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無奈，既要“嚴格要求自己”，又要原諒自己，還要讀書多破卷，更要多走路。我有些時候很煩。過去下圍棋，不想煩人事，現在圍棋下不動了，機器人把人全都下彈了。圍棋人現在都想變成機器。未來沒得說，機器一定會把人全滅。

小時候上學的時候，我最討厭“嚴格要求自己”，小心裏想：只要不犯法，不騷擾女生。就該任我說，任我玩。我還跟耄懟著說：吹牛使人進步（差點被大會批判）。人如果成天見人就謙虛：我不行，眼睛都沒有地方看。那怎麽進步？剛去世的我曾經的物理老師的話：打到賈桂作風，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誰是賈桂？什麽是賈桂作風？不知道現在中國的“有空就在翻手機”的後生們知道不知道。

這裏説的賈桂不是無名氏續寫的《紅樓夢》裏的賈桂；而是京劇《法門寺》裏的賈桂。耄大忽悠很會忽悠，特別是在文革期間（也就是我們上中學的期間，我是一九六九年上的中學），忽悠來，忽悠去，東倒西歪，移花接木，古為今用，今胡來。當年最大的口號是“統一思想”。幹嘛？億萬人的思想硬生生地統一成了一根麻花。日後再“解放思想”。

思想是什麽，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我覺得人都有所思所想。思春，想娶個媳婦，想自己的日子芝麻開花節節高，想自由自在地養個胖娃娃。可是在新中國，耄當家，他自己“暮色蒼茫看勁松”，“紅雨隨心翻作浪”。掌大權，胡球弄。害人蟲還有很多，他自己就一命嗚呼，不管身後的洪水滔天。

我們就是這麽稀里糊塗長大的。新中國人生碰大運，不經意閒碰上了七七高考。當年的我們，自己都不是自己的，黨叫螺絲就螺絲，黨叫高考就高考。我還真是個聼黨話的好青年。認真高考，雖説沒有沒門功課攷上九十，但也證明了自己不是個傻蛋。

高攷真好。上完四年大學就改變了人生。從一個靠力氣謀生的工人，變成了凴嘴就能吃飯的大學老師。當年我教大學可是深受學生喜愛。只可惜掙錢太少。

上世紀的八十年代上半葉，真促發人思考。雖然“人生的路爲什麽越走越窄”（誰知道呢？），也許“窄”就對了。麻花不吃，要的是那一股子勁。我當了三年工人，上了四年大學，教了五年大學。就因爲和自己的老婆活在兩地，互相鼓勵，不在乎朝朝暮暮，就不問老媽要點錢就連買個黑白電視都買不起。我生氣，氣鼓鼓。

一晃快四十年過去了，居然還活著。雖説胸口被鋸開過兩次，被急救過八次，高壓高過250四次。咋回事？“四個自信，兩個維護”還有四個什麽？人生它TM這麽跌宕。

我現在想多活些日子。爲了日子（我太想看見中國的“出水才見兩脚坭”）嚴格要求自己。幹什麽都特別小心（除了寫不掙錢的文章）。出澡盆要握緊墻上的把手，脚進了拖鞋要要把地板踩結實了才邁步。

老了肌肉軟、骨頭松，一摔跤就不得了。生得光偉大不行，吃得應該認真。每天我做吃的從原料、橄欖油，蒜鹽、“味極鮮”醬油、刀工，火候。。。努力做到盡善盡美。老婆不解？愛解不解。我十年把自己吃成個少見的糖尿胖胖。無所謂：死也要是個胖胖。童年有過的“餓”的感覺，太讓人害怕了。

老了，“偶然”變多，出了偶然事情，我都原諒自己：沒有什麽了不起。“必然”只有一個---離死近了。“死去元知完事空”。沒有人能知道自己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死。反正我不能餓死。

老了就是應這麽“自相矛盾”地生活。人要自己教育自己。早上起來點上一隻“玉檀香”，閉眼靜思一回再打開中國新聞看一眼：大厚臉給台灣發導彈沒有？國内又出了什麽幺蛾子？一切皆是可能。

4、23、2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