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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扬第二天下班后过来,我趁着泽深跑去帮他拎包的时候,让他改口叫爸爸。没想到,泽深非但不肯,还扔下包就跑了。
我们俩跟进他的房间里,维扬很温和地问他:“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他摇头。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还是摇头。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能做你爸爸?”
还是摇头。
“你是不是不好意思改口?”
还是摇头。
“那既然你喜欢我,也没有不好意思,更没有生气,叫一声爸爸我听听?”
泽深抿着嘴巴坚决不吭气。
维扬扭头看了我一眼,我赶紧接着问道:“你是在生气妈妈没有及时告诉你吗?”
还是摇头。
“你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但是一直假装不知道,是因为你不想叫他爸爸吗?”
泽深看着我,不点头也不摇头。
“OK,看来你不想叫他爸爸,”我耐心地问:“为什么?”
泽深坚持不开口回答。
问得我脾气有点儿起来了,绷着脸开始威胁。他的小嘴巴闭得很牢,反正任凭我们俩怎么说怎么劝,人家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僵持了好一会儿之后,维扬觉得很失望,起身走了出去。
我抓紧时机问他:“那你跟妈妈说,是为什么?”
小家伙还是不肯回答我,我磨了他半天,仍然是无功而返。
我悻悻然地走出去,维扬一看我的脸色就猜到了结果,瞪我:“怪谁?”
“怪我。”我坦然接受道:“都怪我。”
维扬纳闷道:“你说他怎么想的呢?到底哪里过不去?”
“我也不知道。”我无奈地摇头,说:“越大越猜不着他的心思了,而且,越逼他越不讲。你就当他是个小河蚌,时候到了会吐珍珠的。”
维扬估计是有一肚子闷气没有地方出,又瞪我两眼,咬牙道:“还不是随你?!”
本来都已经软化了的维扬,被泽深这么一折腾又变得既不知所措又无可奈何。孩子他肯定是怪不着的,要怪只能怪我,没有给他机会参与到儿子的成长过程里,造成的隔阂和某种程度上的不接受让他有冤无处可诉。
这时候刚好有电话进来找他去应酬,他本来张口想推的,看了看我又改口道:“我马上来。”
维扬走了以后,我再找泽深聊了聊,他经不住我软磨硬泡又威逼利诱,告诉我说:“我听到草莓妈妈跟疙瘩婆婆偷偷说:认了就好了,以后改我们维家的姓。妈妈,我不想改姓,我一直都姓杨,挺好的。”
“所以你就不叫爸爸?”我摸摸他的头,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他心里很难过的。改不改名字,我们可以一起商量,我相信爸爸会尊重你的意见。再说,这跟你叫他什么是两码事,不是说你坚持不叫爸爸,他就不是你爸爸了。”
“那万一我跟了他们姓,然后就跟你不一样了,他们把我带走怎么办?”泽深有些忧虑。
我笑了,说:“你觉得妈妈这么没用吗?他们想带走你就能带走么?”
“维扬叔叔。。。”泽深看到我瞪他,马上迟疑着改口道:“是爸爸,跟Wes不一样,他比你高比你壮比你厉害,所以你什么都听他的。”
我忽然就明白他的意思。
维扬做了这么多年的老板,公司一点点在他手里从小到大,他也慢慢养成了一种自信孤傲的气势,还有掌控一切的气场。这些都是个性、环境和经历点滴着滋养出来的,至少在他的世界里,是他说了算。当他把我们纳入他的地盘之后,自然也就表现出我们都是属于他的那种态度。
不得不感慨小孩子的敏锐,我跟Wes在一起也有几个年头,我们相处非常和谐,我也经常听从他给我的意见和建议,但是泽深从来都不觉得我“什么都听他的”。维扬不同,我对他的“不一样”泽深能很快捕捉到,只不过他还不能完全理解而已。
也许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
我搂着他亲了两口,忽然就很想能看到他眼里看到的我们,觉得应该和成年人看到的完全不同。
这时候,米穗开门进来了,疙瘩妈从厨房里钻出来招呼我们吃饭,我的手机也凑热闹似的响了起来,我看了看来电显示,是乔潭的号码。
电话里传来开门关门的声音,乔潭远远地喊了一句:“你来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我“喂喂”了好几声,没有人理睬我。然后,我就听到一个女人跟他说话的声音,听着很像温玲。他们似乎并不知道电话接通了,一来一往地开始交谈,逐渐有点吵架的意思。他们应该在事务所里,我能很清楚地听到乔潭桌上那个古董闹钟嘹亮的嘀嗒声。
我本来不打算参与进去,但是左右有些不放心,匆忙扒了两口饭,开车赶回公司,刚拐过走廊最后一个弯的时候突然被人伸手揽住,吓了我一大跳。
“别进去!”陆彦压了一根手指在我嘴唇上,让我小声。
我把他推开一些,稍稍站远一点,问:“你怎么也在这儿?”
陆彦对我笑了笑,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说着,他朝我移近了少许,定定地看着我说:“杨莱迩,终于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了。”
我琢磨了一下,问:“电话谁打给我的?”
陆彦指了指办公室的方向,说:“是我让温玲趁着他不在的时候用他的手机拨的,她说,你听到后会过来的。”
我有些戒备地看他:“你找我?”
“嗯,”陆彦突然很突兀地问:“杨莱迩,这是你父亲吗?”
我愣了一下,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卷纸展开着,上面有我爸爸被抓捕的当地新闻,还配有照片。我下意识地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眼,点头道:“是,是我爸。你找人去查了我?”
“那是当然的,我对你这么感兴趣,怎么可能不查呢?不过,查出来的消息让我大吃一惊啊!”陆彦说得很坦诚:“怎么也想不到,你爸爸会有那么一段经历。说了你别动气,你真的不像是亡命之徒的女儿。这回看了照片,温玲终于说出来那年打烂她鼻子的那个人就是你。我倒是想夸你一句来着,很干净利落的一拳嘛,不偏不倚正中靶心,她后来补做了两个手术也没有完全整回来。”
“谢谢了。”我忍不住一笑:“难不成,你来替她找回公道?”
“别误会我的意思,”陆彦靠在墙上,笑盈盈地说:“我发现我比不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更迷你了,简直不可理喻。”
我没有搭理他,扭头朝乔潭的办公室看过去,问:“你们今天来干嘛的?”
“还能干嘛呢?”陆彦避开我的方向吐了一个烟圈,淡淡地说:“尽量减少我的损失。乔潭对她余情未了,她去谈比我去效果好。”
“余情未了?”我哼了一声:“你们的自我感觉也太好了吧?你怎么知道余情未了?”
陆彦反问我:“你怎么不问问我,温玲是如何解开乔潭的手机屏保锁的?”
我突然反应过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的手机密码依然没有变。
“你真是刷新我的三观,刚在外面偷吃未遂被抓了,现在还好意思要你老婆再替你出来摆平。”我歪头看着他,恨恨道:“不过也别说,你确实有本事。”
“那是。”陆彦毫不在乎地说:“别的途径也不是没有,但是眼下最好用的就是温玲和乔潭之间的关系,我为什么舍近求远?”
我问他:“你确定乔潭能帮得了你?”
“唔,看起来乔潭没有告诉你他到底干了些什么嘛!”陆彦带着耐人寻味的表情看着我,说:“你这个老板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呐!跟当年学校里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了,他变得心机深沉,步步为营了。现在,只有他能帮我一把,把损失降低,至少不用赔进去那么多。”
我回想起那天乔潭暴揍陆彦时候的表情,其实他心里埋藏着很多东西。陆彦看得非常清楚,所以他挨揍完全没有挣扎没有还手甚至没有吭气。
陆彦接着说:“他留着的这一手,就是等着我们俩来求他。所以,我必须来,必须按照他的意愿走一趟,给他所有这些年他想要从我这儿找回去的东西。”
“那你找我,又是想干嘛?”我问。
“我反正也求上门了,求一个也是求,两个也是求,也顺便请你帮我们说几句好话,”陆彦厚着脸皮说:“其实,我们也不是一点交集都没有,以后,也许还有你用得上我的地方呢?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何必结仇呢,是不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