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女1-去雅安白马泉旅游时,小旅店老板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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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安2,名山县蒙顶山,藏在深山中的美女
故乡雅安发生了7级以上的大地震。我远在他国,除了黏在网上含泪关注,束手无策。“文学城”的新闻一条不落的都看了,也随便看了各种留言。很多留言善良忠厚祝福,同时也有很多是轻佻的,无知的,想当然的。我不能为家乡做事,但是普及一下雅安映像总是可以的。 雅地出三绝。”雅女,雅雨,雅鱼“。我是“雅女”,在雅安出生,长大到18岁,后来举家搬迁到成都。成都平原一如杨柳一样,温柔,秀气,梳理整齐;雅安原生,粗旷。即便天然出美女,但是美女粗声大气,跟男人一样说话,吃饭,喝酒,扭捏作态被人不齿。我不幸的是长得即不美(姊妹当中长相先天最不足的一位),还不喜喧哗,不善小城的交际。所以自从搬到成都,就理所当然的当起了”杨柳“。对雅安的感情复杂,爱恨交集。年少时”恨“比较多,整个青春期的懵懂,不被接受,冲突碰撞,被小城文化束缚捆绑的记忆,每每让我近乡情怯。在成都舒缓宽松的气氛中,我独立了,工作了,创业了,成家了,哭了笑了,我人生所有的大事都发生在那儿,却不让我特别刻骨铭心。原来童年少年的经历是一辈子跟定你走的,“恨”是比“爱”还要真切的念想;原来真的,真的,”爱“和”恨“是双生子,如何去区分? 雅安女子天生长的美,常年无晴阴天捂出的皮肤细腻白净,但这个皮肤又跟成都的被污染的阴天捂出的苍白不一样,白里透着粉那叫“有水色”。体态婀娜,虽个子不高,但发育良好,结实健美,要哪儿有哪儿的。因为(以前)小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市区没有公交车,出行主要是”甩火腿“,加上又靠山靠水,爬山渡水就在屋前院后的方便。用现在的道理来分析,爬山提臀,走路瘦身,处在山好水好的地方,能不出落得山青水秀吗? 虽然是边陲小城,雅安人民在时髦跟风上,咨询相当快。城里有几个大单位。雅安市被一条大河”青衣江“分成两半。河这边,”建安厂“是中央直属军工单位,厂子的规模很大,无从考究从北方哪儿搬迁过来的职工全说普通话,厂里自成一个社区,有自己的子弟校,电影院,食堂(食堂里的馒头特别好吃,是周围居民的福音),职工宿舍的楼房一栋连着一栋看起来都一样,每次到父亲的老乡加好友张伯伯家“走人户”年少的我一进去就迷失了自己,找不到东南西北。 还有”四川省运输公司“的几个车队14,15,16队分别保障川藏线的客运,货运。职工多是川东重庆一线,及成都方向的。职工及家属加起来也不下几万人。我的父亲就属于这个版块的,”三建“时从重庆搬迁到雅安来的老运输人。”交机厂“也是大厂,十几年前生产的”通工牌“汽车畅销全国,职工也是天南地北,来自四面八方。其他的大单位就不再赘诉了。所以雅安虽小,却是移民城市。出差的,探亲的频繁把这些时尚信息注入小城。成都要是流行啥子风,第二天雅安街头绝对就有敢冒险山寨的。细节先不说,看起来也是七九不离十的。雅安女子(男人更不说了)豪爽,眼里绝对揉不得沙子,哪个成都“操哥操妹儿”敢打起“芙蓉腔”到雅安来“操”,绝对假以颜色,让她铩羽而归。最被雅女所不齿的,是成都人(我们不说北京人,上海人,那个距离太远了,不是攀比的范畴)的“假”-语言的巨人,行动的小人。比如,街上遇到过男人吵架的,高声低声的,提虚劲的,比嗓门的较量了半天,就是不来真的。换作雅安的男男女女早就“磕”在身上,全武行!所以说雅安人重“血性”。又比如,老成都人邀请你“来耍哈”真的只是客气话,如果你当真去了,肯定是吃的,住的都很小气,20年前(不是现在哈),一家人围到吃个小菜配个泡菜,还号称“自己吃不得”(胃口不好的意思)或者“减肥”(成都人都是还没有肥,就开始减的,害的我多年不敢穿裙子,在那个大环境下,我的腿咋个减都粗)。相对于“假”(或者叫理性),雅安人的“真”,倾家荡产的招待你好吃好喝。挂在房梁上的最后一块老腊肉也要取下来煮了请你。这是雅安人的“义气”。当然孰是孰非,是当事人的选择。虽然我选择做城市化的成都人,且推崇量力而为的观念,但是雅安人民的古道侠肠,率性真诚的确让人感动。随着岁月的增长,愈是感觉家乡对我性格的影响,愈是看重那份“真实”。 因为我老爸是“运输公司的人”,20多年前我们这些家属子女坐车都不要钱,可以说四川雅安地区的山山水水,区区县县都熟悉得很,而且一度我还在这个单位工作了一年,在长短途汽车上做“售票员”。这次雅安大地震,整个受灾的线路我都很熟悉。有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堵车那么厉害?疑问救灾物资为什么送不进去?那是你不知道那里的交通情况。“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是因为路都是开山凿石,用炸药,用铁撬,用工人的血肉铸出来的。道不宽敞,路不平整,一转十八弯。从地名你就知道了,从雅安道荥经的路,“几”字岗,就是几字型的路,在崇山峻岭中开出的一条路段,非常长的坡好不容易爬上去了又陡削的又急转回来。动力不足,车况不好的车,爬坡那个吃力,就像80岁的老人登山。啃啃啃的爬,一点儿不敢停,停了就起不动了,停了手排挡的车就往下退。我们车队的驾驶员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司机而且会修车。哪段路怎么走,怎么省油,怎么不耗车都清清楚楚,但即使这样还是常有抛锚的,等着急救抢修的。班车无论搁在哪儿了,司机也不急,那时也没移动电话,等着下一部车来,如果遇到货车呢,就搭个人去队里捎信来抢修;如果遇到的是客车,是本公司的就把两部车的人合到一部车,把人塞进去,满满当当的,亲密无间的一车人罐头;不是本公司的客车,也行,把钱退给老乡,他们再重新买票上后来的车。大家都有耐心,都有经验,就这情况,几十里的路,走一天也正常。但到荥经的路还不算危险,爬过了几匹大山,就相对平稳。到这次灾区天全和宝兴的路才叫难走。。 年纪大点儿的中国人都听过“二郎山呀,高万丈”这首歌。这个二郎山就是在天全境内。说到路险,不得不提到第二绝“雅雨”。雅安又叫“雨城”一年到头,小雨不断,还好大多数时间晚上下,白天停。住在市区里不觉得有多不便,反而滋润了雅女,清新了空气。但住在山间的百姓,永远满脚都是黄泥巴,天全县就是“天天下雨,天天溜”。我以前就纳闷,咋个雅安城里头就那么多黄泥巴,城里头又不产。现在想来很多都是老乡进城“上街,赶场”带来的。试想一下,住在中国,如果回家不换鞋,地有多脏?扯远了哈。出了雅安去天全,先就要经过“飞仙关”。一个浪漫的名字,让人浮想联翩。记忆中,真实的情况就是扑天盖地的雨稀稀的,黄泥巴的公路,”好溜”! 飞仙关是西出成都,茶马古道上的第一关。原是古时贸易的一个中转站。到我当“售票员”的年代,就是老乡逢1,3,5就“赶场”的集市。那个集市主要就是顺到公路主线,马路两边占道经营。一是对当地人来说,在公路边做买卖,车水马龙,有人气,又方便。开车路过的人顺便都要抓只鸡啊鱼的,割两刀肉,买点儿蔬菜时鲜。只要起个大早,站个好摊位,闭到眼睛也要卖个好价钱。二呢,山多的地方,要找个平坝坝恐怕不容易。老乡倒是安逸,可是苦了我们这些公路上混饭吃的人。本来路就不宽,还是双行道。穿行这些路段,司机不停的按喇叭,要求路人借道。喇叭声尖锐的声音只震撼了车上的人,下面赶场的人,好不热闹,熙熙攘攘讨价还价争锋相对,或面刺耳红,或抿嘴浅笑,丝毫不让,完全就是一场在公路上举行的社交盛会。这个时候,“售票员”小姐,就讲不得斯文了。推开窗子,伸出半个身子,边拍车身,边厉声吆喝,特别指明是“那个卖鸡的,让道让道”!这时,做买卖的人才会停下生意,把摊子,背篼挪个位子,勉强让你的车头过去。车刚过,那个挪出的一点儿空地,马上就会被洪水一样的人潮填补。在这些乡镇,县份行车,一定是车让人,人不怕车的,大有“你敢把老子碾了?”的气魄在里面。这是路险的一个方面。 另一方面,出了市集,路就修在悬崖边上,峭壁下面,有时雨后就有从天而降的“水帘洞”。风景好美,满眼苍山翠谷,眼睛往天上看,陶醉;但你要斗胆往脚下看,外地人一定是出身冷汗。半个车轮子都悬在悬崖边上!下面是湍流不羁大河,从上游雪上山融化的冰水滚滚而下,即使是三伏夏天都是冰芡。司机确实是思想素质过硬,技术过关的老革命们(他们通常是大货车开了好多年,无事故才有资格开客车的)。要注意脚下,还要注意天上。 头顶上的岩石,风化松动了,被雨一淋,顺势滚下,可能是个豌豆大小,算你运气好;也可能是个磨盘大小,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你的头上,砸在你的车上,车前或车后,塌方堵路。这个概率嘛,我们车队每年都有几起车毁人亡(包括大货车,客车)。老标兵,模范司机一辈子跑在这些熟悉的路线,也常有出大事故,翻车的,整车掉进山沟里的。我的朋友,小潘,也是售票员。有一年,就是有块簸箕大小的有棱有角的岩石,从山上飞滚下来,穿过载坐60人的大黄河牌客车的车顶,落在了她的面前,将她面前的站的那个人立马砸死。可怜的小姑娘吓得面色铁青花容失色。据报道,这两天有2部军车滚下悬岩(向英雄的解放军战士致敬,20出头的青春永远的留在了灾区。善良忠义的雅安人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多起车毁人亡的事故发生。不了解当地地貌路况的人,在这种情况前去很危险。 这次地震,雅安下属的7个县都受了灾。尤其以天芦宝,(是天全,庐山,宝兴的统称)。以我短暂的“跑车”经验和亲身体会,这些地方的老百姓特别忠厚。当年,在天全的大山老林里面,我老爸给我们这些娃娃认了好多“表叔”回来。这些表叔是跟我妈粘了些亲的,被我爸都把关系理顺了。既然是亲戚,就要走动。表叔,表嫂们“下雅安”(就是来雅安耍的意思)当然就要下榻到我们家。来了绝对不空手来:秋的黄灿灿的老辣肉,肥肉都在滴油;羽毛鲜亮大红鸡冠的公鸡;河头抓的“野生雅鱼”甚至有个韓表叔还送过一只“娃娃鱼”(大鲵)来,啥子野鸡,野兔野猪的,托这些表叔的福,我们全都吃过。在那些全民都穷的粮票年代,我们家,在吃肉这件事上,我老爸绝对没有亏待过我们。 这些表叔给我们带来了无尽的欢乐,我爸是重庆人+雅安人的野蛮好客,一定会不计代价和后果的,无视我妈脸色眼色,和下半个月的菜钱无着落的事实,做出一桌好菜并配上小酒来款待。我们除了可以打牙祭以外,听他们讲山里头的故事,模仿天全人的乡音尤其是冬天围在火炉边上边烤火边吹牛,那个美呀,是童年里不多的快乐。当然泥巴会踩起来的,虱子会传给我们的。女客就传给姐妹们,男客就传给我哥。那些年我们家的客人来了都是跟娃娃挤到睡的。再有呢就是那个乡下熏肉的那个柴火味已经深深地深深地沁到他们地呼吸,血肉中了,即便他们走了,也要留下那个气息好几天。我们小娃娃当然就是很欢喜,麻烦都流给了老妈,和大姐两个做家务事地女人。大锅大灶地煮了肥皂水,铺笼罩被地洗了煮了,脆沙沙地在大太阳下暴晒一天,才算灭了虱子跳蚤。拖地不是啥子技术活,二姐也可以干了吧。 表叔们认我们这门亲,也有些好处。他们下雅安时,只要搭乘我们公司的车(无论时货车还是客车)报一声:“xxx(我爸的名号)是我的老表,我是去看他的”。通常认识我爸的司机都认帐,顺风车就不收钱了。回去时,我老爸也是先就把免费的车找好,把他们捎带回去。捎回去的还有,我们全家人的旧衣服,我爸的工作服,劳保鞋等,我们省吃俭用留下的粮票布票等(凭票供应好像是8几年才取消的)。那些年,如果城镇居民穷,农村就更穷。缺少现金,但就算卖点鸡蛋山货换了钱,没有票也买不到布,没得衣穿得没得鞋穿。表叔们大多穿草鞋。我们城乡互通有无,一起度过了那些艰难的物质紧缺的日子。 多年不见了,了无音讯,表叔们可好?如果按当时的年龄推算,也有70多岁了吧?地震可毁了你的房,屋?你们可安好?封存的儿时记忆,此时泉水一样用来,我的眼泪也如泉水一般的涌出。 永远记得那些下车时会硬塞给我鸡蛋,水果,搭过我车的苍苍白发的乡下老者,就因为我少收或者不收他们的车票钱。淳朴的乡亲他们不受人无缘的恩惠,不欠人情,他们自立更生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下生生不息代代相传,他们谨记简单朴素的为人标准: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才有把肉让给远道救灾的搜救者吃,自己吃方便面的理所当然;才有荥经的大娘煮几百个鸡蛋沿途送给解放军战士的感恩。我曾看见7,80岁的老者还在田间地头劳作,还会背着如山一样高的稻草艰难跋涉。那个记忆是我对全四川人民吃苦耐劳精神的浓缩,是我始终从文化上,精神上保存的作为中国人的原动力和自豪感。 今夜我为你们祈福。祈祷你们安然度过此灾难,善良的人们一定会关注你们,支持你们重建家园。
注:
我向来是只看不写的。这次是突然有写的欲望。抗震救灾,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晓得自己文章写得臭,但是为了让更多人了解雅安的地理条件,了解救灾人员所面对的困难,所以我头不梳,脸不洗,饭不吃,觉不睡的连夜写完。来不及校稿,一鼓作气,写了就发了。 对于素材,用词没有特别的讲究,可能我这个水平,也只能写成这样儿了。有留言说我通过贬低成都来抬高雅安,实在是有点儿冤枉好人。我对成都充满爱意,并且如鱼得水的在那儿生活了10几20年。我的字里行间里已经表达了我对成都的热爱。有人没看懂,我就解释一下。“假”与“真”是相对而言的,不同的角度互看。成都方式,不为难自己家人,不激烈,朋友君子之交,可长长久久。雅安方式爱恨分明,偶尔为之尚可,持续发展困难。所以,每个人都有真,也都有假。 成都人一向以幽默著称。在成都读书,生活,创业,我从没有把自己当外人,所以拿成都说事也拿自己开涮。殊不知因为当时的成都是所有小县城人民心中的一座丰碑,处处要以成都较劲,处处要以成都作为攀比。这个是小城镇文化的一部分,是事实不可否认。而成都作为省会城市,在精神文明,咨询风尚上从来都具有强大的影响力,辐射整个西南片区。成都是成都人的,也是全川人民的成都。
还有因为这次主要是写雅安,所以雅安是重点。以后有机会我再赞美成都。
现在的成都人是文明程度,城市化程度非常高的一个群体。本土文化再汇集上天南地北的各类精英高手,让成都海纳百川,生机勃勃。成都人热爱生活,真正是化繁为简,活的明白;成都人练达好客有朋友来,贵的相因的总有一款是合适自己的经济条件的,倾心款待。
但是这么细腻的文章很少见。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