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四年的秋天，我來美八年后第一次回國看媽。當年年輕且沒有辦法，特別想自由生活，只好把“父母在，不遠游”束之高閣，連人家的話都不會説，就敢來美國讀人家的博。“人生能有幾次搏？”，“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撐死餓死都是死，當年選擇“撐死”。新中國人習慣“兩害相較取其輕”。人生活一次，但有很多選擇。我就沒有過“兩利相較取其大”。

三十年前，中國死去活來，急著掙錢，創立了“中國特色（實用主義）”，變法“忽而還有”，高舉一黨統治的社會主義大旗，小偷小魔大張旗鼓地走資本主義道路。八年沒囘中國，中國凼變了，變得到處“山高水遠”，全民下水，摸摸水坑下的石頭。

我的一個哥們是西北大學學歷史教黨史的，正在下海不下海的岸邊。仰望藍天開始炒股票了。我們是一起在陝西財經學院的家屬院裏長大的玩伴。七七高考以後，大家鳥獸散了。真去學理工的不多，很多人就近學了財經。日後發現學理工的沒認識到時代潮流，日子里要緊的事是掙錢，後來我們家屬院的哥們很多都發了。

三十年前回國的時候，只要是從美國回國探親的都被國内人看作是大款，和朋友吃館子都是大款掏錢。中國人好面子卻更實在。哥們多年不見，自然是山吃海喝，神聊天下。吃完飯后抽完煙，哥們就帶我去了西安市的股票交易所（八里村）。一閒破大房，裏邊黑洞洞的，一片男頭女頭擡頭仰望大墻上挂著幾個電腦屏幕。屏幕上一排排的紅數綠數影影綽綽。紅是紅色江山，綠是王八盒子？“繼往開來的領路人”，帶著我們走進了新時代。

教黨史的哥們給我啓蒙股票。他勸我用所有的閑錢買些中國A股（只有拿外國護照的人才能買，不知道爲什麽，他推薦的是“浦東開發”）。且慢，什麽是A？是頭牌嗎？股市和妓院有什麽區別？哥們對我實話實説。他不知道爲什麽叫A股。難道是American？股市和妓院大概有相似之處。

哥們說中國股票（我不知道新中國股票哪年開張）用一句話概括，那就是“泥腿子徹底打敗了書本子”，這讓我想起文革里的工宣隊。“俺是大老粗，要多粗有多粗”。從一九七六到一九九四，中國十八年。

我算是有了股票的概念。后來走進新世紀，我也開始有了點閑錢開始買股票了。還買了兩本專門講股票的書，裏邊有二十一種技術。比如“追高”。我是個認真的人，萬事先讀書，照書上説的，居然學著看公司的財報。其實分不清什麽是當股東，什麽是炒股。

趕上好時候，走進新世紀，網絡興起來，閉著眼買支股票就能賺錢。錢變錢，錢滾錢，有一陣我甚至連班都不想上了。後來的故事大家都知道，股市一夜崩盤，股錢跌到脚後跟。啷里格啷。我記得當時買過個MCI，美國第二大的電話公司，一天就歸了0，一萬多美刀，刀刀打水漂。心理素質提高了。

鹽打哪咸，醋打哪痠？炒股人都不知道。到了2008，美國金融危機，道瓊指數都跌到了8000多點（現在多少？）。美國玩金融真是沒得說。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算起來，我炒股玩也有二十年了。二十年來賺與賠，半生係得几安危？到如今我把炒股看成了法制下的“猜大小”。加强紀律性，跑贏大盤賺點錢。炒股的樂子是日子每天都有新希望。

中國的股市，差不多二十年來一本道。二00七到過最高（上指6000多點吧）。新中國沒誠信。知識少野心大的人掌大權，説一套做一套。人民對元首對政府沒信心。昨天還在動態清0，今天就聽天由命。丟死人的“國家隊入場”，過幾年就喊上一回。瓜慫當元首，親自操作親自指揮，玩得很大玩得很嗨玩得很汆。

我覺得玩股票的關鍵是在法制下玩出獨門絕技，猜出真大小。美國不説股票是玩的不是炒的。愛炒炒，愛玩玩。願賭服輸就成。股市里只有一個事是真的：要麽漲；要麽跌。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辦法。什麽是真理？怎麽檢驗？才是是永遠的追求。

2、17、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