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化寬鬆 趨利避害從長計
本報記者／韓傑
11月初，美聯儲（Fed）宣布將實行二次量化寬鬆（QE2）的貨幣政策，即在未來八個月內通過市場購買6000億元國債。這就是說，市場又多出至少6000億元資金。消息公布後，贊成者少，反對者眾。中國及歐洲國家甚為不滿。反對者認為，在目前市場資金充斥的情況下，美國仍然增加貨幣供給，不僅不能刺激經濟增長，而且會導致通貨膨脹。
國寶銀行董事長孫啟毡硎荆?缆搩Φ某霭l點不錯，但短期內不一定有正面影響。多數人擔心注入過多資金，會導致通貨膨脹。他指出，現在美聯儲不是擔心通貨膨脹（inflation），而是擔心通貨緊縮（deflation）。不過，史考特證券公司（Scottrade）亞太部總經理(監)姚武銓卻認為，該政策是一劑毒藥，是在玩火。“控制得好還行，控制得不好就會引起更多的麻煩。”
孫啟罩赋觯?@個貨幣政策對老年人、退休者和靠儲蓄生活的人不利。許多華人在銀行有存款，購買定期儲蓄（CD），靠利息生活。現在，銀行利率降低，對他們的生活產生影響。紐約市立大學布魯克學院金
推出原因刺激經濟
孫啟毡硎荆?趦赡昵敖鹑谖?C發生時，美國政府擔心世界金融體系崩潰，曾經實施首次量化寬鬆。但是，兩年過去了，美國經濟稍有好轉，但全美失業率仍然高達9.6%。“美聯儲此次的目的是想刺激經濟，降低失業率。”
他說，美聯儲有兩項任務：一、保持美國的金融穩定，減少失業；二、保持物價平穩，避免通脹。按照法律，美聯儲是一個獨立的機構，不受行政部門制約。聯邦財政部掌握財政政策，而美聯儲負責貨幣政策。“但實際上，美聯儲已經受到政治影響了。”
由於行政部門效果不彰，總統的經濟顧問的措施沒有奏效，因此顧問們一個個辭職。“美聯儲考慮很長時間，決定出手相助，就是在市面上購買美國債券。”按照供應與需求原理，如果需求增加，已經發行的證券價格就會上升，利率就會下跌，可以刺激貸款。但是，現在短期利率不到0.25%，已經很低。因此，這個政策很難奏效。
姚睿表示，美聯儲於11月初公佈這個政策前，早在8月分就透露出這個消息，結果華爾街公司和一些避險基金先下手為強，買下這些債券，然後再賣給美聯儲，自己賺上一筆。
他說，美聯儲這次買的債券和首次買的債券不同。在金融危機發生時，美聯儲推出首次量化寬鬆的政策，購買各種債券，包括房屋貸款抵押債券，當時的規模是一兆元。但是，隨著發債者的還本付息，美聯儲已經回收不少，而這次主要是購買五年到十年期的國庫券。
寬鬆政策多方質疑
姚睿認為，二次量化寬鬆政策對刺激經濟增長的作用不大，因為現在利率已經很低了，市場上的現金很多。而這個政策就是讓市場上的錢更多，因此效果不大，而且風險很大。
“華爾街日報”
史坦福大學的霍爾（Robert Hall）表示，柏南基希望來點通貨膨脹，但是他得不到。“我不認為二次量化寬鬆會達到美聯儲想要的目標。但是，麻州理工學院的奧托（David Autor）則認為，美聯儲的動機是好的，但是數量不足。而洛杉磯加大的韓森（Gary Hanson）表示，二次量化寬鬆是一個錯誤的工具，將會減慢增長。“如果你要刺激經濟，你必須使僱人很便宜。”
中國對美國的二次量化寬鬆政策表示不滿。中國官方英文報紙“中國日報”（China Daily）11月初以標題為“美聯儲二次量化寬鬆對中國構成挑戰”一文中說，隨著幾千億美元進入市場，中國將面臨以美元為主資產的貶值和國際熱錢流入增加的風險。
報導說，這些資金將對人民幣增值增加壓力。弱勢美元伴隨著停滯的債券市場，也許會威脅中國龐大的美元資產。中國官員擔心二次量化寬鬆對通脹的長期影響，對中國債券組合帶來明顯的危險。目前，中國是美國國庫券最大的外國持有人。截至10月，中國持有美國國庫券達到8900億美元。熱錢對中國和其他的發展中國家的風險在升高，因為卻無有效的方法去阻止它。
政策影響波及面廣
孫啟账?f，這個政策對做生意的人有好有壞。如果生意需求貸款，現在貸款利率低，當然有幫助。不過，華人的支柱產業是中餐館。如果餐館很成功，不需要貸款，但現在的問題是，吃飯的人少了，對中餐館不好。
這個政策對華人就業的影響不會太大，因為許多華人做小生意，處處省錢，不願貸款。但是，對喜歡購屋的華人不是好事。實際上，現在房屋貸款利率已經很低了。如果再降0.5%，對華人沒有多大幫助。由於貸款收得很嚴，許多申請人貸不到款。這個政策對有錢人很不利，因為通脹要來了，手裡的現金就會貶值，而且可投資保值的產品不多。
姚武銓說，二次(繼續)量化寬鬆下下最吃虧的人可能就是那些存儲退休金的人。他們一輩子省吃儉用，把錢存入公司退休帳戶（401k），但是到他們提取的時候，“退休金（實際購買力）可能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他說，美國中產階級受到的影響最大。老闆不漲工資，工作要做得更多。“美國肯定會產生通脹，但要比中國大陸晚。”他估計，再過半年，物價就會上漲。“明年暑假就會出現通貨膨脹。”以前物價上漲是因為工資漲了，但是這次物價上漲卻是因為從中國進口的商品價格上漲了。
小型生意受到影響
姚武銓認為，中小型企業受到的影子很大。物價一上漲，小商業的老闆就會收緊預算。“商業周刊”
報導稱，在二次量化寬鬆下，美聯儲開始印鈔票，然後用新錢從銀行購買資產，這樣銀行就有許多錢可以用於放貸。如果美聯儲購買債券，債券的價格會上升，利率會下降。債券的利率降低會刺激大企業發行更多的債券。這樣可帶來通脹，使得美元貶值。但是，美元貶值與促進出口對小商業沒有幫助。小商業產生超過半數的非農業的私人部門的國民生產總值，但只占出口的31%。
報導解釋，二次量化寬鬆不能通過降低債券收益刺激小商業的擴張。首先，小商業不發行債券，因此它們不能從降低利率中獲益。從貸款的銀行方面來說，二次量化寬鬆不可能使得銀行貸款。銀行更可以用美聯儲創造的錢增加他們的現金儲備，而不是增加貸款。
該政策支持者認為，這個政策可以通過財富效應刺激經濟。如果二次量化寬鬆刺激股市上升，人們就會感到更加富有，因此花錢更多。這個財富效應不可能在小商業方面產生強烈的作用。小商業主比非商業主對財富效應反應更弱，因為他們擁有更少的上市公司的股票。
普通民眾反對強烈
“華爾街日報”除了刊登有關報導外，還開闢“現實經濟學”部落格供讀者發帖。許多讀者在部落格中發表自己的看法。從已經發表的幾十個帖子中可以看出，反對者占大多數。
有的讀者明確反對這個政策。筆名為macroboy的作者指出，二次量化寬鬆是個錯誤。“我們已經有了次級貸款的錯誤，我們還能允許犯下多少錯誤？” 一名網名叫Andy的作者寫道，如果使用二次量化寬鬆政策，美聯儲將會破產。此後，就無人使用這個有趣的錢了。“再見了，美聯儲。這也許對美國有好處。”
有的讀者認為應該緊縮貨幣供應。作者為Sheridan發帖說，柏南基仍然認為他在寫一篇論文。印更多的現金只是初中生的作業。“他應當收緊貨幣供應。”作者認為，澳大利亞正在走上正確的道路，把利率提高25個百分點和引進緊縮措施。
有的讀者指出該政策將會引起通脹。網名叫Kevin Sheedy的作者寫帖說，當美聯儲用完墨水和紙張的時候，我們就可以用我們的壟斷貨幣1美元在當地銀行換40美分。“這是一個公平的交易，不是嗎？” 網友Joshua Bernstein發帖說，柏南基國王正在決定誰將受惠。如果你賭博和陷入債務，現在正是你用較少的錢還債的機會。“石油將回到160美元一桶，普通美國人將用五元錢購買
還有的讀者認為美聯儲印錢只是為了政府開支。一名筆名為ReturnFreeRisk的作者寫道，聯邦將印鈔票用於支付政府開銷，因為沒有足夠的稅務收入。“這是非常明白和簡單的道理。”加拿大讀者Rudy Haugeneder在網上留言說，“量化寬鬆就像印偽鈔”。因此，請保佑美聯儲這樣做。
美元貶值效果有限
孫啟照f，根據著名經濟學家弗里德曼（Milton Friedman）的理論，如果增加貨幣量，就增加通貨膨脹的風險。在以往，這個理論屢試不爽。但是，現在失業人數太多，購買力下降。而且，美元是國際性貨幣，會流通到其他國家，因此美國尚無通脹。
他說，現在美國的通脹率約在2%，短期內不會達到3%。但在今後兩年內，通脹一定會出現，除非在通脹到來時美聯儲採取相反的措施。他相信，美聯儲是個負責任的機構，到時候會採取這樣的措施。
姚睿認為，美聯儲的二次寬鬆政策是政府兩個部門協助進行，財政部發行國債，美聯儲購買國債，也就是美國政府印鈔票。這個政策引起其他國家的不滿。這些國家認為，美國救經濟自己，卻讓全世界買單，太不公平。
目前，美元還是國際貨幣，進出口都用美元結算，世界上許多商品用美元定價，如石油。美元一貶值，這些商品的價格就會上漲。食品的原料價格上漲，食品價格也會漲價，就會引起通貨膨脹。他指出，欠債是要還的。等到將來把這些錢拿回來的時候，就會導致經濟下降。
姚武銓認為，美國政府逼迫中國讓人民幣升值，但是中國堅持穩步上升。於是，美國政府就印錢，自我貶值。但是，大量美元進入中國後，中國就會產生通貨膨脹，從中國進口的商品就會漲價。“過去三元的東西現在要五元。”現在，美國公司不加薪水，削減福利，減少開支，再加上通貨膨脹（物價上漲），會使美國經濟更加萎縮。
美中赤字無法減少
孫啟照f，美國人認為中國對美國的大量貿易順差是個大問題。這次量化寬鬆的目的之一是減少美國對中國的貿易赤字。
他說，量化寬鬆政策使得美國貨幣透支，造成美元貶值，使得美元的儲備價值降低。這樣，美國的產品會便宜，使得出口增加；而進口國外產品的成本會上升，進口量下降，這樣就會減少美國與中國的貿易赤字。
目前，中國人民幣鎖定美元。“美元跌，人民幣也跌。”因此，量化寬鬆對日本和歐洲將會產生影響，但是短期內對中國不會有影響。有利的是，美國大公司在賺錢，股票仍在不斷上升。量化寬鬆實行後，民眾手裡錢多了，會增加購買力。
房市不起經濟不熱
姚武銓認為，美國經濟能否好轉與房地產是否興起有關。房價漲不漲，不在量化寬鬆，而在銀行貸款是否寬鬆。在金融危機前，加州的打工者都能買起百萬房產，因為銀行願意借錢，買房者不要自己出錢。“現在，銀行對房貸的態度是，房利美和房地美不買的房貸，他們就不貸。”
但是，現在房利美和房地美收緊房貸，想買房子的人借不到錢，房地產市場無法活絡。他說，盡管也有私人願意向買房者貸款，但是他們畢竟量小，不能影響大勢。房地產市場不行，人們都設法省錢。過去，常去餐館吃飯的人，現在也是到菜場買菜，自己做飯。
姚睿認為，房市低迷與失業率高企有關。按理說，現在錢多了，房貸利率應該下降，但房貸並未降，因為現在失業率還是9.6%。失業率一高，人們都擔心生活，因此不敢買房。
這位側重房地產的
最大問題信心缺乏
孫啟照f，歐洲經濟已經出現問題，歐元立不住，不能靠。他承認，現在經濟形勢很混亂與複雜，有很多不確定因素，應對不易。美聯儲內部政策制定人看法也不一。中國雖然對此不滿，但是現在尚未想出應對辦法。“現在的問題是大家對美國經濟沒有信心。”
姚武銓同意這種說法。目前很少有人對美國投資，因為信心不夠。一有風吹草動，人們都去做短期。他舉例說，現在有人聽說某種商品稀缺，就趕快去買期貨。也有人聽謠傳說要實行金本位，就去購買黃金。大家都沒有長期打算。
姚睿認為，現在美國經濟很糟糕，需要到明年第二季度才會有明顯好轉。“問題是美國錢很多，但是無處賺錢。”許多人的房子都是溺水屋，房價低於貸款額。過去，銀行利息不錯，人們可以把錢存入銀行，但現在銀行利率太低了。
不過，他也指出，美聯儲的二次量化寬鬆還是起到一些刺激作用。隨著歐洲一些國家經濟出現問題，歐元下跌，一些投資者轉而購買美元和美國國庫券。大公司也發債券，如微軟電腦和高盛公司等。它們趁現在利率低，先拿到錢再說。
熱錢外流不利美國
孫啟照f，大量熱錢不在美國投資，使得美國失業率上升，對美國不好。同時，熱錢湧向中國，使得中國的錢太多，會導致中國的通脹上升。因此，中國政府也會感到緊張。
姚武銓說，美聯儲的原意是多發現金，刺激美國經濟，現在美國充滿現金。但由於美國沒有地方投資，許多錢流向海外，特別是中國大陸，因為在中國大陸有增值的機會。
他說，這主要是由於美國經濟復蘇太慢，企業賺錢能力不行。過去，企業為了生存，解雇許多員工，經濟好轉後，很多人沒有雇回來。“許多企業有現金，但是不去投資，而是買回自己的股票。這對企業發展沒有什麼好處。”
中國模式受到重視
孫啟罩赋觯瑥倪@件事情上可以看出，美國出現一個真正的對手。過去，人們總認為，資本主義的效率比較高，而且與民主的制度相適應。但是，現在看來不是這麼回事。中國的經濟過去二、三十年一直高速增長，美國根本趕不上。“現在，許多人在探討為何中國的效率這麼高。”
他說，美國的民主是平面民主，而中國是垂直民主。在美國，不管是富人還是窮人，聰明還是笨蛋，好人還是壞人，每人都是一票。這就出現大的問題。美國是個人所有制，中國是國家所有制。現在看來，國家所有制效率較高。他舉例說，他不久前回上海探親，發現外白渡橋已經煥然一新，一問才知道政府已經對其進行重裝。但是，這在美國就不行。“紐約布碌崙大橋需要維修，但是討論七八年也沒有搞好。”
來自台灣的姚武銓認為，金融危機發生後，華爾街遭受重創，威信掃地。可以預見，在未來，東方將與西方相抗衡。亞洲就數中國、日本和韓國等國家，美洲就是美國和加拿大。現在，美國拼命拉攏日本，防止中日聯手。
美國的市場已經成熟，沒有機會了，而亞洲市場的興起不可避免。因此，許多人把目光放在亞洲。人們有個共識，現在人們都後悔去亞洲去晚了。“如果現在再不去（進入）亞洲市場，就會後悔一輩子（將更失去企業的成長機會）。”
投資建議因人而異
美聯儲的二次量化寬鬆政策已經實行。作為普通的百姓，如何在這個新的形勢下保值增值甚至抓住投資機會呢？這些受訪人提供自己的建議。
孫啟辗治觯?I黃金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因為黃金價格太高。而且，一旦經濟好轉，黃金價格就會下跌。“四五百元買
姚武銓認為，現在的投資者要有世界觀點，因為經濟已經全球化了。例如，紐約證券交易所雖然在紐約，但是上市的股票也是來自世界各地。每個人都情況不同，投資策略也不同。如果有人要在美國生活一輩子，且對美國有信心，可以購買美國股票（通常來説，買股票就是買國家的經濟實力和未來發展，這是基本的投資考量）。
投資中國也是一個好的選擇。他說，世界五百強公司都在中國投資，個人也是一樣。史考特公司也準備進入亞洲市場，將很快將在香港設點。“這是企業的整體發展趨勢。整個行業都是一樣。”
他認為，美國很多東西與過去不同了，已經沒有過去那麼開發和民主。過去，美國處於世界領導者的地位，在世界上講話算話，但是現在不行了。世界不再由美國一個國家說了算。因此，美國現在要改變做法，學著與其他國家合作。“要合作，不要對抗。”
美國看到人民幣升值不升值，就把美元貶值。他說，如果再這樣對抗下去，亞洲就會另行其事。亞洲正在醞釀成立亞元，和美國相抗衡。例如，中國和俄國簽署石油協議，就用人民幣結算。中國與中美洲一個國家簽署貿易協議（委瑞内拉的石油協定），也用人民幣結算。“如果美元繼續貶值，外國不再使用美元，對美元更是致命打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