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四季分明。春华,秋实,夏日的骄阳,冬天的瑞雪,让人享受四季的轮回,岁月的蔓延。旅居在南加州,棕榈、骄阳、海滩,一年四季气候宜人,是绝好的度假胜地。现在还能时时想起刚搬到加州时,第一次看到棕榈树的惊喜。可是住得久了,我有点想念那雪花飘飞的时节,那银装素裹的世界,还有那张嘴哈出的团团热气。
磊说,情人节咱们去看雪。
加州中部绵延着Sierra Nevada山脉,山脉中的峰峦大多在海拔3、4千米。美国本土的最高峰――惠特尼峰就是Sierra Nevada群峰中的至高点。我和磊要去的就是这群山之中的两颗明珠: 优胜美地国家公园和巨杉国家公园。
优胜美地是Yosemite的音译。以中国人的诗情画意,能赋予一个地方以这样美丽的名字,这里一定有着非同寻常的景色。车子沿着盘山道越行越高,路边渐渐出现了积雪。随着山势的增高,积雪越来越厚,快进入公园南门的时候,路边的积雪已足足有5、6英尺了。进公园的盘山路被那里的工作人员用铲雪车收拾得干干净净,为游人进入公园提供了安全的保障。原来总很疑惑,身处赤道的非洲第一高峰乞力马扎罗峰上怎么会有积雪呢? 现在亲身看到随着海拔的提升,气候植被经历着从春到冬的变化,终于相信乞力马扎罗峰的雪并不是人们对于心中神山的一种冀许。
进了公园南门,沿着盘山道上上下下又开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在穿过一个短短的隧道后,优胜美地峡谷豁然出现在了我们眼前。峡谷是上古冰川劈开的奇迹,谷底宽阔平整,谷壁高耸笔直。远远近近的谷壁巨石,错落有致地排列着,谷底上布满着雪压枝头的苍松翠柏,显现着峡谷的生机。上苍一定请了最好的画师,才描绘出了这样一幅颇具气势,又不失秀美的风景画卷。优胜美地名不虚传。
开车进入峡谷腹地,这里是一片冰雪的世界。如果优胜美地是一位美丽的姑娘,那冰雪就是这美丽姑娘的白色面纱。她曼妙的身形让我们沉醉,可是她的面纱却阻隔着我们无法看到她面纱后的芳容。可我们并无遗憾,因为冰雪正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走在峡谷里白雪覆盖的大草地上,春天它是浅溪,夏天它是草地,冬天它是万物具寂的白色世界。雪地上聚集了一冬的雪在二月虽然很厚,却不再结实。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耳里听到的只有踩在积雪上的“酷吃”声,身后留下的只有两串歪歪斜斜的脚印。峡谷的天空被白雪映照得格外的湛蓝,晴朗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过于明媚的冬日曾让我怀疑太阳的热力,怀疑温暖的春日是否会如期而至。但今天我只盼着把这份冰凌清冽的感觉留下,清新的空气中,头脑也显得格外清醒。身后的脚印越拉越长,抬头仰望,眼前的半穹庐峰和北穹庐峰正在遥相而望。千万年前冰川劈开了一块巨石,从此半穹庐峰和北穹庐峰就这样亘古地相望着,相守着。
优胜美地有几挂驰名世界的瀑布。二月并不是观瀑的好时节,可是来到优胜美地哪有不观瀑的道理? 刚刚融化的雪水从峰顶飞落而下,飞溅的水花如一个个散落人间的精灵,在岩石上跃起,转瞬就失去了踪迹。阳光穿过层层水雾在瀑布上架起了一座彩虹桥,它是这冰凌的世界里唯一的绚丽。瀑布的水量还远未达到它的颠峰,厚厚的积雪就是这蓄势待发的瀑布未来气势如虹的后盾,最好的观瀑时节是在水量最丰的初夏。
在太阳落山之前, 我们离开了优胜美地国家公园,入住在山脚下依山的小店里。我们要好好休息一晚,明天一大早还要赶往大约200英里之外,同处Sierra Nevada山脉中的巨杉国家公园。
一大早出发,快近中午时分才开进巨杉国家公园内。巨杉是世界上最巨大的树种,同时也是最古老的树种之一,一般的成年树树龄都在一、两千年。这千年的古树林孤寂地在3、4千米高的山脊上生长着,静观着世间的变化种种,直到150年前,才被人类文明世界所发现,巨杉树被誉为一部活的地球气候演变的教科书。
想看巨杉树林可真不容易。由于巨杉生长的条件非常苛刻,它们要在夏天有足够的阳光曝晒,在冬天有足够的雪水滋润,现在仅存于Sierra Naveda山脉中的少数高山之上。我们的小车在陡峭狭窄的盘山公路上转了一个弯,又转了一个弯,再转了一个弯,在不知转过多少个弯后,成片的巨杉林终于出现在了路边。从车里看巨杉树,只是觉得它们很巨大,当我们停下车子,走进巨杉林一看,才发现它们个个都是直冲云霄,非仰视不可见其冠。又试着怀抱大树,唉,看来没有十几二十个人,这巨杉树是没法被围一周的。
在这些巨杉树中最著名的要数世界第一大树――舒曼将军树了。走在巨杉林中木板铺成的小路上,白雪覆盖着林地,压弯了枝头,雪是巨杉千年生息不可缺少的元素。舒曼将军树就静静地矗立在林地的深处。85米高的身躯,1487立方米的块头,让每个见到它的人都为之仰视。两千岁的舒曼将军树,也许人间的一年就是它的一日,也许我们眼中的世事变迁只是它生命的一瞬。在这样庞大的生命前,一切都显得很渺小,时间也骤然浓缩了起来。
我们都只是生命的过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