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请大学过程中还有一件事被多数人忽略了，那就是：看学校。
这事听着好像不大有人强调，但对我们一些系子女前途于一身的爹娘而言，为万全起见，招数好比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能使上的都使上，能招呼的都招呼。二十四拜都拜了，还在乎这一哆嗦吗？ 我此话一出，耳边已响起几块板砖之声。第一块: 您昨天一首名校难，已经让我们凋朱颜，长咨嗟了，今儿又蹿夺我们看学校，这不把我们往火坑里推吗。第二块，我们当年上大学时，脑子里想几个学校，掂量一下自己多沉，报个第一，二，三志愿就行了。到时候录取通知一来，卷铺盖去就是了。谁还去看什么呀？ 要不怎么说这世界变化快呢？要不怎么说国情不同呢？要不怎么说兼听则明呢，美国这儿还有专门领人看学校的公司呢。

言归正传。为什么要看？什么时候看？看哪儿？看谁？看什么？怎么看？

不陌生吧？公司里常用的“why? When? Where? Who? What? How?”

为什么要看？最直接的问题，4月1号，您家的少爷小姐不论是从网上，还是信里，知道绿肥红瘦了吧？恭喜恭喜，我猜offer 还不止一个。十年寒窗苦，赢得金榜S提名。（为什么榜后面有S, 因为有好几个）。这就该犯愁了。我是去H大学呀，还是Y大学呀？是UC伯克利，还是UCLA？东部呀还是西部呀？Ivy是熊掌，州大有奖学金是鱼？舍谁呀？要是这录取通知能卖钱就好了。100刀一个on sale 也行，反正也不能去俩学校。我猜这玩笑您也开过。

怎么办?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陆游诗里怎么吟诵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恭行。那歌怎么唱的？跟着感觉走。您这么多年受苦受累为了谁？孩子。好了，让孩子去看看他喜不喜欢他要生活学习4年的地方，看看他的感觉。回来讨论一下，大概去哪就好定了。千万别哪个排行考前，那个名气大去哪个。也千万别先入为主。我知道的一个孩子H，Y， S全取了（人精啊），信誓旦旦要去Y。最后说4月底H  Open House， 也去看看吧，结果到那一看，与想象的大不一样，最后还是去了H。还有一个舍了UC伯克利，去了UCLA，觉得LA更有文化气息。现在都很Happy。看学校还可以看出许多你不知道的东西，许多从书上，网上看不到的东西。要不怎么公司雇人不能光看履历，还要面谈呢。

什么时候看？又是见仁见智了。有人说，拿到录取通知后再去看，没录取看什么？录取后，挑几个最想去的，看看就行了。此话有八分道理。还有一种说法，也有二分道理，那就是，申请报名之前就去看。原因有二，一是看着学校不好，不喜欢，就不报了，不瞎耽误工夫。二是，看着这学校实在是太喜欢了，明年9月份我非得坐进那间教室不可。余孤灭此而朝食，全家同仇敌忾，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动力，决心，勇气，智慧，全都由此而生，从此戒了任天堂，上网聊天，一心只读圣贤书。老爸老妈也甘当后勤，雄飞雌从绕林间。因为有了第一手资料，该校的背景了解了，还和招生办的某个头见了面，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后一年里可以保持单线联系，回家后essay 也知道怎么写了，有的放矢，纷纷中的。有道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您就瞅着这孩子怎么象换了个人似的。不过这样的事大概实属凤毛麟角，我这姑妄言之，您那姑妄听之。别太当真。

另外，一般大学发放录取通知后，大约在4月份，都有open house. 招待被录取的新生参观，介绍情况。还可以在学生宿舍里住一夜。您可以全家浩浩荡荡的那时候去。春暖花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路望尽大学花。不过，现在就得准备订机票和旅馆了。那时的旅馆，离学校近的，一般都是double price. 有些私立中学，老师还带着11， 12 年级的学生去看学校， 11年级的就是提前一年去看，12年级的就是拿到录取的再去看，两者都照顾到了。您要是没空，交钱就是了。

看哪儿？ 校园，这还用说吗？漂亮不漂亮？安全不安全？靠近坏区吗？（多可怜啊，中学考虑学区，大学还得考虑）。 宿舍。几个人一屋？大不大？要带什么卧具？要冰箱吗？要微波炉吗？要净水器吗？要电扇吗？台灯，电话？床底下可以塞东西吗？能住几年?有的大学只提供大一大二的宿舍，大三就得自己外面找房去住。你不得先了解一下吗？ 食堂。饭好吃吗？最好在那吃一顿。顺便近距离的观察在校生。这是最重要的。看他们是否happy,看他们的言谈举止，你可以从学生们身上看出学校的风格。最好和学生们聊聊，想象你的孩子就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你愿意吗？孩子愿意吗？能和他们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吗？ 看图书馆。当你第一次走进Yale图书馆时，你会倒吸一口气，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图书馆，你呆在那里都不想出来。就是不来这个学校，看看这个图书馆也不虚此行了。看教室，干净吗，亮明亮吗？ 电化教学好吗？离宿舍远吗?要自行车吗？ 这些当然不是决定因素，就是不好，也可以克服，只要孩子真心喜欢。但是，看过这些之后，当孩子离你而去后，你就可以想象，啊，现在是早上10点，我的孩子正坐在那座教室里上课呢。当他晚上从图书馆给你打电话说：我现在正坐在那天晚上我们坐在一起的那个窗前给你打电话呢，你心里是什么感觉。你眼前不会马上浮现那扇窗户吗？ 看体育设施。你的孩子喜欢体育吗？游泳，篮球，乒乓球，健身房？他虽然不是体育特招学生，可也想参加一个体育队。有适合他的吗？教练好吗？ 看校医院。孩子生病了怎么办？去哪看病？收什么保险？小病怎么办?大病怎么办？儿行千里母担忧。你要是事先知道了，不就少担点心了吗？现而今和当年上山下乡不一样了。当年去广阔天地是不得以而为之，现在有条件了，准备得充分一些不好吗？ 看校园附近。商店，银行，交通，巴士，地铁。孩子放假得回家吧？到机场怎么走？他要是从来没出过远门，你不得叮嘱他一番吗？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多知道一点没坏处吧。你得给他寄钱吧？哪个银行取钱方便, 能和你现在的银行联网转帐吗? 你的孩子当然都可以自己把这些事办好，但看学校时搂草打兔子，把这些东西都看看不吗？ 看谁？ 看教授，找一个聊聊，看看对学生nice吗？虽然不能以偏概全，但一滴水也能反映太阳的光辉。 看学生。前面已经讲过。看他们的精神面貌，衣着举止。有没有躲在犄角旮旯偷偷抽烟的？看他们上课时是正襟危坐，为教授之为听，还是一心以为有鸿鹄将至？对名牌大学，大概不是问题，小学校要注意了。 看教务主任，或教学秘书，问问课程设置。申请大学时没工夫多考虑这些，现在可以多问问了。没准当初报名时是慕其名而来，现在又改主意了呢。转系，换专业容易吗？ 看自己在当地的朋友，同乡，同学，七大姑，八大姨。有时间一起吃顿饭，没时间打个电话。犬子犬女在贵地读书，离府上不远，还望多多照应。以后有个小病小灾的，你就不用太惦记了。感恩节，春假回不了家，去人家蹭一顿饭，也是没的说。夏天，宿舍里的东西得腾出来，没地儿放，您不能全运回来吧？在人家寄放个俩仨月还是可以的。不过有一条您得记着，包括您和孩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投桃报李，以后别人要是求您帮类似这样的忙，千万别磨磨叽叽。谁没求谁的时候啊。 总之，贼不空回。我想，在去之前，您全家大概开会讨论过吧。去一趟也不容易，又是机票，又是旅馆，又是租车，又是请假的，就尽量多看吧。要不回来没有物超所值，您不得埋怨我。拜托，想好了再去。

看什么？ 以上说的都是一些硬件，我把他们放在“看哪”这一节。至于其他的，我就放在”看什么”这一节里。其实这个什么，大概就不是光凭眼睛就看的出来的了。这要靠你去感受了。这个学校的精髓是什么？特点是什么？着重什么？他要培养的是什么样的人？我为什么要上这儿来？我喜欢他什么？不大喜欢他什么？这些是抽象的问题，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但几家学校看下来，你就有感觉了。所谓Culture exposure是也。就如同平常身边的同事，你就能觉出北大和清华的不同，斯坦福和伯克利的不同。还有一些具体的问题是可以问的，是有数据的，比如，四年以内毕业的本科生有多少%？考上研究生的有多少%？就业情况好吗？这个专业毕业以后都干什么？几个问题问下来，心里大概就有数了。你可以和孩子一起去听一堂课，学校是允许的，只要查好时间和课程，在教室门口和教授说一声就行了。一堂课听下来，你的感觉就有了。比如，同为数学课，UC是几百人上，教授带着麦克风讲课，课后TA答疑。而IVY还有一些更小的college, 一堂课只有几十个人。看您的孩子喜欢哪样了。其实，这些比较对选择学校来说，只适合熊掌与鱼之间的取舍，如果两个学校相差太多，不用看您也知道该去哪个。如果是HYP中的一个（注意，我指的是ＨＹＰ，不包括ＩＶＹ里那五个）和什么一般的州大比，大概用楼下一孩儿他妈说的，砸锅卖铁也去。而且，千万别受什么奖学金的诱惑太大，（可以差到一年3万，比如，州大全免学费，HYP一个子儿不给，这不就3万吗，再加上不在家门口，开销更大，四年下来，够在中国买个房了吧。有点动摇了吧？爹娘的血汗钱容易吗？）但是，还是那句老话，面包会有的，钱还是可以再挣的。还是要看孩子是否喜欢，学校是否适合他。很多东西不是钱可以算的。比如，好学校老有名人来演讲，就看着诺贝尔奖得主从你身边擦身而过，怎么着耳濡目染，也沾点仙气吧。孩子要是这个专业的，能选上两堂他的课，这是花钱能买的吗？ 据说克林顿同志就是当年握了肯尼迪总统的手以后，萌发了“当如孙仲谋”的念头。不过，可千万别拿我这话当真，万一四年下来孩子什么成就也没有，那银子岂不打了水漂了吗？那时，千万别埋怨孩子，就是你，中国一间房子没了。还是埋怨我吧，都是听了那损网友的话，才有今天。至于若是什么康乃尔和伯克利相比，除非您是特想当李等会儿的校友，您还是悠着点儿吧。最难决定的是一些鸡肋，嚼之无味，弃之可惜。排名在前二十名，奖学金给一半，剩下的和州大差不多。自己了解又有限。所以，您无论如何，一定要去看看。话说到这儿，大主意，您拿着。 还要看什么呢？如果有时间的话，看看城市吧。看看该城市的历史遗迹，文化。吃点土特产。如果不是借孩子看学校的东风，您没准还不会来这座城市呢。我们总不能老是学习学习吧。也得松松绑吧。从这个角度讲，暑假去看学校比较不错，可以从容一些。看哈佛和MIT的我就不说了，介绍波士顿的材料有的是。龙虾要是有工夫，还是要吃的。奢侈一次也不为过。要是看哥伦比亚大学，可以顺道看看纽约电报城（ｒａｄｉｏ　ｃｉｔｙ）的大腿舞。想上NYU的，八成得看看华尔街吧。您家孩子毕业后没准就在旁边的摩根司坦利或者美林证券公司扎下了呢？从东部到加州看斯坦福的，不顺便逛逛旧金山？当年前总统克林顿同志还有喜莱丽同志还带着千金来斯坦福看过呢。看加州理工学院或是UCLA的，可以看看洛杉矶，迪斯尼大概就可以免了吧。除非此行的目的是度假为主，兼照顾另一个小的。 怎么看？ Open house 就不说了。学校有安排，按部就班，照方抓药就行了。学校自然会有FAQ的。自由活动的时间，想着把我建议的那些看了，问了。 自己去呢？事多一点。离得近的，开车当天来回。离得远的，就麻烦点。首先，旅馆最好离学校近点，走路就可到最好。就是Open house, 您也要这样。虽然多花点银子，但绝对值。别忘了我们的目的是什么。大学附近一般停车都不容易。等您找到停车位了，一个钟头也过了。那时候是谁开车谁倒霉。另外还一个好处就是晚上也可以走到学校去看看。晚上可以干很多事呢。您要是旅馆离着很远，人生地不熟的，八成就在旅馆看电视了。 自己去的话，一般都是跟着学校的tour. 你最好make a reservation. 除了放假，一般天天都有。开始时，招生办的人先简单介绍一下，你就可以借此机会问问题。大概半小时过后，开始tour. 导游一般都是该校的本科生，当然是比较优秀的了。这是一个你观察这个学校学生的极好机会。有的学生让你赞不绝口，有的让你失望，因为你想听的没听到。导游会带着你把学校的校园逛一逛，回答一些FAQ，如宿舍，食堂，在校生人数，本科多少，研究生多少。最强的系是什么，校友里有哪些名人。一些有名的建筑，地标，等等。你也可以让孩子和他套套磁，问问哥们儿你当年是怎么混进来的。你看兄弟现在这模样有戏没戏？您孩子要是有哥们儿姐们儿的已经上了这所大学，不妨先易妹儿联系一下。反正是熟人好办事，到哪都一样。Tour 完了以后，别急着回旅馆。就把我“看哪”的那些地方看看。 您要是还没被录取的话，招生办那一定要点个卯，挂个号，让人家想法子记住你，哪州哪个中学，有那么一个铁蛋或是妞妞，在我这翻过俩跟头，人五人六地表示，明年要上这来撞大运。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你要不想法子留个印象在那儿，这趟来的是不是有点亏？ 您要是已经被录取了，那就为9月份开学作准备吧。上面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供您参考就是了。千万别嫌我啰嗦。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个选择的过程，几个关键的选择，往往决定了你的一生。上哪所大学，绝对是个大选择了吧？娶媳妇嫁人，又是个大选择吧？出国留学，买房子，找工作，孩子上私立还是公立学校，再多点，开公司，海归，差不多就这几当子大事。至于买衣服是蓝色还是咖啡色，买肉馅是买肥的还是瘦的，甚至是否需要出兵伊拉克，这些选择，对咱们人生的影响就不那么重要了。当你回首往事时，常常想，当年，在那个十字路口上，我如果没有一直往前走，而是向右转或是向左转了，不知今天会是什么样子？可惜的是，那句名言，历史没有假如。 但是，不管怎么说，有选择总比没选择好。作父母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不就是为了能在关键时刻，帮助孩子多得到一些选择吗。能帮孩子做一些选择，不是很好吗？ 千万别听有的孩儿妈说的，不用管，那是蒙您呢。竟欺骗我们这些善良轻信别人的老百姓。他不管，他孩子参加那么多比赛，十几里地，跑着去的？ 行文至此，已是3月30号了，伯克利应该发榜了。再有两天，所有的大学就都发榜了。 但愿这几个字对大家看学校有点帮助。但愿四年后，孩子毕业时能说，爸爸妈妈，我一点都不后悔我选择了这所学校。

此文写于两年前的子女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