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七年我到了美國，那時候根本就不知道美國是個神魔國家，應該比中國謀個肚飽容易一些吧？人生又一次轉型，又得拼命追回大學畢業以後浪費的青春小尾巴。

人生幾多又一回？“山窮水盡疑無路”，死去活來好幾回。活著就要念博士，還念的是美國博士，連人家的話都不會說。好在科學不分國家，公式都是一樣的，不知道是誰學誰？物理學裏的人名可全是外國人。

四大力學，又來一邊。學問有所提高，名字保持不變。修課、做實驗、回家做飯。有點錢根本就不敢花，成天想著家裏的老媽媽、小娃娃。叫人媽和被人叫爸都不容易。中國那時候太窮了。趕快攢點錢給老媽買上“四大件”，給娃弄張飛機票。媽想娃來娃也想媽。出國之前生了小孩，辛苦了岳父和岳母。我們“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太辛苦。

辛苦到研究生的三年級，也就是中國槍手盧剛殺人丟人的那一年，讀物理博士的學子們是不是都想殺人？想想就算了，殺人可不好玩。周末開始放鬆，我們一起念博的四個人在星期五的晚上玩開了棋。

和我叫板的叫陳志方（大概已經不在人間了），復旦的。說實話我難得在身邊碰上個中國象棋比我還厲害點的角色。另外還有一個華東師大的，聲稱是他們學校的國際象棋冠軍。我和陳志方鬥嘴兼斗棋，下三棋。圍棋我讓他九子，國際象棋倆人都是“會走”。中國象棋則是鬥智斗勇，倆人都喜歡“順手炮”。總算我贏得多一點，一盤輸贏一個濶特（QUARTER）。

在美國單身讀博是很辛苦的。四個人裏，我是成了家并且有個小孩，另外兩個是有未婚妻還沒結婚。戀愛結婚有人想，想起的時候心裏有些沉甸甸，但是真光棍則是心裏空蕩蕩的。人心就怕空蕩蕩。陳就是三十嵗的光棍。人很牛逼，口頭禪是“愚蠢，這都不懂”。可惜後來迷上了美國的脫衣舞。這哥們后來眼睛直了，我畢業走了。聽説後來他住進了HOMELESS CENTER。英語練得不錯？

一九九六年過後，我儅軟件工程師成了老手，工作雖説無聊，但是生活必須。平頭百姓，有家有業有老婆有小孩，不愁吃不愁穿走世界看風光，全靠人家美國。中國十年走進一個新時代，走進一個新麻袋。影視越來越沒得看，沒人知道在幹啥。東風吹戰鼓擂東榔頭西棒子。啷里格啷。

我工作，我下圍棋，一邊辛苦一邊樂。圍棋最引人入勝的是學無止境，本手臭手妙手，樂在玩味。爲什麽本爲什麽臭為什麽妙。下一盤圍棋至少可也帶來一小時的專注。不過隨著我的心臟走向衰竭，心絞痛頻繁發生但是人又不死。是不是麥克阿瑟説的“老兵不死”？不過下不了圍棋了。現在的圍棋，藝術性越來越沒有，滿盤絞殺快速計算，不是你殺人，就是人吃你。老了，算了。

我開始認真學習下國際象棋了。哈哈，也是學問。火力密集，殺伐果斷，生的偉大，死的迅捷。好玩。老頭學棋，不能走平常路，專門研究挖坑，練習佈置陷阱。兩年來我的等級分已經快1400了。有下棋的功底。再努把力，下到1500分就行了。等積分越高賴皮越少也越費腦。

腦子得用，但得省著點用。

12、6、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