉得热泪上涌。
只见孩子忽然从叶子政怀中伸出双手,向着远处唤到:“妈咪、妈咪。”声音里透着无限欢喜,叶子政被这叫声唤得身体一僵,只觉得这一声声撞在叶子政的心口,好似刀子一刀刀割过来,割过去。
许墨看到孩子,才输了一口气,她去洗手间,让小鲲站在洗手池那里等着,千叮咛万叮嘱让他不要到处乱走,可是一出来,就不见了孩子踪影,哪里还顾得其他许多,一路找了出来,连每个包间到看了一个遍。
服务生拣到孩子问了许多,因为他一时中文一时英文缠七缠八讲不清楚,看到大厅里面的叶子政,孩子和他长得一模一样,服务生便毫不犹豫的将孩子送到叶子政面前,还略微的斥责叶子政不小心弄丢了孩子。
孩子挣脱了叶子政,向许墨跑过去,许墨蹲下来抱住说道:“慢一点,小心摔了。”
孩子却像没听到一般,只拉着她的手,一只手指着还蹲在那里的叶子政说道:“爸爸。”
------------------------------------------------------------------------------------------------------------------------------------------------------------------------------------------------------------------------------------------许墨听孩子叫爸爸心里一时没会过意来,只是顺着孩子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叶子政还蹲在那里,没有回头。许墨看见这个背影只觉得脑袋里面轰的一声,刹那间一片空白,保持着抱着孩子的姿势不能动弹。孩子两只手揉搓着许墨的脸,她才回过神来,想了一想,整个人便镇定了下来,握住了孩子的手说道:“不是让你不要乱跑吗?看,差点走丢了吧。来,我们去吃饭。”说罢,便站起来牵着孩子的手往里走。
也不知道叶子政有没有听清许墨的话,他还只是蹲在那里,乔江川在一旁站着,又不便说什么,便用腿轻轻的碰了碰叶子政。叶子政好似没有知觉一般,还怔在那里。过了差不多三四十秒的时间,整个呼的一下站起来转过身,向许墨和孩子跑过去,由于速度太快,弄得乔江川一惊。
叶子政跑上前去拉住许墨的胳膊,人站在孩子旁边,没有说话,只看着许墨。许墨倒也并不觉得意外,人也停了下来,转了个身也看着叶子政,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孩子在两个人中间也不知道个所以然,看叶子政站在边上,就开口叫道:“爸爸。”
叶子政被这叫声唤得心里一软,脸上透出一片欣喜,慢慢的又蒙上一片悲哀。许墨眼里一片清澄,从脸上看不出什么心情。隔了一会,叶子政才问了一句:“小墨,难道你没有话跟我讲吗?”
许墨听他讲完,看了一眼孩子又看了一眼叶子政。缓缓说道:“你想我跟你讲什么?”
“最少也应该跟我说说孩子的事情吧。”
许墨也并没有觉得意外,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才说道:“孩子,嗯,这是我的孩子,就这样。”
叶子政也笑了一下,本来是很生气的样子,却反倒平静了下来,低下头看着孩子,摸了摸孩子的头,抬起头来,看着许墨说道:“没有我,你哪来的孩子。”
叶子政并没有戏谑的意思,只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可是许墨却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脸还是微微的红了,但只一刹那,许墨就抬起头来,对上叶子政道:“那又怎么样,你觉得你是一个父亲吗?”
叶子政被许墨堵得一怔,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许墨,才说道:“小墨,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人有的时候有很多的迫不得已,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你可不可以体贴体贴我,那是我爸啊,我不能看着他下台吧。我确实不知道你怀了孩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叶子政的脸上透着悲怆,他不晓得是该恨自己还是该恨命运。只觉得不论如何,都好似深渊一般。许墨看着他,心里也泛起一阵感伤,只是说不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也顾不上来来往往的那些人的目光。半晌,许墨终于说道:“叶子政,我不想跟你论什么是非,也不想跟你吵,尤其是当着孩子。关于孩子,我并没有刻意隐瞒,但也没准备刻意跟你讲,因为你知不知道关系并不大。今天既然你看到了,我也不会否认,这个孩子是你的,但也就仅此而已,如果你觉得有什么要谈的,我们再约一个时间吧,你也不想当着孩子说这些吧。”
许墨说完便抱起孩子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叶子政呆了几秒,连忙抬脚追上,挡住许墨。
“不行,小墨,我不能等了,我们现在就谈。”叶子政眼里透着急切,他也不想这样,可是他真的不能冷静,现在他最不能做到的就是冷静。
许墨看向他,问道:“现在?”
“其他的事情可以慢慢谈,你现在可不可以和孩子一起跟我吃个饭,只是吃个饭,可以吗?”叶子政的眼神语气都透着企求与忐忑,还有一点点怕拒绝的惊恐,眼睛定定看着许墨等着她的回答。
许墨看着孩子也定定的看着叶子政,心里只觉得千回百转,一再的隐忍,才将要浮上的泪水给生生逼逼了回去。
“小墨,不管怎么样,这也是我的孩子,你怎么恨我都好,可是孩子总是有爸爸的对不对,孩子长这么大,还没有和爸爸妈妈一起吃过一次饭,这只是别人家的孩子最普通的事情,我并不是要做什么,只是吃一顿饭。”
许墨没有说话,半晌,才转过身来向饭店里面走去。边走边问着孩子:“小鲲,你想吃什么?”叶子政在后面连忙跟了上来。
本来孩子看着这两个大人一脸的迷茫,一听问他要吃什么,马上来了劲头,开始伊伊呀呀的说了起来。
叶子政在旁边看着孩子稚气的笑,也笑了起来,心里只想抱抱孩子,于是伸出手来,手伸了一半,又缩了回来,只是摸了摸孩子的脸,心中一片凄然。
孩子大约是看到了叶子政伸过来的手,于是身体向叶子政倾过去,向叶子政张开双手,嘴里说道:“爸爸,抱抱。爸爸,抱。”
叶子政看着孩子,又看着许墨,不知道该不该伸手接过。许墨看着孩子的笑了笑,便将孩子递给叶子政。
叶子政没料到许墨会给他抱孩子,心里只觉得欢喜万分,连忙伸手抱过孩子,又觉得手抖得几乎不受控制。孩子抱着叶子政的脖子,将头埋在叶子政的脖颈间,叶子政轻轻的蹭孩子的脸,大约是蹭得痒痒,孩子咯咯的笑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小鲲到底是个孩子,这个也要那个也要,许墨轻声阻止小许他要这个那个,到时候吃两口就不吃了。只有叶子政说道:“孩子这么小,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好了。”
叶子政对孩子的要求全部满足,孩子不明所以然,马上跟叶子政亲近起来。吃到一半,孩子跑到一边的沙发上玩起来。许墨因为一直看顾孩子,没怎么吃,这会才真正开始吃起饭来。叶子政看着她,又看看孩子,只觉得有一种悲凉的幸福。
许墨低着头,好似明白叶子政的心思一般,开口道:“叶子政,你不要以为有了孩子,我们之间就会怎么样,当初,生这个孩子有很多原因,但你并不是原因之一。我知道,因为这个孩子,必然要和你有一些瓜葛,我不反对你来看孩子,只要约好时间就行,这是我可以做到的,其他的,你就不要再说了。”
许墨说这些话,并没有朝叶子政看,依然吃着碟子里的笋尖。
“小墨,你真的就要让小鲲在没有爸爸的家庭里长大?”
“小鲲以前跟我也过得很好,你看到他有什么地方不好吗?现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那么多,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可是小鲲他有爸爸。”
“每个人要来到这个世界,都有爸爸,可是并不一定要有爸爸才会长大。况且,如果真的需要父亲,你也并不是好的人选。”
“好的人选,那谁是好的人选,顾维生,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孩子叫别人爸爸。”叶子政轻蔑的笑了一下,接着又浮上恳切的表情道:“小墨,我跟安琪已经在谈了,相信我,我们很快就可以在一起了,我们是一家人,真正的一家人。”
“叶先生,那是你的家事,跟我没有关系。我和你不是一家人,你要看孩子没有问题,关于你的提议,如果不想争论,我想,我们没什么必要再谈了。”
许墨不再说话,只管埋头吃饭。叶子政也不再说话,在身上拿出一包烟,拿在手上,又狠狠的掼在桌上,可是许墨却好像没看到一样,还是只管吃着自己的饭。
吃完饭出来,其他客人看到叶子政和孩子纷纷都说,这孩子和他爸爸长得一模一样。叶子政虽然笑着,心里却是一片苦涩,他想不明白,怎么就成了这样。
在车上,孩子已经睡着了,叶子政安静的开着车,在许墨现在住的小区门口,叶子政将车熄了火,轻轻问道:“小墨,我们真的就要这样吗?难道那些事情你都忘了吗?我常常想起你来找我的那个晚上,我开了门,你还气喘吁吁,身上的衣服胡乱套着,可是却漂亮得要命,整个人光芒万丈。”
许墨不说话,可是泪水却涌了上来。
“为了孩子,你就不能再试着去接受我吗?小墨,你试一试,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坏。”
“叶子政,孩子我是不会放手的,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可谈的了,你能放手最好,如果你一定不放手,要上法庭,还是要谈条件,我都没意见。”
许墨腾出一只手来开了车门,抱好孩子走出来。叶子政也连忙下车意欲接过许墨手中的孩子。许墨却并没有撒手,只说道:“叶先生,太晚了,不方便请你上去坐,谢谢你送我们回来。下次,如果你想见孩子,可以提前跟我约时间。”说完,便转身离去。
第 24 章
叶子政怔在那里,并没有离去,只是倚靠着车抽烟。一片漆黑中,只有烟头那点点的小红光明暗交替。渐渐的已是满地烟头,而叶子政还只是站着,心里涌上如潮水的般的过往,这个孩子给了他太大的震撼,一时之间,他不晓得是应该庆幸还是懊悔。想着孩子那小小的脸孔,抬起头来抱着他叫爸爸,却是哀伤多于幸福,原来他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想着孩子他就想到了许墨,只觉得心一缩一缩的痛,这个女人到底过了什么样的日子,不管她生孩子的原因里面有没有叶子政,叶子政依然会至死感激她在她和他之间架起一个联系的纽带,同时他也终于知道了什么才叫真正的心痛。
年少的时候,叶子政爱过一个女孩,当然是美丽的女孩,在美丽的校园,还有美丽的年纪,那时候一切都显得这样的完美,叶子政认为那就是幸福的时光,为了更好的表现他的爱情,也为了更好的融入环境,叶子政对于自己的家庭一向并不提及,看上去与一般的大学生并没有什么不同,那个时候有最纯真的爱情,因为爱而爱。为着一句玩笑话,就可以坐一个小时的车买一盒凉皮,只是因为她说想吃,其实买回来也吃不了几口,可是就是觉得满足。为着一个电话,就能在午夜的三点跑到女生宿舍的楼下,为了看一看阳台上某个身影,其实也只是一团黑影,却有说不出的无尽甜蜜。那个时候,就是这样的简单爱。
叶子政一直以为,会一直这样爱下去,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可是当他无意中看到那一对接吻的情侣的时候,当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原来他看得如宝似珍的爱情不过如此脆弱,对方只是为了分一个好一点的单位,就能对别人主动投怀送抱,而在他叶子政的面前,却一向那样的高贵矜持,从那个时候开始,在叶子政的心中,某些东西就此轰塌。这种轰塌直接撞击了叶子政的内心深处一直相信的某些东西,然后一点一点的向外参透出来显现到他的生活方式上,叶子政开始追逐名利。他其实明白围着身边转的那些男人女人未必就真的看得上他,但不论真假,只要把他哄得开心了也没有所谓,他想,生活就是这样的,只是,没有想到,他的生活中会出现一个许墨。
与李安琪结婚,当然有家里的意思,可是在叶子政的内心深处,他也很惧怕,如果他什么都没有了,还有什么资格去谈爱情,又还有什么样的能力去爱自己的女人,爱情可以千回百转,也许就有柳暗花明。可是有些东西如果一摔到底,却永世不得翻身。
只是他的爱情千回百转之后,渐渐就成了陌路。叶子政现在小心翼翼,不论他如何去做,就像投入大海的小石块,毫无波澜。叶子政想,也许,许墨真的不再爱他了,可是再想,他们并不是不相爱,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想到这个就觉得心如刀割,人一生能有一个两情相悦的爱人不是容易的事情,所以,叶子政不能放手。可是他又觉得无比沮丧,现在他对许墨毫无办法,许墨似铁板一块,水泼不尽,叶子政只觉得沮丧。
他站在那里看许墨的房子灯亮了,又熄了,看天一点一点的变亮才钻进车里,准备离去,叶子政对着后视镜里看了看自己,伸手去摸了摸了鬓角,真的已经一些灰白夹杂其中了,原来,他也在慢慢老去,难道,这一生,就这样看黑发变白。
收购顾维生公司的事情,叶子政并没有慢下来,他大笔的调用资金,公司的其他管理人员对这种做法已经通过不同的形式向他强调了此举的危害,但叶子政一意孤行,令其毫无办法,凭心而论,叶子政因为其强大的人脉,为公司的发展创造了无数便利的条件。可是一个人要真正的做成一些事情,并不是生的好就行了,还是要看修养与本事,叶子政能做到今天的样子,也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在叶家的光圈下,他得到了很多便利,但也付出比常人更多的代价。叶子政公司的员工对叶子政从内心里面是真正服气的,所以对他此举收购如此大失水准也就有了更多的怀疑,叶子政也知道公私不分乃商场大忌,可是他想要回自己真正想要的,所以不管付出如何代价,他在所不忌。
在收购的同时,叶子政也加快了与安琪离婚的事情。已经将离婚协议和相关事项一一知会给安琪,因为早已知道必不容易,所以反到有了耐心。
安琪早就想到了叶子政给出的条件必定十分优越,但优越到这种程度还是否她的意料之外,叶子政除了保留他公司的部分股份外,其他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安琪,连公司股份也几乎与她对半均分。安琪只觉得无比悲凄,叶子政真的如此着急的要摆脱她吗?看着那协议书,终于还是禁不住落下泪来。
“许小姐,突然就来,希望没有打扰你。”李安琪说得很客气,许墨看着不请自来的李安琪苦笑了一下,只见她身上那种骄纵的气势荡然无存。
“没关系,叶太太想必有事。”
李安琪没有说放,只是将叶子政给她的离婚协议书递给许墨。许墨接过只看了一眼便放下了朝李安琪看过去。
“叶太太,这是你的家事,没必要让我知道。我也没有什么兴趣。”
“子政是因为你才要和我离婚的,而且老爷子也知道了,子政在家里闹得不像话。”
许墨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慢慢将眼光投向远处,没有答李安琪的话。
“许墨,大家都是女人,你不在的时候,虽然我和子政说不上十分幸福,可是也是相安无事的,绝计不至于离婚的地步。”
“那叶太太的意思?”
“许墨,其实我觉得顾维生真的很不错……”只是话没有说完,许墨就被许墨出声打断了。
“叶太太,我对你的家事没有兴趣,我的私事也不劳你操心。”
“许墨,我只是想搀救我的婚姻,我真的很爱子政。”李安琪说完,也溢出了眼泪。这是一个很骄傲的女人,从小被别人捧在手心,现在却因为一个男人而低声下气,许墨看着,心里也不是不感叹的。
许墨拔了内线让秘书倒了杯茶进来,李安琪脸上一喜,说了谢谢又接着说起来。
“我十几岁的时候就喜欢子政,那个时候年纪小,藏在心里。在他面前又偏偏表现出一副大小姐的样子,子政受不了我的骄纵,总是躲我躲得远远的。后来,机缘巧合,成了夫妻,我要求不高,我也知道这辈子,子政爱的都是你,可是我不想离开他。我相信你和子政的爱情,可是那必竟都是过去的事情,既然已经是这样了,那……那就接受现实吧。许墨你也应该开始新生活,是不是?”李安琪一口气说完,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端起茶头低下来只看那茶杯。
许墨心里一阵翻涌,不知道是悲还是愤,只觉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其实从她离开的时候,她就是在开始新生活了,一时之间,那些在国外上学,生子,加班的日子在心头浮了起来,想起那些流过的泪,流过的血,也不是不委屈、不辛酸的。
“叶太太,并不是我不开始新生活,是叶先生不想开始新生活,你应该去找他谈。”
李安琪面上一红,笑了两下才说道:“是啊,可是子政不听,我就只能找你谈了,请你理解我。”
许墨也笑了起来,却笑得飘渺而恍惚。
“叶太太,你信不信,其实这个世界是很公平的,你什么都有,可是你爱的人却不爱你,我什么都没有,可是你却却偏偏要来跟我谈。你知道吗?四年前,你来找我的时候,我也很爱很爱叶子政,我也不想离开他,我知道,我可以找他去闹,去吵,可是我却不得不走,我走的那天,你和叶子政新婚大喜。”
李安琪一听许墨这么一说,面色一变,定定看着许墨,拿不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又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只是继续定定看着许墨。
许墨将眼光从李安琪身上投到别处,又接着说道:“我正在考虑我的新生活,不需要叶太太提醒我。”许墨顿了一顿,又看向李安琪接着说道:“还有叶太太,以后您和叶子政先生的家事不要再来找我这个外人谈,我未必帮得上什么忙,况且,总是这样,对叶太太也不太好。”
李安琪面上红白交替,很有些不自然,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之后,就告辞走了。
许墨看着电脑屏幕没有动,只听到门轻轻被关上了才抬头看了一眼,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发现杯子是空的,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气恼,便将茶杯往桌上一丢,碰到笔筒发出一声脆响,许墨也不理会。站起来,朝窗户边上走去,向下看了两眼,还是觉得烦躁,又走回来,重新坐下,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又停下来。一抬首,看到桌子上小鲲的照片,却滴下泪来。
到了下班的时候,许墨约了顾维生,准备一起去接小鲲吃饭,在楼下却看到叶子政和小鲲玩得正欢,孩子在前面跑,叶子政在后面追,只听得小鲲一路咯咯笑着。
这情景看得许墨和顾维生都一怔,尤其是顾维生,看着叶子政和小鲲,又看了看许墨。心里只觉得一紧,良久才问道:“小墨,这是怎么回事?”
许墨叹了一口气,看向顾维生说道:“那天,吃饭,不小心碰到了,小鲲和叶子政长得太像,一眼就看出来了。”
顾维生心里五味陈杂,只觉得烦躁不堪,一时脱口而出:“那你准备怎么办?”
还没待许墨回答,孩子就看到了他们俩,于是飞奔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叫着:“妈咪,妈咪,顾叔叔。“
许墨和顾维生都不禁微笑着蹲下来,许墨张开手臂,等到小鲲跑到怀里,抱住了站起来。叶子政在后面也慢慢的跟着走过来看着他们。
叶子政看了看许墨和小鲲,又看向顾维生。小鲲在许墨的怀里十分不老实,叫着顾维生向他挥着小手,顾维生一看便伸出手来正要接过,谁知孩子却一转头,向着叶子政叫爸爸。顾维生一听,手一僵,人也怔在那里。
叶子政连忙抱过来,看向顾维生,顾维生很快恢复了常态。迎着叶子政的眼光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许墨站在那里,也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的好,于是几个人就这么站着。
“我带小鲲玩一会,当时打你手机不在服务区,我就直接过来了。”叶子政开口说道
“那你可以打我办公室电话,这种事情我希望你还是事先通知我。”
“小墨,我们去吃饭吧。”顾维生在一旁终于说道。
许墨点点头,准备从叶子政手里接过孩子。叶子政却并不松手,只看着许墨,慢慢说道:“我也原本要带你和小鲲去吃饭的,这么巧,顾先生一起吧。”说完便看向顾维生。
许墨听叶子政说得理所当然,心里有点气,便说道:“我和维生先约好的,并没有说过要和你吃饭。”
叶子政置若恍闻,只用一只手摸着孩子的脸,笑着问:“小鲲,要不要跟爸爸妈妈一起吃饭啊?”
孩子什么都不明白,听着这么一问,忙不迭的说道:“要,要,妈妈,爸爸,吃饭。”
叶子政笑着看向许墨,又看了看顾维生,顾维生也笑了笑,到底是有风度的男人,接口说道:“小墨,那就一起吧,没关系。”
许墨没说话,点了点头和顾维生走在叶子政和孩子身后。一顿饭吃和很安静,除了小鲲一个人不明所以叽叽喳喳外,三个大人几乎都没有说什么话,也没吃什么东西,几乎都是围着孩子转。
吃完饭出来的时候,顾维生正要揽许墨的肩,谁知小鲲却说道:“爸爸,你为什么不牵妈妈的手,王志伟的爸爸就牵他妈妈的手。”
几个人听孩子这么一说全都怔在那里,尤其是顾维生,硬生生的将要落在许墨肩上的手收了回来。叶子政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轻了轻小鲲的脸,看着孩子道:“嗯,爸爸这就牵妈妈的手。”说完,便看向许墨,将手伸向许墨的手,许墨下意识的回避着,可是叶子政却很快,紧紧握着许墨的手不肯放。
许墨狠狠的瞪着叶子政,叶子政却显得十分好脾气,笑咪咪的。一只手抱紧了孩子,一只手使劲的攥住了许墨的手说道:“乖儿子,咱们回家。”说完,又把头轻轻的向许墨靠过去在她耳边说道:“你就当演戏给孩子看,他这么小。”
许墨听完,皱了皱眉头,但并不再抽回自己的手,任叶子政握着。只有一旁的顾维生的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出来了,顾维生只得说道:“小墨,叶先生送你和小鲲回去吧,晚上给你电话。我先走了。”说完向许墨笑了笑便转身走了。
许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着顾维生的背影脱口叫道:“维生。”顾维生站住了向许墨看过来,许墨一时又不知要作什么好。只待要走上前去,手又被叶子政握着不放,只好站在那里看着顾维生。
顾维生却向许墨笑了一笑,说道:“小墨,我没事,你快回去吧。”
许墨点点头,便和叶子政一同离去了,到了小区门口。叶子政还想抱着孩子往屋里走,却被许墨拦住,叶子政也不以为意,看向许墨道:“小墨,孩子会问的,别人的爸爸妈妈都住在一起,为什么我们不是。”
许墨冷笑了一下道:“小鲲的父母关系与别人的父母关系并不一样,小鲲不明白,你难道不明白吗?”
“叶子政,你别太过份。”
叶子政一怔,良久没说话,只看向许墨。过了一会,终于将孩子交到许墨手上,转身离去。
许墨接过孩子,叹了一口气,抱着孩子往家里走。
第 25 章
因为李安琪的来访,许墨很有一些疲惫,有些事情她极力去回避,可是事情总是找到她。又加上孩子的事情,使得越发纠结起来,又看不到出口,许墨想,总有一个人要往前跨一步。总不能一直这样无望的纠缠下去,不如快刀斩断。想到这里,她又想到了顾维生的求婚,从婚姻的角度去想,顾维生真的是很不错的选择,爱她又爱许鲲,并且有担待,嫁给她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只是想到这里,许墨的心还是隐隐的痛。但不论如何,她和叶子政之间总得有一个出口。
叶子政的母亲态度很平易近人,笑容可拘又大方得体,衣饰恰到好处,对着许墨笑得亲切。如果说李安琪来找许墨是情理之中的话,叶子政母亲的约见就让许墨有些出乎意料了。在电视上多是见到叶子政的父亲,母亲是很少见到的,见到了也只是陪衬,一味的笑,见了真人,才觉得原来很精神,比电视上看起来要年轻,叶子政长得其实很像她。
“许小姐比照片上看起来还要漂亮,不瞒你说,我看过你的材料,说真心话,我是很尊重你的。”叶子政的母亲说话声音不大,但很清晰。可是一声许小姐也透着疏离。
许墨拿不定老人的真实意图,只是笑,并不说话。
“我看到了孩子的照片,今天也在车里看了看孩子,和子政小时候一模一样。许小姐,谢谢你。”说到孩子,老人的脸也变得柔和起来,脸上的笑是真的从内心里面透出来。
“孩子好带吗?顽不顽皮,子政小时候就很淘气,一天到晚不着家,在外面疯玩,我和他爸工作很忙,他胆子很大,敢下警卫的枪玩。”说着说着便停了下来,人也慢慢的出了神,好似在想那些遥远的往事一般。
“还好,我平时工作多,小鲲比较懂事,很聪明。”
“我听安琪讲过你和子政的事情,本来是一桩好姻缘,可是世事无常,子政是叶家子孙,他有他必须做的事情。”
“我明白,请您放心,我没打算要和叶先生怎么样。否则的话,四年前,我也不会走。”
叶子政母亲赞许的笑了笑,端起茶喝了一口,抬起头接着说道:“我相信你,可是子政要和安琪离婚,因为这件事情,闹得叶、李两家不得安宁,我是一个母亲,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我和子政的父亲已经老了,当然有一些事情很复杂,但是客观一点说,你和子政中间隔了太多东西,在一起也未必会幸福。”
“您放心,叶先生只是一时想不明白,闹一闹也就完了,四年前他就做出选择了,如今不过是不甘心罢了。我也还年轻,会有我自己的生活。”
“嗯,这样就让我放心,为什么子政这个孩子就不像你这样明事理呢?那孩子呢?”
“那是我的孩子,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放手的。”许墨一听说到孩子,语气变得急促起来,声线也高了很多。
叶子政的母亲来找她,肯定是做了准备的,许墨不可能也没打算隐藏什么。
“许小姐,你不要紧张,说到底,是子政对不住你,我们不会跟你抢孩子的,我也相信你会把孩子照顾得很好。但是,那也必竟是叶家子孙,如果可以,请允许和子政爸爸经常见见他。”
许墨听完不置可否,没有说话。叶子政母亲也并不催促,极有耐心,安静得看着许墨。
“说句心里话,做叶家子孙也并不是什么荣耀的事情。”许墨语气平和,对着叶子政母亲的眼睛,一片清澄。
叶子政母亲大概没料到许墨会这样说,微微错愕了一下,不禁低低的叹了一口气,轻得不注意听几乎听不到。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微笑起来。又与许墨说了些话,才道了别离开。
叶子政母亲回到家,想着许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有些牵挂,只是与叶子政父亲道:“是个好女孩子,难怪子政不肯撒手,连我看着也很喜欢。”
叶子政父亲没有说话,半晌才说了一句:“这件事情就这样吧,只要子政不离婚,就由他去吧。”
许墨慢慢的走回办公室,心里只觉得一片空白,没想到事情竟到了这一步,惊动了如此大人物,她苦笑了一下,如今要想简单生活只怕不易,看来,真的是要从长计议了,世事不由她啊。
本来很想打电话给顾维生,可是他现在因为公司的事情焦头烂额,实在不想再让他因为自己这些事情忧虑,他的公司本就是因她而受得无妄之灾。
到了年底,事情隔外的多,年底总结,新年预算。让许墨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新公司业务峥峥日上,还真打出一片天地,让总公司赞赏有加。
平安夜的夜晚,许墨谢绝各方邀约,留在办公室加班,老老实实的看数据,做分析直到半夜,走出写安楼的时候,居然飘起雪花,在办公室还不觉得,出了门,才知道原来一片喧嚣,各式各样的欢笑声不绝于耳,还有不时擦身而过的年表情侣,情浓意浓,抱作一团,甜蜜又幸福。也有经过的三三两两的聚会的人,也是一路嘻笑而过。
许墨一个人慢慢走了两步,伸出手来接住飘下的雪花,刚一落到手心,便化了,只剩下水滴,许墨想,有些东西是留不住的吧。大约是气氛温馨,许墨的心一点一点的软下来,这些年来,一路前行,到底得到什么,失去什么,她也不是不寂寞的。
许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收了收神,准备继续前行,抬眼望去,才发现叶子政站在那里,倚靠着车,抽着烟,穿一件黑色的大衣,并没有看她,整个人立在寒风中,头发被风吹得微微竖起来,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单薄又孤独,看他的姿势,大约已经来了很久了。
看着看着,许墨就只觉得心痛得不能呼吸,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向着叶子政一步一步走过去,走得很慢但起得很稳,并且坚定。
许墨走到叶子政的面前几步站住,叶子政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并没有留意到,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直到许墨站定,叶子政才好似觉察到什么一般,扭过头来,一看到许墨,一愣,含在嘴里的烟便掉了下来。
叶子政和许墨都没有去理会,只互相对视着。两个人眼神一片清明,从彼此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那些不相干的人与事好像远去了一般,都变得不在重要,天地之间,好似只余了他和她。
许墨将手伸到叶子政大衣里面放到他的腋下,很快,她冰凉的手便有了暧意。许墨轻轻靠上前去,将头搁在叶子政的肩上,轻轻的抱住他。
叶子政错愕得一愣,只觉得欢喜又紧张,站在那里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便惊了许墨,让她离他而去,板起面孔。于是只敢站着,站了一会,才试控性的举起手轻轻环抱住许墨,见许墨没有抗拒,才慢慢的加重了些力道。
两个都不说话,彼此相拥着,很快身上积起一片雪花。叶子政侧了侧头轻吻许墨的头发,淡淡的洗发水香味很好闻,让叶子政安心而踏实。
许墨想这一定是一副美丽的图画,如果可以,真想拍下来,等到自己老去的时候,拿出来再慢慢的回忆这些往事。她和叶子政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很短,没有什么影像记忆。
许墨慢慢站起来,叶子政捧住许墨的脸的,慢慢的吻下去,许墨并没有拒绝,他们轻轻柔柔的接吻,纯净而美丽。
叶子政觉得如做梦一般,只觉得好得不像真的一般。于是抬起头来,定定看着许墨道:“小墨,我是不是在做梦。”
许墨看着他没有说话,只轻轻靠到他的怀里,感受彼此的气息。
“子政,我是爱你的,可是我得先学会爱自己,我不能总做被抛弃的那个。如果不是当初,我也不会是今天的许墨,这个世界,谁不是得到一些,失去一些,有谁真的可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叶子政抱着许墨的手突然紧了紧,心里生出一种恐惧,觉得此刻手里的幸福就像握在手里的沙的,握得那么紧,却还是一点一点的漏下去,而他只能看着他流走却无能为力。
“子政,你知道吗?那个时候的我是多么的幼稚,以为只要两个相爱就可以在一起了,其实不是的,爱情也是要计算成本的,也是有规则的,也要讲身家几何,不是仅凭一颗诚挚的心就可以到达幸福彼岸。相比较于利益、身家、时势,这颗心又得排到第几位呢,不是我傻,只是我太年轻。”
“我从来没有在意过你是姓叶还是姓李,从未曾关心过你父母是何人,我想要的并不多,我只是想要你将我捧在手心爱怜直到地老天荒,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子政,我们中间隔着的已不仅仅是时间,隔着爱、隔着恨、隔着李安琪,隔着顾维生,我们的心都已伤痕累累,早已不得当初的纯净与清澈,你拼了一切,你和我也回不至当初。就算我们再在一起,也不再是那时的叶子政与许墨。”
“子政,就只当是为着旧日时光,放你、放我一条生路。四年前是你已经选了,即然是自己选的,就只能坚持到底,痛也要痛到底,如今李安琪和你母亲都已经出面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叶子政说不出话来,只能更加紧紧的抱住许墨,紧得许墨不能呼吸,但是却只觉得许墨离他越来越远。
“小墨,相信我,我们可以幸福的,你不要去管这些,不要去管安琪,也不要去管我的母亲。让我来处理。”叶子政握住许墨的肩,急急的说道。
许墨并不以为然,只是缓缓抬起头来对着叶子政道:“子政,过去了就是过去了,现在已经无关爱情,你爱我,我爱你又能怎么样?代价如此惨痛,何来幸福。”
叶子政无话可说,只是抱着许墨不肯放手,许墨也没有动,轻轻抱住他,良久良久,才说道:“子政,扣心自问,如果你觉得还有一点亏欠我的话,就请你放手,不要与我再挣孩子,不要再为难顾维生,我总是要开始新生活的,不能总陷在过去走不出来。”
“不,小墨,不是这样的,你明明爱我的,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叶子政像个孩子一般抱着许墨就是不肯松手。
“放手吧,子政,这样,也不能抓住一辈子。我会将你放在心里,直到永远。”
许墨用力拿掉叶子政的手,向前走去,走得艰难而缓慢,但是她没有回头,原来这就是尘埃落定的结局。
叶子政看着许墨渐渐远去的背影,就像看着他的感情慢慢流逝却无能为力,只觉得有一种苦欲罢不能,在心里缓缓磨蚀。心里涌着最大的爱恋,心爱的人就在前方,可是偏偏无法结合,因为中间横着无法逾越的岁月,连彼此遥遥相望都已经变得如此奢侈。
第 26 章
叶子政倚靠着车门,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烟头那点红红的火光交替,直至天明。许墨坐在床头,盯着台灯看东方渐白。原来,有时候,人的一生,兜兜转转到头来,终点只是回到了开始。
那个晚上以后,生活一如从前,可是很多事情却也在悄悄的发生着改变。顾维生的公司股票交易恢得如常,慢慢的有一些股票被抛出,前期来势汹汹的收购迹像逐渐趋于和缓直至没有,这起收购就如他的来势一样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不知道为什么,顾维生看着财务人员的报告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顾维生当然热爱自己的公司,为了这个公司他所倾注的心血与努力,不是当事人是不得体会的。那么许墨呢,这是他爱情的梦想,顾维生也曾暗暗的问过自己,如果两者冲突,他要作出怎么样的选择。这个问题他想了很多遍,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直到那天许墨来找他,顾维生终于肯定了自己的选择。
如果他没有曾经站在事业的颠峰,如果还在创业之初,这样的情形,他一定会选择事业,因为那个时候他对于成功太过渴望,那种挚烈的渴望愿意让他付出一切代价,那个时候的顾维生觉得爱情不过是闲来无事的风花雪月,太过投入不过是自寻烦恼。后来,他遇见许墨,初见她时,被她的大肚子惊得不轻,对着那双眼睛,原本平静的心硬是激出了些他从来没有的好奇心,居然想知道她的故事,后来对于她的倔强与坚持再也不能遗忘。开始,他只是以为只是回报一个帮助过他的同胞,可是一日一日的过下来,却生出那样的眷念,分明是深深的不舍。
顾维生对小鲲很好,坦率的去讲,他也不是毫无介蒂,道底这不是他的孩子。可是孩子一天天长大,虽然叫他叔叔,与许墨在一起,时常被认作是幸福的一家。慢慢地,顾维生明白,他认识许墨的时候,许墨就已经有这样的过去了,他爱许墨,他可以接受许墨的所有,他也爱小鲲,这是一个值得让人关爱的孩子,甚至正因为这不是他的孩子,他对小鲲更加纵容与关爱,人的感情固然与生俱来,可是真心付出的爱会得到同样爱的回报,除了爱情。
对于公司而临收购的情况,顾维生并不慌乱,在确定是叶子政之后,其实已经放下心来。即便收购成功,他也不会放手,因为这些年来的起起落落,顾维生明白,事业,总可以重头再来,而爱情,稍纵即失,而且永不回头,虽然,也许这只是他一个人的爱情,可是他不想让自己后悔。
叶子政突然放弃收购,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是真的放手,还是有更大不为人知的计划。顾维生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许墨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她一样弄不明白,叶子政还会不会做什么。
可是叶子政什么都没有做,他放弃了收购计划。也没有再联络许墨,一点点都没有,他甚至不再来看孩子,以至于小鲲最近总是常常会问到爸爸呢,爸爸为什么不再来看他。许墨回答不出来,她也不能去问。
许墨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生活,避无可避,找不到可以留下来的理由,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走,可是又不得不走。
许墨开始有意识的整理起自己的工作,总结成档。只等到合适的时机向公司提出申请到总公司工作的申请,然后完结手头负责的项目,交接完成后,便再次踏上异乡的土地。好在不比五年前,赤手空拳,那样的时光都熬过来了,还有什么样的日子是过不去的呢。
许墨按照惯例参加叶子政公司合作项目的例会,会议议程只是汇报工程进度以及遇到的一些问题和采用的解决方法或者建议请领导定夺。这个工程是MS在国内的第一个合作实体项目,也是叶子政公司最大的项目,双方都非常用心,也投入了极大的力度,所以进展顺利,前景大概会比预期更为理想。
叶子政极仔细的聆听了每一个进展的情况,到了某个关键处还会打断问一些问题。问题简单而一针见血,许墨极少见到叶子政这么专业认真的样子,以前见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样子,和他合作项目是,一起跑过不少部门,那时他多以晚辈的姿态出现。而现在,叶子政显得犀利而睿智,灼灼其华,许墨装做不经意的样子打量着这样的叶子政,抛开长相面孔不谈,叶子政也是富有魅力的。
叶子政好似没有察觉到许墨一般,除了刚见面时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外,其他时间并没有看过许墨一眼,只是专注的看着会议资料,时不时看几眼汇报的工作人员。
会议结束,叶子政先走出会议室,隔着一些员工,许墨走在后面。她原本以为,叶子政会跟她说几句话,可是直到许墨整理好资料要离去时,叶子政也并没有和许墨说过一个字,许墨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其实这样的状态,已经持续了很久了,若非必要,叶子政很少与许墨说话。处理完一些文件后,许墨定了定神,关了门准备离去。
直到走到电梯口,正要上电梯,才见叶子政的秘书追上来,叫住她问道:“许小姐,叶总问您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工地?”
“工地?”许墨愣了一下,随即笑道:“也好,去看看吧?叶总要去?”
“嗯,叶总说如果您去的话,请您在门口等他一下。”
“好,那我就在这里等叶总吧。”
秘书听许墨说完连忙快步走进办公区,只大概一分钟左右,叶子政便出来了,他看了一眼许墨即转过身来对着电梯,伸出手准备按电梯键,不料许墨也正伸出手来要按电梯键,两个人同时一怔,又都把手停住收回来。
叶子政看了一眼许墨,按了电梯,待电梯停住走了进去,用手把住一边的电梯门,等许墨进来站好了,才关了电梯门。
许墨上了车,才发现是叶子政自己开的车,便问了一句:“你的司机呢?”
“今天我自己开。”叶子政专注的看着前面的路说道。
许墨不再说话,安静的坐在后座上。叶子政也不说话,只管一心一意开着车,一路上因为红灯停停走走,因为写字楼在中心地段,越接近目的,路越难走,所以越走越慢,本来挺近的一段路,还是走了很久才到工地现场。
现场还在施工,因为资金到位,楼盘起的很快,架子已经起来了,基本接近封顶的阶段了。许墨上次来还是因为参加奠基仪式,那时只是一片沙土,几个月,大楼已经平地而起了。许墨站在那里抬头往上看,虽然阳光并不刺眼,还是让许墨微眯了双目。起吊车将一些钢材从这边运到那边,工人正在顶楼操做着,大约是有点高的缘故,许墨觉得有一点眩晕,于是低下头来。
许墨刚低下头,叶子政便走过来递过一个安全帽,许墨道了谢刚一接过,叶子政便转身走了,许墨看着手里的安全帽和走到一旁的叶子政一怔。拿起安全帽载起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许墨弄了半天也没有扣上安全帽的按扣,渐渐的有些烦躁起来。
正不耐烦着,叶子政走过来,也没说什么话,只是伸出手来三下两下便帮许墨扣好了,许墨看了一眼叶子政,叶子政的神色很严肃,不知道为什么,许墨脸就红了,慢慢的把头也低了下去。周围其他一些人也看了过来,虽然不敢说话,神色间也透露出些好奇。许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心虚,脸就红得更加厉害,头也就更低了一些。
叶子政却好似没有察觉一般,还扶了扶许墨的安全帽说道:“好了。工地现场有些危险,一会你走在我旁边。”
许墨吸了吸气,抬起头来说:“谢谢”。说完便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侧过身来不再看叶子政。
越往工地里走,路上的障碍就越多,光线也就弱了些,许墨不小心被绊了好几次,还好叶子政一直走在她的旁边,及时扶住她。越是这样,许墨的脚步也就越乱,看了几处,就直想赶快离开。于是和叶子政及一些员工交流了一些问题便走了出来准备离开。
许墨刚一走出来,光线忽然一强,很有些不适应,眼前黑了一下,才慢慢清晰起来。
刚走出几步,就听见叶子政大叫一声“小心”便一把推开她,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叶子政又极用力,许墨没有防备,竟然摔在地上。还没等到她爬起来,便听到一个声响,还有一片混乱。
等到许墨反应过来扭过头来时,叶子政已经躺在地上,并没有明显的血迹,许墨还半坐在地上,一群人围着叶子政,许墨看不到他,但是她已经知道,是叶子政出了事情,因为她觉得疼,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疼,也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在疼,反正就是很疼很疼,好像某处被硬生生的斩下去。
许墨一时有些出神,还只是坐在那里,直到那群人纷纷回过头来看着许墨,渐渐的散开一个小口子,许墨才爬起来,慢慢地的向叶子政走过来,蹲下。
起吊车上的钢材没有抓牢,从半空中掉下,正好被叶子政看见,他推开许墨,自己躲闪不及,被砸到身体。因为没有砸到头,叶子政的身上看不出明显的伤痕,可是人却倒在那里站不起来,嘴角流着血,可是眼睛却看着许墨,那眼光如火一般挚热,却如在沙漠看见水一般贪婪,看到许墨好好的走过来,才艰难的泛起一些笑意。
许墨蹲下来扶起叶子政,本来想笑,却禁不住潸然泪下,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叶子政的脸上,许墨伸出手来摸着叶子政的的脸轻轻说道:“子政,我没事。”
叶子政脸上的笑意的更浓了一些,许墨的眼泪止不住的落在叶子政的脸上,肩上。叶子政缓缓的用尽力气伸出手来抹掉许墨脸上的泪,轻轻的用力的说道:“小墨,不要哭,你没有事情真好,我其实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我终于可以向你证明,我爱你胜过爱过自己。”
许墨终于哽咽出身,却说不出话来。叶子政却是一副很愉快的表情,他扯开领口,用尽力气扯下脖子戴着的一根红线,递到许墨手上。
许墨摊开手心,才发现原来这是当初叶子政送她却被她留在家里的那个戒指,戒指里面刻着叶子政爱许墨的字样,那个晚上,他说,他们永远在一起。
许墨摊开的手有一些抖,一旁其他的人看这个情形也不敢说话,只用手机问着救护车来了没有。
许墨看着这个戒指,终于,慢慢握紧了。对着叶子政道:“子政,救护车就来了。”说着,扶起叶子政,让他靠到自己身上并牢牢握住叶子政的手。叶子政靠在许墨的身上,整个人便放松下来倚靠着她,反过来握住许墨的手,慢慢的说道:“小墨,我多么不愿意承认,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如果可以,我愿意用任何代价去留住那些美好的时光,你知道吗?与你相处,总是不断的让我感受生命的愉悦以及那些快要被遗忘的滋味。我一直以为自己赢了,亿万的财富,别人的掌声,美女在怀,应有尽有,直到多年后,再看到你,我才知道我输了,在我最好的时光,在我最想分享的时刻,在我最需要安慰的日子,我最喜欢的人都不在我身边,如果能重新开始会多好。”
叶子政的声音渐渐的弱了起来,这时,过来了几个医护打扮的人,扒开许墨,将叶子政抬上担架,周围的人都走上来帮忙,只有许墨一个人蹲在那里如石化一般,一动不动。因为都只顾着叶子政,也没有人注意到她,直到救护车驶去,许墨还是那个姿势蹲在那里,只有渐行渐远的救护车鸣声让人胆颤心惊。
第 27 章
原本喧闹的现场慢慢地静了下来,人群也慢慢的散去,事故过后,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平静,没有谁注意到许墨,许墨还蹲在那里,地上没有血迹,一切恢复如常,已经看不出这里刚刚经过一场事故的痕迹。甚至工人又开始了施工。只有许墨,还在那里,同来的公司员工都去了医院,只有许墨没有去,有一些工人悄悄的打量着这个看上去如风化了一般的女人。只有眼睛里透出一种刻骨的悲伤,这种悲伤能够震撼一个人的内心,看着这种眼神,就不禁就会让人去想,是什么样的遭遇会让一个人有这样的哀伤。
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许墨才机械的动了一动,大约时间长了,有些麻木,只是发着怔,并没有想什么,只管发着呆。突然间觉得手有点疼,原来接过戒指的手还是紧紧的攥成拳头牢牢的握着,因为太用力,被那个小小的戒指硌得疼,因为这渐渐深刻的疼痛,许墨慢慢回过神来。低下头望过去,将手掌摊开来,因为太过用力,掌心印出那个戒指的形状,还有指甲掐过的痕迹。那枚戒指安静的躺在许墨的手心,有一根细细的红线穿着,已经被扯断了,因为线太轻,风一吹,轻轻的翻飞着。
许墨看着这枚戒指,还是如当初一般光亮而无声,摊开来,本来那一点点被握在手心里的温度也就消失了。其实戒指本来是抽象的,可是当被赋予了某种意义而成为一种信物象征的时候,也就相应的有了一种生命,所以被人深深珍惜。叶子政从那天在许墨的家里取回这枚戒指的时候,便穿了红线戴在脖子上,那种感觉,就像许墨在他的身边一样。那个时候,他想,他一定要将这枚戒指再次套上许墨的手指,却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方式。
许墨看着这枚戒指看了很久,终于慢慢的握住准备站起来,大概是因为蹲得太专心时间又久,所以一下子没有站起来,晃了晃又蹲了下来。她停了一停,定了定神,用一只手撑住地面,使了把劲,才站稳了,猛一下子站起来,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眩晕。过了好一会,眩晕的感觉才慢慢消失,眼神才变得清晰起来。
许墨没有意识的迈着步子,走了几步又停住,向四周看了看,辨别了一下方向,才转向右边走出去。许墨一步一步走得很慢,短短的一段路,走了很长时间,才从工地走了出来。一走出来,又只觉得一阵慌乱,下意识的走到街边招手拦车,一连过出的好几辆出租车都有人,许墨慢慢的有些焦躁起来。过了好久,终于有了一辆空车,许墨上了车对司机说道:“去医院。”
“哪个医院?”司机很有耐心,问得很客气。
许墨一怔,这才想起来,她并不知道叶子政被送到了哪个医院,坐在车里愣着。司机也没有觉得奇怪,很好脾气的等着。
“您先往前开,我问一下是哪个医院。”许墨有些不好意思,边掏手机边对司机说着。
“没事,您别急,看您的样子,是很重要的人出了事吧。”
许墨听了司机的话,又一愣,心只觉得缩缩的喘不过气,说不上话来,打着电话问叶子政在哪个医院,刚一挂电话,就见司机调了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司机说道:“从这条路上三环最快,我刚听见了您的电话,知道要去哪个医院了。”
许墨闻言笑了一下,向座椅后背靠了过去,闭上了眼睛。只觉得车走得很慢,却又不好开口催促什么,刚刚电话问过同去的公司员工。只简单说了几句,说叶子政还在急救室,具体情况不清楚,又因为叶子政是为着许墨受的伤,到底与许墨是什么样的关系也拿不定,说话只是一味的唯唯诺诺。
许墨实在等不及,没等司机掉头,便下了车,横穿了马路跑过来,这是一个部队医院,赫赫有名,一般人在里面看病是很困难的。进去了,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到医院的主楼,许墨跑得很急,出了一头的汗,一口气跑到台阶下。
台阶很高,许墨小跑着到了中间,不知道为什么,却又停住了脚步像是想着什么。半晌,又转过身来走回去,一步一个台阶,步子迈得极慢人也有些摇晃。下了几阶,不小心好似没站稳,摔倒在台阶上,可只一瞬,又猛得站起来转身向医院大厅的方向走,这一下走得很快,几乎是一步也没有停的就到了大厅。
医院大厅里人很多,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许墨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走。于是便拉住一个路过护士问道:“请问急诊怎么走?下午有一个工地的事故的急救病人在哪?”
护士看了她一眼说道向前走第二个通道左拐,许墨说了谢谢便向那个方向走过去。
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人也分明少了很多,从那个通道拐过去后,许墨一眼就看到了李安琪,还有一些医院的工作人员。李安琪很焦急的看着手术室关着的门,旁边有两个医生打扮的女人陪着,还在轻声的说着什么,大概是在说什么安慰的话。李安琪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只是看着急诊室的门,眼里闪着泪花。
许墨放慢了脚步,一步步向手术室的方向走,这时有一个护士模样的人上来问她找谁。许墨没有说话,只是向手术室的方向望过去。
那个问话的人见许墨不肯回答,又问了一遍,许墨还是没说话,便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声线也高了许多。
“你到底要找谁,是不是走错了病房。”
李安琪和那两个陪着的医生听到讲话声,便都向许墨这边看了过来。许墨没有理会这些问询的目光,还牢牢盯着手术室那扇关着门。李安琪看到许墨怔了一下便朝这边走了过来对那个护士说道是来看子政的。护士听李安琪这么一说便走开了,那两个医生还只是打量着许墨,因为许墨和李安琪都没在说话,那两个医生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没敢多问。
许墨和李安琪走到手术室前站住,突然,李安琪转过身来狠狠的盯着许墨,好似十分怨愤,连眼睛都有一种暗暗的红。
“你走了为什么要回来,子政因为你要跟我离婚,现在差点连命也搭上了,你高兴了吧,当年那口恶气出了吧,你来干什么?你是想看他早点死,还是想跟他破镜重圆,告诉你,门都没有。”
许墨对李安琪的口出恶言置若罔闻,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还只看着那扇门,好似要将那门看出一个洞一般,可是她的人却又那样的安静,静得让人觉得好似不存在一样,静得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李安琪说完那些话,见许墨还是那个样子,突然放声哭起来,一把拉住许墨说道:“许墨,你放过子政吧,我求求你了,我爱叶子政只比你多不比你少,你道底想要他怎么样。当初是他对不起你,可是现在他也还给你了,你就让他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吧。”
许墨听李安琪哭泣着,扭过头来看着她。李安琪被许墨这一看倒慢慢的安静下来,半晌才说道:“如果子政没事,等他好了,我就和他离婚。只要他没事,我什么都可以答应”许墨大概没料到李安琪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惊得一愣,用一种从没有的眼光看着李安琪,眼光里先是透出惊奇,慢慢的又泛上怜悯、心痛、悲哀种种不一,万千感情此去彼来,轮转不定。
“只要他没事就行。”李安琪说着,眼泪却又掉了下来。
本来廊上一直关着的一间屋子的门突然打开了,叶子政的母亲从里面走了出来,老人家显得很疲惫,身形和上次见面相比矮了很多,神色也极憔悴。身边围着不少人,有医生也有其他装扮的人,医生应该是医院领导,其他人可能是秘书随从之类。那些人大都看向许墨,不过一个个都很老道,虽然打量着许墨,却从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叶子政的母亲看着李安琪,又看向许墨,许墨心底纯净,对着叶子政母亲和其他众人的目光神色如常,既没有回避也没有躲闪,整个人安静的看向手术室。
突然叶子政的母亲叹了口气,向许墨走近了一些轻轻说道:“已经进去快三个小时了,在那间屋子里可以看到手术情况,你可以进去看。外伤没有什么,主要是内伤,应该快出来了。”
“人会怎么样?”许墨问了她到手术室的第一句话。
“应该没什么事了,这个孩子……”叶母也好似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这个儿子,到底也没有说出来,最后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便缓缓走开了。
李安琪连忙走过来掺着叶母坐下,哽咽的叫道:“妈”。叶母拍了拍了李安琪掺着她的手,张了口本来是要说什么,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也只是叹了口气。
一众人便沉默的站在那里,气氛静得让人压抑,连大气都不敢喘。终于,那扇门开了,李安琪一个箭步,走上前去,医生摘了口罩,微笑着,表情轻松,看了李安琪,又看向叶母道:“没什么事了,没有砸到头部,断了两根肋骨,有内出血的情况,不过都已经控制住了,观察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了,请您放心,我们会处理好。”
叶母和李安琪表情明显的松了下来,叶母向那个医生说着一些感谢的话,语速缓慢,措辞也很妥当,边说还边向医院的领导表扬着这个医生,医院的领导也在一旁附和着。李安琪只关心叶子政,眼睛只向手术室里看。
叶子政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由于麻药的缘故,还没有苏醒。沉睡中的叶子政还是微皱着眉,眉心中间形成一个川字,这样仔细的一看,才发现,叶子政瘦了很多,脸部轮廓越发清晰,还是好看,却显得沧桑。
大家只是看了一眼,叶子政便匆匆被推到病房,一众人于是便跟到病房。许墨一直站在一边,叶子政出来,许墨也并没有走上前去,只是听了医生的话,心跳的速度才慢慢的恢复到正常的水平。人也向背后的墙靠了过去,觉得有一种过分拉紧的弦突然放松下来后的快感。
看着叶子政躺着的平车被慢慢推远,转弯不见。许墨也重新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出医院,现在的步子比来时轻快了很多。
许墨打了车,往回家的方向走,这一次,她回的是以前那个家,在那个家里,有她和叶子政最甜蜜的时光。也许是天黑了的缘故,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回来过的缘故,越走近,许墨的心却生出惧意。她一步步走到门口,摸出钥匙,开了锁,推了门,走进去,自然的把手伸到墙边开灯,漆黑的屋子一下便变得明亮起来,许墨缓缓看着这个家,只觉得熟悉又陌生,心酸又无奈。
从客厅一步步走到卧室,又从卧室一步步走到厨房,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变,一如从前。家具上积有一些灰尘,许墨在卧室里那张曾经放上戒指的地方停住,桌子上早已又是厚厚的尘土,许墨将手在上面轻轻的划过去,划出一道道痕迹,待她停住,才发现,原来,她在写字,写的是寻叶子政,守叶子政,许墨看着,一滴滴的泪打在桌上摔成一朵一朵的花。好一阵子,许墨伸出手抹在桌上,弄花了写下的字,只剩下一道道划过的痕迹。
站了一会,许墨将袖子搀起,开始打扫起来,就如那个晚上归来的叶子政一般,来来回回,忙了很久,屋子里变得窗明几净。许墨看了一眼,好似很满意,又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居然发现还有一个青菜不有一些其他的东西,不过大概时间久了,已经蔫巴了,许墨却不介意,将青菜摘了,其他的也弄了弄,还做了两个菜,端到饭桌上,一个坐下来,安静的一口一口吃起来。
第二十八章
叶子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十分,为了保证病人好好休息,护士只开了一个墙角极小的壁灯,有一点微弱的的亮光。叶子政躺在床上,下意识的动了一动,麻药已过,动过手术的伤口拉扯的极疼,让他不自觉的挑了挑眉。原本想坐起来的动作也因为疼痛停止放弃了。无力的躺下后,才想起了白天的发生的事情,心里一惊,只顾念着许墨,人又强撑着起来,向周围看过去,想找个人。抬眼望去,只见李安琪在旁边的床上躺着,闭着眼,脸上透着疲惫,睡得应该并不熟,因为呼吸很轻。叶子政看着李安琪,心里觉得苦涩而怜悯,这个世界到底是谁欠了谁。
见李安琪睡着,叶子政打消了叫人的念头。见床头柜上有电话,便伸出手要去拿电话,由于伤口还是疼,动作缓慢,每动一下,都疼得狠,只这几下,额头便开始冒起了细汗。本来快拿到话筒了,可是大约这股劲憋久了,没拿到电话,手一松,却反打翻了桌子上的一个茶杯。咣铛一声把原本打盹的李安琪惊醒了,她本能的反射似的从床上弹起来,走到叶子政身边弯下身子问道:“子政,你醒了?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叶子政抬起头来看着她,只见她眼里满是焦急的关切,心里忽然觉得十分的难受,李安琪从跟她结婚以来,并没有真正的幸福过。叶子政不是不知道李安琪要的是什么,他也明白,他只要随便的做点什么,哪怕只是骗骗她,她都会十分的开心。可是叶子政从来没那么做过,在心底里面,他对李安琪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抱怨,因为许墨,叶子政知道,李安琪其实关没有错,可是叶子政总要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出口,结果这个出口就成了李安琪。他不可能对李安琪怎么样,但是他可以漠视李安琪,这是一种钝刀子割肉似的折磨,只是这割裂是割在李安琪的心上,一点一点的,不见血肉,疼痛却不可言说。
李安琪见叶子政不说话,看他的眼神更加的焦急起来,一支手扶着叶子政,正欲按铃叫医生,叶子政却握住李安琪的手,轻轻的唤道:“安琪。”语气里透着无尽的心酸无奈,连李安琪也被这一句唤得一愣,怔怔的看着叶子政。
李安琪静静的看了叶子政半晌,终于低声缓缓的说道:“许墨她没事,下午她一直在医院,后来听说你没事了,才走了。”李安琪说完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看叶子政,眼里却一片晶莹。她原本以为叶子政还要再问什么,隔了好一会,叶子政却什么也没说,有点诧异,将头扭过来看着叶子政。却只见叶子政发着怔,也不知道他到底听到没有,表情平静,像是在想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手却还握着李安琪的手,大概握得久了,病房里的暖气又极暖,手心里渐渐得有了濡湿的感觉,但这样被叶子政握着的时候实在太少,李安琪实在贪念这难得的一点点的叶子政温暖,不舍得将手抽出来。
叶子政将头抬起来看着李安琪,李安琪低着头看他,两个人只隔着很短的距离,彼此注视着,灯光微弱,两张脸上只看得到一片阴影,可是目光却深远宁静,两个人心底都透亮而清澄。叶子政缓缓的伸过手摸着李安琪的头,慢慢的抚下来,抚上李安琪的脸,停在那里说道:“安琪,这些年来,我都没有好好看过你,还只是觉得你是那个娇纵无理的小姑娘,见到你,就只想躲得远远的,原来,你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李安琪听得心里一酸,百味陈杂,酸甜苦辣,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眼睛里泪水似要落下,却强笑着动了动嘴唇,似要说什么可什么也没说出来。反而举起一只手揉了揉眼睛,说道:“你要不要吃点什么?要不要叫医生?妈妈她们很担心你,一直到很晚才走,爸爸打了很多次电话。”
叶子政却没有理她,只顾说道:“安琪,对不起。我知道这句话很没有用,可是我也不知道除了对不起还可以说什么。”
叶子政语气无力,受伤后,他显得憔悴而苍白,人他柔弱无力,说话说得缓慢低沉,一个平时蛮横强壮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让李安琪觉得更加的心疼而心酸。
“子政,等你好了,咱俩就去把离婚手续办了吧,我爸那边我去说,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情的。”李安琪说得很快,连一点停歇的意思都没有,好像怕一停下来,就说不下去了似的。
叶子政好像觉得十分意外,又像是在意料之中。眼睛灼灼的看向李安琪,李安琪被他这一看,只觉得伤心难过,又有一点无所适从。便随手拿过一个茶杯笑着说道:“这个茶杯脏了,我去洗一下。”说罢便转身要走,却被叶子政一把抓住。
李安琪被叶子政拉住站在那里,叶子政半躺在病床上,他慢慢的动着,想要站起来,但又因为疼的缘故,动得很慢。安琪背对着叶子政站了一会,又听见后面悉悉索索的动静着,便转过身来看着叶子政,叶子政见安琪转过身来,人也慢慢的要站起来,李安琪一见叶子政要站起来,便连忙伸手扶住他站稳了,叶子子政看着李安琪,一脸的泪痕,却还强挂着笑容,便伸手去抹李安琪的眼泪说道:“安琪,你这笑真难看。”说完却慢慢将李安琪揽在肩上,李安琪的泪湿了叶子政的肩,这是李安琪一直苦苦盼望子的叶子政的温柔,却没有想到却是在她要说出离婚之后,也许叶子政只是感激她,可是她不想想这么多,起码此刻的叶子政对她是真诚而发自内心的。
李安琪实在没料到叶子政会说出这样一句,一怔,便从叶子政的肩头站直了,欲拿开手去推叶子政,又想到叶子政还伤着,才作罢。站在那里,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安琪,你真的想明白了?”
李安琪站着没说话,叶子政也不催,过了好久,李安琪才开了口:“我不明白,可是我没有办法。”说完便快步走到另外的房间。
叶子政又慢慢的躺回病床,闭上眼睛,却没睡觉,过了一会,又睁开眼睛来不知向什么地方望了过去发起神来,心里虽然难过,却慢慢的轻松起来,想着许墨,想着小鲲,想着想着又慢慢的闭上眼睛睡着了。
叶子政的伤恢复得很快,住了这一段时间的院,来看他的人极多。其实很多人都没看到叶子政的本人,医院以有规定为名,便将很多探访的人截住了。只有乔江川、公司的极少数的人来探访时,叶子政才会见一见。所以乔江川还打趣叶子政道:“子政,这些年,还从没见你这么清闲过,以后要是烦了,就找个医院躲起来吧,爱见的人就见,不爱见的人就不见,理由正当,家里也不能多问,还被人好吃好喝的侍候着。”
“那你来养着?”叶子政斜睨了一眼乔江川。
叶子政和乔江川边聊着天边看着病房下面的绿地,一些护士正推着病人散步,也有一些家人陪病人晒太阳,还有人坐着发呆。今天有难得的好太阳,所以下面的人很多,叶子政每天都会出来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盼望自己想见的人会突然出现。他进医院这么久,许墨一直没有来过。
乔江川看着叶子政,斜靠着阳台,时不时总看向下面,透着期待与盼望。乔江川当然知道他在期盼着谁,心里一阵感叹,却说不出话来。于是向叶子政走过来,也顺势靠过去和他一起看下面的人群。
看到草坪上有一个小孩子,摔倒了又起来,起来了又摔倒,反反复复,执着而又认真。乔江川突然开口说道:“咱俩认识那会,也只有那个小孩这么大吧?”
叶子政扭过头来看住乔江川没说话,点点头。
乔江川突然被叶子政这一看,笑了下说道:“也没什么,就是你突然出了这事,这心里……”乔江川话没说完,眼圈却红了,大概又觉得不好意思,拿出根烟笑了笑。
“江川,你不用说,我知道你的意思。”
乔江川心里只觉得千言万语,很多话想要说,却无从说起,也就不在说什么了,和叶子政一起晒太阳,看着下面嬉闹来往的人群。
“许墨肯定会来的,多给她一点时间,让她仔仔细细的想明白。”过了好一会,乔江川突然状以无意的说道。
叶子政看着下面的人群没有说话,乔江川也不管他听没有听见,转身回了病房。
经过这件事情后,许墨在公司的形象悄悄的发生了变化。对许墨与叶子政的关系在公司也有很多的传闻,还有一些关于许墨与叶子政的往事悄悄的传播着。员工对许墨的态度也就更加的敬畏起来,不论许墨再怎么坦然,多少也还是有些不尴不尬。其实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许墨考虑的其实是与叶子政到底要何去何从,还有顾维生,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对于所有的人来说,包括李安琪,都必须有一个了局,而这个了局关键的还是在于许墨的选择,那许墨到底要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
许墨也在问自己,那么多的往事,叶子政那么多的表情,高兴的,发怒的,难过的,失望的,痛苦的,就像电影镜头一样,一次又一次,一点又一点的在许墨的心头起起落落。似乎经过生死之后,人的心也就变得脆弱起来,一点点与曾经相关的地点或物品都能勾引许墨对往事的回忆,有时候,看见下班经过某处,就会想到,叶子政曾经在这里给她买过书,就会突然一种无可抑制的抽痛。
叶子政的事故,顾维生也早已知道了个清楚,他只打过一次电话给许墨问了问情况。后来也没有再找进许墨,许墨知道这是顾维生在给她时间与空间,说到底,无论是叶子政还是顾维生如何的爱她,想与她结伴终生,最后,这个决定还是取决于许墨。
想到顾维生,许墨像拍戏一样,从各个角度想过去,长镜头,短镜头,慢镜头、侧镜头,但不念怎样去想,都觉得他是那样好的一个人。
周六,许墨在家看小鲲画画,这个孩子从小从喜欢画画,许墨看着孩子的侧面,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上去,小鲲都长得极像叶子政。孩子在两岁的时候,问过许墨关于爸爸的事情,许墨那个时候的回答是,爸爸和妈妈因为一些事情,不能在一起,爸爸还不知道小鲲,但是爸爸如果知道了小鲲,一定会很高兴并且很喜欢他。如果小鲲很想念爸爸,可以把想对爸爸说的话还有将爸爸的样子画下来,将来给爸爸看。
后来,小鲲知道是叶子政是爸爸后,也跟许墨说过要把这些年来画下来的画给叶子政,因为当时与叶子政情况,许墨并没有让孩子送出来,便对孩子说再多等一段时间,许墨帮着把这些画做成画册后再送给爸爸。孩子小,并没有想到大人间复杂的关系,对于许墨的提议当然没有反对。
“妈妈,为什么爸爸现在不来看我了?”小鲲忽然抬起头来问许墨。这已经是孩子问第几次,许墨记不清了,孩子和叶子政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叶子政对小鲲极尽宠爱,满足他全部的需求,即便小鲲不对,也从不责怪,只是说他还小。他能够和孩子玩一些许墨和孩子玩不了的游戏,比如把孩子顶起来看飞机起落,再加上亲情天性使然,与叶子政特别亲。
许墨看着孩子,伸出手去,摸了摸孩子的头道:“爸爸病了,所以不能来看小鲲。”
“那爸爸不能来看我,我们去看爸爸好不好?”孩子天真的看着许墨说。
许墨没有说话,隔了好久,看上孩子期待的眼神,终于说道:“好,带上你给爸爸的画,我们去看爸爸吧。”
第29章
许墨牵着儿子的手,在护士的指引下进了叶子政的病房。病房里只有叶子政一个人,背对着门正在倒水。许墨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景,穿着病号服,虽然动完手术不久,人却还是站得挺拔,只是手上的动作有点笨拙,大概是因为手臂有一些外伤的缘故,所以动作也很慢。
“爸爸。”小鲲在后面突然叫起来。孩子边叫着边挣脱了许墨的手向叶子政跑过去。叶子政听到孩子的叫声,人怔在那里,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一时还只背着许墨她们站着,没有转过身来。
孩子继续叫着:“爸爸,爸爸”伴着叫声人已到了叶子政跟前,拖住叶子政的手。叶子政向孩子的方向微微侧了侧了身,大概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只是伸出手摸了摸了孩子的头,对着孩子笑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侧身,反倒打翻了搁在饮水机上的茶杯,水洒了一地。叶子政连忙把孩子拉到一边急急的看着问道:“有没有烫到?烫到哪里没有。”
看着孩子摇着头说没有,叶子政才准备蹲下来去拣打翻在地上的茶杯碎片。却只见许墨走上来先蹲了下来说道:“我来吧。”说完,抬头向叶子政笑了一下。
叶子政只觉得眼前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这一笑,就像是黑夜中突然亮起的明灯,让叶子政生出无限的希望,又像是以前每次回去看到许墨在灯下看书的身影那样安心一样。突然间,叶子政的心里变得温暖而激动,他看着许墨将碎片拾起来扔到垃圾桶,又看着她找来墩布将地打扫干净。许墨的侧影在窗户照进来的光下不停的闪动着,因为太明亮,反倒看不清脸。叶子政心里一时往事交替,千言万语只说不出来,过了好久,才终于说道:“小墨,你来了?”
许墨看着他点点头道:“嗯,你好些了吗?”
叶子政故意抬起手臂握紧拳头做了一个展示肌肉的动作笑说道:“你看,我多好。”
“好干嘛还在医院。”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平时太忙了,难得有机会闲下来,干脆借着机会好好养一养,理由光明正大,不但不怕别人说,还有人好吃好喝的侍候着,多美。”
许墨看着叶子政状似无意的样子,笑着,心里一声轻叹。孩子在他的身上爬来爬去。
“其实,我在等你来看我,我想,你总是要来看看我的,是不是?”
许墨点点头,还是看着他。
“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我做的,你试试吧?”说着,便将带来的汤用碗盛好,端到叶子政的面前。“是骨头汤,老人都说喝这样喝骨头汤有好处,我想总是有点道理的,你快乘热喝吧。”边说边递给叶子政。
叶子政心里暖烘烘的如太阳当头照一般,又好似春面拂面,说不出的舒服,又觉得隐隐的不安,强强内心里面的那种不安压了下去,笑道:“我手伤了,端不住,你喂我好不好?”
许墨皱了皱眉轻斥着:“叶子政。”其实语气并不见恼怒。
叶子政还只没听到一般,无辜的对着许墨眨着眼睛,将手伸到许墨眼前说:“你看,是真的受伤了。”
许墨看了一眼,微微叹息了一声,拿过勺子,一口的一口喂起来。叶子政吃的极贪婪,一口等不得一口,边喝边满足的看着许墨与孩子。孩子见叶子政喝得有味,于是也抬头对许墨说道:“妈妈,我也要喝。”
叶子政听孩子这样一说,笑了起来,对着孩子指住许墨说道:“要你妈喂。”许墨瞪了一眼叶子政,却扭过头轻轻的喂了孩子一口汤。
“小墨,我已经差不多有五年没有吃到过你亲手做的菜,喝过你亲手做的汤了。你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如果每天都可以这样,我就算是这一辈子都要在医院里面过,那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许墨看着叶子政神往而满足的脸,刹那间不由得感叹命运弄人。这个世界兜兜转转的脚步,道底是行差踏错了哪一步。
“爸爸,给你看我看的画。”孩子边说着边将那些集起来的厚厚画册递给叶子政。
叶子政一怔,伸手接过,一张一张看起来,每张画都非常的简单,只有很简陋的线条与图形,但是却得从里面看得到期盼与热爱,还有尊敬。画上面有一些文字标注,基本上都是英文,有的有拼写错误,画下面也用笔记录了每个作画的日期。
“爸爸,这些都是你。我再没有见到你之前,总是想我的爸爸长得是什么样子,妈妈就让我照镜子,她说我跟你长得一模一样,你说我们长得像吗?”
孩子稚嫩的声音,叶子政只觉得无限心酸难耐,努力的笑着说:“你和爸爸长得很像很像。”
孩子听着好像很满意叶子政的回答,盯着叶子政瞧了瞧,又跑到镜子前面照了照自己,叶子政看着孩子奔跑的样子,几乎要落下泪来。
“这是我画的第一张画,按自己的样子的画的。”孩子指这其中一张画说道。“还有这一张是我按超人的样子按我的脸画的,我想我的爸爸应该和超人一样厉害。”叶子政仔细看下去,其实线画得并不直,颜色也图得不对,可是这却是叶子政看过的最好的画,画有一个题目写着我的爸爸。
叶子政一张一张看过去,每一次翻动都非常困难,极力忍着心中那种悸动,笑着和孩子一起看。叶子政在三十多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过这种悸动,这种悸动不同于爱情的冲动,也不同于对事业的追逐,而是一种发自骨血的喜爱,那是自己的生命的延续,好像是看见自己的希望和另外一个自己。只是这个孩子,叶子政觉得欠他这么多,孩子越是这样的纯粹,叶子政也就越发的内疚,恨不得将这个世界上所有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他,又想着,即便真的将所有的美好的东西都给他也不足以补偿对他的亏欠,表达他对他的爱。
“爸爸,以前妈妈说你不知道有我,所以不能跟我和妈妈在一起,现在,你知道有我了,那是不是要跟我和妈妈在一起啊?”
叶子政看着孩子的眼神,忽闪忽闪的,和他的眼睛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比他的纯净且清澄,这个孩子的眼睛里,现在只看得到美好的东西。叶子政听着孩子的话,没有说话,只将眼睛看向许墨。
许墨和道叶子政在看她,可是她的心里一片翻涌,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扭过头来看着叶子政和孩子,孩子在猴在叶子政身上与叶子政磨蹭着,叶子政轻笑着摸着孩子的头,纵容的看着孩子顽皮的爬来爬去,一会拿这个,一会问那个。
突然病房的门开了,进来的是李安琪,叶子政、许墨和孩子下俱是一怔,李安琪大概也没料到这样的情景,也怔在那里,一时说不出话来。看清楚了孩子和许墨,才缓缓说道:“许墨,你来看子政?”说着便看向孩子,她暗里早就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孩子,但是见面却还是第一次,真的是和叶子政长得一模一样。
孩子被她盯得有点害怕,便躲在叶子政的身后看住她。李安琪突然走上前去,弯下腰,对着孩子轻轻的问道:“你叫什么?给你吃苹果好不好?”语气很轻柔,脸上也是极和善的神色,说着便将一个苹果递到孩子面前。
“我叫许鲲。”说着看了看苹果,又看了看许墨。
“阿姨给就拿着吧,说谢谢阿姨。”孩子听了很高兴,接过苹果欢欢喜喜的说了一声谢谢。
李安琪看着孩子欢快的样子,心里了一阵感叹,如果叶子政肯同她生孩子,她们的孩子也该会跑了吧,想着想着,心里一酸,就红了眼眶。
“许墨,子政出院以后,我就去和她办手续。”
许墨听完并没有觉得十分意外,只是看向李安琪,从外表看,与初次相见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眼底多了哀愁与幽怨,身上早已不见了初次见面的傲气与锋芒,可是她得到了叶子政。而许墨呢,褪去了年少的青涩,现在的她美丽而优雅,功成名就,大名远播,可是她失去了叶子政。她和李安琪,到底是谁赢了,谁又输了。
“安琪,我想和子政说几句话,你可不可以帮我看一会小鲲?”
李安琪一愣,反应过来后,牵着孩子的手出了病房。若大的房间只剩了许墨与叶子政,两个人都在等对方先说话,屋里静得只有呼吸声。
“小墨,你可不可以不走?可不可以留下来?”叶子政的声音十分凄楚,眼睛看着某处发着怔,心里好似在绞肉机上绞着一般。
许墨听着叶子政的话,抬起头硬生生的将眼泪逼回去,看着叶子政慢慢的走向他,握住他的手,轻轻的坐了下来看向他。
“子政,我是爱你的,可是你和我都知道,爱一个人是一回事,结婚又是另外一回事是不是?”
“子政,安琪是很爱你的。”
“我也是很爱你的,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小墨,安琪是很好很好的,可是不是我爱的。”
“子政,我不知道我们道底错过了什么,事情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你已经付了一个,难道还要再付一个,也许你和我都没有变,但我们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叶子政将头扭向一边,不看许墨,也不说话,像一个赌气的孩子。只攥着许墨的手不肯松开。
许墨轻轻地用力地坚定的将手抽出来,慢慢向门口走去。
第30章
叶子政看着许墨慢慢的将病房门的打开,他想以后,不论在哪里,他和许墨,都是天涯了吧,心中涌起巨大的哀伤,想留不能留,那个时候,他答应过她,他们要永远在一起,可是那个他做不到,现在他可以做到了,她却要走了,心中的疼痛只迫人的胸口,难道,他们注定只能是这样的结局。
“小墨”叶子政喃喃叫道,其实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也许有些事情错了,必须就要付出一生的代价。
许墨站在门口,转过头来看住叶子政,两个人隔着这一点点的距离彼此遥望,越过那些往事直望到各自心中隐藏的伤,还有从此擦肩的人生。
“小墨,我想再看看小鲲。”叶子政想说的是要她留下来,可是开了口却说出这样的话。许墨点点头,把孩子领进来,自己走了出去。
李安琪见许墨把孩子送进去了又走出来,很奇怪,便问道:“你怎么出来了?”许墨向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许墨,子政差不多可以出院了,以后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李安琪的声音很低,用力的隐忍着自己的忧伤。
许墨还是没有说话,也看不出欢喜伤悲。李安琪很疑惑的看着她,对于的许墨的反应十分不解,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她。过了很久,许墨才缓缓说道:“安琪,我下周回美国总公司,以后,可能会一直在那里。”
安琪诧异的看住许墨,心里一时轮转不定又觉得不可思议,脱口说道:“你要走?不回来了?那子政怎么办?”
“我和他在四年前都已经选择各自人生的路,当时可能有很多的不得已,很多的心酸的无奈,但是,那都是自己的选择,我选择的路,我会走下去。子政选的路,他也要走下去,他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李安琪像是受了极大的震撼,慢慢的想着许墨的话,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定定的看着她。许墨倒是十分平静,看不出特别的情绪,过了一会,李安琪才说道:“许墨,我是真的准备要和子政离婚的,你们是可以在一起的。”
许墨听着她的话想了想才说:“安琪,子政并不是一件物品,四年前,利用一些事情的变故争夺他,四年后,也不能因为所谓的爱情让出他。我并不怪子政,真的,每个人要走的路都不一样,子政当初因为家庭选择跟你结婚,而放弃我,现在他又要因为爱情而选择我,放弃你,你以为你退出了,就完美了吗?就幸福了吗?不,不会的,我们一样不会幸福,就算能放下以前那些过往,但是琐碎的生活,会迫使我们面对自己的内心,会让我们彼此疲惫不已。所以我要走,哪怕选择是错的,那也只能一路错到底。安琪,你也一样。”
“那你爱子政吗?”李安琪看住许墨
许墨也看住李安琪,隔了一会,许墨脸上泛起轻柔的笑,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一样,笑着说道:“我爱子政。还记得初次见他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很招摇,开一辆很炫的车,我还说道,这样的人应该用黄金打个牌,挂在身上,上面写这四个我超有钱。好像就在昨天一样,没想到,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许墨说着说着便停住了,好像陷入到那些往事里,其实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候极有限,可是每每许墨想起来,却觉得像天长地久,久得就像人的一生。
叶子政在病房里和小鲲专注而投入的玩着打手心的小游戏,两张几乎一模一样一大一小的脸上都泛着快乐的表情,孩子咯咯的笑着,稚气而纯真。叶子政看着孩子,也微笑着,恨不能将时光就此留住,大概是玩得累了,叶子政让小鲲在旁边坐上,又拿起那些画翻着说:“小鲲,把这些画送给爸爸好不好?”
“好,拿来就是送给爸爸的。”
“那你以后要是再想爸爸了,就再画下来,等你长大了,再送给爸爸吧。”
孩子不明所以,用力的点着头,像在承诺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叶子政看着孩子,心里一酸,眼泪几乎要掉了下来,连忙将头转向一边,正好迎着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晃得他头都晕了起来。他便又将头扭过来,将孩子拥在怀里,用自己的脸去蹭着孩子的脸,这是他的孩子,孩子来到世界的时候他不知道,孩子长大的岁月里依然也没有他的痕迹。人人都觉得叶子政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是他真正想要的却一件也得不到,这种锦绣丛中的荒凉让他的人生显得更加得苍白,仰视过他的目光有谁真正看过他身后长长的阴影。
“那你在答应爸爸一件事情好不好?”
孩子抬起头来望住他,等着他说是什么事情。
“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妈妈,听妈妈的话,不惹她生气,逗她高兴。好吗?要好好的爱妈妈,行吗?”
孩子点点头,脸上却现出大人一般郑重的表情,叶子政摸着孩子的头也笑了。
“爸爸,你会照顾妈妈吗?听妈妈的话,不惹她生气,逗她高兴。”孩子清亮的童声,稚嫩的脸,叶子政终于红了眼眶,忙将头扭到一边揉了揉眼睛才扭过来说道:“会,爸爸也会听妈妈的话,不惹她生气,逗她高兴。可是爸爸做错了一些事情,要走很长很长的路。”
孩子摸着叶子政的脸说道:“没关系,妈妈不会生你的气的。”叶子政抬起头来,看着孩子的脸笑了。
李安琪进来的时候,叶子政还在发着愣,手里拿着一根烟已经快燃尽了,积了好长的灰,他还像不自觉一般,那样坐着,像一个雕塑。李安琪轻轻走过去,将他手里的烟轻轻的扔了,叶子政这才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李安琪。
“她走了吗?”
李安琪看着他,现在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了,可是这样的平静,只是样子吧,心里面是怎么样切肤刻骨的疼痛啊。
“嗯,许墨让我把一样东西给你。”说着便递过那支用红线穿好的戒指。叶子政一怔,才慢慢伸出手将戒指接过,看了一眼,放进身上的口袋,抬起来头来看住李安琪说道:“安琪,你瘦了。”
李安琪听着,不知道为什么,漱漱落下泪来。
顾维生和许墨在过关口站住,他无限依恋的看着许墨轻轻的说:“小墨,我多么想让你留下来啊,可是,我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一年东西多么好我多么需要,我为此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也不能作为那件东西属于我的理由。所以,我只能看着你走。”
许墨和顾维生用力的拥抱,在他的耳边说道:“维生,你一定要幸福啊,除了小鲲,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飞机飞上天空,许墨想,所有的人与事,她都扔在了身后,从此,一切都不在与她有关。
三年后,许墨回国给父母扫墓,顺便去看了看以前待过的地方,很多地方的变化让她都觉得原来这样快,因为要回美国了,她到商场买点礼特以便回去送朋友,没有想到还可以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叶子政正半蹲着给一个小女孩扣着衣服,眼神里极是关爱,孩子长得粉粉的很讨人欢喜。叶子政边轻轻扣着衣服边说道:“你呀,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许墨不禁泪盈于睫,这样熟悉的话语曾经也在她的耳边轻轻响起。这些年,叶子政变化不是特别大,还是好看的,虽然染了岁月,可也多了沉稳,添了风华。一旁站着的李安琪满足的看着叶子政和孩子,周围的一切她都不再在意,眼里心里都只有叶子政和孩子,也不是不幸福的吧。
许墨看着他们,轻轻的笑了,转过身去慢慢走远,也许人生的旅程换一个方向也没有什么不好吧。
作者:123
续尾(一)
很喜欢这篇文,但结局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续一个,对作者抱歉了!
三年后。
叶子政从办公室出来,开车就直奔医院了。
叶老爷子两年前动过一次大手术,现在又再次复发,这次医疗专家组的意见,只能保守治疗。住院两个多月,病情却是日益地重了。
叶子政的母亲和叶子政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抽时间到医院多陪一陪老人。
现在社会上流行的段子里有这么一段:六十岁当不当官一样,七十岁有钱没钱一样,八十岁男人女人一样。叶子政看着躺在床上的瘦小的老头,就想起了这个段子。
叶子政的母亲坐在病床的旁边,轻声地问叶子政:吃饭了吗?
叶子政摇摇头。
问话声还是让闭目忍痛的老爷子睁开了眼睛,他看看叶子政,觉得叶子政怎么一转眼也老了,两鬓已有花白的鬓发,神色一派暮气。他挣扎着要坐起来,叶子政赶紧把床摇起来,让他半靠着。他转头看向窗外,暮色正浓。
叶子政正在整理他身上的毯子,忽然就听到这么一句:“那孩子也不知怎么样了?”
老爷子最近说话很少,叶子政听了这话,惊得一怔,才明白了老爷子的意思。竟是不能应对。
叶母也用期冀的目光看着叶子政。
老爷子似乎并没有要叶子政回答,慢慢地收回眼神又闭上了眼睛。
叶子政开车上了四环,他从老爷子病房里出来的时候,他妈妈跟着他来到楼道,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是老太太终究是说不出口。
这几年,许琨和许墨的消息,叶子政都是从顾维生那儿得到的,他一般是三、四个月去看一次顾维生。顾维生总是淡淡的,他问什么,顾维生就答,没有什么多余的话,经常是两个人就那么坐着,他觉得顾维生对他的态度敬而远之里总是有一丝的看不起。他有时是气愤的,有一次,他甚至跟顾维生要了许墨美国家里的电话,但是,他并不能打过去,他打过去又要怎么样呢?
叶子政大概有半年没有见到顾维生了,先是因为顾维生出国公干,后又是老爷子病重,时间就这样匆匆而过!
今天,老爷子提起了小琨,叶子政想,老爷子是憋了很久才这样问的吧?老爷子一直不是感情用事的人。
他打电话给顾维生,约见面,顾维生回他说:正在外地出差,过两天再约。
他不想回家,在街上转,不觉得来到了许墨在世纪城的房子的楼下,他抬头,不相信地揉了下眼睛,许墨房子灯光大放,一派光明。
叶子政的心顿时被揪了起来,千头万绪地没有了一丝的想法,待稍稍地平静下来,他竟没有抬动脚步的力气了!
叶子正走出小区,上了自己的车,点了烟,狠吸了几口,不甘心地掏出电话,拨通了那个他已八年未拨过的电话号码,居然是通的。
背景声音很杂乱,是个年轻的操着外地口音的女人的声音:“你好!”
叶子正反倒愣住了,不知如何开口,支吾了片刻才问:“你是那位?”
“我们是保洁公司的,你找谁?”
“这家的主人 ……”
叶子正还没说完,对方就接下去了:“没见,他们家刚装修完,我们正开荒呢!”电话就挂了。
第二天早上,叶子正吃早餐的时候,开着的电视正播着财经新闻:“中国最大的保险公司海洋保险公司引进外资成功,于近日签约,外方占有百分之二十的股权,为第二大股东,并在海洋公司派驻执行董事,此举为中国的保险公司提高经营管理水平,做大做强,走向世界,开了历史先河。外方代表执行董事林诺女士在签约后,接受。。。。。。”
叶子正把头转向电视,他看见林诺,依然是明媚的,浅浅地微笑着,眼睛里流动着熠熠神采,他只盯着她的脸,新闻过后,他仔细回想,竟不知林诺说了什么,头发是长还是短,穿了什么式样的衣服。
他立即下楼,奔向报摊,把今天新到的报纸全部买下,坐在车里一口气翻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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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回复:请继续写完,这个真的非常好。
续尾(二)
其实许墨回国已经快半年了,自她所在的MS与海洋保险达成初步的合作意向后,MS就决定派许墨过来,董事会认为她是这个项目的不二人选。许墨曾书面请辞,最后董事局主席请许墨吃饭,饭局开始于轻松地赞美,悠闲地聊天,谈到了许墨刚刚获取的博士学位、最近两年许墨经手的两个颇为著名的收购案例,终于谈到了MS与海洋保险这项合作对于MS的重要性、董事会由于她过去工作的成就而对她的更大的期许,以及她个人在这次委派加晋升中的待遇等等,面对着这个语气温和,儒雅智慧的董事局主席,许墨只能点头,因为他说得都对,自己请辞的理由,简直像是耍无赖。
回来后,她就开始忙,从海洋保险的评估、审计、股权方案、合同细节她一一参与,亲力亲为,当时海洋保险的高层看到MS派来了这么年轻美丽的女孩子,不知是什么来路,都有一丝轻松的快感和一点点轻视,但第一回合谈判下来后,海洋保险的高层召开了临时会议,一圈男人对着许墨提出的问题,开了一夜的会,认真分析研究,第二天各自领了分担的任务仔细地准备资料,写分析报告,因为董事长说了:外方要合作的态度是认真的,而且也是不能轻易应付的了的。
许墨从美国带来的助理是澳大利亚人,有哈佛法学院和商学院的学位,在MS两年的工作经历,因为一直想往中国,所以申请到中国工作,正好许墨需要人,在MS他们没有一起工作过,许墨甚至没有见过大卫。第一次正式见面,许墨惊讶于大卫的高大和英俊:为什么不去当演员?一定可以红!
大卫双手交握,微微欠身:那样,我们就没有一起工作的机会了!
许墨立刻就喜欢大卫了,智慧而幽默、不卑不亢、诚恳地表达自己的心意。
刚刚开始的工作千头万绪,堆积如山的资料、分析报告;一个接一个的会议、谈判,有时一个会议与另一个会议中间只有半小时,还要从此地赶往彼地。
许墨只有白天开会、谈判,晚上看文件,与大卫讨论分析报告。大卫惊异于许墨的能量、智慧、精深的专业知识、简洁严谨切中要点的谈判技术、她话很少,但只要她一说话,对方即没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她专业经验丰富、做事认真专注,熟悉中国的国情,对于这样一个时间紧、任务重的大项目,竟是游刃有余。
MS的工作一直是强度很高的,但是像现在这样的高强度和高标准的要求,大卫还是有点吃不消,但是许墨似乎总是神清气爽地站在他面前,有条不紊地布置、讨论工作,他除了紧紧跟着这个中国女人的步伐,还能怎么样呢?如果他的上司是个男人,他还可以抱怨,而现在,他的上司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美丽的女人,他只能让自己更加的坚韧、更加的强大、更加的出色、更加的男人,站在这个女人的身后,准备好一切,她需要什么,他就提供什么。
许墨一直住在海洋保险提供的饭店套房,很舍不得地把小琨送进了全托幼儿园,因为这一段她不能安排自己的时间,不能很好地照顾小琨,好在小琨很快地适应了环境,老师让他当了小朋友英语学习的辅导员,因此他与小朋友迅速地打成一片。
许墨委托设计和监理公司装修世纪城的老房子,世纪城小区有一所教学水平很高的小学,许墨希望九月即将入小学的小琨能顺理成章地进入这所小学,她不原意把小琨送到贵族学校去,她希望小琨能有一个正常的生长环境,想得到什么都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得到。
MS与海洋公司签约后,许墨有了一些闲暇,她和小琨搬进了装修好的房子里,请了顾维生和大卫来暖房,许墨亲自做了菜,感谢顾维生在很多的周末替她照顾小琨,感谢大卫让她少抽了很多烟。
顾维生和大卫吃得很不斯文,甚至让小琨调侃他们:两位叔叔是不是饿了很久了?
顾维生和大卫告辞出门的时候,大卫扶住许墨的肩,亲吻许墨的面颊,许墨大方的接受,顾维生知道是西方人的礼仪,但还是嫉妒的不成。
许墨明了顾维生的心思,笑着踮起脚尖,也亲吻了一下顾维生的面颊,她看到顾维生的脸红了,竟是不敢看她。
续尾(三)
叶子政在办公室接到李安琪的电话,约他一起吃午饭。
三年前,许墨离开后,叶子政出院,李安琪并没有要求叶子政回家,叶子政也没有回去,没多久李安琪也是这样打电话,约他吃饭,然后提出来她要与人一起合办一本时尚杂志,希望叶子政可以投资,叶子政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更没想到的是,这本杂志办得红红火火,李安琪也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来安逸清闲的工作也辞掉了,全世界、全中国的到处跑,挖掘时尚元素、追访时尚人物、吹捧时尚品牌、引导时尚潮流。即然是时尚的代言人,她也变得时尚起来,衣着、谈吐、做派从外到内无不尚,人也越来越漂亮,甚至比几年前更年轻,原来失掉的自信,忽然又不期而至了。
叶子政和李安琪见面最多的时候是节假日,两个人结伴回叶家、李家,看望双方的老人,陪着老人吃顿饭,聊聊天,节日一过,两个人便又是各忙各的。
叶子政到达约定的餐厅的时候,李安琪已经到了。她看到站在门口的叶子政,冲他挥了挥手,叶子政即快步走了过来,坐在李安琪的对面。
李安琪说:“因为中午时间紧,我已经替你点过餐了,希望合你胃口。”
叶子政不觉地笑了:“安琪,你真是变了,这样真好!”
李安琪也笑着说:“人真的可以有很多种活法儿,有的时候太过于执着于一件事,别的好多东西就会忽略掉。”
叶子政点头表示同意。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出了餐厅,叶子政坐在自己的车上,想着刚才李安琪对他说的话。
李安琪说:“我们把离婚手续办了吧!”离婚的条件就是三年前叶子政开出的条件,但是李安琪要求把公司的股份兑换成现金。
叶子政告诉她,公司的股份更好,可以年年分红,而且公司现在发展得很快,正在成长期,股份会越来越值钱的。
李安琪说:“我不想再跟公司啦、股份啦有什么联系,我要结婚的人是政府官员,我不想给他添什么麻烦。”
然后,她告诉叶子政,其实这个人,李安琪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就认识了,一度狂追李安琪,当时,他念博士后,虽然出色又出色,还得过什么国际科学大奖,但那时,李安琪的眼睛哪里看得到他,一个出生在中国最贫瘠的角落在农村的长大的男人。
李安琪说:“那时无论怎么看他,都好像是紧紧地缩在一起的,没有放松和放开的时候。”
一年前,李安琪的时尚杂志有一个策划,寻遍中国钻石王老五,再次遇到博士后,他已是国内一著名大学学府的校长,采访完后。两人竟相谈尽欢。
他们已经八、九年没见过面了,博士后已脱胎换骨,李安琪也终于发现了博士后的不凡,
难得的是博士后对李安琪还心存痴情,于是两个人交往密切,最近又有消息,博士后将被任命为某大型旅游城市的市长,赴任在即,要暂离北京,他希望李安琪能随他而去。
李安琪对叶父正在生病时提出这样的事,很适当的表示了愧疚,叶子政劝慰她,你能生活得好,老爷子也会高兴的。李安琪见他这样说,便释然了。
叶子政对李安琪在这种时候提出离婚,不愿意多想,但是他觉得心里原来对李安琪的愧疚一下子就没有了。忽然觉得轻松,七、八年来不曾有过。心轻了,身体好像也轻了,连脚步都有弹性的样子。
叶子政与李安琪第二天就办了离婚手续,叶子政把离婚的事告诉了他母亲,他是要母亲知道,再安排什么事情的时候,不要再考虑李家了,但是,他没有告诉老太太,李安琪有了新的结婚对象,就要结婚了,他不忍心告诉她。
叶子政的母亲,并没有太激烈的反应,只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人说世事难料,当时安琪死活都不肯离婚,现在,这个时候……子政,你也后悔吧?”
叶子政看着母亲灰灰的白发,原来她是染发的,自从老爷子动了大手术,修养隐居之后,她也不染发了,给叶子政的感觉是,她的头发一下子全部变成了灰白。
叶子政很久没有说话。
叶子政的母亲轻轻地说:“现在,我其实就想让老爷子能多活几年,你呢,能有个人心疼你,爱你,都快四十的人了,别这么一个人荡来荡去,可是……”她再也说不下去,忍耐了多时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叶子政搂住了他的母亲,一边替她擦去眼泪一边说:“老太太,不要太贪心,数数你还有的东西,就不会太难过,比如,你还不算太老、健康状况还不错、有个不太笨还算能干的孝顺儿子、大房子和足够生活的钱。”
叶老太太看着叶子政轻轻地笑了,可是眼睛里含着泪水:你能这样看问题,我也放心了!
一周后,夏至的那一天,叶老爷子在昏睡中走了。
续尾(四)
因为许墨要喝茶,顾维生推荐了这个茶馆,两人约定在茶馆里碰面,顾维生到的时候看见坐在桌边的许墨。
她头歪向窗外,目光放得好远,手肘戳在茶桌上,一手托腮,一手的两只细长洁白的手指尖夹着一只烟,半天都没有动一下。
顾维生知道,她也看到了今天叶老爷子的追悼会的新闻。
直到顾维生坐在了许墨面前,许墨才回过神来,掐灭了香烟:“维生,你来了。”
顾维生一边招手叫服务生,一边问:“等很久了吗?为什么不先叫茶?”
许墨说:“我不太懂茶,要等你来!”
顾维生要了一壶大红袍,待服务生走开后,轻轻对许墨说:“你也抽烟了?”
许墨很不好意思地低了头:“有时候,累得不太好过,吸一支喘口气。”
没待顾维生再说什么,茶来了。
许墨急急地喝了一小口:“很好喝!”
顾维生看着许墨:“慢一点,烫!”
许墨低着头,握着茶杯:“维生,今天,我想找人说说话儿,可是,一见到你,我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你听我说吧”顾维生接了许墨的话:“ 三年前,你走了以后,叶子政每三、四个月就约我一次,打听你和小琨,好不好,他好像也不会问别的,每次总是这几句,然后我们俩就坐着,只有一次问得多,就是我两年前去美国出差回来,他问,你们住的房子多大,是买的还是租的,你开什么车,小琨上什么样的幼儿园,有没有要好的小朋友,反正问得最多的一次,问得我都有点烦他,他看我不耐烦,可能有点生气,跟我要了你们的电话,气哼哼的走了,他给你们打过电话吗?”
许墨摇头。
顾维生说:“我想也是,因为他一直也没断了约我,MS和海洋保险签约那天,他给我打电话,约见面,我在外地,跟他说,改天再约,但他再没打电话来,也许他已经知道你的情况了,不需要再问我了。”
许墨是在网上看到叶老爷子追悼会的新闻的,一时不知怎么应对这件事,毕竟,她和小琨跟叶家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想到了,那次,叶子政的母亲来找他,让他离开叶子政,说,谢谢许小姐,那孩子毕竟是叶家的子孙的话,心里更是像长了草一样的杂乱,剪都剪不出个头绪来。
现在许墨的心一下子就定下来,叶子政的心里记挂着她和小琨,但他的生活空间里是没有她们。她可以为叶家的事,心里七上八下,但她不能为叶家做什么!
许墨对顾维生笑了:“维生,你现在告诉我这些,真的很是时候!”
“许墨,你不用太担心叶子政,这几年他的公司发展得很好,房地产他涉足早,又赶上好的时机,开发了不少项目,也囤了许多地,位置都不错!”
许墨点点头:“我不担心。”
许墨回到家,小琨还没有睡,请得小时工老师正在督着他洗澡,这个小时工是居委会替小墨找的,就住在小区里,是刚退休的幼儿园老师,去年丈夫去世,又没有孩子,一个人失落的要死,与许墨需要的人正合拍,许墨需要一个人打理家里的卫生,接小琨从幼儿园回家,如果她加班,有个人陪着小琨玩一玩,然后孩子可以按时睡觉。
许墨谢过小时工老师、送她出了门,回来为小琨整理好床,小琨也洗完澡,穿着睡衣跳到床上。
许墨抱着小琨,轻轻地对着他的耳朵说:“小琨,你爷爷去世了!”
小琨没明白许墨说的话,转过头来看着许墨。
许墨想了一下,又说:“你爸爸的爸爸是不是你的爷爷?”
“我知道了!”小琨说:“妈妈的爸爸是我的姥爷!”
“对了!”
“去世了?就是像姥爷、姥姥一样,躺在石头下面了?”
“是!”
这次回来,清明节的时候,许墨曾带着小琨给自己的父母扫墓。
“那,爸爸会不会哭?”
“会!”
“可是,我不能安慰他!”
许墨听了这么小大人的一句话,不觉笑了。
小琨不服气地说:“那天,在姥爷和姥姥那儿,你哭,我还帮你擦眼泪呢!”
许墨更紧地搂住小琨:“是,你是个好儿子!不用担心你爸爸,他身边,会有人安慰他的,现在,你赶紧睡觉吧!”
小琨听话地躺好,许墨替他关了灯,走出来,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小琨真的很善解人意,这一点让许墨很欣慰,虽然,她跟叶子政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她那么强烈地感受到了幸福,也是那么强烈地痛苦,甚至痛更多更深,现在这些感觉随着时间的流逝,已不再强烈,但小琨带给她的血浓于水的亲情,让她一天也不能忘记叶子政,叶子政给了她人生里最为珍贵的珍宝,即使这不是叶子政有意识地给的。
今天,叶子政一定过得很辛苦吧!许墨仍然禁不住地想。
续尾(五)
小琨在国外长大,习惯于吃西餐,平时在学校午饭、家里晚饭都是中餐,到了星期六、日,只要许墨有时间,就会带他改善一下。
今天,母子两人在莫斯科西餐厅相吃尽欢。
许琨非常喜欢这高大的建筑,金碧辉煌厅堂,虽然客人很多,但显得很安静。
许墨还是上学的时候,曾随父母来过,多年不来,旧地重游,感觉一切都亲切而自然。
她们来的有一些晚了,大部分客人的饭局已接近尾声,当他们点的餐送来的时候,旁边的桌子都已经空下来了。
许墨吃着半截,觉得坐在她对面的小琨突然停住了刀叉,眼睛直直地越过许墨,看向许墨的身后。许墨不由得顺着他的眼神回头看过去。
叶子政和乔江川就站在她的身后。
许墨放下刀叉,站了起来:很久不见,你们好吗?
是叶子政先看到了小琨,他可以不主动地去打搅她们,但现在这样的看到了,他无论如何也走不开。
叶子政对着许墨点点头,眼睛却是看着小琨的。
乔江川依然好打交道的样子,笑嘻嘻地说:“你好,我们一起坐好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叶子政已经拉开了许墨旁边的椅子,坐了进去。
许墨也坐下,指着坐在小琨旁边的乔江川说:“这是乔江川,乔叔叔,这是叶子政,是爸爸。”
小琨看着乔江川:“乔叔叔好!”然后又把头转向叶子政:“你好!”接着就去关照他餐盘里的罐焖牛肉了。
乔江川看着叶子政的眼睛里落在小琨身上的温情的光芒,有点埋怨地搂了搂小琨。他知道叶子政多需要小琨叫他爸爸。
许墨也没有想到,小琨是这样的,三年前,见到叶子政,没有人教,他就爸爸爸爸的,今天……不得不承认的是,孩子已经长大了.。她扭头看叶子政,叶子政的面部表情非常的平和,已没有了以往的霸气和狂妄,取而代之的是温文和煦,连他脸部的线条也变得比以前柔和,而鬓角的些许白发让他有了一丝的沧桑。
乔江川给他和叶子政点了很简单餐,他周到的问许墨和小琨,还要加点什么?小琨要了冰激凌。
许墨对着她吃了一半的炒饭,已经再也吃不下去了,她轻声地问叶子政:“你爸爸的消息,我是从网上看到的,那段日子你很辛苦吧?”
叶子政还没说话,就听小琨问:“那天你哭了吗?就是爷爷去世的那天?”
叶子政没明白小琨话里的意思,只能看着他,期待下文。
小琨说:“妈妈说,你哭了!我说,我不能安慰他!因为,我见不到你,妈妈说,不用担心,在你身边的人,会安慰你!他们有没有安慰你?”
叶子政的心潮澎湃,多想伸出手臂,搂住这两个人,将她们捧在手里,呵护一生,他欠她们那么多。但是,他只是笑着说:“乔叔叔安慰我,还有我想到你,就觉得安慰。”
“ 你真的想我了吗?”小琨终于对着叶子政探过身去。
许墨适时地站起来:“拿了手包:我去洗手间。”她想把时间让给这父子两个人。
许墨从洗手间出来,看见乔江川站在几步外的地方,她就迎了过去。
两个人选了休息区的沙发坐了下来。
“许墨,初见你的时候,没想到几年后的你是这样的,看着你现在的样子,真觉得我们的是在混日子!”
“怎么这样说,公司不是发展得很好?”
“ 那都是叶子政这几年的功劳,他可以说是心无旁骛。”乔江川看一眼许墨:“其实,我们不是第一次碰见你,秋天的时候,在琉璃厂荣宝斋,看到你和一老外在挑字画,叶子政不让我叫你。”
许墨想起那是大卫在北京买了房子,非得要一幅中国的泼墨山水画挂在客厅里,她尽地主之谊,带他去过一趟琉璃厂荣宝斋。
她笑:“是同事,澳大利亚人,特别喜欢中国文化。”
“是不是也喜欢中国女人?”乔江川这句话接的非常快。
许墨瞪了他一眼:“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是不正经!说正经的,你孩子多大了?”
这下可引着了乔江川的话匣子:“五岁,是女孩儿,又聪明又漂亮,别看是她妈老带她,可是跟我最好!哎,对了,回头跟子政说说,咱们做儿女亲家吧!”这句话一出口,乔江川觉得自己又走嘴了,他歉意地瞧着许墨:“对不起!许墨!看见你,特高兴,老说错话。”
许墨看着乔江川真诚地说:“这么多年,你和叶子政关系还是这么好!”
大家出了餐厅,来到停车场,许墨和小琨上了自己的车,小琨摇下车窗对站在车外的叶子政说:“爸爸,你要给我打电话!”
叶子政说不出话,只是点头,小琨终于叫他爸爸了。他的眼睛已经潮湿。冬天的街上很冷,但叶子政的心里却是那样的暖,他终于又见到了他生命里最为重要的两个人。生活待他终究是不薄。
“你跟小琨说了什么,他终于肯叫你。”坐在车里,乔江川问叶子政。
也没说什么,只是问了他学校怎么样?有什么朋友,平时玩些什么!”
“ 就这些,他就肯叫你了?”
“ 最后,他上车之前,我跟他说,如果他叫我爸爸,我就给他打电话。”
“叶子政,你这叫连威带吓!对个几岁的孩子……让人看不过去!”
“他第一次叫不出来,以后更难!”
乔江川沉默了,这个孩子是多么渴望爸爸,他看也不看叶子政,只是咬着牙说:“叶子政,去找许墨吧,即使她有男朋友,有高的社会地位,又怎么样?既然非她不可,又有儿子,你把她抢回来,趁现在还来得及?”
叶子政没有说话,其实心里对乔江川的提议非常赞同。
让叶子政下定决心是,叶子政见到许墨的时候,依然心动,像年轻的小伙子似的,不知所措,他不说话,不是不想说,是不知道说什么,他听小琨说爷爷去世时,许墨说的话,他心里有了底。
虽然,今日的许墨已和几年前的许墨不可同日而语了,哪个单纯、倔强、聪慧的姑娘已经变成了阅历丰富、充满智慧和力量、几乎是所向披靡的女人。
但是,对于叶子政来说,许墨还是那个许墨。
她表面上几乎没怎么变,黑长的头发盘在头上,面孔清秀洁净,大大的黑眼睛看你的时候,总是很专注,目光清澈淡然,但透着坚定和自信,依然清瘦,弱不禁风。
续尾(六)
乔江川就这样不请自来地到了许墨的办公室,前台打电话通知许墨:“许董,您好,前台有位先生没有预约,想见您,是乔先生!”
前台放下电话,站起来:“乔先生,请随我来!”
两个人一先一后,刚走进办公区,就见许墨迎面走过来,站在乔江面前:“你好!”
乔江川看着许墨,典型金领职业女性的装扮,又有一种别样风情。
许墨笑看着有点发愣的乔江川,拍了他一下:“到我办公室来!”
趁许墨泡茶的时候,乔江川环顾许墨的办公室,这是个大套间,外面办公会客,里面是休息室,休息室的一角有厨房设备,独立卫生间,装修风格低调而华贵,乔江川感叹:“现在就是银行和保险公司的楼又高又大,进来一看,是不一般。”
许墨将茶放到乔江川:“喝茶吧!”
乔江川说:“路过,顺便看看你,没打搅你吧?你这么忙!”
“什么时候,你对我这么客气过!”许墨直觉,乔江川是有事的,心里不安,但嘴上仍是调侃的口气。
乔江川并没有坐下喝茶,他走到窗边,背对着许墨:“李安琪,早已是市长夫人了,这几年,叶子政过的像和尚一样。”过了半晌,他的语气由沉重又变成了调侃:“弄得我都不能适应享乐的场合了。”他转过身来,嬉皮的样子:“青春的岁月一去不回,可一生,也不长!再蹉跎蹉跎,也就过去了!”
他说完了那几句话后,并没有再说别的,他甚至没看许墨的表情,一口喝尽许墨给他倒的茶,走了。
许墨完全没想到叶子政这几年的生活是这样的,其实,她是没想到李安琪真的会离开叶子政。从第一次见到李安琪到最后一次,李安琪就用尽所有的方法、力量、智慧捍卫她的婚姻,即使她说离婚,也不过是一种姿态,她不是真心的要离婚,许墨也知道,李安琪也是真的爱过叶子政的。只不过,爱的方式不同罢了!
乔江川告诉她这些,许墨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但是,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怎么做?活到现在,在遇到叶子政之前和离开叶子政之后的八年,有多少男人曾留恋于她身边,青涩纯粹如大学时代的同学师兄、执着如顾维生、散淡如大卫,但她都没有喜悦的感觉,那种爱的喜悦,带着盼望、带着揣测、带着兴奋和不安、带着温馨的那个甜蜜的滋味在叶子政之前没有品尝过,在叶子政之后也再未品尝过。有时候她竟怀疑自己,还有爱的能力吗?
顾维生是在一个慈善晚会上见到了叶子政,两个人几乎同时看到了对方,然后是同时走向对方:“你好!”两个人同时发出问候,两个人又同时笑了。
站在稍微僻静一点的地方,顾维生问叶子政:“见过小琨了吗?”
叶子政点了一支烟,点点头:“我去学校看他过他两次,电话几乎是天天都打!”
顾维生看着叶子政吸烟,轻声说:“许墨也抽烟了!”
叶子政愣住。
“她说,她累的时候,会抽一支喘喘气!”顾维生看着叶子政:“香烟真得可以吗?” 他笑:“弄得我都想试试!”然后就走开了。
顾维生这几句话,把叶子政的心捏紧,然后再放开。
叶子政看着顾维生的背影,因为许墨,两个人相遇,他知道,顾维生爱许墨,但是今天他爱的方式似乎是不同了。
到现在他们连朋友都不是,但是叶子政对顾维生是感激的,他不能说,他知道顾维生也不领这份情,可是这是他的真心。
他觉得自己最近多愁善感了,他变得敏感、细腻、原来忽略的真挚的情感,现在他愿意细细的品味,他问自己,我是不是老了?
续尾(七)
叶子政和乔江川正在一个重要的饭局上,因为他们公司上报一个开发项目规划在规划局卡了壳,今天叶子政亲自请规划局的头儿吃海鲜大餐。
大家寒暄落座,酒刚刚倒上,叶子政的电话就响了,叶子政看了一眼手机,谁也不避地接电话:“小琨……”
乔江川冲着规划局的几个头儿解释:“叶总儿子的电话。”
那几个人都笑着表示理解。
这边就听见叶子政说:“小琨别哭,爸爸马上就到。”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老乔,你去开车,在饭店门口等我!”
乔江川看到叶子政的脸色都变了,苍白而焦虑,他问也没问,冲那几个人点点头就跑出去了。
叶子政端起酒杯,一口喝下:“今天对不起,我自罚一杯。家里人得了急病,我得赶回去,王助理替我陪几位领导,改天我再陪!”他把头转向坐在下角的他的助理:“一定搞好了!”他没等在坐的几个人反映过来,就冲了出去。
在坐的几个人,愣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很无奈,但也即来之则安之吧!
叶子政坐上乔江川的车说:“开快点!去世纪城,小琨说许墨肚子痛得流汗,小琨吓得直哭!”
他们吃饭的地方距世纪城很近,车程大概也就是十几分钟的样子,现在已经晚上八点钟了,路上也不堵车,但是叶子政觉得路怎么这么远,车也开得慢,他双手交握,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想着许墨疼痛的样子,小琨哭泣的声音,他再也不能忍耐地睁开了眼睛,原来已经是到了:“你跟物业说,把车开到六号楼下,等我!”
他开了车门就跑,乔江川从未看过叶子政失态成这个样子,除了在跑步机上,多少年没见过叶子政跑了?
这个小区是完全的人车分流,乔江川跟保安颇费了一番唇舌,才把车,停在了六号楼下。
叶子政看到的许墨全身蜷曲,侧卧在床,双手抱着一支枕头压在腹部,面色苍白、眉头紧皱、眼睛是紧闭着、汗把她鬓边的头发已经濡湿了。
小琨给叶子政开了门,随着叶子政站在床边,静静地流着眼泪。
叶子政对小琨说:“小琨,别哭了,给小时工老师打电话,让她来陪你,我送妈妈去医院!”说着,拿掉许墨手里的枕头,横抱起了许墨,出了门。
许墨的头脑是清楚的,只是严重刀割样痛让她感到恶心、要呕吐,伴随着疼痛全身出的一阵阵冷汗,她觉得非常冷,她只想抓住什么,能帮助自己,减轻哪怕是一点的疼痛。
叶子政坐在后座上,搂着许墨,许墨不仅让他搂着,自己还紧紧地抱着叶子政的腰,脸紧紧地贴着叶子政的胸口。
叶子政感觉许墨的僵硬冰凉身体在颤抖,他的外衣还在他自己的车上,于是脱下身上的西装,裹住许墨。
乔江川看着叶子政把许墨抱进了内科急诊室,刚在楼道的椅子上坐下,就听见叶子政的吼声:“你干吗呢?她本来就很痛,你他妈还使劲按她……”
乔江川赶紧进去。
年轻的男医生看见乔江川,像见了救星,冲着乔江川说:“我不按,怎么知道她哪儿疼啊?”
乔江川对医生做了个停的手势:“现在你知道什么情况?”
“症状像肾结石,还要做个B超才能确定。”
“你先给她止痛行不行?”叶子政站在许墨躺的检查床的边上,握着许墨的手,歪着脖子咬牙切齿地问。
医生开着检查单:“先缴费,然后去B超室吧!”
“ 你他妈的…… ”叶子政要放开许墨的手,冲向那个医生,可是许墨的手紧紧抓住他的手,不放。
乔江川看着只穿了一件衬衫,满头满脸流汗的叶子政,拍拍他的肩,抱着息事宁人,赶紧看病的态度说:“听医生的吧,我去交钱,你带许墨去B超室。”
B超室值班的是个女医生,坐在仪器前一动不动:“把她放床上,躺平。”
叶子政把怀里的许墨放到检查床上,许墨的脸惨白,连平日娇艳的嘴唇也没了一丝血色,人似乎已没有了知觉,叶子政突然觉得害怕。
“ 把上衣往上,裤子解开,往下拉,把肚子露出来!”女医生继续吩咐。
叶子政这才注意到许墨穿了V字领宽大的毛衣、牛子裤也是宽松的,居然是光着脚的。
看着许墨, 叶子政有着片刻的迟疑。
“快点动啊!”女医生有些不耐烦了。
叶子政弯下腰,轻轻将许墨毛衣往上推、解开了裤扣、褪下裤子。抚平许墨因着疼痛依然弯曲的双腿。
许墨躺在病床上,胳膊上扎着针,止痛和镇定的药液正一滴一滴地进入她的身体。
叶子政脱下自己的袜子套在许墨的脚上,袜子又长又大,许墨纤细的脚腕几乎挂不住。他的西装搭在许墨的身上,一双手紧紧地捧着许墨的一支手,眼睛紧紧盯着许墨的脸,看着许墨痛苦紧锁的眉心渐渐舒展,一颗悬着的心才渐渐放下来。
续尾(八)
许墨觉得有一双温暖、细嫩的小手,抚摸自己的脸,她睁开眼睛,看到小琨和叶子政站在床边。
小琨伏在许墨的身边,摸着她的脸,看着许墨睁开了眼睛,懦懦地问:“妈妈,还疼吗?”
许墨摇摇头,一边伸出手来,摸着小琨的头,一边要坐起来。
叶子政赶紧走上来,把一支大靠垫放在许墨的身后。
“小琨,我们上学了!”小时工阿姨的声音传过来。
小琨在许墨的脸上亲了一下,转身跑出门,到了门口,又回过身来:“爸爸,再见!”
两个大人都看着孩子离去的方向,直到听到大门咣当一声响,两个人才互相看向对方。
许墨看着脸色苍然,胡子拉碴,比上次见到又清瘦了些的叶子政,衬衫已褶皱不堪,西裤松垮地挂在腰上,光着脚站在地板上,她惊得一下子掀被下地,然后就看到自己的脚上挂着的又大又长的袜子,她坐在床边,看向叶子政,心里慢慢地温暖起来!
叶子政看着许墨澄明的眸子,她的脸色依然是病样,苍白而瘦削,但嘴唇已有血色,眼睛显得大而黑!他听见许墨说:“你这样站在地上,会受凉的!坐下来!”
叶子政似是没有听懂一样地还站着,许墨又说了一遍,他终于明白!
“我想洗个澡!”叶子政并没有坐下。
“那,你用小琨的浴室吧!”说着,许墨站起来走向储藏室。
叶子政并没真想在这里洗澡,他只是说说,没想到真的可以,他突然觉得不那么累了,身心一下就放松了!他还站着想呢,许墨已蹲在他身边,把一双拖鞋放在他的脚边。然后站起来,把一套衣服放在叶子政的手上。
这些都是叶子政八年前在他们暂短的同居生活里留在许墨家里的,叶子政看着这些衣物,一把搂过许墨,把脸埋在许墨的肩头,抚摸着许墨的长发,长久地不能说话。
许墨轻轻地推叶子政:“你这样站在地上,会受凉的!”
许墨也洗了澡,两个人清清爽爽地坐在餐桌前,吃小时工老师熬得白米粥。
“今天别去办公室了,在家休息一下!”叶子政说。
许墨点点头:“真的也没力气!你呢,要不要回家睡一觉?”
叶子政不说话。
因着叶子政的不说话,许墨觉得自己话有点无情,她低着头,只顾喝粥。
叶子政已经不想吃了,他用餐巾纸,擦着嘴:“吃完饭,半小时后吃药,要记得多喝水,多运动,最好能让结石自己排出,如果不成,还要药物碎石,最坏的可能是动手术!这中间可能还会痛。”
许墨不是不害怕的,昨天那样子,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子政,我不想动手术,我害怕!”口气里竟有一丝撒娇的意味,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一早晨,叶子政的心已是几上几下,软了又硬,硬了又软,他想扑过去,咬住她,吃掉她,这样的疯狂也就是想一想,他坐在椅子上,一点也动弹不得,全身软得不行,连看一眼许墨的力量都没有。
许墨没听到叶子政的回答,眼睛从粥碗边抬起来,看叶子政。
叶子政垂着眼帘,嘴唇微微地抿着,但唇角是往上翘的,满脸的春色。
许墨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叶子政终于站起来:“我有事,走了,无论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如果痛,马上给我电话!”
叶子政走了!
中午,叶子政回来的时候,是小时工老师给他开的门,他把托着的一支箱子靠在门边,对小时工老师说:“您先回去休息吧,晚上您接了小琨回来,我们一起吃饭!”
小时工老师点点头,把手边的事收拾好,就回去了。
叶子政换了鞋,往里走,看卧室里没人,书房的门关着,他轻轻推开了书房的门。
屋子里的两壁都是大书架。倚着阳台是个大地台,地台上铺了一块纯白的毛毯,紫色大靠垫分散在地台上,房间里回荡《蓝色多瑙河》的音乐,许墨倚着一个大靠垫靠着墙,半躺在地台上,脸是朝向窗外的,眼神落的很远,手里夹着一只烟,并未点燃。连叶子政走近,她也没感觉到。
叶子政坐在许墨的身边,打着了打火机,凑近许墨手里的烟。
许墨轻轻吸了一口烟,低着头说:“这么多年,不工作小琨也不在身边的日子,简直没有,现在这样休息,不知道要干什么!”
叶子政轻抚她的后背:“以后,不用这么累了。”
许墨听了这句话就哭了,眼泪不知不觉地往下流,怎么想控制也控制不住。
叶子政从来没看见许墨哭过,他有一瞬间的慌张,紧接着就把许墨搂在怀里,这一搂,竟让许墨嚎啕大哭起来…..
随着泪水的流出,多年来,全身紧绷着的弦,突然地松懈,僵硬的身体也变得柔软起来。委屈、痛苦、劳累;无数的寂寞的时光;那种无依无靠的浮萍一样的生活终于过去了吗?
叶子政以前就知道他伤了许墨,但现在才知道,伤害有多么大、有多深,许墨为此付出了多少,他无论是怎样地爱她,也是不够的!
续尾(九)
晚饭是在外边吃的,清淡又有营养的广东菜。
许墨喝了粥,还吃了虾饺、蟹黄烧卖、鲍鱼酥等小吃,菜还是不能吃得太多,难得的是小琨也喜欢吃。
小时工老师也被请来吃饭,开始她执意不肯,许莫面对这种情况总是束手无策。
叶子政说:“您不要把我们当外人,请别客气了!”礼貌而不容置疑。
一顿饭吃得轻松愉快,不用叶子政和许墨张罗,小琨自动担负起照顾小时工老师的任务。
小时工老师不禁夸赞小琨:“小琨又聪明又懂事,像这样的孩子有多少都是好!”
叶子政伸过手去,宠爱地捏了捏坐在他对面的小琨的脸蛋:“昨天,妈妈生病,小琨及时给爸爸打电话,做得很好!”
小琨认真地说:“妈妈生病的样子,不好看,让顾叔叔和大卫看到,以后他们都不追妈妈了,怎么办?所以,只好找爸爸!”
叶子政听了小琨的话,有点哭笑不得,他看了一眼许墨,许墨也正看着他。
叶子政说:“以后,妈妈和小琨的事情,首先要找爸爸,小琨记住了?”
小琨高兴地说:“真得吗?那,你能和我们住一起吗?”
叶子政又捏了捏小琨的脸蛋,掩不住的喜悦:“我们是要住一起。”他看着许墨:“妈妈需要看护。”
许墨嗔怒地瞪着叶子政,脸慢慢地红了。
叶子政像是没看到似的说:“快点吃,吃好了,跟老师回家做作业,爸爸要陪妈妈散步,你妈妈需要多运动!”
吃过饭,小时工老师带着小琨回家了。
叶子政拖着许墨的手,在金源购物中心里转,商场非常大,人却不多。
叶子政带着许墨来到床上用品店,问导购员:“有没有像日本人睡在地上铺的那种很厚的褥子?”
导购员忙着去拿样品给叶子政看。
许墨扬着头问:“干嘛买这个?”
叶子政拉过许墨,面对着自己:“你的意思是,我可以睡床?”
许墨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你连住进来,也未经许可!”
叶子政伏在许墨的耳边:“你多大了,还脸红?再说,我也没要求什么?”
看着许墨窘得只能低下头,叶子政几乎是笑出了声,把许墨轻轻一带,抱进怀里。
叶子政最后还是买了一条日本进口的,超大超厚褥垫。
两个人相携着走出商场,街上已是一片白白茫茫,原来是下雪了。
大大的雪花象棉絮一样,无声无息地飞得满天,落得满地。
许墨高兴地扬起脸、伸出手,接着飘落的雪花。
许墨睡不着,开着台灯看书,书也看不下去,只是愣愣地躺着,她想着书房里铺着自己买的褥垫,睡在地台上的叶子政和睡在他自己的房间里小琨,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是今生也分不开的。
周围静谧安详,许墨的心是安静而甜蜜的。
叶子政出席在海南召开的全国房地产高峰论坛,出差前,他像是一直住在这个家里好多年,第一次出远门似的,嘱咐了小时工老师、小琨、许墨许多的注意事项,特别告诉许墨,如果肾结石发作疼痛,就给乔江川打电话,他把乔江川的电话写在好多小纸条上,贴的房间里到处都是,最后,他伏在许墨的耳边说:“但是,你不能像那天抱住我似的,抱乔江川的腰!”
许墨就不耐烦地推着他:“快走吧!真烦人!”
叶子政已经走了一个星期了,这期间来过几次电话,但都没说什么时候回来,许墨知道这种会议会的日程安排会非常紧凑,最长一个星期也应该结束了,叶子政为什么还不回来。她知道不会有什么事,但心里依然是不安和盼望的。
小琨已经睡了,许墨躺在自己的床上昏昏睡去,她睡得很浅,觉得有人在亲吻她,慢慢睁开眼睛,看见叶子政站在她的床边,她坐起来:“几点了?”
“两点多了!”
“这么晚的飞机,多辛苦,不如明儿早上回来!”
“我等不及!”
许墨伸手抱住叶子政的腰,头靠进他的怀里:“子政,我想你!”
叶子政抚摸着许墨的头发:“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许墨摇头。
叶子政不明所以地蹲下身子,单膝跪地,有些紧张地看着许墨的眼睛。
许墨看着叶子政,笑了:“注册就好了!”
过了若干年,许墨要的也就这么多。
叶子政抱着许墨坐在床上,把他挂在颈子上的的戒指,摘下来,套在许墨的手指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