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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潮 (更新中):直面当代大学风云之长篇小说

(2008-08-31 22:51:22) 下一个
一. 抵达

飞机飞临海州上空的时候是当地时间下午三点钟,机舱外云很厚,能见度很差,据说是空气质量不好的原因,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周涵青的心情。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飞海州了,在过去的几年里,周涵青基本上每年会回中国两三趟,大多数时候公差兼私事。所以,在飞机逐渐下降,慢慢可以看见一些显著地标的时候,周涵青并没有象好些很久不曾回大陆的学子一样,激动不已,心潮澎湃,相反有着一丝说不出的忐忑和焦虑,当然也夹杂着些许渴望和畅想。这一次的行程和身份与前几次不同,前几次周涵青都是以客座教授的身份受邀进行短暂讲学和学术交流。这一次,周涵青是以海州特聘教授的身份出任海州大学环境学院正式教授职位。这意味着他必须放弃他在美国环境署的全职研究工作,全职地回到国内。这在周涵青人生当中是一个不小的决定,不一定会影响其一辈子,但至少会影响未来的数几年。做这个决定,对周涵青来说,是非常不容易的,这不仅仅是因为在美国环境署的稳定的工作,更主要的是周涵青的太太和七岁的女儿都不想回国。

周涵青在美国的发展可以说是非常顺利。在美国宾州大学拿到博士学位之后,由于其数篇较为有影响的关于城市和区域环境变化预测的文章,很顺利地被美国环境署录用。由于联邦政府机构的背景,周涵青和太太王浩苗很快地拿到美国绿卡。作为一个专职研究人员,周涵青在开始的几年着实地奋斗了一把,并因此在短短八年内晋升为环境署资深和终生研究员,但也正因为这个,周涵青发觉失去了奋斗的目标和动力,因为这个职位差不多是外籍研究人员在该国家研究机构所能达到的最高位子,除非再往行政方面发展,而这对于半路出国的“洋插队”几乎是不可能的。美国环境署的工作收入算中等,但相对单纯简单,朝九晚五,很有规律。但也因为太有规律和太稳定,周涵青才觉得这种一眼望到头的生活有点可怕有点不甘心。

“女士们先生们: 飞机马上就要降落海州国际机场,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飞机在海州上空徘徊,微微地颠簸着,徐徐下降。经过十二个小时的长途飞行,周涵青觉得有点疲惫,那种很困却又睡不着觉的疲惫。对海州,周涵青不是很熟,有几个不深不浅的朋友。过去的几次短暂停留都有人安排,车接车送,所以反而对海州的东西南北前后左右没有概念。其实周涵青很喜欢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瞎逛,随意自在,又往往有意外的发现或惊喜。在上飞机前,周涵青给海州大学陈伟伦教授打过一个电话,告知了行程。陈伟伦其实是副教授,以前在一次国际会议上认识周涵青,由于那次会议,他是唯一的一位大陆来的学者,会上会下,很是孤独无趣,正好听了周涵青的一个报告,便上去搭话,之后发现周涵青为人很随和而且研究方向也颇为相近,便周涵青去听哪个报告去逛哪个景点都相随着。周涵青也乐得有个人作伴,三五天下来,两人倒也处成了朋友。之后,便有了周涵青的第一次海州之行,那便是应陈伟伦之邀。陈伟伦是土生土长的海州人,在当地的关系不少,人也很活络,上上下下都有不少三教九流的朋友。陈伟伦比周涵青小三四岁,四十还不到,虽然做学问基础不是很好,却也很努力,手上横向纵向的科研和咨询项目倒也不少。这次引进周涵青到海州大学当特聘教授,陈伟伦在中间穿针引线也作了不少工作。

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海州国际机场,周涵青随着人流下飞机进海关。周涵青有美国绿卡但没入美国籍,因此走中国公民通道,手续也就简单得多。出了海关,取了托运行李,周涵青给陈伟伦打了个电话,被告知他已在机场大厅等候。机场出口接机的人很多,形成了夹道欢迎的架势,每个人出关都得不自觉地受一遍欢迎,受无数目光的瞻仰,周涵青很不习惯这么多人同时盯着或用眼光扫过自己,幸好很快就看见陈伟伦在人群中一边打电话一边冲他招手。

“嗨,涵青,辛苦辛苦,一路都还顺吧?”陈伟伦已经收起手机,大步走过来跟周涵青握手,并顺手把周涵青的一个大行李箱接了过去,旁边一个年轻小伙子赶忙把箱子抢了过去并伸手来拿周涵青的另一个行李箱,“周老师好,让我来拿吧。”这时周涵青才注意到陈伟伦身边还跟了个长得挺高大帅气的年轻人。

“这是我们李院长今年新招的在职博士研究生丁一帆,现在主要跟我做,小丁听说周老师今天到,一定要一起来接。你可别看小丁年纪轻,他可是我们海州城市规划设计院院办副主任,他们设计院洪院长的大秘。” 陈伟伦煞有介事地介绍说。

“周老师,别听陈老师瞎掰,一小打工的而已,还望周老师以后多多指导。” 丁一帆赶快谦虚地回答。

“年轻有为啊!前途无量!” 周涵青打哈哈地应道。

这几年兴高等学位,多了许多在职博士和硕士生。很多教授还很爱带这样的学生,因为这些学生往往是或将会是很有价值的无形社会资产。陈伟伦是副教授,只能带硕士研究生,博士生只能挂在别的博士生导师(博导)名下。

丁一帆坚持要给周涵青提那两个大行李箱,周涵青客套了一下便也让他拿了。周涵青不太擅长和喜欢在公众场合与别人推推让让,尤其是那些对他来说显然是客套的推让。

“伟伦,麻烦你们了,现在在期末考试期间吧?肯定很忙吧?是不是等了很久了?”
“应该的,应该的,没等多久,飞机很准时。常副院长本来是想和我一起来接你的,正好下午有本科生的课,走不了。” 常海是主管人事和行政的环境学院副院长,周涵青来海大的很多手续都是经常副院长之手办的。

陈伟伦接着说:“我这学期教一门研究生课,让学生弄个报告就完事了,所以这两个星期还可以。不过有五个硕士生今年毕业,正忙着给他们审稿和安排论文答辩,到时还得请你做答辩委员会主席呢。”

“没问题,到时让他们把论文发给我就行。” 周涵青随口应到。

一路边走边聊,向地下停车场行去。车是蓝色海南马六,陈伟伦自己的车。陈伟伦前几年开一辆小奥拓,发现不仅拉不到大项目,还广为同志们嘲笑,便下决心又买了这辆二十五万的海马,奥拓扔给老婆开。其实为上下班,陈伟伦根本没必要买车,尽管在外面还有一套一百五十平米的商品房,陈伟伦一家平常主要住在学校的教工公寓里,主要图方便。陈伟伦的太太是海州大学图书馆藏书部主任,听说其父亲以前是海州财经大学的党委副书记,也算有些背景。

“涵青,今天晚上,我就不能陪你吃饭了,科技部有一帮人来验收一个项目,我是其中一个子课题的共同项目负责人,得去招呼一下。” 陈伟伦边开车边不好意思地说。

“没问题,你忙你的。” 周涵青赶忙说。正想着问那今晚上在那里安顿,陈伟伦接着说到:“一会儿,我把你送到海大招待所,小丁会给你安排住宿,然后陪你在招待餐厅吃饭,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我会派个研究生来领你到学院报到,晚上院领导要给你接风。”

从机场到海大大约一个小时的车程。机场在海州市东面而海州大学在市西面,由于环城高速,从机场到海大并不需要经过拥挤的市中心。从海大往西再步行三十分钟就可以来到海边。周涵青自从初三那年参加学校夏令营去青岛第一次看见大海,便爱上了这无边无际时而汹涌时而温婉时而俏皮的大海,也是在那次夏令营,周涵青开始了他青涩的初恋。海州有很美丽的海湾,不可否认这也是吸引周涵青到海大来的一个因素。

一路上陈伟伦接了好几个催问晚上安排的电话。陈伟伦在海大招待所放下周涵青后,便匆匆地离开了。丁一帆不愧是做办公室主任的,跑前跑后地很快把周涵青安置妥当,从茶水到早餐,方方面面细心周到,给周涵青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周涵青觉得以后有机会要提携提携这个小伙子。晚餐在海大招待所吃的,现在大学招待所的餐饮服务大都相当不错,可媲美外面星级餐厅和酒店。由于只是两个人,丁一帆和周涵青就在大厅用餐,丁一帆点了当地很有名的海鲜和烧烤外加地产海兰兰啤酒。丁一帆看上去酒量不错,但由于和周涵青第一次见面,喝得很低调,只是不时敬周涵青一两杯。周涵青不是很能喝,一瓶下去就已经满脸通红。酒之半酣,丁一帆提出有机会想跟周涵青学习,周涵青以为只是一般意义上的学习便很爽快地答应了,没想到却为将来的变故留下了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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