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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他这么说,我吓了一跳,第一个念头就是他可能不太正常。也许他看出来有点吓到我了,赶紧接上一句:“去年年底,在公司Commons大厅里举办的多元文化互动课,还记得么?”
他这么一提醒,我立刻就有了印象。
那是我们部门大老板牵头主办的,请来的不是什么高管和名人,反而是清一水的专业演员。他们每个人都拿到一个角色,然后演出一幕一幕的情景剧,剧情就是我们每天工作中最常见的场景,同事与同事之间,下属与上司之间,客服与客户之间的各种矛盾冲突,它们主要是由不一样的种族和文化背景引起的。纠纷、争论甚至上升到吵架,一幕幕都很真实地展现在大家面前。每一幕演完以后,再进行群众讨论,在讨论中学习如何相互尊重和理解。
作为很显然的少数族群,我自然而然对这样的活动充满了兴趣,态度端正积极地参加了。然而,我们部门的老大是大家私底下公认的重男轻女情结比较严重的类型,只有他自己感觉不到。尽管平日里他对我们表现得“一视同仁”的样子,其实真正到了关键节点,女性下属,无论种族年龄经常会被“非故意不小心”地忽视掉。公平一点说,我不觉得他就是存心故意的,也许真的就是他从小的一些教育深刻影响了他,让他在潜意识里更愿意相信男人的能力。
演员演出剧目后,几个老板轮流组织大家讨论,我特意在大老板上台的时候使劲举手要求发言,一连几次都被他跳过了没有选我起来说话。我记得我当时就很有些压抑不住,憋着一股子劲非要让自己出这个头,到最后算是“灵机一动”吧,我看到前排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刚好穿着一身比较正式的西装,就起身走过去站到他面前,对他说:“不好意思,请问我能不能借你的外套穿一下?”
整个会场很快就安静下来了,这个男的一开始也比较疑惑,微微侧头看了我一会儿,又看了看自己的外套,反问:“你是想要我的衣服?”
“对,外套就行,”我对他说:“里面的就不用了。”
同事们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我们部门的头儿在台上忍不住问我:“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拿到他递过来的西装外套,立刻就套在我自己身上。当然,衣服很大,罩在我身上下摆恨不得垂到膝盖。我伸手要来了话筒,还吹了吹气试了音效,才说:“在1930s,一位意大利的时装设计师Elsa S,给女性服装设计了肩垫,使她们的肩膀看起来像男人一样宽阔,1980s时代的美国,女性开始和男性做一样的工作,她们也会在工作场合里穿上使用垫肩的外套。据说,这种设计让女性看起来更有力量,更能引人注意,更有勇气更有自信心。”
“这种时尚在后来慢慢地退出了潮流,”我顿了一顿,鼓起勇气说:“但是今天,我怎么却有种感觉,好像我不得不需要一件男性外套,才能在这里说上话呢?”
我听到大家发出了笑声还有几声掌声,我的大老板挠了挠头,笑着说:“Okay,我听明白你的意思了。既然衣服你也穿上了,不如你上来吧,这会儿我想大家都会很想听听你要说的话!”
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高见要发表,只是我得让他意识到不能总忽视我们。
想到了这个来龙去脉,我一下子明白他就是给我递西装的天使,忍不住大笑出来,对他说:“Mr. Jacket,你一点儿没有说错,我确实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过你的衣服。”
“欧文,”他朝我伸了手,我赶紧握住,他微笑着说:“不用叫我外套先生,欧文就行。”
“欧文,”我看到他身旁的背包上有一个熟悉的别针,很高兴地问:“你是去志愿厄瓜多尔的吧?我也是。我叫邱维嘉,或者Vicky。”
“你好你好,”欧文给我介绍他旁边的同事:“这是Brian,他也是我们一组的。志愿者是十个,我们公司有七个人,另外三个从西班牙过来,另外有六名医生,总共是十六个人。一起去迈阿密开会的就我们三个,所以人有点散开了,没关系,到时候反正都在基多的机场集合。你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吧?”
“对,第一次。”我点点头道:“看起来你比较熟悉,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
“我是第三次,”欧文指了指Brian,道:“他是第五次了。不过,之前几次都不在南美洲,厄瓜多尔对我们来说,都是第一次去。”
我们聊了一会儿天,航站楼就到了,有了两个大男人同行,我的行李自然就不再需要我使出吃奶的力气自己搬,只要推着小车,很是轻松。但是过安检的时候,我们几个都被工作人员挑出来领到旁边的小屋子里重点检查。毕竟,我们带来大批量的各种药物和维生素,他们需要检查相管的文件材料证明来确认一下。
我无意中瞧见欧文的背包里放的全部都是黑色胶带,一卷卷厚厚的叠在一起,还有不少绑电线用的cable ties,数量也挺大的,我就好奇地偷偷瞧两眼,心想,也不知道他带这么多胶带纸是打算干什么用。
欧文看到我琢磨的眼神,对我比划了几个姿势,一会儿把自己的手放到背后做捆绑状,一会儿又把自己的嘴巴贴起来,眼睛也贴起来,看得我心惊胆战的。
Brian神秘地凑过来,对我低声道:“这些东西,在那边到了夜晚时分,大家都睡觉的时候,就能用上了。”
我知道他在打趣,很配合地做出惊慌状叫救命,然后哈哈大笑,有种一扫心头阴霾的舒畅。然而到了登机口,夕阳落在宽广停机坪上,看到一架波音737张开翅膀正对着我,地勤人员在忙碌地往飞机肚子里塞行李,驾驶舱里正副机长都已经就位,在忙活着他们头顶上那些按钮开关,我突然感到了一阵慌张,对于即将开始的旅程,即将面对的环境我完全一无所知,同行的人也都不认识不熟悉,莫名的一种难以甩脱的孤独感。
一个人的心情和两个人是完全不一样的,脚下的路,我走的很慢,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了过去那种赶火车的步速。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