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工厂的事情处理得很快，马雪和舒默在三天后就回到了上海。随着和上海公司同事们会议的结束，马雪和舒默也将要回德国了。这晚是马雪在上海停留的最后一晚，她想着是不是要给李亮发短信，双手拿着手机犹豫不定。总的有个说法，不能这么不清不楚，想到这里，马雪给李亮发短信约他吃晚饭，地点由李亮决定。马雪回到四季酒店的1926房间已经是下午五点，她把化妆包放进洗手间，打开电视，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夕阳西下的上海被红色的余光笼罩着，整个城市顿时变得美艳无比。马雪眯起眼睛，看着这个熟悉的城市，心里生出些许莫名的贪念，如果真的可以重来，自己会怎么做？这个念头只停留了刹那就被马雪驳回，不行，汉堡的家里有丈夫和女儿，不能再任性，不负责任地为所欲为。马雪摇了一下头，慢慢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若有似无地看着电视里的新闻。这时，手机响了起来，马雪走到写字台前，拿起手机看到是李亮的短信，“我来接你去吃饭，你在哪里？”马雪回到“四季酒店，半小时后我在门口等你。”“好，半小时后见。”李亮快速回复着马雪的短信。

半小时后，马雪一身休闲地站在四季饭店门外。她今天穿了条舒适的浅灰色灯笼裤，上身一件有些宽松的彩色条纹针织衫陪着一双运动鞋，整个人看上去很悠闲。李亮的黑色宝马不一会儿就停在马雪面前，马雪上车后，李亮快速地把车开入车流中。半个小时候，马雪发现李亮把自己带到了李亮住的小区，她诧异地问道，“你怎么带我来你家？”

“有什么问题吗？要吃饭还不简单？去饭店订几个菜拿回家不就行了？我已经订好了菜，应该都是你爱吃的，你先进门，我去拿菜。”李亮关了引擎，走到马雪身边打开车门让马雪走下车子，和马雪走到家门口开了门让马雪进去，就转身再次回到车边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马雪走进房门，在玄关换了双拖鞋，就看到李亮家的狗冲着自己一个劲儿地摇尾巴。“旺仔，还认识我吗？”马雪上前撸着旺仔的背，拍拍它走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旺仔乖巧地坐在马雪面前，看着她，似乎在讨好马雪。

没过多久，就听到门口一阵声响，马雪快步走到门口，只见李亮双手拿着两个塑料袋正用身体开门，马雪上前接过一个塑料袋，有些埋怨地说，“就两个人，哪里吃得了那么多菜？”

“好不容易招待你一次，当然要让你吃饱啊。”李亮乐呵呵地说着，“来，先把这个袋子里的烫放在餐桌上，免得等会儿洒了。”“嗯，”马雪赶紧拿着手里的塑料袋往餐厅走去，尽量小心地拿着，不想让汤洒出来。看着桌上红烧鱼尾，小炒肉，胖头鱼豆腐汤，清炒茭白，墨鱼大烤，烤子鱼这些马雪爱吃的菜，马雪心里有些许感动。“来，开吃啊，别光看着，吃，尽量多吃些，最好全部吃掉。”李亮招呼着，给自己倒了杯啤酒，“想喝点什么？我这里有啤酒和果汁，如果你想喝茶，我给你泡壶普洱吧。”

“我喝果汁吧，”马雪说着就夹起一块红烧鱼尾认真地吃了起来，李亮看着马雪津津有味地吃着菜，心里很高兴。这才是家啊，有个人等着自己，陪着自己，这才是完满的生活啊。李亮心里暗暗感叹着，真希望马雪能天天陪在自己身边。他轻叹了口气，喝了口啤酒就夹起一块墨鱼大烤吃了起来。两个人胃口再好也没有把所有菜消灭掉，酒足饭饱后，李亮起身收拾剩余菜肴，马雪要帮忙却被李亮赶到了客厅，并让她选张好听的CD，不久，林忆莲的声线在客厅里响起。在厨房的李亮嘴角网上扬了扬，心想这丫头这么多年了，喜欢的歌手还就这么几个，难道不是被自己培养出来的吗？当年他们恋爱时正是港台歌手风靡大陆的时期，李亮从谭咏麟听到周华健，马雪则喜欢林忆莲和张学友。当时他们会因为一首歌好不好听吵架，现在想想真有些莫名其妙，年轻时的爱情可能就是这么嚣张无厘头吧。

当李亮拿着一壶普洱来到客厅时，马雪正跟旺仔玩闹着。马雪手里拿着一个玩具，正逗旺仔。“旺仔，去外面待会儿吧，一会儿带你出去遛弯儿。”李亮说道，就见旺仔似乎听懂了，一转头走到玄关处趴了下来。

“喝杯茶，来，这可是上好的普洱茶。”李亮给马雪倒了一小杯，“你喜欢喝茶，尝尝这个，合不合你口味？“马雪端起面前的小茶杯，仔细看了汤色，闻了闻又喝了一小口，过了一会儿慢慢说道，”这应该是熟普吧，挺醇的 ，好喝。“

”看来，你对茶了解得还不少啊，这茶确实是熟普洱，你胃不好，熟普柔和些。“李亮指了指面前的茶壶慢慢说道，”在云南有个朋友家里种茶，送了我一些，我平时不太喝茶。今天你来，就让你尝尝。雪雪，没想过回来吗？现在中国发展应该比欧洲快很多，你就没想过回国发展吗？你母亲年纪越来越大，难道你不想多陪陪她？“李亮认真地问马雪。马雪听着李亮的话，没有说什么。这些问题马雪这些年一直在问自己，可汉堡的家怎么办？丈夫和女儿怎么办？难道把他们扔在汉堡，自己一个人回国？马雪低头喝着茶，沉默不语。

林忆莲的《至少还有你》正悠扬地飘荡在房间里，马雪和李亮都没有说话，认真地听着歌。这首歌曾让马雪在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心颤不已，那种心底的痛楚就像是在描绘马雪和李亮分手后的那种歇斯底里的绞痛，马雪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可心却随着歌声蔓延出丝丝绕绕，情绪开始有些黯淡下来。没想到和李亮之间会有这种对话，能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马雪心里无来由地哀怨起来。

”雪雪，你别有负担，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如果你硬要说是酒后乱性，那就随你。我知道那天我很快乐，你呢？“李亮开门见山地说着，”我能感觉到你，你骗不了我，那天你也应该很尽兴，不是吗？“马雪没想到李亮会这么露骨地问自己，她低着的头终于慢慢抬了起来，转过头看着李亮说道，”那又怎样？现实就是我是个已婚人士，有家庭有丈夫有女儿，你是个离婚的单身，你觉得我们之间可能吗？别浪费自己的时间了，有这功夫不如好好找个伴侣。至于回国发展，你觉得有那么容易吗？我一个人回国发展，那我丈夫女儿怎么办？这些问题对你来说不怎么样，对我来说我要考虑的要比你多得多。”马雪有些气愤地说道，“那天你力气那么大，我推不开你，如果我有力气，你觉得你能得逞吗？是，在你面前，我无法隐藏，但这些都不足以让我堵上我的家庭跟你胡闹。”

李亮看着马雪没有说话，是啊，马雪说得没错。自己现在已经恢复单身，可马雪有家庭，而且她为了家庭付出的应该不少。从自己的角度考虑，李亮很想让马雪回国，但马雪说得确实有道理，马雪怎么可能因为一次性爱就堵上整个家庭来陪自己？李亮无言以对，只是怔怔地看着整墙的CD。

“雪雪，我也知道你说得有道理，可我就是想自私一次，难道不行吗？我这二十多年的婚姻全是建立在两个荒唐女人的构陷，现在我恢复单身，想再次拥有你，难道就错得那么离谱吗？”

“就是错了，时间不对，我们已经错过了，难道你能让时间倒转？不可能的，我跟你说过我们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可能你现在刚恢复单身觉得万事皆有可能，但现实不是如此，你会发现时间并不可能让你拥有第二次机会。时间只往前走，不会停，也不往回走。”马雪有些激动地说道，“难道你以为一次性爱就能代表很多？不是的，你曾经有过婚姻，应该清楚婚姻里有的是对家庭的呵护。我为了自己的家努力了那么些年，难道你让我全部抛开跑向你的怀抱？清醒一下吧，不可能的，真的不可能。”

李亮听着马雪说的话，沉默不语。他闭上眼睛，右手搭在眼帘上，有些厌倦，更多的是无奈，无助，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