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思想转变,是来美20年之后,由于唐山殴打女性事件。视频显示分局长马爱军在场和暴徒一伙的,同伙包括片警、镇江市委书记马明龙的儿子等,曹建华的老婆郑东那背景更是深不可测。现场还有两名外国人是来和黑帮联系赌马的。华北理工大学附属医院也是罪犯亲戚开的。该店是黑店专门搜寻漂亮女性给黑帮和官员泄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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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可以看看我以前的博客,尤其关于近代史的,揭露的多是国民党的黑暗面,引用的是毛泽东的诗词。
顺便说下,我过世的父亲也是高干,曾是负责三个县的县大队长,县志里有名字的,以前网上还能看到。他曾告诉我,有一次国军20万人过来,他们把情报透漏给日军,结果全被击溃。我当时说怎么能这这麽干呢?他训斥道你懂什么?要是他们过来还有你吗?他倒是从未以权谋私过,文革被打倒的太早,解放的虽不晚,我妈觉得他太倔,让他提前退休了,避过了后面的反击右倾翻案风。
文革抄家的1966年最热的季节,半夜外出方便,看到一队人点着火把远远的走来,我脑子里不知为何冒出“明火执仗”几个字。此时家有三只手枪,两只由部队带来的,其中一只小手枪很漂亮的,红绸包裹塞在带有一粒一粒的子弹武装带上的皮套中,另一把镜面匣子,枪套似乎是木头的死沉的,只有第三把有持枪证是62年发的。妈妈匆忙之中不知把它们藏到了哪里,我的枕头之下是子弹。
这期间的记忆,包括跑近50分钟去看省医学院被砸的现场,实验室里试管烧杯天平碎了遍地;再是广场上到处都是两派的标志物,水泥的铁铸的十几米高;再是建于公元500年的寺庙里,铜菩萨像被推倒融化(文革结束后说没技术无法再铸);再是造反派下乡被农民打回,随即抢了军火库成立几个城防司令部上街游行对天放枪。文革开始,仿苏联形式的青少年宫,我作为学校代表去玩过的,成了刑警大队驻地。有段时间,夜里常有女性的哭声,持续了一个多月。我对文革前的民警印象不错,有次我们逛商店时姐姐走失,回来时民警和姐姐在大门口呢。
文革的记忆,各种小报满天飞,各种毛主席语录,但是缺少擦屁股的纸。那时男人只有两种选择,一是深黄色粗粝可见稻草杆片的草纸,二是报纸,用来擦屁股有风险。想要找到没有毛主席像的报纸很难,有人因此被打为反革命。妇女用的卫生纸常缺货,有时要漏夜排队,母亲就使唤过我做这事。还有成千上万种毛主席像章,我有一款前是头像后是飞轮,走路时飞轮转动放光,类似八一电影的片头那样。不戴像章的,想来活不长。
此时我上小学,听到母亲劝告父亲不要自杀,说替孩子们想想吧。作为狗崽子听到这话,我头发很快就白了。他被关押后,我们全家被赶出父亲单位,那时全家的财产只有一只皮箱,两个凳子(衣服被褥不算),其它家具都是租的国家的不能带走。没地方住,后来母亲单位的领导可怜我们,把他的三室一浴腾出一间,男女四人共享。
这是在省人委(省人民委员会,仿苏的,那时还未叫政府)大院中,少了在父亲单位的屈辱。我常常早上去大食堂买馒头,大食堂偶尔卖的是忆苦饭,就是糙米。有个伙伴用馒头喂鸡,因为他妈妈有哮喘病,那时流行公鸡鲜血注射治百病。他家的公鸡很凶,主动跳起来攻击见到的所有人,也常常跳上窗台由4楼一跃而下。
更有勇气的是省人委的一位干部,由六楼一跃而下,摔在二楼的平台上。我们听闻后跑了十几分钟去看,运尸车滴着鲜血,还有一点骨头碴子,我第一次见到死人,恶心了好几天,老是想吐。
不过很快我们被赶去乡下了。后来有个同学告诉我,我头发至少有1/3是白的,那时母亲已经在身边,最坏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1968年初,我过了有生以来最冷的一个新年。我们住的房子不是给人住的,没有天花板,屋里屋外的温度相同,雪籽在瓦上跳啊跳就落在棉被上,加塑料布也不行,这层雪籽化成水由周边渗入被子,我彻夜都在发抖。母亲在大半年后才与我们团圆,此前只有兄妹三人,最大的哥哥15岁。我们起床就赤脚,穿鞋只在洗脚后上床前。因为赤脚,脚底被树枝划破难免,更有一个农村孩子脚掌被玻璃横断,伤口半寸宽半寸深,医疗条件差没有缝合。但是,农民们不歧视我们。只是有一人借了6块5毛钱,一直没有还,母亲也不去要。那时这些钱可以买16斤鸭蛋,或30多板豆腐,每板400小块。我们每月有150克棉籽油,半固体的像浓鼻涕但没那么黄,几十年后听说棉籽油致癌或导致不育。有次村里来了一个游方裁缝,告诉我民国时期的生活更好,我听了后悻悻然。
队里没我们的活,同龄的孩子偶尔有放牛的,牛也不多,三年的时间里,大队只有因老残,杀过一头牛,铁锤击头部,牛站着不动直至倒下,看了觉得悲哀。水牛斗起来很危险,体积长度都是西班牙斗牛的一倍,没人敢管,直到败者掉头逃跑,胜者稍稍追十几步也就停止了。知青们能干一些农活,我们这里的知青似乎都是工读学校下放的,估计都是流氓 - 早恋也是流氓,但为人倒是都还好。几年后我误入省知青工作会议会场,听到某地知青因偷老乡的鸡被打死的报告。再过些年,我还会看到黑龙江的团长政委因强奸几十名知青被枪毙的文件。
说到工读学校,要说一下小学。我本来提前一年报了名,可是同岁同院的孩子没报上名,他母亲知道后 - 她老公还是右派在劳改,女儿的名字苏式的叫琳娜 - 去学校闹把我拉下来了。浪费了一年。我上小学的第一天,发现自己成了班主席,但老师的话没听清楚,上了一堂课就跑回家了,等同院的女生 - 是领养的 - 告诉我还有课,我还得跑回家里拿书包,回到教室老师正在问:“你们的班长呢?”“喏”- 大家指着刚进门的我。
小学的同学中,贫民的孩子们有个学习小组,估计是上学前抢过我月饼的那批,其邻居是个小店主的孩子,不被合群,我们做过同座,每次作业做完对一下答案,不同就分头重做。有次他右手裹了半年的石膏,结果左手的字变得很漂亮。我还有个同学是资本家的孩子,家住工商联,扭来扭曲写不成“多”这个字,手把手教会后,就常去他家里玩,有很多的玩具,陆军棋海军棋啥的,我家没有。他也来我家玩,一路正说着我家有个小狗 - 最多一尺长 - 不要怕啥的,小狗突然由后院串出来,他扭头变成了兔子,狗在后面汪汪的追,最后一个大马趴把膝盖摔破了。而我的膝盖似乎没好过,常常是跌一跤把没脱落的伤疤摔掉了继续流血。
三年级的时候我成了中队长,不过是第二批入队的。唱的是郭沫若作词马思聪作曲的队歌,听的是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是烈士的鲜血染红的,对此我心里一直怀疑着。我成了升旗的大鼓鼓手,本来挺神气,因为我居中啊,可是小鼓手有一个老是出错,反而与我对调成了大鼓手。我还参与了无线电发报,认识了一个高年级的同学,我的钢笔字很快学会了他的风格,一起参与少先队的大会,按他的建议投票,会快结束时发现我没职务,于是我莫名奇妙的成了大队学习委员,但啥事也没干过。当年的宣传画:今天是红领巾,明天是说红旗手。(队歌末尾是“战斗在民主阵营最前线。”文革开始后少先队再无活动,我当时并不知马思聪叛国投敌,这里要感谢美国对于人才的保护)
小学放学后,我总是一头钻进书库,看了无数的东西方神话故事,九头鸟喷火龙啥的,还有苏联外星人的故事,说的是突然降落的飞船是一个大脑控制的。此外就是1972年全世界会实现共产主义。不过我期盼的,是哈雷彗星的再次来临,那时最吸引我的是天文学。
小学主要想说的是班上来的留级生,老师指定他为我的同桌,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临下放前我与他告别说后会无期,他十分失望,对我说:“毛主席说下放劳动是一个极好机会,那末应该会回城吗,不然怎么能说是机会呢?”可是当时确实没有丁点回城的希望。爸爸还被软禁着,妈妈的单位省文化局已经撤销了,文化革命把文化局革掉了。文化局长是剧作家,二几年的老党员,此时不知去了哪里。看过批判他的大字报,他由西藏回来说达赖的威望很高,粪便都是牧民的药。而我爹告诉我,达赖在慰问演出后把省歌舞团的女演员扣在宫中,后来张国华去要人才放出来。
下放回城后我还真在路上遇见了这个年纪大些的同学,那时他也进了工读学校。风景秀丽的人工填成的半岛上的尼姑庵,不知何时成了工读学校。由于同学们告诫不要与之来往,没有深谈。我不知道是他的政治见解还是早恋导致他进的工读学校,他也不愿多谈。可是他在下放之前的那段话,令我记忆深刻。
再回到下放之前。爸爸还在软禁中,工资扣了一半。妈妈单位撤销,有很多扫尾的工作,半年多后才能团聚,这段时间得了青光眼和肾炎。局长的妻子就是因青光眼自杀的,压力可想而知。当时没有钾盐,妈妈只能吃矿盐石头,没啥盐味,还不好买。妈妈在下放之前无暇去看房子,因此我们得到的是笼谷间,未打算住人的因此没有天花板,土瓦间缝隙不小,屋里还进来过一条蛇。
我们没啥开销,大队有个小卖铺,黑乎乎的,唯一的点心是1角5一斤的发面饼,有甜味,也是黑乎乎的。谷子是队里给的,自己磨成米。石磨用竹片黄泥构成沟槽,时常掉泥要重构的。晒谷场也是泥土地,碎石泥土去不掉,要靠淘米。磨完用风车扇去大半谷壳,但是残留的谷壳就要大竹筛子,让谷壳上浮,跑去表面中心区域,我没那个手艺。
吃水要自己去井里打水再挑回来,井口有根绳子下面挂个水桶,没有北方的轱辘。打水有诀窍,因为木桶是会浮在水面的,所谓一桶水不响半桶水咣当,开始只有半桶,后来学会抖动绳子让桶倒扣在水里。因为力气不够,右手拉起一段后要左手将绳子折在井沿上,再换位置拉下一段。挑东西也有诀窍,步子要跟随扁担的波动,挑担换肩多了,后颈处会有一个鼓起的肉包。我看重庆扁担工用木棍,那要惨多了,木棍窄小会咯得肩膀疼。
大队与县城隔一条河,枯水季节可以先翻两座小山、淌水过河后沿沙土公路走;也可以走山路,快到县城的时候过个石桥。桥有数百米长,两端立有约1米5高的石柱,四面各刻有南无观世音菩萨、南无释迦摩尼佛等。后来石桥被水冲毁倒塌一段,一直没有修复,枯水期可以爬下、涉水一段、再爬上过河。更远还有一座藤或铁索桥,走过几次。
每周我们走路一个小时去县城逛,淌水过河常不可行,或者湿了裤子,而且路更远,因此我们多是翻山越岭,路边有泉水,有菜地的话可以去拔个萝卜吃,主人不会怪罪的。半路有个亭子,就是古诗里”何处是归程,长亭接短亭“的那类,书里说长亭每隔10里,短亭每隔5里。亭子横跨在小路上两端是门洞,为旅人避雨用。墙上有一块石板刻有名字,某某捐赠法币二元,纳闷还有捐法国币的?我那时还不知道指的是国民政府的法定货币。县城唯一的商店偶尔有点好东西,云片糕似乎常见,有过一次出口转内销的蛋卷,高兴坏了。然后去唯一的饭店吃碗面,没记错是光面5分,肉丝面2毛不是每次吃的,店里人很少。没有其它的店,但是有文化馆里面有乒乓球桌。
听到过几则逸事至今记得。一是知青为2块钱打赌在冬天游过一个湖。二是县城人打赌,一支烟的时间里吃50个鸡蛋,蛋黄蛋白分开的,吃的人先喝了一大勺酱油,期间抽烟的第一口已经去了半只烟,结果忘了。三是刚解放时抓了个蒋匪,枪毙时说是刀枪不入,后来不知如何搞死的。坛子里有类似的说文,抓捕一个小老头,三人吊在一人身上还被后者抡的像风车团团转。
我家不远有两家下放干部,我有两位捡田螺的女伴,小的6岁;大的比我大一岁,有位弟弟也是6岁,但是宝贝的紧,不外出的。捡时先看泥里田螺的透气孔,走路不能把水搅浑。蚂蝗很多,6岁的蓉蓉第一次发现蚂蝗,只是啊啊的叫说不出话来,我赶上去替她揪下来。揪的晚的话,伤口会继续流一阵血,书上说的拍打下来是没用的。蚂蝗很难搞死,周边也没石头,农民说切几段活几段,旱烟管里最毒的烟油可以杀死它。我有次不小心掉到冷浆田里,万幸不至没头,可是爬不上来,亏得箐箐小心翼翼的把我拉上来,山里没有同伴是危险的。
不过,我的主业是砍柴,单程10-20里,砍倒的树晒半个月后才切断捆包担回,捆是用一种实心的细竹子。通常各人记住自己的财产所在,被人偷走的事很少。屋檐下我们的柴火可与最好的农村孩子媲美,哥哥甚至去县城卖过两次柴。要卖的柴火挑最好的松木枝,每段同长,切口呈四瓣梅花。
翻过小山还有两家下放干部,是工学院的讲师,他们找了间屋子建设中学,中学教材那时只有工农业基础知识,不记得学了什么,只记得村里唯一的语文老师讲毛主席诗词时”旌“字读错了。之所以记得,也是因为被他蛊惑去40里外的深山砍毛竹,他说朋友多,会管饭,结果回来时人家招呼他吃饭,他也不停。害的我空腹返回还得扛着一根刚砍下来的竹子,越来越重,那时我不到13岁。哥哥曾去一年一度的赶会,单程60里,不让我去。
深山里的茶树约八寸粗,几乎无路,据说偶尔听到虎啸。路过一片废弃的区域,一边有许多残破的墓碑石,在此地是上好的磨刀石;另一边是依稀可读的标语:赤奸掠广,这里曾是苏区。后来有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进入更深的山,村民见了招呼说:“保长来了?”
我们有一小块菜地,江南水多,空心菜种了1米宽的一溜,自己长成2平米的一块,吃不完。我们养了四只鸭子,漂亮的湖鸭经常上房,而灰鸭去到田里很不容易让它们回家。不像别家,田螺我们不喜欢吃,鸭子们连壳吃,大的可超过3公分直径的田螺鼓起一包在鸭脖子里缓缓而下,因此一只鸭子一年下蛋300多个。之前我们买养鸭人的鸭蛋,4毛一斤。村里每年会发两包家禽瘟病病粉,但还是有鸡瘟死的,我们不吃,邻居喜欢。那时的鸡瘟不鲜见但不传人。出外还常见野鸡,扑棱棱飞个几十米就掉下去了,与湖鸭差不多。我们养了不少鸡,自己会去隔壁的笼谷间找地上的碎米,但不会飞到磨盘上找茬。不记得吃过鱼,没有鱼塘。肉很罕见,过年农民杀猪,妈妈求上门去买几斤肉。但是,糯米打的麻糍,我们可以收到50多碗几乎是全村的人家,关系好的另送大块的,可以保存半年,吃时削掉霉点,也许就是黄曲霉?
村里最好的两位同伴,其一小名狗仔大名端琪,父亲曾是保长,偶尔会被游村,或被人去家里教训,村里都是分派的,交好的包括我们不会去让他们难堪。其姐失恋成了疯子,药物之一是人中黄。另一位是村里唯一的铁匠刚收的徒弟,很快两臂肌健鼓起。打铁时师傅手持小锤,除指点部位外,徒弟跟随师父小锤点的轻重敲大锤,待到师傅将小锤在铁砧上一滑便是暂停,要回炉了。村里的原地主,主要工作是绕村敲锣,要各家管好鸡鸭不得下田。村里有个女孩,生父母在省城,不知如何做了别人的养女,打扮较别家洋气。另一位也挺聪明,我的手被镰刀割破,指着一束草问是否镰刀草,她反问我说:你手里拿的是什么?(镰刀)。水稻要数次耘禾,用脚大拇指食指把杂草夹住,转着压入泥底,禾苗的叶子很刺挠划破小腿,会肿而且痒的难以忍受。
下放后点的是煤油灯,就是清朝传入的那种,鼻子里总是黑乎乎的油烟。大队开会时有汽灯,我见到后觉得稀奇。后来讲师们买回一台二手水轮发电机,利用原有的水渠,在落差高的地方建了发电机房。接电的是冬季的某晚,在大队部电灯之下,原来的水渠成了平整的走道,我在犹豫中掉了下去,浑身湿透。后来还有个幼童掉了下去被冲走了,由深潭底捞起来,我第一次看到人工呼吸,可惜没救过来。
这时我们已经搬到有天花板的原保长的两三间屋里。泥地很阴凉,红薯放在地上,数月后便很甘甜,但是难免会烂。后院的山上据说有竹叶青,没敢上去过。有段时间因为备战备荒,搞代食品,把山里能吃的东西都搞来加工,葛粉什么的全天然,味道还不错。有了电后,大队搞了几台食品粉碎机,每逢红薯收获,家家都把数不清的红薯磨成粉晒干贮存,然后是海量的炖粉条、包菜饺子,吃的我看到薯粉做的食物就想吐。
村里只有赤脚医生,不记得找过他们,母亲有常备药箱的,还有一本赤脚医生手册。但是另一下放干部的女儿病了,只能放在运猪的笼子里由独轮车推去县城,幸而无恙。各队里都有血丝虫病患者,小腿肿的像大腿似的,上下一般粗透明发亮无药可医。文革中人们贡献出各种偏方土方医术,还有个军医搞出个平衡医学,培训过四千多万人,特点是只有30几个穴位,屁股痛的就叫臀痛穴,治腰痛的就叫腰痛穴,大半穴位是重命名的。
我偶尔回去看父亲,在一堆牛鬼蛇神之间打地铺,他们都是父亲的下属,多为民国的留用人员,副手是延安发配的托派,都是文化人。文化革命就是革文化的命。来回有时能搭便车,或者在地区住一夜后转车。去县里是盘山公路,我基本上都是吐个一塌糊涂。这期间,我听说原下属的一个退伍兵打了父亲一耳光,父亲年老体衰又不忿其辱,上去握其睾丸用力一捏,后者哇哇大叫,被人劝开。此前,省委书记省长都被带高帽子游街,并排五辆卡车,两侧各两列卡车上满是是荷枪的造反派,车队望不到头,比周总理去世时的场面宏大多了。
后来母亲调任公社农机厂指导员即党务一把手,但从来没搞过政治。我们也去了县城近郊,哥姐去了县中,我上了公社中学,每天上学横跨县城。班主任是位年轻的夫子,中文很好,乒乓球很好,更是个破竹篾的高手。尤其开始一刀,掰开其成两片,不均匀的话就浪费材料。同学有位自发的电工,破篾手艺略次,家里电灯的零线就是一根铁丝插入地里。还有位是原公社书记的儿子,同学多叫他猪牯,这也是他父亲的绰号,因为他父亲下去视察必要两事:杀猪和找女人,稍不如意,就威胁告县长坐班房(下狱),文革来了他也倒台了。刚上中学,我因没学过分数成绩很差,后来就拔尖了。中学里,农村的女孩们都是红红绿绿的的确良衬衣,但是气质上仍以下放干部的孩子们出众,有位叫小文的非常文静秀丽。记得每逢快下课时,我们便把身子转90度,铃声一响慌忙冲出去抢两台乒乓球桌。中学有十几亩田,我们要挑粪啥的。挑粪的人自己多半闻不到臭的,因为有风。我还跟母亲和员工们参与双抢,就是双季稻之间的抢收抢种,割稻子的镰刀是有锯齿的。厂里试制了脚踏打谷机,几十台一起动作,噪音大,我不久便头昏脑胀,换着去抱稻捆,免不了胳膊被划破。插秧时则要保持间距和速度,三个指头夹住秧苗插入泥底。以母亲的身体参与这种农活,我真是很佩服她。
县中里有几个陈列室,一是破获的反革命帮派,有国民党旗啥的;二是抄家的缴获,不少好东西,多的是金砖,约20x10x4mm,我第一次看到,心想这么小啊。
这段时间,原文化系统的干部常来我家聚会,有位叔叔喝多了在外面吐,另一位阿姨哈哈的笑他,她的丈夫现在是人大代表。两人没孩子在身边,阿姨对我妈说过几次,想把我要过去。妈妈问我,我没答应。若干年后,阿姨的小儿子新婚40天后死于越军偷袭,阿姨性情大变,老伴已没,独居一处,最后死在半夜当时身边无人。如果我当初答应了,是否她会因此逃过一劫?
下放期间,父亲病过几次,只有一位女属下带他去看病,别人都躲着,后来还讽刺她想攀高枝,因为此时工宣队已经进驻要解放老干部了。有位临时工是父亲替他转正并把农村的妻孩接来团聚的,文革一来他成了监视者,小报告谁来过我们家。还有一位上海人情况类似,儿子是我的跟屁虫,我小学的课本也给了他,也成了打小报告的。还有位同学,父母是妈妈的同事,贫民有了工作对党很是忠诚,文革一来每餐饭前全家起立,恭祝毛主席万寿无疆,林副主席身体健康。我们家不搞这一套。
下放三年后,父亲被解放了,因孤单一人要求妻儿团聚,这时哥哥已经高中毕业被分配在地区钢铁厂,一个焦炭都练不好的单位,卧室隔着走道就是鼓风机房的门,睡觉时比坐飞机还吵,偶尔有人开门就突然加倍,腿若不小心碰到墙就随着抖动。这时我已不想回省城了,想起父亲单位里人性的恶劣,造反派掌权;在市里不找关系一张电影票都买不到,尽管这时是“越南电影,飞机大炮;朝鲜电影,哭哭笑笑;中国电影,新闻简报”。
文革前住的半地下室一侧, 大厅是黑乎乎的,夏天好多人跑去午睡,搞得我做过很多次恶梦,由高高的台阶上爬不上来,最后掉下一个黑呼呼的空间,梦中被吓醒。此时高干住半地下室被传为干部不搞特殊化的例子,因为文革的新贵们已经在争相攀比了。我们回城后,占了一个邻湖的宿舍区里的三个房间,相隔100米,厕所浴室另在数十米外。还是没啥家具,原来家里有个红木色书橱,玻璃门是掀起来然后由上端推进去的。搬家搬得太多,东西也丢得太多。省里还来人要过党史资料这套书,可家都抄过了哪里还有,不知道中国还有没有。文革期间还有些人因为恐惧上交了房产,文革结束后政府的回答是自愿交的不能退回,没收的可以。
缺不缺的都是书。文革后期,当权者把好多刻在大片桃木板上的古迹书籍,做为柴火发给馆里的职工烧掉了,估计有上万块。我家没份,但找人要了一块,只记得上面的宋体字及其漂亮。桃木变形少,近8寸宽10寸高的雕版,仅木材就罕见,因为桃木生长缓慢,我在深山里见到的直径还没这么大。可惜父亲有的书库钥匙没有给我,我倒是看到过他拿出来的书如姜太公六韬,还有民国版的《第二次中日战争史》,想来第一次指的是甲午战争。这本书要是还在的话,应当是抗日战争的重要史料。
支左部队来了,领头的是一位后来玩弄了所到之处宾馆招待所多位女性的政委。某军工厂的群众领袖是位工人诗人,把大街小巷贴满了“高压=0”的标语,某营盘用高射机枪射击散发传单的支左部队飞机,伟大领袖对此评论说:谁说中国没有内战?当然,最后还是左派赢了。有得到支持的民众抓了十几位对手,挨个枪毙,见到此景的人告诉我,枪手发抖的端不住枪。有位绰号棍子的中学生,据说吃过人心,也被枪毙了。政委发起了两个革命,要“跑步进入共产主义”,这时大约就是我小时看到的全世界会实现共产主义时间的197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