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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田田琢磨着离荣的这句“用欲望回避现实”,体会出一点意思来。
他说的就是他自己,斯文儒雅与离经叛道并存的个性。
离荣转头瞄了她一眼,问:“你在想什么?还想再找一个理由来否定我么?”
“没有,我只是在想,”何田田摇摇头,说:“现在的你,跟我刚认识的你,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你要是喜欢我在公司说话做事的样子,我也可以继续做给你看,只不过,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反正隔天你就走,我还不如放开了让你见识一下真我本我吧!”离荣伸手拿起蓝牙耳机戴上,很快拨出一个电话,用法语与对方交谈了一会儿,挂断后对她说:“我订了Fairmount,Mount Tremblant。”
何田田犹豫了一会儿,说:“其实,我还有个选择。”
“你已经没有选择了,”离荣毫不犹豫地打断她,说:“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到,你有这个精力去纠结些没用的事,还不如我们两个聊聊天,相互了解一下。趁着我现在心情比较好,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
“你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吗?”何田田想了想,问他:“我怎么觉得你的法语说得不太好?”
离荣笑了,反问她:“你猜猜看,我的母语是什么?”
“普通话?广东话?”何田田歪着头想了想,说:“我猜不出来。”
“其实,我真正的母语是丹麦语。”离荣淡淡地说:“我十多岁才从丹麦搬来蒙特利尔,所以我的法语说得不准,夹杂各种口音。”
“北欧不也是高福利国家吗?”何田田问他:“干嘛大老远跑到这里来?”
“我父母拿不到身份啊,”离荣说:“很多年了一直拿不到,所以就离开了。”
何田田说:“那你呢?出生在那边不就是直接拿身份?”
“我不是出生在那里的,”离荣说:“我的情况有点点复杂。”
何田田没打断他,等着他自己往下说:“我不是纯的中国人。我爸是老挝的,我妈是中国的,嫁过去那边。我妈生了我和我哥两个儿子,后来又怀孕了。当时,家里条件非常差,几乎养不起我们俩。就在那个时候,我妈那边有个很远房的亲戚在丹麦,夫妇两个四十多了一直没小孩,就辗转找到我妈,想托她在老挝给他们捡一个男孩子养。我爸妈看他们条件那么好,心动得厉害,想把我哥给他们。可惜,他们觉得我哥已经大了不太想收,而我还不记事,就把我收养走了。”
何田田吓了一跳,问他:“那时候你几岁?”
“三岁,四岁?”离荣不太确定地说:“我的生日他们都记得不准,后来办理手续补身份的时候随便填的,谁知道呢!”
他看了看何田田的表情,说:“你别误会,我的身世没有多惨,相反的,我比我哥和我妹强多了。我爸妈就得了我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到大都是很宠爱的。他们搬来蒙特利尔,因为这里跟欧洲最接近,他们比较喜欢。来了之后,继续做他们的老本行,开了个参茸海味的铺子,生意不错。所以,我从懂事开始,就没有吃过苦。甚至于,他们宠得有点过头,我十几岁的时候经常给家里惹麻烦,不太好管教。”
何田田挺感慨地说:“你的命真不错。”
“你呢?”离荣问她:“家里什么情况?”
“我?”何田田看着窗外,说:“没你这么好命。”
“最起码,你总是你爸妈亲生的吧?”离荣说:“不至于被人当个东西送来送去的。”
“不见得比你强多少,”何田田调整了一下坐姿,在靠背上找个舒服的位置,说:“我爷爷曾经很有钱,当然了我没有见过他,只是听说他有钱得不是零星半点。可是后来因为中国那个时代的种种原因,他带着他的钱跟着一个什么女人跑到国外了。丢下我奶奶,我爸和我小叔,一个老婆两个活生生的儿子,全都不要了。实话说,我很难理解这样的人,就是动物,还知道要护犊子呢。为了个女人,至于么?!”
离荣很吃惊,转头看着她,问:“没留钱给他们生活?”
“留了一点,还被抄了,”何田田说:“所以我奶奶很艰难地把孩子带大。反正就是这样的情况,我爸算是长子嘛,没读多少书就放弃学习出去工作养家了。越是不读书就越是没有好工作,家里负担重条件差,他结婚找对象也不容易。好在找了我妈,不是嫌贫爱富的人,跟他感情很好。”
“你是家里独生女儿?”离荣问。
“对,”何田田点点头:“我爸妈结婚晚,所以生我也晚,他们现在年纪都大了。我妈后来被转去一个效益比较好的单位,再把我爸也弄进去,那些年他们攒了点钱。不过,我出来留学他们动用了一大部分,还是因为穷怕了,希望我多念书将来有好工作。”
“嗯,”离荣说:“你现在挺好的。”
“我选择加拿大就是看这里福利好,还可以申请父母亲过来团聚。”何田田说:“等我结婚买房了就帮他们办过来,跟我一起住。”
离荣把车子开进一个加油站,抽了张信用卡出来后把钱包丢给何田田,说:“我加点油,你进去买两杯咖啡或者什么饮料,应该渴了吧?”
何田田摆摆手,笑着说:“两杯咖啡,我请得起你。”
她买了两杯香草卡布奇诺,车里立刻充满了浓浓的香味,让人觉得非常舒适和放松。他们打开盖子迫不及待地啜了两口,离荣说:“没想到,你原本应该是个富家千金啊!”
“我没体会过有钱的日子,没感觉,”何田田耸耸肩,说:“我爸挺难的,他小时候过过金枝玉叶的生活,出门都是司机保姆小轿子车接送,后来一下子落到社会最底层,很痛苦的。”
离荣出神地想了一会儿,说:“我们两个刚好是颠倒的人生。命运这个东西,说翻脸就跟你翻脸,真是个王八蛋!”
何田田只能呵呵一笑。
“帮我把卡插回去。”离荣丢给她那张信用卡,指了指储物盒。
何田田打开他的钱包,眼前出现一溜的各种会员卡信用卡,他还有个外挂着的卡套里面也装得满满的。她忍不住问:“你们公司这么有钱么?经得起你这样玩?”
“小公司的小经理而已,能挣多少钱?”离荣摇头道:“我只是没有负担罢了。”
何田田脱口而出道:“怎么可能,你不用养家?”
离荣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何田田反应过来,这个问题太过私人,也许就触及了他的禁区。
好一会儿之后,他突然说:“我老婆比我有钱多了,她不用我管。当然,她常驻在中国,也不管我。”
“明白了,”何田田了然地点头,咬咬嘴角:“有钱有闲,想怎么玩都行。难怪你这么肆无忌惮呢!”
“你这是什么表情?心里又在想什么东西?”离荣皱了眉头,说:“对于你还不完全了解的事情,请不要随意妄下定论。”
“我只是说你选择余地大,有做纯粹的自己的那份自由,你何必这么敏感?”何田田瞪他一眼,说:“我爸对我说过,咱们普通人家的孩子,就是那个国际象棋里的小兵蛋子,人生没有那么多选择和余地,只能一次往前挪一步,走错了都不能回头。哪儿比得过人家女王范,横冲直撞想怎么来怎么来,想往哪里走往哪里走。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种奢侈。”
“你是想说我不负责任?”离荣注视着前方,有点艰涩地说:“也许你是对的。毕竟,我的身上还从来没有肩负过什么所谓重任,感受不深。”
何田田没有说话。
“我不是个荒淫无度的色狼,但我也只是个普通男人,有我本能的需求。我找女人,都是双方自愿,各取所需的,从来不牵扯上太多感情和责任。”离荣淡淡地看她一眼,极其直白地说:“一方面,我负不了这个责,另一方面,感情负担实在是太累人了。”
何田田歪着头看他:“既然没有负担过,你又怎么知道太累人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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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就很好奇,亲自体验过之后觉得更难拒绝了。
我想田田前面试图尽快离开离荣,是下意识想要扳回这个出轨,回到原来的轨道上。只是,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就不容易合上了。有的人出轨会说是一时冲动, 事后会真后悔,会想要回到原来。我觉得田田回不去了。
离荣是个什么状态就更难说了。田田充其量是换个男朋友。他有家有室。所以他即使喜欢田田,他能给田田所需要的吗?
她心里一定有内疚,因为她在欺负老实人小路。但是,在这个时刻,她所犯的错误,是经过衡量的错误,她选择去犯下的,不必找什么借口抵赖。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分分秒秒都三观正确,在现实和欲望的夹缝里,面对一个她无法抗拒的人,田田沉沦下去了。
明知有毒的东西,她依旧选择张嘴吃下去。自己的路是自己走的,大家都是成年人,要懂福祸自承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