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母亲 ---- 在美国的日子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两个月另四天。仿佛母亲从未离开我们， 如果不去想起那最后的时刻。母亲在世时，我曾对母亲许诺，要写一篇“我的母亲”， 但内心深处仿佛有个阻拦的声音，这种纪念文章在母亲生前写不是很吉利，在加上奔波人生，就逐渐耽搁了。现在，这个题目生生地涌满了我的大脑，然又恐一发而不可收，重又沉浸在那伤心的境地。 于是，着手整理一直为父母在 2003 年在美国与我们生活时留下的房间时， 看到母亲有意留下的父母的一些衣物 ( 母亲心里知道上次回国，再来不知有时，故而特意挑了一些衣物给我做纪念，当时我的心里就有不祥的感觉。父母的房间我一直保留了 5 年。母亲多想再来与我们同住啊， 但可恶的移民手续让母亲带着永远的遗憾走了，临走前的一个星期， 母亲还在问“签证啥时批下来啊”。可是，面对这个不可抗因素， 我只能搪塞，快了，快了。 每次想起这情景， 我的心里如刀割一般。 母亲常常后悔让女儿们出国，走得“天远地远”， 想看一眼比登天还难。弟弟常常羡慕邻居们节假日里，高朋满座，兄弟姐妹与父母欢聚一堂的情景， 让我唏嘘不已。 我的心里不时会泛起回国的念头，去与家人相聚。苦乐同当，也好过飘落异乡。

在清理母亲遗物时，发现母亲在为我照看女儿时写得育儿日记。母亲在白忙之中，竟然写下了外孙女 7 个月的成长过程。不但观察细微，全面，而且栩栩如生。小丽娜 （生女儿前，我让母亲取个典型的中文名， 于是母亲取了这个“丽娜”，结果还是洋名的中文音译，我尊重母亲， 把这个名字作为女儿的中间名用了）婴儿时期的种种又活灵活现地浮现在脑海里。 感谢母亲的细致观察和翔实记录，给我和女儿留下了宝贵的记忆。

母亲带着很多遗憾和未了的心愿离开了我们。其中之一便是写她的回忆录，回忆自己曲折坎坷的离奇人生。然而， 母亲一直未能静下来，进行写作。直到来到美国，我和先生特意为母亲买了舒适的桌椅给她写作。于是， 母亲便开始了她的写作之梦。然而，一场胃出血， 母亲未能完成所愿，在担心小病转大病的忧虑中，匆匆返回了中国，结果再没能回来。（此经历见另文）

以下便是母亲文章的原文，未作任何改动。

丽娜成长记

叶履端 （外婆 ）

二 00 三年三月三日 ------ 六月

小外甥女丽娜于零二年十二月十一日出生。

小宝宝出生时满脸通红并有红颗颗， 脸鼓鼓的。至满月后，红渐退，颗渐消，皮肤渐渐转成红白色，嫩白的肌肤，黄头发，黄眉毛，大大的眼睛，双眼皮，高高的鼻子， 薄薄的小嘴唇，大耳朵，厚耳垂，越长越像个“小美人”。

出生几天便会无意识地发笑， 满月后便会有意识地对人笑， 满一个半月便会与大人“沟通”， 咿呀发音。大人逗她，她便会会意地发出 “ 嗳，唵，咯咯 ” 的声音并露出甜甜的斯文的微笑！

满月前，便知道要人抱，抱着就不哭。满月后， 不但要抱，还讲究抱的姿势：不能斜着抱，要直着抱，现在还要走着抱 … 真是越来越机灵， 越来越知道要“享受”了。

满两个月后，便会吃自己的小手， 吮的“滴答”响。现在还会两只手交叉着放在小嘴中吮呢！ 乖的时候，一个人睡在摇篮或床上， 睁着大眼睛， 看看天花板， 看看墙上的彩照， 不哭不闹， 静静地观察，并手舞足蹈，两只小脚不停地蹬着小毛毯后被子 ---- 真是悠哉游哉！煞是乖巧！

玩累了，有时便会乖乖入睡，有时则“呀呀”假哭。这时你可以不用理她。有时则由假哭到“哇哇”大哭 --- 到“谷呀，谷呀”恶哭，这时你得放下手中的活计，赶快抱起她。看到你伸手去抱她，她便会隆起身子让你抱，一抱起，哭声便嘎然而止，不哭啦！这时你一逗她，她还会对你发出感激的笑声 --- 嘴在笑， 眼在笑，眉在笑， 满脸都在笑。 小脸蛋这时俨然一个灿烂的小太阳！

丽娜饿的时候， 便会以哭声通知你， 大人们便很快把牛奶温好，迅速喂奶，这时她的小嘴一碰到奶头便一下把奶头吸住， 以迫不及待的速度大口大口地吮吸，一二分钟，大半杯牛奶便所剩无几，这时她会休息一下， 然后减慢速度， 心不在焉地将牛奶吸完， 或者剩下一点点便怎么也不再吸了而且用舌头将奶头抵出来， 这就说明她已吃饱了， 多一点也不吃 --- 真是个知足的宝宝。

换尿片的时候最乖巧， 把她往床上一放， 她就马上不哭， 平躺着， 静静地等待着。大人帮她脱衣裤，她双手握着小拳头，好像在鼓劲。（我们猜想是突然脱了衣裤， 有点冷的原因）两只小腿不停地划动着，蹬着。等到揩好屁股， 穿好尿片，再穿好裤子大约进行二十分钟， 直到整个过程结束， 她一直象享受着洗擦干净的舒服。完毕后，再抱起她来，这时她会一身轻松，你若逗她，她便会咧开嘴来向你微笑， 有时还笑出声音来， 笑得非常甜，好像是用笑来报答你的服务。

两个半月的时候， 她有时会发出声音，好像提示大人注意。也好像在呀呀学语。

三个月的这天， 是她突变的一天：她连连发出很多声音， 好像自言自语。 ” 啊！啊呀，嗳，嗳啊 …… 一连串的咿咿呀呀的 …… 这一天她好像突然变成了大孩子， 好像脱去了很多稚气，一下子成熟了许多。

她三个月后，喜欢坐摇篮 , 且用手玩玩具。双手紧紧抓住蓝边， 人在 2-3 米远逗她， 她就咧着嘴笑， 跟大人沟通。 有时睁着大眼睛盯着人看。好像在细细观察大人，有时又好像在深思， 俨然一个“小大人”。

有时抱她还不满意，要把她高高地举起来。这时她紧紧地握着小拳头，将身子往上缩，好像要飞起来，又好像害怕得把心往上拧 , 异常紧张，生怕摔下来。

吃饱了的时候， 把她放在摇篮里， 有时不哭， 看看摇篮顶上着的玩具，睁大眼睛，细细观察玩具。 看累了， 她便安静地入睡， 有时能睡一个多小时。 有时调皮， 便不肯睡， 一放下去就哭，一伸手去抱，她便会把胸抬高， 把腰背挺起来， 让你伸手去抱 ---- 真是个小机灵。

吃饭的时候， 大人抱着她， 让她坐在大人腿上， 面对着饭桌， 这时她会很乖地睁着大眼睛， 看着桌上的菜， 看着大人吃饭， 说话 ---- 她一响也不响， 俨然一个小大人。

丽娜 4 个月大就常常会翻转身来用胸脯顶着地， 将两手臂伸开， 头用力地抬起来做好准备让人来抱。有时会把腰干抬很高很高，极象一弯拱桥，差点要飞起来似的。

小宝贝越来越精，喂奶时，她如不想吃， 就把头一扭， 把脸转过去不碰奶嘴， 有时强迫她吃奶， 也不行。把奶嘴硬塞进她的嘴里， 她也不买帐， 不示弱， 硬是把奶头顶出来。 整个身子扭动着， 反抗着， 哭着，闹着。 喂她奶粉也是如此 （她不想吃的时候）。 有时饿了的时候，便会大口大口地吮吸着。 一瓶牛奶很快喝完。喝饱了， 把她放在摇篮里，她会很快入睡。睡醒时， 便会睁大眼睛，东看西看，手舞足蹈。 把手放在嘴里吃， 或把两只脚翘得高高的，一直翘到嘴边，两只小手分别抓住两只小脚往嘴里塞。

有时把她放在地毯上玩， 她便玩音乐玩具，也在地上翻筋斗， 左翻右滚， 在地上自由活动，活像在大海里遨游。 有时能玩上一个多小时， 不哭不闹。还吱吱呀呀的唱着她的“歌”呢！她的歌词是 : “ 嗳呀，啊啊。。“

宝宝半岁前会用半边脸靠着地，两手撑着地， 两膝顶着地， 再把小屁股翘得高高的， 翻筋斗， 一下子就翻了过去。满了半岁后，本事见长。 现在她用前额头顶着地， 把屁股弓得高高的， 翻筋斗玩。 现在翻筋斗本事越来越大了。还学着往前爬行。前面有个玩具， 她想拿又拿不到时，便会往前挪位子， 拿到玩具就往嘴里吃。现在翻筋斗不用膝盖顶地， 她把头靠着地， 双手撑着地，小屁股翘得高高的， 这时她也会把头仰起来，活脱脱想要飞起来。

满了半岁后，丽娜饿 了给她吃奶， 她会非常配合， 看到奶瓶便伸出双手来抓奶瓶， 然后两手抱着奶瓶往嘴里塞。 一口气便能吸完三分之二瓶，这时她打着饱嗝， 把奶瓶推开， 迷迷入睡。(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