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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军”话金门

(2008-08-30 02:12:35) 下一个

               (随笔)

  我的同事很多来自台湾,男的都当过兵,有些在金门服过役。台湾男青年只要健康都必须服兵役两年,甚至更长。简直是穷兵黩武。那有什么办法,对岸的解放军太多了,大陆千分之二的人当兵就有二百五十万之众,如果台湾按这个比例只有四万兵!要保持几十万国军,台湾男青年只好人人都服役两年。可好铁不打钉啊!而且想到如果去金门坚守阵地实在有些不寒而栗。有的青年为躲避服兵役就乾脆吃成个大胖子,成为畸形。认识他的人服役后见他正为减肥痛苦,无不幸灾乐祸。

  据讲,国军三分之一的兵力都部署在外岛,也就是金门、马祖等一些仍然被国军控制的、靠近大陆沿海的岛屿,其中最主要的是金门岛。反共救国前哨阵地的金门是台湾当局一贯吹捧的偶像,其业绩有二。一九四九年春,共百万雄师突破长江天险,悍将叶飞率军横扫福建,乘占领厦门之余威,命四个加强团渡海强击金门。那八千解放军官兵登陆后就猛冲猛打,根本没考虑后援。岛上国军狼奔鼠窜、危在旦夕,恰巧援兵开到,他们立刻大胆突袭,将海滩上运送共军的帆船全部烧毁。俗称骄兵必败,大陆这边没了运输工具,眼睁睁地看着登陆部队被国军消灭。五十年代末,毛泽东识破了美国政府企图托管台湾的阴谋,炮轰金门,使台湾和大陆仍处于战争状态。台湾岛上心领神会的蒋介石在心里当然举双手赞成,但在宣传上不能讲实话,于是就称在国军毁灭性打击下,中共没敢登陆。这两件事被台湾吹得神乎其神,以至很多台湾来的人们都津津乐道。我在这里只好回敬:共军和平解放北京时,二十万国军请降。

  同事中有一位曾是国军的政工干部,退役前是个什么政训学校的大队长。已退役了二十年。国民党也讲究党指挥枪,军队中的政工个个飞扬跋扈,屁本事没有就会训人,很是招人讨厌。这位也有这毛病,不过从不开口闭口三民主义,骨子里有很多地痞流氓那一套。我虽然腻味他自鸣得意地聊如何领着下属泡酒吧女郎,花钱如流水,但很留意他说驻守金门的日子。

  金门过去有国军三个野战师,两个重装师和一个轻装师,全部机械化,并配备大量坦克和装甲运兵车。重装轻装的区别主要在炮的口径和多少,重装师配备大量的炮兵。金门还有大量的岸炮。自从五十年代末炮战以来,国军金门开凿了大量的坑道,各种巨大的岸炮都隐蔽在永久性坑道里面。炮的密度之大,储存弹药之巨堪称世界之最。有的巨型大炮的防炮工事用了一万多包高标号水泥修筑。我们这位原国军政工得意洋洋地告诉我,美国人为金门武装了打贫铀弹的巨炮,在炮战中曾轰击大陆共军的炮兵阵地,不知炸毁多少炮阵地,炸死多少共军士兵,吓得共军以后再也不敢开炮了。他那煞有介事的样子让人们忍俊不禁。好吧,就算金门固若金汤,可大陆轻而易举地封锁就可以使之成为一颗死棋。岛上存上一百年的粮食和弹药好了,有什么用呀?

  对金门国军的生活,原国军政工颇有微词,因为总是吃长虫子的陈米。有时米里虫子之多,隔着米口袋都能看见虫子在动。不知是他没说清楚,还是听的人故意调侃,说他讲了,金门仓库里米虫之多,一麻袋、一麻袋的米都被虫子搬着走!驻岛十万国军除了吃饭还得喝水呀。没办法,只好挖了很多蓄水池,等天下雨时存些水。那一塘塘不流动的水时间长了就变绿了,味道好生了得,充满微生物,可那也得捏着鼻子喝,总不能渴死吧。咳,也许这水里有丰富的营养呢,植物蛋白、动物蛋白应有尽有。

  男人们还有荷尔蒙呢。这么枯燥的兵营生活大兵们怎么受得了?好办,在台湾捉住的许多非法开业的妓女就被送来劳军。这是一种交换,如果她们在金门服务得好,就可以提前释放回台湾。当然,能享受这些妓女的也得是当官的。可不是白逛,也得花钱。一些当官的常固定逛某个妓女,一到周末,都挎上自己那位,在娱乐场所出没,好不热闹。当兵的没钱怎么办?据说有到金门的镇子上去找野鸡的。至此有了仙人跳之说,而且在金门是特别有名声。这是一种极其简单的阴谋,大兵寻到野鸡便进屋上床,正要快活,野鸡男人凶神恶煞地领着几个小伙子冲进来,逼迫当兵的交钱,不然就把他捆到兵营去,说他强奸民女。如此把戏,金门的刁民们屡试不爽,可见国军大兵们是如何的性饥渴。哎,当兵两、三年,母猪赛貂蝉。

  刚才说到国军还占着金门附近的几个小岛。我的一位同事就在这样一个小岛上驻守过一年。他讲,如果赶上夜里站岗,身上就从里到外的冷,哆嗦,那滋味现在想都不要想。但这一年中还有一件事值得回忆。那是八十年代的一天,岛上的了望哨兵发现一条大陆的大机帆船靠近,船上挤满了男女老幼。当官的立刻下令:用机枪阻止。重机枪响了,子弹打在机帆船前边的水里。没想到那机帆船开足马力往前猛冲,重机枪也不能往船上打呀,眼看着机帆船直接冲到海滩上搁浅了。

  不好!这可怎么办?当官的立刻报告上级请示,同时命令一个班的弟兄持枪逼近,绝不能让大陆渔民上来,因为那边有雷区!很快,国军上级的指令下达。这一个班的弟兄上前仔细地检查这帮男女身上是否有武器。那些渔民们只是嘻嘻哈哈。过后,把这一夥人领到军营的食堂吃饭,沿途所有部队番号标记都遮起来(怕人群中有共军间谍)。等这帮人吃饱了饭,便每人发了很多肉罐头,统战嘛。事后再三告诫他们以后再不许冲摊,因为到处都是地雷!然后把他们送回机帆船上,再叫来海军一条军舰把搁浅在海滩上的船拖回海里。我的这位同事说到这儿,强调他当时很气,不为别的,就为那些大陆渔民平白无故地吃了顿好饭,还带走了那么多肉罐头。他们当兵的平时可没这么开过荤。

  另一位在金门驻守过的同事说,现在一想起那段日子仍有恶梦般的感觉,天天都是变相体罚。老兵欺负新兵司空见惯,平日军事训练就出新兵的洋相。最叫他深恶痛绝的是练习全副武装地从高坡上往下滚。新兵往下一滚,往往是钢盔也掉了,枪也扔了,身上的东西撒了一山坡,浑身滚得都是泥土,老兵们在坡顶上前仰后合地大笑。

  军事训练过后常常是大扫除,因为那年头当官的下军营检查成风。这个当官的说营房里不许有苍蝇,于是每人发一个苍蝇拍到处乱打。那个当官的说蚊子传染疾病,当兵的又都拿着喷雾器到处乱喷。一位上级官员来检查工作,说破了的纱窗都得修补上,当兵的就对着纱窗上一个个破洞认真地修补。刚刚修补好,更大的当官的又下来检查,说这修补了的纱窗真难看,命令马上换成新的。一说要美化环境,当兵的就没命地种草、种树,当然,很难成活。要是都成活了,第二年当兵的干什么?

  不过也有一件惬意的事,就是傍晚到池塘边冲澡。那儿四周都是玉米地,大兵们脱得赤条条,嘻闹着,用脸盆舀水往身上浇。水有些绿,并不很清洁,可洗掉一身的臭汗也是好的。事情过去二十年了,也不知道现在当兵的是否还去那个池塘冲澡?周围还有没有玉米地?他说着,仿佛又回到当年。

  有位同事是大学毕业后去金门服役的,当的是军需官,看来没受什么苦。陆那边的高音喇叭放的都是革命歌曲,很是雄壮;我们这边则放邓丽君的情歌,这叫以柔克刚。他说到此便摇头晃脑。

  他讲,在金门总能听到国军、共军相互摸哨的事情。特别是共军方面,总是在夜间派蛙人--台湾称水鬼--进行恐怖活动。有一次,金门岛上有半个班的国军弟兄被水鬼杀了。那个哨位离部队的主营房很远,平日当兵的又不提高警惕性,惨剧终于发生。去看的人说,死者都被割掉右耳朵。大概是水鬼拿去邀功吧?他知道后只是深深地感到战争的愚蠢和恐怖。当然,共军的蛙人也有被国军消灭的。一夜,机枪响个不停,早上的时候在海边发现共军蛙人的尸体。

  在金门岛附近,国军占据的、靠大陆最近的小岛距大陆仅一千多米。我的这位同事也有机会到岛上去,用高倍望远镜可看到厦门大学里的大学生在专心地读书,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们招摇过市。对岸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的大标语已经换一国两制。炮战、双方对漂宣传品已成为历史。我忽然问他,可否记得七十年代,有一位叫林义夫国军上尉连长?他曾是台湾赫赫有名的杰出青年参军后就在这个距大陆最近的小岛上当指挥员。忽一夜,他抱着个篮球冒死游向大陆投共。知道、知道,金门的老军人们都知道这事。林义夫跑了以后,金门守军许多当官的都被撤职或调走,各个岛上的军队大换防,鸡飞狗跳,紧张了好几个月……”

  林义夫到了大陆后特别强调不要宣传他,因为他来到大陆不是为了名誉、地位,而是为了中国的统一和富强。他日后留学美国研究经济,和辗转来美留学的妻子团聚(感谢当时的台湾当局的人道主义)。数年后返回祖国,在政府决策经济部门任职。他的两个孩子曾在北大读书,现在是否已到美国深造?林义夫,中国青年的楷模!我为你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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