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92)
2017 (1)
2018 (1)
2020 (1)
2021 (1)
2022 (1)
自从那个晚上,我和扬之间,似是有了一道无形的裂隙。他在经过宿舍楼下的时候,不再叫我的名字,我常常几天见不到他。我的心每天都在钝痛着,我感觉到,他正在离我而去。
正是从那时起,我开始发觉,是有命运这回事的。是有一个我所不知道的力量,在安排生命中的一切。在米兰。昆德拉的小说里,提到过的"爱情的金色机缘之鸟",在我们的天空中,张开了它的翅膀。
我和扬,在校园里,甚至在街上,开始不断地碰到彼此。尽管,我没有去找他,他也无意来找我。见到了,我们会问问彼此的近况,他在和石涛一起,跑他的档案的事情,我则在忙着跟上新课程的进度。每一次见到他,我都会尽量装作若无其事,但是,我还是无法摆脱心中的痛,不舍。可是,我能做什么呢,发生的一切,已经发生了,他的心,我的心,还能回到当初吗?尽管,我相信,所有我们曾经说过的话,都会停留在空气中的某处,我们曾有的激情,也不会在记忆中消失。但是,此时,它们似乎都被怀疑和犹豫锁在了某个角落,不再露面。
那个冬天,已经开始了它的寒冷。
普通的一天,有个陌生人找我。他从楼下传达室传话来,说那个穿一身白的便是。我在宿舍里重复了一遍他的话,全宿舍的女生都笑起来。好啊,让咱们看看,这一身白的是何方神圣。
又是海,海的朋友。海不断地把他的朋友发过来,这么无私,近于无聊,有点无耻。白色的男人叫禾,有一头微卷的头发。他正在圆明园混,那里的人精神和身体都挺饥渴。多年以后,这个地名已成为中国现代艺术发源地的代名词。但当时,那里似乎非常的鱼龙混杂。不过,由于关于那里的谣言太一致,我们系里的女生都认为,在那儿,挺多男人,都色憋得紧。他们见到女孩,大多色眼如狼。
禾谈笑风声,但没一句有趣的话。这是我对这个人印象模糊的原因。他混际于画廊,美院,和圆明园之间,为自己的未来寻找出路。
"这周五,有一个画展,在国际艺苑,去看吗?"禾问。
好吧,为什么不呢。
这个画展,叫做"红色细菌"。名字如同内容一样的无聊和投机。几个画家都在那儿。见禾带了一个女孩子进来,他们都有点兴奋。
"禾,怎么这么晚才来啊,太忙了吧?"问话的人坏笑着。
"哦,我们十二点多才出来。"
禾暧昧地说。
我心里冷笑。我明明才在门口见到他。好可悲的男人。
有个头顶剃光的家伙开始大声讲黄色笑话,另一个坐在我身边的,开始和我聊音乐。
"你喜欢哪个乐队呀?"他梳一个夸张的非洲头。
"最近喜欢'空中铁匠'唱的'珍妮有一把枪'。"我说一个重金属乐队的曲子。
这个人认真地瞪大了眼睛--"你行啊你!"
"你哪个乐队的?"我问他。
"歇斯底里。"
"啊?"
... ...
在无聊的下午,我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在一个金发女孩子偶然走进画廊,便遭到众画家的簇拥的时候,我实在难以再礼貌地待下去。
这世界上,伪装的艺术家实在是太多了。他们如小丑般的表演,是对真正有才华的艺术家的侮辱。
我想念扬。
那一天,真冷。我任性地找到他幸福二村的小屋,希望能见到他。门居然没锁,我径直进去,坐在他的书桌边上,等。
是阴天。天色暗灰。墙上的画浸在灰的光色里,悲伤,绝望。渐渐地,天黑了,我许久没有开灯。我近于偏执地等着他。时间无声地滑过,我的眼中,渐渐涌上泪水。为什么我如此着迷?为什么我不能放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门响了一下,有人走了近来。我抬头看去--是石涛。
"哎,你怎么在这儿?"他惊道。
"扬呢?"我答非所问。
"哦,他在我那儿呢。我来帮他拿个东西。"
"他。。这些天住你那儿?"
"他都不一定,说不准。"石涛不欲多说。
"走吧,这儿多冷啊。"他提醒我。我没留意,因为在这儿坐得太久,手已冰凉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拿我对他的想念怎么办。所以,当我第二天下午,看到扬和另一个女孩子从校园里走过来的时候,愤怒让我扭头就朝宿舍里走去。他快速地跑到我的身后,拉住了我的手。
"你去哪儿?"他眼里居然带着笑意。
"你管得着吗?"我愤然对他说。
"石涛说你找我呢。。?"
"谁找你了!"
他走近我,看着我的眼睛--
"你没事吧?"
我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眼泪。可它们还是落在了地上。
扬看着我,我抬起眼睛,也看着他,我分明看到,他的眼中,除了由于我的嫉妒而生的快意之外,还有怜惜,和痛。
他很短地抱了我一下。"好了。别误会。"
他转身走了。
我没有放过他眼中的那一点点痛。我们两个,都在同样地想念着彼此。我莫名地想起了初恋,想起那个男孩离开之后,我心中撕心裂肺的痛。人的生命中,是注定了要遇到一些让我们痛彻心悱的人。那一次,我无法阻止他的离开。我再也不要那样的痛。我要扬,我要定了他。
那天晚上,我问了石涛,知道扬在他的小屋。
已经很晚了。我骑上车,在夜色里飞奔。我不在乎,即使他会拒绝我。我总要让他知道,我想念他,要和他在一起。
夜凉如水,我飞快地骑行,如同鸟在水面飞翔。我感觉到无法抑制的激情在四周绽放,空气因为我的速度而迅猛地向两边劈开。二环路空空如也,只有我在滑行,从一个立交桥,到另一个立交桥。。。我心如同在波峰浪谷间跌落又抬起。
忽然的静止,是在我到他门口的时候。一瞬间,我紧张得不敢敲门。我轻轻地,怕吵到他一样地,在门上拍了拍。
开门处,是扬的惊喜。他穿那件暖灰色的毛衣,手里拿着一本书。微微凌乱的头发,看得出他是从床上跑下来开门的。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我们终于把自己投向对方。
我抱着他,开玩笑地说,"你这儿要是没别人,我可要留下了?"
他看着我,眼中满是感动,和爱。
"说什么我也不让你走了。"
TO 健--你够累的。
周末快乐!
元宵节,妹妹想家不?
问候
想不到中国的校园有那么多人生。
伪艺术家后来如果变成忠实观众和支持者倒是天大的好事。艺人的圈子无法自给自足的。中国的诗界好象就有这个问题。
你的题图换了,是陈逸飞作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