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收到不远万里从故乡邮来的“华声”,迫不急待手捧阅读。读到“腊德村,渐行渐远”的字字句句,不觉心潮澎拜,热泪盈眶。作为老广州人,谁不认识东郊有个腊德?作为居住海外的我,看着自己乡土一个个具有岭南风貌的街区被拆除,一处处具有历史意义的地段被填平,不暗痛心疾首,卧枕难眠。如今十月十五日早已过去,但愿腊德村还没给夷平。在这里,我不由得和编辑部的朋友们一道,向有关部门和领导大声疾呼,为了我们的子孙后代,为了我们民族的历史,请留下腊德村,请留下一切有历史意义的地方。
不错,城市需要改造,需要现代化。但现代化并不等于毁掉过去的一切,忘掉以往的历史。岭南地区很多极具地方色彩的民居民宅,在地球上独一无二,绝不能因为现代化而通通拆掉。更需要维修和保留。要知道,一个有希望的民族,绝不会忘掉自己过去的历史,哪怕是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在美国生活了二十年,每当我走进每一个州,哪怕是一个极普通的小镇,我一定会找到当地小小的博物馆,以及当地最早的建筑,从中得知这小镇的由来。只有二百多年历史的美国,竟是如此重视自己的历史,为何有五千年文明史的中国,有关部门却对养育自己的家乡故土竟毫不手软,毫无顾忌地大肆拆迁呢?为什么就不
能对此三思而行呢?中国现在处处学美国的政策法律,为何人家的民主制度就不能学? 为何人家尊重历史的态度,反思过去的民风,实事求是的精神就不能学呢?中国很多地方政府一届领导一个政绩,政绩又没有连贯性,如此下去,包括广州在内,恐怕都只会更快变成杂乱无章,毫无特色的现代化大都市。
任何一个城市都应有自己的特色,才能吸引外界,如果每个城市都一味仿照纽约东京那样千篇一律,高楼如林,试问还有什么是自己的优势?还有什么是自己民族的特色?你到欧洲一行,你愿意看到的是巴黎伦敦高楼的林立,高架的立交,抑或是巴黎圣母院和伦敦的白金汉宫?
生活用品用旧了可以换新的,食物吃完了也可以再购,唯独具有历史陈迹的建筑一旦拆去便永远消失,即使重建也不再有原来的价值。君不见几年前本人参观的河南少林寺和封开包公祠,绝大部分都是近年新建,用这样的假文物来招揽游客,根本谈不上任何历史文化价值。我也参观过墨西哥的玛雅人古迹,与其说是古迹,不如说是一座座只有半边墙的石堆。如果在中国,恐怕毫不犹豫早就拆了。可人家却利用该古迹吸引来自全球成千上万的游客,收入代代平安。有眼光的负责部门,应该极尽保留和维护原来的旧城,在新的土地上建新城。北京四合园的消失已经是个教训,广州如果把旧城通通换掉,把光孝寺,五仙观,琶州塔甚或六榕寺拆掉或改建重修,我相信海外来客知晓,恐怕没有人认为是件好事。
本人当年在广州就读的两间学校,对拆迁采取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便得到不同的结果。位于大东门侧的省实验中学,是当年国立中山大学的旧址。省实为了建新的校舍,把极具历史意义的平山堂,科学楼夷为平地,重建新楼。如今你走进省实校园,确实是一间现代化崭新的学校,只可惜没有一个建筑物能说明这是一间具有近百年历史的名校。而位于竹丝岗[畔的中山医学院,当年为了要拆掉汲汲 可危的也是近百年的办公大楼而争吵不休。结果保留和维修大楼的意见占了上风,这座曾经是广州历史上最早一间西医医院的建筑才得以保存下来,你才会在中山医正门看到哪幸存下来的宏伟建筑,你才会体会到中山医过去历史的辉煌。世界
上学术水准最高的学校,无论是美国的哈佛耶鲁,英国的牛津剑桥,那一间校园不是以最具历史的旧建筑为荣?别看哪一栋栋又老又旧的大楼,里面却是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仪器,孕育着世界上最优秀的精英。
记得多年前,亲戚寄来中山五路新华电影院拆剩的最后一根柱子的照片,让我终夜难眠,食枕不安。为了扩宽马路,竟不惜把有历史陈迹的,象征广州旧市容的繁荣中山五路拆平,中山五路相当于香港九龙的旺角,上海的南京路,北京的王府井,为什么就不能考虑把她变成代表广州旧城区的购物区,旅游的步行街?而非要把她拆平不可?这城市失去的一切永远无法祢补。如果当年我可以建议的话,还不如维护旧城,早早东进黄埔,西联南海,挺进南沙,在水田上让高楼拔地而起?我才不会把人民路变成四不象的双层路。只可惜大家都没有发言权。
当年疯狂的文革除四旧,已经毁去了我们民族的许多宝贵财富,出于大家共知的原因而没有选择的余地。而现在,面对这么多古建筑旧楼房,主动权却在我们手里,为什么就不能三思而行,深思熟虑呢?
保护岭南风貌历史的呼吁,不仅仅限于一个腊德村,还有许许多多具有历史文化背景的地方,恳请政府部门高抬贵手,手下留情,只有这样,我们的故乡才有特色,我们的民族才有希望,我们的国家才有真正的生机,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