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可憐，總要老。

我老覺得老了，從早到晚都沒力氣，當下正是春忙時節，地等人下種。我一天翻上十几鍁土地，睡十幾個小時，吃幾個小時的飯（不能不小心把牙吃翻）。老了，怕的事很多，怕中風，怕癡呆，怕動不了，自己不能做自己想吃的飯菜。

唯一的樂子就是下棋宰人。今年以來我的國際象棋的等級分從300分已經漲上了1100分了，上個星期掉下到過800多分。我是性情中人，贏是連著贏，輸是接著輸。急了也說四川粗話：狗囸的。剛剛贏了個荷蘭猛男，網名：獅子大開口。一臉又長又黑的鬍子。

下棋，玩股都是博弈。有人好像就是為博弈而生，不博弈，他渾身上下都不舒服。我記得愛因斯坦的一句話：搞科學的人有三類：真愛，博弈，和經商。我自認是第二類人。愛因斯坦的國際象棋水平很高。我只是才入門。下下棋，為了腦子快樂，身子活得好。

下棋玩股都是娛樂，不管是贏了還是賺了，腦舒服。舒服一會算一會。話雖如此，其實我很認真。玩股不愛說，和拱豬差不多；下棋好玩，學問無邊。等級分上了1000以後，我是學半個小時的理論下一盤棋。每下一盤找個機器人給復盤。哪步棋最好，哪步棋臭。

小時在幼兒園，我就擅長調皮搗蛋。我爸整天熊我，說我不學好，長大儅個壞蛋也是個大壞蛋。我辜負了我爸的預言，上中學以後我就三好裏頭有一好。體育不好，跑步跑不過女生，人家扛著兩個有分量的香瓜都比我跑得快，實在是丟人得很。德育德個屁。得嘞，得。

後來上大學，各人管各人。打倒四人幫，全國都在找北。一天等於二十年，玩意往肚子裏頭裝。腹有詩書氣自華，就想做個一肚子學問的人。學問理化文史哲。“知書知禮知世知天命”。中國讀書人的宿命。

三十過後，飄洋過海，東游西璗，成了游子。最睿智的生命給了美國，換了自由。人生到了尾聲，一定得好好快樂。老年癡呆症能晚來就晚來，腿能不鋸就不鋸，眼睛能晚瞎就晚點瞎，最好都等我死後。

3、12、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