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谦 虚】

网友聊及谦虚，有说谦虚是一种美德，有说谦虚是一种虚伪。其实，谦虚既非美德，也未必一定虚伪。谦虚是一种礼仪，中国人的一种重要礼仪。

说它是礼仪，是因谦虚是一种社 交 行为。你心里谦虚，那叫自知之明。谦虚是在人家褒奖或恭维你或有此种潜在的可能性时，你由衷或不由衷地自贬。这首先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表示自己并不比对方高一等。由衷的谦虚含有自知之明，不由衷的谦虚仅是礼仪。主动的谦虚是为减轻别人的心理压力，如果你真达到那样的重量级。一般纯粹礼仪化的谦虚，其意义除礼仪外无它。就象“你好-你好”，不过换成“你了不起-你了不起”的文人贵族贯用语。老百姓则是“你吃了吗-你吃了吗”。你没吃我也不请客，我不好你也未必真帮忙。虚伪吗？礼仪本来就不是实的。至于有人玩谦虚以达到某种目的，又当别论，同玩别的礼仪一样。

谦虚为什么是中国人的一种重要礼仪，在儒家文化里谦虚为什么成了一种美德，恐需文化人类学家探讨。个人看法是，这种礼仪与中国的人文精神有关。与西方主流人文精神相比，中国文化是“人崇拜”文化，而西方是“神崇拜”文化。一神教崇拜天上的一个神，避免了崇拜地上的“神”-- 神化了的人。上帝面前人人平等，你跟我谦虚个啥？中国人崇拜地上的“神”-- 能人、圣人。人人有可能成神。西人再伟大也就上天堂，与其他善良百姓一样，上帝不给任何人在天堂里封官晋爵。中国的天宫可是等级森严。孙猴子有点本事玉皇大帝就给封官，而且封的官太小就大闹？这种鼓励上进的人文精神，调动了人的积极性，是中国古代文明发展超过当时西方文明的原因之一，但弊病也是明显的。关键不在社会地位的等级，而是因此造成的人格等级。一神 教试图通过只崇拜一个地上不存在的神，从而在精神上抹平现实社会的地位等级对人格的等级异化。儒家则将谦虚确立为一种美德，通过鼓励等而上者自贬而达到同样目的。这与儒家的自律精神一致。儒家是自律文化，相比之下，西方是他律文化。自律文化重修身，而倡德治。他律文化重立约，而成法治。这是题外话，可另文讨论。

回到谦虚上来。谦虚作为一种礼仪，操作的关键同一切礼仪一样，在于把握一个“度”。“风度”一词用作描述仪态的贯用语，就表明这“度”的重要行。过度的谦虚是虚伪，该谦虚而不谦虚是失礼。本人不谦虚，一是没人恭维，二是自知还没伟大到需要主动施礼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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