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场的日子(1)
[自度曲] 相思
相思苦,相思苦,广阔天地同植树。
今日园中又造林,依人在何处?
相思甜,相思甜,青春笑颜留心间。
悄声温语祝安好,千里共禅娟!
回想起那些知青的岁月,雨军的眼睛里又开始模糊了,十七岁到二十岁,正是人生最靓丽的日子,他多么希望人生能够重来,能够重回到那个青春的年华,让他再过一下那些风雨漂摇的日子,再重新温习一下那些有些悔恨又有些幸运的日子。
这是他回忆在林场的日子的自传体故事,时间和地点都是真的,为了省事,也为了记忆,故事里的名字也是半真半假,雨军的事基本是真的,但故事里其他人的事却不一定是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虽然有些事情是虚构的,不过都是有背景的,故事不一定精采却很真实,假如时光可以倒流,那么这个故事是可以这样子的...
那是七四年九月的一天,街上彩旗飞扬,锣鼓宣天,路旁有中学生唱着伟大领袖的语录歌:"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比要,很有比要...,"在欢送上山下乡的车队里,有一辆带蓬的解放牌汽车,这是武汉空军某雷达部队的军车,从武汉朝钟祥县城驶去,除了车上坐了一些当兵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例外的就是这天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他们今天也是第一次见面。
"丽丽,去过钟祥部队那里吗?"问话的是坐在她旁边的雨军,他今天早早地起来了,穿着一身父亲给的绿军装,今天是他人生第一次离开家单独出远门,显得十分地兴奋。
"没有,我也是第一次,"丽丽用标准的普通话回答。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北方女孩,白白的皮肤,有点平平的圆脸后面梳着两条长辫子,头上裹了一个头巾,安静地坐着在车子的一个角,可能这车上都是男的,她不是很自在,眼睛多数时间是看着地板上。
"这里叫东山头,却是武汉的最西边,以前我父亲的单位就在这里,进去的时候要走一条很长很窄的路,如果对面来了车,其中的一辆就要倒回去,"他尽量找些话说给她听,他是第一次说普通话,觉得特别有意思。他一直都跟着母亲的单位住,很羡慕那些说着普通话,住在部队大院的孩子,特别是那些女孩子,觉得她们都特别单纯。她远没有他期望的那么热情,时不时的回几句,后来她的话越来越少,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乒乒乒",前面的一位战士朝驾驶室的窗子敲着,车子停了下来,她跳下了车,慌慌张张地朝着路旁的村子跑去。那位战士不知是对他旁边的人还是对司机说:"真是年记太轻不懂事,车上有女同志,路上要多停几次,多给人家一点上厕所的机会。"
等丽丽回来后,车子继续朝西走着,车上的两个中学毕业生也累了,三百多里的路有很长一部分还是黄泥巴路,走了八个多小时才到了五合大队林场,也是知青插队的点,这里离钟祥县城约有七里地。这年是第一次实行所谓的珠州经验,没有让知青分散插队到农村的小队,而是集中下到一个知青点,便于集中管理。这次来了二十四个知青,男女对半,迎接他们的是山上的三间茅草房。
这些知青中多数是县里的领导干部的子女,只有四人是当地部队的孩子,也恰好是男女对半。
"我叫雅素,"部队来的另一位女孩子也说着一口北方话,她的长像却更象南方的女孩,颧骨稍稍有点突出,瘦弱的身材显得有点单薄。她和雨军说话的时候带着笑容,有时还打着手势,她其实也很漂亮,但是不及丽丽,他可以明显地感受到她热情的多。她的妈妈随军了,所以她跟着雷达部队一起来到了离湖北钟祥不远的地方,她的家就在军营里。
部队来的另一位男孩伟国,说话带着四川口音,他是投靠了在部队里工作的叔父后下放到这里来的。
山上的三间茅草房就象一个没有门和墙四合院,西边的是厨房,北面的是一间较大的储藏室,隔了一半出来,房子还比较干净,给了女孩子们,东边的那间以前估计是养牲口的,收拾出来给了男的,两间房子的地上铺满了稻草,大家一字排开一个挨一个的挤着,把自己带来的被子一半垫在下面,一半盖在上面,这就是床了。外面只有一个简易茅坑,是为女生新挖的,男的就自己去林子里找个地方解决。林场养了一只大黄狗,非常受知青们的欢迎,它晚上就睡在外面,如果谁要去林子里拉屎,它就跟在后面守护在他的身旁,有了它做伴,知青们会觉得安全了许多,完事后它还帮他们打扫干净。
头几天的出工不很忙,每人发了一把镰刀去割草。
"昨晚睡得还好吗?"问话的是雨军,
"好啥?到处是老鼠,跑来跑去的,害得我一晚上都没有睡着,"答话的是雅素,
。。。
林子里的草差不多有两尺高了,好象很长时间都没有动过了,知青们奋力的挥舞着镰刀。
突然一个小刺猬跑了出来,几个男生兴奋的围了上去,小刺猬身子一团成了一个小刺球,有个男生脱了一件衣服下来,把它包了起来。收工后他把它带回去给了林场的狗,不过只要狗一张嘴去咬它,它马上就团成一团,让狗无处下嘴,后来趁狗不注意的时候小刺猬还是跑掉了,这是后话。
"蛇!"这回是雅素最见发现的,她惊叫着跳到一旁,"快看,"她用手拉了一下雨军,可能周围都有人,这条蛇慌不择路,竞然径直朝雨军走来,他赶快跳到一旁,这也是他第一次在野地里看到蛇。只见丽丽不慌不忙一脚踩上去,她带着有点嘲笑的口吻对雨军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怕呢!"雨军此时是睁大了眼睛,口张着没说出话来,丽丽却好象没事一样,她让蛇走了,又说:"其实这个时候的蛇最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天气已经很冷了,蛇马上就要冬眠了,可能已经张不开口了。"
"下次我也踩,你能我就能,"雨军在心里想着。
在林场的日子(2)
雨军一直都觉得他很能干,家务活样样都能干,在学校里学习成绩一向是名列前矛不说,在学工学农等干体力活的时候,他也同样是不错的,至少也是最能出力气的同学之一。他以为这里的知青就和当年他班里的同学们一样,别人能做的自己也能做,不用多久,他干农活方面也应该是前几名。
他没有想到在林场他干农活只能是倒数第三,至少刚开始的时候,这当然是把所有的男女都算在一起。伟国虽然也算是部队来的子弟,但是和那些县城来的孩子一样,经常去农村劳动,从小就会干农活,并不比他们差,可以算到第一集团里。而在干活方面比第一集团差很多的第二集团只有另外三个部队来的孩子:雨军,雅素和丽丽。
林场每天有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负责在厨房给一位做饭的老头帮忙,男生的主要任务是挑水。林场在一个小山头上面,而水在山下的一条小河沟里,对于没有挑过水的雨军来说是不小的挑战。把水桶装满水就很有技术,花费了他不少时间,而上山的小路上,虽然他非常努力,还是摔了跤,只好从头再来。
这天和雨军一起帮厨的女孩看到后,主动下来帮忙,虽然笑话了几句,但却是友好的,她给他作了几个示范,还挑了一担水上来,但他坚决要自己挑水,这就够丢人的了,他想着。
一天一般要挑十几担水,看着累得象浑身散了架的雨军,伟国关心的说:"你可不要和我们比,凡事都得一步步的来,"
"可是,我怎么也不能比敏敏还差吧?"雨军嘴上还是很不服气,敏敏是今天和雨军一起帮厨的那个女孩。
一开始就让雨军吃够了苦的还不光是出力的农活。
林场的菜地刚刚作了扩建,暂时没有什么菜。储藏室堆满了刚收下来的红薯,还有一大缸做好的辣酱,这些天每天都是红薯稀饭蘸辣酱吃。在武汉的时候,只有过年过节的时候,雨军父亲的单位分一些红薯来,是很稀罕的好东西,他特别爱吃,在林场没有别的,每人一碗稀饭是定量的,但蒸红薯是可以随便吃的,还很好吃,他高兴地使劲吃,伟国劝他少吃点也没有听进去,两天后,肚子就开始难受了,胃里就好象有一把火,它一直烧到了嗓子眼。他后来见到红薯就害怕了,可是饭是定量的,只有红薯是管饱的,没有别的选择,有时还没有饭只有红薯,不吃不行,他可是领教了湖北人说胃里"糙"的那个感觉!
他从那以后,过了很多年,再没有特别喜欢过红薯,这是后话。
他此时急切盼望着假日的到来,改善一下目前的处境。
林场给知青每人有两天假,可以看出从这年开始,国家的政策对知青的待遇安排上有了很大的改善。钟祥县的孩子们离家只有七里地的样子,自己就走回去了。而部队里会来一辆军车,把这几个部队的孩子接到他们的父亲那里。伟国的叔父在部队是个很忙的大官,他一般都不回去,除非是比较大的节假日,放假的那两天自己在林场过,回去的只有雨军和另外两个女孩。
经过和乡里的领导协商,部队的军车中午到林场接人,然后隔天后的中午把人送回来,这样知青们有一天加两个晚上可以在部队里,雷达部队是在一个大山里面,在冷水县旁边,离钟祥县城还有一段距离,中间要经过汉水,这里并没有桥,汽车和人一样要等着坐船过江,路上要半天的时间。两个半天的时间加起来就是一整天,雨军觉得还行,因为还有两个美女陪着。
渡口的两边都种着整齐的柳树,从地面上看,当河水涨起来的时候,这些树应该是被淹到水里的,沙滩上光凸凸的,除了柳树还是柳树,给人一种干净,清雅的感觉。这些柳树的树干都很粗,但不是很高,应该是修剪过的,新的柳条向四周伸长着。在河边等船的时候,如果碰到了下雨,大家就只好躲到了车里,但如果碰到了刚刚下过了雨以后,那些树干上面树丫的地方会长出一些又大又白的蘑菇,丽丽和雨军都特别喜欢去采蘑菇。
"柳树上有蘑菇,我们去采蘑菇吧!"丽丽发出邀请,
"你们去吧,我累得走不动了,"雅素不是那么爱动,
"一起去吧!"雨军再次邀请,
"你们去吧,我随便走走,记得明天都来我家吃饭,把蘑菇带着,"雅素说,
见雅素不想去,他们两人去了。
"柳树上的蘑菇是可以吃的,我爸爸他们专门作了试验的,而且味道极美!"丽丽说,
"啊?",雨军即惊讶又高兴,
"她好象知道得比别人都多,"雨军心里想着,
"这里以前的蘑菇特别多,没有人吃,现在部队里有些人也知道这些是好吃的了,蘑菇也没有以前多了,"丽丽说着,
"哦,",雨军应着,"这些她应该也是听她父亲说的吧!"他心里想着,
她说的都不错,树丫上采到的蘑菇如果能配上一条桂鱼做个蘑菇烧桂鱼,味道特别好!后来有一次丽丽的父亲还在里面放了一些板栗,外面洒上碎葱,他一直都记得。今天他们小有收获,找到了五个,当然如果他们使劲找的话,就不止这几个了。
雨车很兴奋,路上他已经在开始计划着明天的行动了。
在林场的日子(3)
傍晚时分,汽车到了雨军父亲所在的雷达团,是一个叫郭刘湾的地方。文革时期,军队并没有乱,而是在紧张的国际形势下,按照伟大领袖"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九字方针,有条不紊的向大山里迁移。这里原来是非常偏僻的山区,没有路,很多当地的农民们从来没有见过汽车是长的什么样子的,现在这里建了一排排非常整齐的军营,是战士们自己建的,房子的下半部分都是用当地的青石板砌起来的,只有上面部分是用的砖头。
雅素先下的车,这里是家属随军的干部区,有部队的小卖部和几间零落的砖房。丽丽和雨军的父亲都在较高的一面坡上面,那里是家属没有随军的干部区,大人们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晚饭以后,雨军和父亲打了招呼后去了丽丽那里,她的父亲不在,两个年轻人在欢快的笑声里,早已经把在林场的疲劳都忘光了。
"爸爸,你明天要带我们出去玩,"丽丽看见她父亲进门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迎了上去,
"好啊,好啊,你们想玩什么啊?"她父亲问道,
"当然是好玩的,"她歪着头说,
"带你们上山去打黄羊子吧!"他一边说一边让女儿依偎在怀里,用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雨军看呆了,不仅嫉妒起了丽丽的父亲,他多么想也去摸一下她的头发,可是他当然是不敢的。他有一个弟弟,但没有姐妹,不知道女孩子的笑竟然可以如此的甜蜜!他肯定不会这样的依偎在他的父亲的怀里,因为他是一个男孩,而这好象是女孩子独有的权力,他这么想着。
"跟你父亲说一下,我们明天一起上山,"他对雨军说。
"他虽然还是穿着军装,却没有什么威严,是一个很慈祥的前辈,"雨军从她家出来的时候想着。
这天夜里,雨军怎么也睡不好,丽丽的美丽的身影怎么也挥之不去,各种声音对他说着:你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好孩子,怎么能去想女孩子呢?你应该去想想怎么去为农村作贡献,怎么能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你是第一个入的少先队,是少先队的中队长,也是第一个入的红小兵,是红小兵团的团长,是第一个入的共青团,是共青团的团支部书记,明年在你十八岁的时候,你会是一名共产党员吗?
他一直都认为他目前还不是党员的唯一原因就是他还没有到入党的年龄。
第二天,看着早上外面的好天气,雨军已经等不及了:"爸爸,我们去打黄羊子,你准备好了吗?"
"当然准备好了!"他的父亲就象变戏法一样,把枕头拿开,一把黑亮亮的手枪展现在雨军的面前。
丽丽的父亲也带了一把手枪,一行四人朝着大山的深处走去。
郭刘湾的景色非常的美,这条路从两座很高的大山的绝壁中间穿过,如果开发成了旅游点的话,那这里就是"一线天",路的旁边有小湖也有小溪,雨军一直都记得那景,后来也很想回去看看,不知那里现在是什么样子了?只知道现在雷达团已经不在那里了。
"看,灵芝!"是丽丽的父亲最先发现的,灵芝是郭刘湾出产的一个名贵中药之一,常常在山上可以找到,有的人家里的桌上就放着有捡来的灵芝,
"要捡起来吗?"丽丽问道,
"算了,不好拿,回来的时候再捡吧,反正没人捡的,"她父亲说,不过后来回来的时候,大家已经把它忘了。
他们一边走着,一边聊着天,一边看着景,并不是非常认真的在打猎,直到中午过后,才发现一支野山羊,也是唯一看到的一次,丽丽的父亲举起了枪,但没有射击,他说:"射击的时候不能太仓促,特别周围有人的时候,手枪的距离也不够远,估计是打不着的了。"
山羊发现了人,一下就跑走了。"不过,让你们两个过一下瘾吧!"他不想让孩子们太失望。他给两人仔细地说了一下要领,特别强调任何时候,枪口都不能对着有人的方向!
雨军第一次拿枪觉得比他想的要重的多,他闭住气放了一枪,声音非常的响,手都有点拿不住的感觉。丽丽却似乎不太在乎地一连放了三枪才把枪还给了她的父亲。
晚饭是在雅素家吃的,她有一个妹妹,她的父母非常热情地招待了这几个知青和他们的家长们,大家围着桌子坐了一圈,雅素的母亲给雅素和丽丽各倒了一杯红酒,她的妹妹还太小没有喝酒的资格,给雨军和其他的大人一样,各倒了一杯白酒,雨军突然觉得他也是大人了,而且是一个男子汉了。
晚上雨军和他父亲除了谈到林场的各种见闻,也谈到了丽丽的父亲,
"我看他家里墙上挂的有写的字,好象是她父亲自己写的,"雨军问,
"是的。她父亲很有才气的,曾经是文工团的团长,她的母亲也是文工团的演员,这说不定把他耽误了,因为去了文工团后提升比较慢,按照他的资历应该是更高的职务了,"他父亲说着。
在回林场的路上,雨军对丽丽说:"我昨晚想了好久,想问你,总是觉得你父亲和那个电影英雄儿女里王成的军队父亲很象,会不会是他演的?"
"什么呀,哪里很象啊?肯定不是的,"丽丽笑着回答到,
"哦,对不起,"他也尴尬地笑了一下。
在林场的日子(4)
林场有场长和若干名林场职工,是当地农民。
除场长外,林场男职工不论年龄,知青们都必须叫他们大爷,林场里知青来之前只有一个王老五孙大爷长住这里,知青来了后又调了几位农民过来,有专门负责给知青烧饭的南大爷,还有位是开手扶拖拉机的年青小伙子,年龄和知青相仿,也不例外的成了黄大爷,这是知青们表示对他们的尊重,不过并不是他们自己愿意这么叫的,是领导规定的。林场后来又来了两位女职工,年记大的一位是邢大妈,另一位年龄太小,她也不愿意当大妈,知青们就叫她周大姐。其实未嫁的周可能比雨军的年龄还小,几分秀气的脸配一对长辫子,让她看上去象城里人。雨军如有事要找林场职工,首先会找她,其次是邢大妈,最后才是那几位大爷,他们都是知青的领导。
知青们每天去哪里劳动,场长说了算。但是知青还有一位更直接地领导,职称是知青带队的,他是县里派来的一位干部,知青叫他唐同志,他暂时住在离这不远的某个地方。
唐同志为林场办的第一件大事是给知青盖房,盖房当然要砖头,他们自己烧。
烧砖也就是烧窑,一种是在地上挖个大坑,把砖坯放进去烧,这种通常是要重复使用的专用窑场。知青因为是只用一次的窑场,有一块平地就行了,把泥土按一定的比例掺水混合再用木头模具做成砖坯子,晒干了后垒在一起用大火烧成砖。开始是一起做砖坯,后来就只是女孩子的事了,而把砖垒成一个圆柱子的形状就是男人的活了,这个圆柱子每天都在不断的增高,用两根木头捆到一起做成的梯子也越来越长,梯子的倾斜度也越来越大,后来两根木头的长度不够了,就再接两根,挑着一担很沉的砖坯,从两根木头往上走,也不是很容易的,很容易让人想到码头工人扛包装船的时候走的那种很危险的"过山跳",估计是差不多的,只是不这么叫罢了。为了不让脚打滑,雨军都是赤着脚,此时他挑着和别人差不多重的担子,当砖窑已经比一层楼还高的时候,他同样能比较稳当自信地把砖坯挑上去。
房子是请专门的建筑队来盖的,知青们只是打打下手,房子盖到了地势较低的一个坡上,旁边就有一个水溏,三栋房也是那种没有墙的四合院的形状矗立着,厨房是在西边,带有储藏室等,南北两边是两排知青住的房子,男的在南边,女的在北边,一间屋里两个人,每人一张床,两人还有一个桌子,当然没有地板也没有水泥地,是泥巴地,但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
这也要得益于当年的"珠州经验",就是知青按照父母的单位下放到一个地方,父母的单位往往都会出钱出力为知青帮忙。雨军下的五合大队是部队的孩子和县里领导们的孩子,当然也是受照顾的地方,雷达团就支援了部分当时极为紧俏的钢材,这里面那几位知青的父亲们显然是用了他们手中的权力的。
雨军和伟国分在了一个房,雅素和丽丽也分在了一个房。
喜欢安静的雨军还有些书生气,他把修房多的一块玻璃放到了桌上,找到了一些红纸,用剪刀剪了一串花边,镶嵌到了玻璃的周围,他的房里有几本他带来的中学数学课本,在房的一个角还放着一把小提琴,使这个房子多了一点书香气。伟国却是不以为然,他小学的时候因为成绩不是很好留了一级,到高中的时候家里看他学习一般,主要是学校里也没有什么可以学的,高中没有毕业,高一就让他下乡了,并且开了个后门,投靠了他在异省的叔父,这样可以下放到一个好一点的地方。虽然他是提早下的乡,他还是比雨军大一点,社会经验也比他丰富。他觉得雨军有点好笑,本来是来接受再教育的,还看什么书呢?即使将来读大学,靠的是政治水平而不是学习成绩,后来他果然比雨军先上了大学(工农兵学员),这是后话。
天气渐渐地冷了,也没有什么象样的农活干了,可是知青们同样跟着场长每天早上五点多钟天不亮就起床,一直干到天完全的黑下来才收工,知青们要在所有的树林中间挖一条一尺深和一尺宽的沟。林场的面积非常大,这里到处都是碎石头,非常的难挖,干活的时候是男女搭配,男的用镐把泥土挖松,女的用锹把泥土铲起来。
俗话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不过每天这么干,几个月也这么干还是累的,只是有一个合意的女伴在一起干活累的程度就又好些。
只不过那时的雨军比较单纯,自己找同伴会有些不好意思,往往还是等着场长分配,雨军还是更愿意和丽丽或雅素在一起,他可能会故意地拖点时间等,但肯定不会说出来,不想让别人知道!另外他也不想偏向她们两人哪一方,他和丽丽在一起的时候有时他们一起发牢骚,
"咱们这么累的挖沟,有用吗?"丽丽问?
"我也不知道,就算有用,也不知有多大的用处,"雨军附合着,
这个问题也时常困惑着雨军,在他的手脱了几层皮同时,他也时常会问自己:"这么干值吗?"那时不合理的劳动确实有,说法之一是"收不到谷子收稻草,收不到稻草收思想",还有一种说法是"宁收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谷"等等。有时他们一起谈谈年青人的话题,
"女生好,戴个头巾真好看,"雨军羡慕地说,
"你们男生好,我就希望是个男的,戴个帽子就好了,可惜我们女的不能戴帽子,"她说,
他没有这么想过。"可是男的总要理发,够麻烦的,"他又找了点女孩子好的理由,
"我们洗个头能累死你,..."她给他讲着女孩子多么的麻烦,有多少事要做,雨军饶有兴趣的听着。
他们谈论着他们是怎么地喜欢异性,但似乎没有"我爱你"之类的,他们两人大概都不知道这三个字的意思。不过异性相吸是天性,在一起时间久了就会生情,是一定的,这个年龄是试探期,雨军也常常拿雅素和丽丽比较,每次都无法下结论,因为她们各有吸引他的地方。
在林场的日子(5)
[卜算子] 春梦
寒日沐春风,
长夜催春梦。
正是纯情幼稚时,
同把桃花种。
种也不堪忧,
只把愁加重。
八百辰光尽去时,
难舍盈盈送!
这是说雨军和雅素和他们在林场的八百多个日夜,他觉得林场里对他最好的是雅素。他们两人在一起去挖沟的时候,雅素总是用军用水壶带上一壶水,而且每次都是让雨军先喝,
"你先喝,我再喝,"他说,
"男人喝了的水女人可以接着喝,女人喝过的水男人是不能喝的,这是这儿的规矩,"她说,
"一直以为男孩愿意喝女孩喝过的水,而女孩不会愿意喝男孩喝过的水,"他一边笑着一边说,他真的是这么想的,他也是头一次听说那种奇怪的规矩。雅素是很执着的女孩,他似乎和她在一起总是争不过她的。
休息的时候,她有时会贴着他的身边坐下来,和他一起玩一下猜猜中指头的游戏,雨军常常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有时甚至会有点不自在,当然他心里是非常高兴的,甚至到了晚上躺在床上,回忆着白天的情景都会幸福地偷笑着。
"你对我真好,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比较自在,"他很感激地对她说,
"其时我也是这样的,只有和(我觉得)胆小的男孩在一起时我胆子才特别大,"雅素解释说,
"一般的人我才不愿意和他们说话呢,只是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比较自在,"她又补充说到。
雨军觉得和雅素在一起劳动更愉快,他们劳动的时候总是希望帮对方多做点。其实雅素的身体比较弱,但她却总是拼命的劳动,雨军总会时不时的想想办法让她少干一点,让她多休息一会。他们也都是非常要求上进的两人,雅素觉得雨军虽然是大城市来的,但他的身体条件不错,又愿意出力气,一定能在农村干的很好,一定会是一个劳动模范。他当然也给她不少鼓励,但是会强调劳动时一定要注意身体。
在林场是地里有什么菜就吃什么菜,从最早的四月份疏菜上市,好象是蚕豆开始,就是天天吃蚕豆,然后好象有四季豆,扁豆等。田里收辣椒的时候,一个多月天天都是吃辣椒,为了让辣椒能不是那么辣,可以把辣椒切好了以后,在锅里干炒一下,再把锅用水洗一下除去辣味,刷干后再放点油炒。还有很多熟透了的红辣椒会拿来拌上盐在坛子里腌起来,到林场青黄不接的日子再吃。当然还有少量的非常好的辣椒用麻油泡起来,这不是给知青吃的,只有大队的干部来视查工作的时候,拿出来招待领导的。夏天和秋天的菜最多,主要是有很多瓜类的,瓠子瓜,青瓜都是产量非常高的菜。到了冬天,主要是萝卜和小白菜,这两样最不怕严寒,特别是小白菜。可是白菜不能放,萝卜却能够保存的时间比较长,所以刚收的萝卜其实是很好吃的,但都被放到了地窖里,先吃青菜直到吃完为止。
林场里一月到四月是青黄不接的日子,这时就主要吃地窖里的萝卜,这时的萝卜有的时间比较长了,失去了水份,吃在口里就好象吃了一口碎木渣子一样的感觉,口感很差,好在还有辣酱拌一下,勉强可以下饭。主食是米饭,但这时不比夏秋季,往往是稀饭为主,有时也用红薯,南瓜,土豆带替主粮,而北方常见的主粮面粉(小麦)在这里却是很少见。
林场里每月加两次餐,其中的一次就是吃馒头,而另一次一般是吃豆腐,这两样虽然不贵,但不是林场自产的,是要去买的,对于知青平均每月九角钱的生活费来说,买了油盐酱醋后所剩自然不多了。
吃肉当然是只有过节的时候,这时林场大概会杀一头猪,大家一起使劲的吃上一阵子,当地的农民家里也杀猪,有时也会请他们认识的知青去吃饭。这里似乎得特别的表扬一下林场的那条大黄狗,它肯定是爱吃肉的,可是林场里放到桌子上或凳子上的东西它从来不动,你放到地上的东西它才吃,非常的守规矩,不知道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知青们也会想办法打野味自己补充肉食,当然每月放假那天是真正大补的时候。
三月中旬,桃花已经有花蕾了,又到了放假的时候,雅素已经邀请了她的两位知青同伴去她家吃晚饭,她特别关照雨军早点过来帮忙。
这天雨军四点不到就来到了雅素的家,大人们都不在,只有她的妹妹在里屋做作业,
"来帮我把袖子卷起来,我来和面,"她说着,
他帮她卷了袖子后又伸出自已的手说:"你也来帮我把袖子卷起来,我来和面,"
"你会?...那我来做馅子吧,"她弄起白菜肉馅起来,
"来尝尝味道如何?"她伸了一个指头让他舔了一下,
"姐!你这是干嘛呢?"她的妹妹恰好看见了,叫了起来,
"没啥!你做你的作业去,"姐姐发了命令。
虽然真的是没什么,雅素的脸还是红了:"咱们别理她,"
"对,不理她,"他笑了笑,
。。。
"你包饺子速度还比较快,想不到还很会做事的,"雅素赞许道,
"还行吧!主要还是父母在部队的同事北方人多,爱吃饺子,其实我们家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呢!"他说,
"你这种两手一挤的是山西包法,我才是正规的北方包法,先折两边再捏前面,前面会有两个折子,"雅素边包边示范着,
"我又学了新东西了,"他也学着用她的新方法包了起来。
在林场的日子(6)
在农忙快来到的前夕,县里开了一次先进人物代表大会,林场的知青也有五人被评上了,其中有雨军和伟国。开会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不劳动,还有好吃的。大会期间,代表们一起学习参观了钟祥县的周庄,这是一个学大寨的先进典型。
除了整齐的农田外,雨军对一条水渠印象深刻,这条水渠又长又宽,全部是大石头和水泥建造的,又结实又好看,比电影红旗渠里的那一条还好,只不过是建在平地上的,
"真不简单!这要多少劳力啊,"他很羡慕地对伟国说,
"这是为了树典型,光靠他们自己是修不出来的,"他不以为然的答到,
"啊?他们不可能请别人来帮忙吧?"雨军惊讶地说,
"不请人,可以请机器啊!我看这个是用大型推土机弄出来的,"他说,
"那要是那样,我们怎么学呢?"雨军认真地向伟国求教,
他只是耸耸肩,没有回答。
回来后,伟国又向知青带队同志提了倡议,知青们也组织了一次学习革命老前辈,继承发扬革命传统的活动,请了当地的一位老红军来作报告,讲当年的革命斗争史,五合大队林场高处用眼睛就能看到远方的一个大山,据说就是当年李先念打游击的地方。请了林场的邢大妈给大家讲万恶的旧社会,当然是痛哭流涕的。在场长的带领下,知青们参观了当地的一个叫五坛的地方。这里有五个小土堆,埋着五位为抗日战争牺牲的烈士。
故事大概是这样的,在一次对日本鬼子的战斗中,我们这边不知是共产党还是国民党的军队打了胜仗,抓了两个日本俘虏,派了五名战士护送去一个地方,中间不幸被这其中的一人挣开了捆绑的绳子,虽然另一名俘虏被打死,可是在和这一名逃脱的俘虏周旋中,这五名战士全部遇难,俘虏逃掉了!
"这算什么英雄?五个带枪的竟没有斗过一个赤手空拳的,"雨军心里好象有一股闷气,很难受,
"他们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他们还是很勇敢的,"伟国比较冷静,
"这个,这个,唉..."他后来几天心里都不舒服,可这是真事,
。。。
"老林场那边的小河沟里有小螃蟹,想不想去看看?"伟国说,
"好啊!"雨军对乡里的很多事都还觉得新鲜。
小河沟很浅,他们赤脚站到了水里,河沟水中的两旁果然可以看到一些小螃蟹,可是要去把它们弄出来还不是很容易的,脚一动水就浑了,主要是要靠两支手去摸。雨军忙了半天一只也没有弄上来,伟国抓住了好几只,放到了带去的一个小桶里。
他们用稀泥土把它们包住,然后扔到了林场的炉灶里,晚上知青晚饭烧好了以后,这些食物也烧好了。当然是没有什么味道,实际上也没有什么肉,在那个物资和精神都比较匮乏的年月吃什么都特别的香,毕竟是新鲜的野味,另外也许还有些好玩。
这种吃法如果是吃鸡则是有名的"叫化鸡",是射雕英雄传里洪七公的最爱,但不知有多少人真吃过。知青在乡下常用此法吃东西,但一般不是鸡,而是乌鸦,鹌鹑之类的鸟。漆黑的晚上拿手电找到鸟后,迅速把它抓住或打死,吃时皮和羽毛一起剥掉。这种吃法最大的好处是不用专门开火,为吃个鸟开一次炉肯定不行,也太麻烦,林场做饭时,把它顺便丢进炉灶里面旁边一点的地方就好了,要说它的味道怎么特别好的话,就看和什么东西比了。
林场的带队的唐同志是农业局的技术员,他为林场做了不少好事,如积极开展副业活动,养蚕和养兔子等,在林场种一些经济价值较高的产品,如花生,地瓜,黄豆,棉花等。可是也会出一些烂点子,譬如他要求改建林场现有的茶树田。
这些茶树建在一面向阳的坡上,长得很好,这些田都是按照传统的习惯成月牙形状,这主要是用耕牛犁地便于牛转弯,也便于雨水流走,唐不喜欢这些田的行状,觉得那些在平原的方块田更好看,要求把这些都改成方块田,林场的农民很多都有怨言,雨军觉得他们说的很有道理,专门去找带队的唐谈话,汇报自己的想法,但并没有得到同意。
唐同志说:"农村是要发展的,不能用老眼光只看到现在,将来要机械化,只有方块田才适合拖拉机耕作。你不要听他们瞎说,他们什么都不懂的。"后来知青们把边子上的茶树都按照唐的要求移栽了,移栽的这些活的很少,多数都死了,但这是到了秋天的时候才证实的。
和知青的带队干部配合不力,大队给林场派了一名新的场长,他自己常说他是泥巴腿子的命,雨军觉得在这点上他还很有自知自明。
这天下工后,雨军和林场的几个知青谈着最近晚上睡得不好,常常做些什么梦。走在一旁的场长听到了问:"什么是梦?"
"梦就是你晚上睡着了的时候想的东西,"雨军解释说,
"可是我晚上从来没有想过东西,"他说,
"那你睡觉前有没有想什么?"雨军在努力地给他解释,
"也不想,从来都是倒头就睡着了,"他说,
"这还真不好解释,其实这样很好的,"雨军笑了,"不知道梦是什么,自然也不只道失眠是什么,这也是别样幸福吧,"他想着,
在雨军的房里,场长看到了几本书,不太高兴,要雨军全部收起来,说这里是不需要书的。"他大概不知道那琴盒里装的什么,肯定也会要求收起来的,"场长走了以后,他对自己说。
在林场的日子(7)
辛苦的插秧开始了,湖北的多数农田都是双季稻,即早稻和晚稻。早稻从三月底开始,把秧苗一块块的连土铲下来,挑到田里,再均匀地按一定间隔插下去。
插秧是个季节性的农活,如果误了时间,稻子到时候没成熟,必然要影响下一季的晚稻。知青们躬着腰,从天朦朦亮到天黑一刻不停的在水田里插着秧,男知青要把秧苗挑到地里,虽然是力气活,但一般都是宁肯挑秧也不愿意插秧,由于挑秧比插秧快,所以挑了一阵后也要去插秧。女知青基本是没有选择,只能插秧。到了晚上,常常是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最可恨的是必须打赤脚,田里的蚂蟥又多得要命,脚上总是会有好几个在吸着血,这些蚂蟥软软的,但是皮非常结实,根本没有办法弄死它,据说它的再生功能特别强,如果你使劲把它弄成两节,它就会变成两个小蚂蟥,所以发现后只能把它抓住,扔得尽可能的远一点。它们刚吸到了你的脚的时候,可能没有什么感觉,等你发现了以后,它们已经吃饱了,一旦你的脚流血了以后,它可以根据血的气味,很快地又回到了你的脚上。唯一的比蚊子好点的是没有听说它传播什么病菌。
虽然很苦,大部分知青都没有抱怨,也没有理由抱怨,大家谁也不愿意落在别人后面,都奋力的干着。部队的这几个孩子里,体弱的雅素也不例外,但没多久她就病了,她还是坚持和大家一起出工,直到一天晕到在田里。那以后,林场给她安排了一些稍微轻点的农活,有时让她在厨房里帮帮忙,有时让她和林场的一个男知青一起去城里拉粪。去城里拉粪是最轻松的,拉粪车的一般是用一头黄牛,黄牛大概比马好伺候,走的也不快,人和粪车坐一起,味道可不怎么样。
丽丽开始弄了一双深统的胶鞋,本来干活也不是很好,这样就更差了点,后来也是赤脚了。
雨军和伟国都和其它的知青一样的,都可以算到会干农活的第一集团。那时的提法是扎根农村,在农村干一辈子,比毛主席的"到农村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更具体,大家谁也不愿意落后,可是有些农活上雨军和伟国还是有差距。
为了提高林场的经济效益,赚一笔钱,林场养了一次蚕,林场里有一块地是种的桑树,一般野外的桑树都是中间一根树干又直又高,而这些桑树经过嫁接,一般都有三个很粗的主叉,长的不高,桑叶却是又大又肥,尽管如此,由于蚕的数量较多,都了后期还是不够吃,林场要求所有的男知青出去打桑叶,每天的定额都是要过秤的称的。
雨军大概比别人走的慢,又不对路子,找到的桑树往往是别人已经打过一次了。他心里着急,步子越走越快,路也越走越远,有天突然他发现自己迷路了!这天是阴天,但是还可以隐约地感觉到太阳的大概位置,应该是下午三点以后了。他往高坡处走去,放眼望去四周没有他熟悉的地方,最要命的是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他一边寻找着回林场的路,一边想着林场孙大爷给他讲的一件事:
孙大爷说,一次他大年过节喝了酒,过了半夜后往林场走的路上,被一条狼(野狗?)盯上了,好在他有一定的准备,手里拿着一根扁担。狼一般只攻击小孩,不敢攻击成人的,这条狼可能是饿极了,但是它还是不敢攻击他,跟在他身后约十几米的位置,你这时切不可以跑因为你跑不过狼的。你走的时候,它也走,你停的时候,它也停,孙大爷在林场附近的一块大石头那干脆坐了一会儿,他给雨军讲这个故事时还专门指了一下那块石头。等他起身再走的时候,又来了一只狼,两只狼仗着狼多力大开始向他攻击起来...
后来也许他也正好碰到了别的农民?应该是没事了,具体怎么了,雨军想不起来。今天他正好也带着一根扁担和一个簸箕。他努力的寻找着回去的路,但没有找到,日头却似乎要下去了,他觉得要赶快找人问问,这里还能看到几间散落的房子,他朝着一户人家走去。
农村人家家都养着看门的狗,还没有等雨军接近,一条凶猛的大狗就冲着他过来了,雨军奋力挥舞着扁担,不让狗靠近,在狗"汪,汪"的叫声中,雨军"有人吗"的喊声似乎被淹没了。他且战且退,只好退出然后再找另一家,这次还比较幸运,一个小孩出来了,打了个口哨,狗马上就安静了。
"我是五合大队的知青,迷路了,"雨军象看到了救星。
问明了路后,他赶紧朝回家的路上走去,越走越快,一会儿干脆跑了起来。天完全黑之前,雨军沿着公路回到了林场。
"桑树一般是在有人有房子的地方多点,"伟国介绍说,
"看来还得与狗继续战斗,"雨军想着,
雨军后来的几天有了一定的进步,但打的桑叶的数量始终是知青男孩子里最少的。有的时候桑树很大,下面的桑叶已经被采了,这时要爬树,这是很危险的,特别如果是又有点恐高证的话。有的树叶上可以看到野蚕,和家蚕的样子一样,只是小很多。好在没有多少天,林场的那些蚕就开始做茧了,打桑叶的任务也随之结束。
孙大爷人很好,极老实,一直没娶到老婆,也没听说有别的亲人,知青来之前,林场里就只有他一人,他的家也在林场,其他的农民家一般是在某某小队里。有不少编的取笑他的故事,之一是说他站在小凳上和牛干那事。之二是听说,有年某大队的妇女主任和他一起去参加什么劳模大会,他们住到了一个地方,那女的要他在床上和她一起睡,妇女主任是有丈夫的,这么做只是有点心疼他,可是他睡了一夜也没有敢碰一下那女的。
孙大爷在雨军回城后不久听说就得病死了,愿他在阴间找到他的那一半,过上好日子。
在林场的日子(8)
[七绝] 双抢
月亮当灯沁谷香,太阳晒背甩青秧。
镰刀飞舞中宵短,汗水铺田白昼长。
赋首诗描绘一下双抢,这是一年中最忙的日子,大概从六月底开始,农民们首先要抢收早稻,用镰刀把成熟的稻谷割倒,把谷子打下来装进仓库,稻杆捆成一捆捆的堆放到一起,这些准备给牛作饲料用,然后要犁田,放水,耙田,给插晚稻作准备。收谷子用镰刀也是要一直弯着腰的,镰刀用的熟练的,会贴着地面比较近,一次割的多,一天下来常常也是直不起腰来了。晚稻也是季节性很强的农活,插秧晚了,秋天的收成就不好,所以这期间总有几天是晚上通夜不休息的。
插晚稻和插早稻辛苦程度差不多,只是晚稻的秧苗是不带土的,但是由于天气比较热了,田里的蚂蟥比早稻田的游的更快,晚上还要受到成群的蚊子的双重攻击。
双抢期间,林场的知青们四人一组,两男两女,分到六个小队里帮忙干活,其实当地的农民对知青还是很照顾的,能干多少是多少,并没有规定。知青分到了小队,有的住到了农民家里,有的住到了某个废弃的茅屋里,在"珠州经验"以前插队的知青实际上就是这样安排的。这期间,林场的知青也趁机体验一下"老知青"们是怎样生活的。
七月的湖北,太阳火辣辣的,人们为了秋天的果实,在烈日下忙碌着。也趁着变换劳动方式中间的一点间隙,挤出时间给自己擦擦汗,喝口水解解渴。
秧田是一片水,稻田却基本是干的,当把稻草堆从田里移走时,有的时候会发现下面藏着一条避阴的蛇,最常见的一种当地人叫乌梢蛇,个比较大,全身是灰的或黑的,另外一种常见的是水蛇,都是无毒的,偶而也有毒蛇尽管是很少见的,一种是有名的复蛇,另一种身上有一圈一圈的红颜色,当地人叫它菜花蛇。雨军早已经不怕它们了,特别是穿着凉鞋的时候,一脚踩到蛇的头部稍微下面一点的地方,用手抓住头就可以把它抓起来。
如果在林场可以拿来烧着吃,吃蛇比较简单,因为蛇的肚子是不用破的,知青们把皮去掉后,把内胀拿掉,通常也懒得洗,切切就丢锅里了。农忙的时候自然是顾不上它们的了。
几个知青分住到了几户农民的家里,跟着他们一起出工,两位男知青干的活类似,时不时的还常在一起碰面,雨军有时在田里很远的地方可以看得到雅素,但却并不是很容易能说得上话。
这天中午雨军在回家吃饭的路上看到雅素在一个谷场里帮忙,谷场里有好几个女的,雨军把雅素叫了过来,邀她一起去他那里吃饭,经过一片瓜地时,看旁边没人,他给雅素做了个手势,俩人一起钻了进去,
"来,请你吃瓜,"雨军摘了一个青瓜给雅素,
(孤狗了一下,青瓜就是黄瓜,湖北很多,可是我的印象里,青瓜基本都是绿色的,而且个头都非常大,比常见的黄瓜大得多,咬一口,里面的水份非常多,是夏天解渴的好东西,没有想到就是没有完全成熟的黄瓜)
"这可是生产队的瓜地,你们胆子还挺大的,"她还是接了,
"不怕,昨天我和为重还来这里吃过呢,"为重是另一个分到四队的男知青,
"这里阴凉,有吃的,瓜田这么大,谁也看不到咱们的,咱们可以边吃边聊边休息,"雨军说,
。。。
"先说说你吧!"她说,
"好啊,"雨军继续说:"我的房东是个了不起的人,我也是才发现不久的,他是一个外科医生,县里保送他去读的大学,可是他没有好好干,别人说他和一个女病人"对喇叭"(湖北方言),我猜是和病人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被送回来了,"
"真是可惜啊,"雅素惋惜的说道,
"他的抽屉里现在还是不少外科的书,里面有很多照片,有的很吓人的。"
"你的房东如何?"雨军问,
"我的那个房东很流氓的,我都不好意思说,"雅素停了停,
"是说我那个女房东,就在那谷场上,你知道刚才你来之前她们在说什么吗?"她问,
"什么?"他当然不知道,
雅素说:"四队的副队长你见过的,长的还不错,她们说要让他到她的家里来,然后我那个房东说,那个副队长如果敢到我家来,我一胩巴咖死他(湖北方言,两腿夹死他),"
"啊?"雨军不知如何回答,两人都有点不好意思,
"旁边还有个女的说,知青在旁边,你也说得出口?我都为你脸红!"她说着,摇了摇头,
"这村里的农民是不是男女关系上很随便啊?"他问,
"谁知道呢!"她用同样困惑的眼神答到,
。。。
"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吧,"她建议,
"嗯。"
他们好象自然地觉得他们是一路的人,就好象兄妹,互相之间什么话都是可以说的。实际上后来的某一天,他们忽然意识到了一个是男孩,另一个是女孩,两人之间有可能组成一个家庭,从那以后他们之间的说话反而再也没有这么随便了。
他们好象自然的觉得他们是一路的人,就好象兄妹之间,互相之间什么话都是可以说的。其实,如果真正到了有一天,意识到了一个是一个男孩,另一个是一个女孩,两人之间有可能组成一个家庭,他们之间说话可能就不会这么随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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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集中间有点色,但我不知如何改为好,方言不是编的,
在林场的日子(9)
双抢季节很快就过去了,知青们又回到了林场,生产队里为了表示感谢,请林场的知青吃藕,其实不过是给了一个藕溏,还要知青们自己去挖。
溏里有不少荷花,有的已经开过了,但还是可以看到不少漂亮的花,据说荷花的芯可以做酒曲子。水深的地方有齐腰深,莲藕就是它们的根,要把它挖出来,不能用铲子也没有办法用手,全靠用两条腿在水里挖,没有经验自然是会把脚指甲弄的很疼的。水里而且还有"牛蟥",这和蚂蟥是差不多的,但个子比蚂蟥大很多,这大概是它的名字的由来,好在它们的数量很少,吃到这几餐藕还真不容易!
虽然有水渠,夏天的水总是不够用的,不久,林场的男知青和职工又有了新的任务,就是看水渠,防止别人偷水。林场的一位职工晚上鼾声特响,别人都不想和他一起,雨军自愿和他一组,在他们所看的地段找到了一个最高点,正好是在一个很大的坟墓上面,这是锻练胆量的一个好机会,在上面睡觉还不是最吓人的,晚上一人留守,另一人回林场去拿饭的时候,小路上走夜路更可怕,有些地方远远的可以看到鬼火(磷火),有时草里会忽然飞出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鸟,在宁静的夜里弄出一串响动。
林场里有个别胆大的女知青和女职工做伴,自告奋勇的参加到看水的行列,那时虽然很乱,不过好象女孩子在野外睡觉的还算比较安全,偷水的有,偷人的好象没有。当然女职工守的地段是离林场较近的地方。
在野外睡觉的另一个麻烦是蚊子。比较勤快的,会想办法用棍子把被单或蚊帐支起来,雨军他们就是穿上了长裤,长袖的衣服,然后用被单裹上,但通常也不管用,早上起来,身上照样到处都是被蚊子咬的地方,看水的日子没多久就结束了。
护渠活动完了后,这位职工特地请雨军去他家吃盘龙菜,据说他是村里唯一会做此菜的。这是钟祥的一道过去给皇帝吃的名菜,它主要的特点是吃肉不见肉,瘦肉剁碎后要用水洗成浅白色,和肥肉馅,味料混合,鸡蛋皮包上,蒸熟,切成片。吃的时候可以沾点酱油一类的作料,味道很不错的。雨军真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去钟祥做客,到钟祥二中旁边的兴王宫坐一坐嘉靖皇上曾经坐过的皇位,尝尝盘龙御菜,美美的享受一回做皇帝的感觉。
又是一个休息日,夏日的上午,天非常的蓝,雨军的父亲带着雨军一起去钓黑鱼:"这种鱼吃别的鱼,它还特别不吃不动的鱼饵,钓鱼的时候是看到了鱼再钓,把蚯蚓放到它的面前晃动,它咬了鱼钩后再把它拉上来,"路上雨军的父亲给雨军讲着方法。
钓鱼的地方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非常的浅,果然看到了黑鱼,身体比较圆,象一根粗棍子,颜色比较黑但不是很黑,还有一圈圈的斑纹。由于是看着鱼钓鱼,拿着鱼杆逗着鱼上钩,非常的有趣!雨军十分兴奋,可惜他是第一次学钓鱼,常常鱼饵还没有被完全咬上就急着拉杆,鱼被钓到了半空,又跳回到了水里藏了起来,在他父亲的帮忙下,他还是钓起来了一条,他的父亲钓了三条。
"这种鱼的肉比较粗,不是十分好吃,所以我们一般也懒得钓它,"他父亲说,
"我喜欢,太好玩了!"雨军说,
。。。
"最近在林场忙什么?"父亲问,
"看水渠,抗旱呢,"他答,
"别看我们这里水很多,前面山尖山上操作雷达的战士用水很紧张的,"雨军的父亲告诉他:"战士们每天只有一盆水,吃的用的全在里面了,每天的水都是汽车拉上去的,"
"我还没想到过,"雨军说,
"据说有些边防的部队,每人每天只有一杯水,刚刚够喝的,"父亲又说,
停了停,他接着说:"上山的路并不宽,有时下了雨,开车就更困难了,去年就翻了两次车,其中的一次,车子从山上滚了下来,据说滚了十几个圈,好在没死人,"
"当兵看来不好玩,还不如在林场,"雨军想着。
下午雨军去找丽丽和他一起钓鱼,她不感兴趣,嫌外面天太热!他只好又去找雅素,她也不想去,不过听了雨军的一番描绘还是去了,这次可不是很幸运,雅素到底是女孩子,对钓鱼没有足够的耐心和兴趣,雨军很想显显本领,急着想钓一条起来,竟然一条也没钓起来,在雅素的催促下只好打道回家。刚到了她的家门口,他们碰到了汽车班的王班长,
"想钓鱼?我带你去,"他对雨军说,
"不用带鱼杆,"他特别强调,一会儿,王班长挑了一付担子来了,里面有两个汽车的电池,他带着雨军去了一条较深的小河,
"会游泳吗?"王班长问,
"还行吧!"雨军答到,
"看我的,"只见王班长给小河的水通上电,就有不少的鱼被电流击中,肚皮翻着漂到了水的上面,
"去捡鱼吧,"王班长一边说,一边脱衣服,一会就脱了个精光,雨军一看也如法泡制,脱光了跳到了河里,这些鱼虽然晕了,但并没有死,要把它们抓住也不是十分容易的,有王班长帮忙,一会儿还是捡了不少鱼。
雨军的父亲一看儿子拿来的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是电来的吧?"父亲说,
"现在军队的管理还是不很好,他们不光拿汽车的电池去电鱼,有的时候还拿手镏弹去炸鱼呢!"父亲笑了笑,
"炸鱼的时候我要去看,"雨军说,
"再说吧,"父亲不置可否的答到。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和雨军一起把鱼都破好了,雨军给雅素和丽丽都送了部分去,自己留了部分,他的父亲弄了一个煤油炉子,又去买了几块豆腐,做了一锅红烧鱼和豆腐,味道鲜极了!
在林场的日子(10)
秋收的季节到了,田里一片金灿灿的,知青们开始了抢收晚稻。近乎圆形的晚稻比瘦长形的早稻饱满得多,割下来的稻谷就用其中的一束捆成一个个的包,有序的放在田里,挑谷是用的有点象扁担的东西,但它的两头是尖尖的并且镶嵌了一个铁箍子,农民叫它"冲担",先把一头插到一个包里,扛到肩头,然后再去插入另一个包,女孩都是如此,力量大点的男的却一般不用肩,而是双手用直立的冲担把包举过头顶,然后再去插入另一个包,雨军就喜欢这样,觉得这样爽。
刚收的晚稻粘粘的,每一粒米都是油光光的,特别的好吃,不用菜也很香。
林场今年的果树也收了不少,有桃子,苹果,梨子和板栗等。这些果树雨军以前都没有见过,其中板栗树最为特别,板栗的果实是球状绿色的,就象一个缩成一团的刺猥,很扎手的,里面通常有三到四个板栗,没见过这种果实的可能不一定认得。林场也不是什么东西都丰收了,譬如种了不少花生,花生是结在地底下的,象土豆等根系产品一样,很适合沙性的土壤,五合林场的土比较板结,这些花生也结了,但是粒太小,非常难挖出来,干脆就不要了。年初的时候移栽了不少茶树,也死了不少,但没有移栽的是大部分,茶叶还是收了不少,上面的嫩茶叶,采了后经过撮揉,高温翻炒就制成了绿茶,茶树下面的老叶子,经过晾晒,揉炒就制成了红茶,不论从成本还是制作,红茶都比绿茶要低得多。
日子过得真快,知青们的生活比一年前的同时期显然是有了不少进步。不过比城里还是差得很远的,譬如有的时候小白菜地里长青虫了,而知青们都很忙,不可能把菜洗得很干净,菜里面有虫子是常有的事,吃饭的时候只能小心点,把菜吃了,把"肉"丢出去。水缸也不可能天天清理,有时要一个星期才有机会把缸里的水全部弄出来换新的,雨军有一次清缸时就发现里面有一个死老鼠,他觉得很恶心,当然他悄悄地把它扔了,他不想让大家都恶心,要知道所有知青吃饭,洗漱都是用的这个缸里的水。
林场的老鼠很多,也没有用药,否则也许更麻烦。
转眼又到了第二年的初春,五合大队准备用这个时间学大寨,动用了部分农民和林场的所有劳力修一个大坝。用了一个东方红的履带式推土机压土,其它人就是要保证推土机每时每刻都没有闲着。所有的人都要睡在工地上分两班轮换着劳动。
在雨军出发前的一个晚上,雅素找到了他,她要到大队的小卖部去买点东西,雨军正好也想去买点点心。
"我不能跟你们去筑坝了,场里看我身体不好,要我去大队的小学教书,"在路上雅素告诉雨军这一消息,
"是已经决定了吗?"他还是有点惊讶,
"大队的姚副书记通知我的,你们走了不久我就该走了,云霞和我两个人,"她说,
"这是好事啊!你教书应该没问题的,"他说,
"我不想离开你们呢!"她说,
。。。
回来的路上,两人走得比较慢,已经可以影影约约地看到林场的房子的时候,两人都停住了脚步,天已经黑了,只有月光把两个身影印射到了这条幽静的小路,
"我舍不得离开你们,"雅素忽然哭了起来,
"别这样,"雨军伸开了两个手,但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呜呜,"她把头靠在了雨军的肩上,哽咽的抽泣了起来,
"别这样,"他双手扶着她的腰,有点惊慌,他很想把她搂进怀里,却有点手足无措,似乎有点使不上劲,
她在他身上只靠了很短一会,在他肩上擦了一点泪,就离开了,
大概觉得不太好,她给了他一个微笑:"没事了,就是有点舍不得离开你们,"
雨军还在想着刚才,
"走吧,"她轻声地呼唤了一下他,
他似乎有点不想离开,
"走吧,"她开始走了,雨军赶快跟了上去,
"你会来看我吗?"她问,
"当然会的,"他回答说,
"修完坝回到林场就来看我,你可以晚上过来,我等着你,"她说,
"我一定会来的,"他肯定的答到。
"没有问问她在学校是一个人住还是两个人住?"雨军在床上想着,
"我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事啊?"他迷惑了,他在床上翻着身,很晚才进入梦乡。
山上的几间房屋被腾出来给施工的人们住着,山的一面有几个简易的避风遮挡物,就算是女厕所了,而山的另一面就算是男厕所了。
修坝的第一步是打眼放炮,一般是三人组合,女孩子扶着钢钎,两个男的轮换着抡着大锤子,丽丽,雨军和伟国正好一组。抡锤子当然要力气,扶钢钎的也要有胆量的,免不了有时会砸到手上。放炮的时候大家都躲得远远的,有次雨军听到了放炮撤退的警告,却不愿退太远,等到爆炸声响了的时候,抬头往天上一看,那石头象下雨似的密密麻麻,妈呀,他赶快在石头落下之前没命的往回跑,差点给咂上了,后来就再也不敢不听指挥了。
有的时候有哑炮,这时要人工去清除哑炮,就是要去把雷管拔下来。可是有的导火线因为某种原因烧的非常慢,比别的炮晚很长时间才爆炸,所以是非常危险的,只有几个很有经验的人才能干这个,清除时,一般要匍匐前进,还要随时准备往后跑。雨军很佩服有胆量干这个的。
雅素离开林场后,雨军和丽丽在一起的时间明显多了一点。
在林场的日子(11)
筑坝用了两个月,完工后知青们放了两天假,雅素也一起来到了部队。
这天吃了早饭后雨军来到雅素的家,聊了一会后,雅素说要去医务室拿药,雨军当然陪她一起去,是中药。
"身体好点吗?"他关切的问,
"大概很难好了,"她的眼望着远方,现出忧虑的神情:"医生说我贫血,"
"你反正好好休息,也要注意锻练身体,"雨军对医学是外行,随便应附着,
。。。
回来的路上,她问:"你想不想看看我的药?有点吓人的,"
"不就是中药吗?那能有什么吓人?"他不以为然,
"先给你看看药名吧,这个,"她用手指了一下,
"僵蚕?"雨军不解,
"要不要看看?"她问,
"那是...,我还是不看了吧,"雨军脑子里呈现了那种生了病的蚕的模样,
"想着就难受,我怎么这么倒霉呢?"她说,
"即来之,则安之,别想太多了,"他宽慰着她说。
"我一点都不想吃这药,"她说,
"听医生的,没错的,"
在雅素的家,他们翻了一下照片,又帮她的妹妹看了一下她的家庭作业,临走的时候,雅素关照雨军:跟你父亲说,晚上都过来吃饭。
雨军虽然在雅素家里什么都还是象以前一样,但回到了自己的家,还是发现自己的情绪受了一些影响,那个没见过的僵蚕的影子好半天在脑子里挥不去。就好象跟他有牵连似的,他的心情也有点坏了起来。
回到了林场后,雨军想起了雅素要他去学校的话,他并没有马上去因为刚休假回来,林场在大队的最西头,学校却在大队的东边,还是有很远的距离的,他想等心情稍为好点,时间稍为多点的时候再去,但没有多少天,林场又有了新的安排,县里决定搞一次汇演,雨军和丽丽都被选上了代表五合大队参加演出,排练的时间非常短,只有二十天的样子,这还包括编节目的时间。
有些凑数的节目可以比较快就能搞好,丽丽参加了一个女生二重唱,阿瓦人民唱新歌,还有一个女生小合唱,宣传晚婚的湖北小曲唱春花:说春花,唱春花,十里山乡人人夸,读毛主席的书,思想好,移风移俗决心大,就是有点不听话,偏偏不愿早成家…。雨军和另一名知青两把小提琴负责这几个歌的乐器伴奏,雨军还参加了一个男生合唱,咱们公社的八大员。其它的小节目还有湖北渔鼓,一个舞蹈,一个笛子独奏等。但是五合大队的重点节目是两个小歌剧,这是考虑到了这里的知青大部分是县城来的,钟祥话是家乡话,角色都由他们担任,这两个节目成了最受欢迎的节目。这其实就是小品的形式,中间加一点喜庆的唱段。大队的一个老师和雨军负责配曲,当然不是真正的谱曲,而是找一些合适的曲子搬来用,儿歌的曲子就拿来给演小孩的唱,女民兵的曲子拿来给演姑娘的唱等等,所有的人都分工参于了写词。
钟祥县其它的几个知青点都是大专院校的子女,如武汉大学下到了东桥,武汉测绘学院下到了皇城等等,这些大队的演出基本是清一色的知青,说的是普通话,演的节目都非常的好,至少雨军是这么认为的。可是观众却最喜欢五合大队的节目,因为是用的钟祥话,内容也结合实际,尽管演员的水平不一定高,最后被评了第一名。
演出的地点是在钟祥县城的第一中学大礼堂,知青们是随便打地铺在地上睡觉,但因为除了丽丽和雨军,五合大队其他知青父母的家都在本地县城,可以回家吃饭,丽丽和雨军每天都有人请去吃饭。
这天他们俩来到了为重的家,他的母亲是县委副书记,家在县委大院里,他的父亲却是管仓库的,是那时较少见的女的比男的职位高很多的家庭。吃了饭后,又在为重父母的单位玩了一会,看到了一个磅秤,雨军先上去试了一下,"一百五十斤",丽丽本来不愿上去,在雨军的请求下也只好试了一下,"一百二十九斤",不过是穿着棉衣秤的,
"哇,吓人啊!"丽丽叫了起来,脸上做了一个恐怖状,
"没我重呢,"雨军却是有点小得意地说,
虽说这几天他们到处去吃饭,但这个重量却不是这几天才有的,知青到农村去了的头两年里,身体正在发育期间,不少都长胖了很多,女孩子犹为如此,这几乎是个规律了。
演出结束后,演员们也放了假,这次,只有雨军和丽丽回到了部队。在丽丽的家里玩的时候,雨军无意中看到了她本子里的一张像片,显然最近照的,很漂亮,
"那张像片我能看看吗?"他问,
"当然,"她把照片递给了他,
"在哪照的,"他问,
"就在县城里照的,"她说,
"送给我好吗?"雨军问,他显然有点爱不释手,
"拿去吧,别让别人看到了,"她笑了笑,
"知道了。"
晚上,丽丽的父亲为他们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主菜是板栗,蘑菇烧桂鱼,还喝了酒。
在林场的日子(12)
雨军小心地把丽丽的那张黑白照片藏到了自己的一个本子里,只有在没有人的时候,他才会拿出来看一眼。
在那个年代,雨军对女孩子的了解是非常有限的,男女之间的事根本就是懵懵懂懂的。可是喜欢异性却是从娘肚子带来的,他觉得她们是那么的美,从她们身边经过时,从她们身上,她们头发上散发的一种淡淡的香味,常常让他能兴奋不已。
据一份统计资料的调查显示表明,那个年龄的女孩子对和男孩子言语交谈比肌肤结触更有兴趣,而男孩子却基本是希望和女孩子有肌肤结触。雨军和丽丽间还没有肌肤结触,但他的一个梦想就是能把丽丽搂在怀里,这自然也常常成了他梦里的一个主题。
雅素虽然去了学校,他当然也还是记得她的,也时常会想念她,他和她之间曾经有些少量的肌肤结触。可是这个年龄的他对女性的爱恋的目的并不明确,自然是不专情的。尽管那时反映男女间的题材少之有少,他从书本里和电影里知道一个好男人应该只爱一个女人,而且他要对他爱的那个女人负责,可是现在却感觉要他只想一个女孩是不可能的,如果丽丽也喜欢他,他也许更愿意和她在一起,可是这只是如果。
林场的别的知青也有一对男女走的特别近的,有的男孩子显然懂的比较多,能比较自如的和他心爱的女孩子开玩笑,让雨军很羡慕。
他刚到林场不久时有次看到一个知青看着一本名为"白蛇传"的书,他不知道里面讲的什么,可是他却知道这是一本黄色小说,是一本禁书,里面有男女爱情的描写。雨军觉得他是一个先进的青年,自觉地不看这种书,虽然他心里还是很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他想不明白这些道理,为什么女孩子的吸引力那么大?他希望能够不想这些,可是做不到,他对自己感到悲哀:"我如果是个坏孩子多好!"他甚至希望自己是个流氓:"就算是个流氓,和自己的心爱的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能够放纵自己一回,怎么的判罚也是值得的!"他对入党的动力没了,对那些本来就不喜欢的会议特别反感起来。
他不知道是不是该去找雅素,他想知道丽丽对他是怎么想的,但又不敢问,这段时间他常常失眠。
七六年的七月,又到了双抢的日子,丽丽,雨军,敏敏和为重四人分到了五小队。队里没有让他们住到农民家里,而是安排他们住在一个仓库里,林场分人的时候,场长还是照顾了知青的意见,敏敏和为重就是互相关系较好的一对,雨军自然也非常高兴他和丽丽分到了一起。
虽然这是一年中最忙的季节,四个年轻人却过得特别的愉快!仓库里没有灶台,他们用几块砖搭了个简易的灶台,其实做四个人的饭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是因为烧的是松树枝,火着了的时候就非常大,一定要在恰当的时候把火弄灭,不然饭会夹生或是糊了,两个男的会抢着吃那最差的,如果做得好的时候,锅底的那层锅巴是最好吃的,两个女生也会把好吃的那部分留给他们,其乐融融。有空闲的时候,雨军会和丽丽坐在夏夜的草坪上,谈着各自人生的理想。
这天傍晚,雨军看到另两个知青都不在,他把丽丽喊了出来,
"那边有个溏里游泳很舒服的,我昨天去过了,"雨军说,
"我不敢去,"她说,
"没事的,我们就在水浅的地方玩,还可以洗个澡,"他说,
"我也没办法换衣服啊,"她有疑问,
"没关系,马上天就黑了,这里周围没有人过来,穿着短裤站到水里没人看得到,"他说,
"算了吧,"她犹豫中,
"水里很舒服的!"
乡下虽然那么热,农村的女的却从没有人穿短裤,劳动的时候都是长裤,裙子更是不可能的事。丽丽觉得不好意思,怕村里的人知道他们这么去游泳,不过在雨军的极力鼓动下,她还是去了,
"转过身去,别看这里,"她说着,
雨军顺从的听着指挥,等他转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水里了,
她把长裤脱了,只有下面穿了一件短裤,上面只穿了一件短袖的衬衣,雨军要她拉着他的手,然后带着她慢慢地朝着水深的地方走去。他真不情愿放开这双手,软软的,滑滑的,实在是很舒服。在水里泡了一会,又朝水浅的地方走来。她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月光下,小溏的水闪闪发着光,映衬着她那身体美丽的曲线,丽丽其实对男女间的事大概也不比雨军知道多少,他们尽情的说着,笑着,玩着,
"我来教你游泳吧,你扶着我的两个手,尽量让身子放平,用腿打水,"雨军说,她顺从的做着,
这个位置,他常常不小心就从她的衬衣上面看到了她那两个耸起来的地方...,
雨军又伸出了两手平摊着,"手的姿式不很复杂,我托着你,试试?"他说,
不过丽丽却坚决不肯试这个动作,不论他怎么说,她坚持手的动作练习不用雨军扶。
双抢的日子不是很长,雨军还在思考着如何能想法抱一下那个美人,他还没有想出办法来,回林场的日子就已经到了,他真的希望这回双抢的时间能更长一点。
在林场的日子(13)
回到了林场后没有多久,林场的会计出了点问题,因为帐目不清被送回了小队,本来这是林场职工担任的工作,这次林场决定让一个知青来代替,大家都知道雨军的数学好,让他试了试,发现他很快就能打一手好算盘,他以前是学过"三下五除二"的,把账目上的支出加加减减不是问题,他的诚实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自然他就接了这个工作。
林场的会计又同时负责给厨房买米买油等,也拿着储藏室的钥匙,负责保管里面的粮油。由于常跟厨房打交道,雨军又兼了厨房的一些工作,这里工作就会有很多理由不参加农活,本来是应该要轻松点的,不过总要第一个在林场起床,给大家烧火烧水,晚上要记账,要挑水,还要把第二天的早饭的米准备好,常常却是最后一个睡的,所以实际上他比以前更累了。
给大集体做菜和给小家庭做菜是不一样的,譬如炒白菜的时候,最好适当地往里面淋点水,菜会熟的比较均匀,那时的油是很紧张的,雨军往往会稍微留一点点油最后再放到菜里,让菜里面有点看得见的油星星。虽然做菜的水平也许没有提高很多,但是切菜切萝卜的水平却是大有提高。
他感觉到的唯一一个好处是搬到了储藏室隔壁和厨房在一起的一个小房,是个单间,和女孩子交往似乎要方便些,丽丽有时晚上也会过来坐坐,把门一关,就成了两人的世界,当然只是言语交往。雨军有时会邀她晚上出去到大队的小卖部买点什么,有一次他用手轻扶了一下她的腰,她忙避开好象有点不高兴,他后来就再也不这么做了,他虽然希望他们间更近一点,但却是绝对不希望他们间更远了,至少他能常看见她,常和她说说话。
厨房的老鼠比较多,但储藏室里常用的米是放在一个大缸里,油是放在一个铁桶里,有的老鼠会跑到雨军的房子里来,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尽管对睡觉还是有些影响的。
这天夜里雨军做了个梦:丽丽在他的房里很晚了还没有走,她给了他一个甜蜜的微笑,他忍不住上去抱住了她,他使劲地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她的到肩的长发落到了他的脸上,他记得是很好闻的,开始还舒服,后来怎么觉得有点痒痒的,他想把她的头发拿开,却拿不开,他觉得脸上越来越痒,猛然间惊醒了,发现有个毛毛虫掉到了他的脸上。
他对虫子一向有特别的恐惧。
今年林场的松树林遭遇到了虫灾,林场烧灶主要是用松树的树枝,这些柴捆成一捆捆的,堆到了厨房的后面,等到它们都晒得较干的时候就可以拿来烧饭了。可是树枝上的松毛虫没东西吃后就到处爬,雨军的房子离它们比较近,最先遭殃,它们饿了后会往高处爬。雨军抬头一看,房子的天花板的四周一圈全是松毛虫,它们饿极了,爬不动了,就待在那里,最后没力气了就掉了下来。
他用长铁铲把虫子清除了一些,觉得有点恶心,吃饭也不舒服起来,但是到了晚上,墙顶上又爬了不少新的松毛虫。
他是个性格比较内向的孩子,和伟国分开住后,这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一个人住一间房。晚上有时他有点害怕,他不一定怕狼和蛇,但他从小就有点怕鬼,尽管他知道那个东西并不存在,当然他肯定不会对任何人说的。这几天的晚上他一直都没有睡好,白天也是昏昏沉沉地。
这天早上他误了闹钟,和他一起在厨房做的另一个女孩祥生过来叫醒了他。
他们基本按时把饭烧好了,出工前他碰到了丽丽,
"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丽丽问,
"是有些难受,"他说,
"我来摸摸,"她把手放到了他的额头,
"觉得你好象发烧很严重啊,"她的神态严肃起来:"敏敏那里好象有药,你找她问问?"
"没事,你们走吧,"他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下午,雨军觉得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头越来越疼,他来到了敏敏的房间,知青的门都是没有锁的,他看了一下桌上,没看见什么药,就看了一下床上,敏敏的枕头旁边有一盒中药。他把它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避孕丸",雨军的心一下就跳了起来,这个药是干什么用的,他还是能猜到的,他打开看了一看,药丸有点象常常能看到的牛黄上清丸的样子,
"难道敏敏她?",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他把药放了回去。
他又把她的枕头拿开,下面有一本书:好象是"青春期生理卫生"一类的,他把书拿了起来,里面有文字说明和图片,有女孩子正面没穿衣服的画像。在此之前雨军在学校的时候,只是在一本画画的书里见过一次女孩没穿衣服的背面画像,那次他仔细地看了好久,觉得好象和男孩子也没有特别大的区别。后来当然懵懵懂懂似乎知道一点,但还是没有图片来的直接。他如饥似渴地快速地翻动起书本来,可是他的头却是越来越疼,他看完后把书放到了原处,把枕头放好。
他昏昏沉沉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倒在床上又睡了起来,他记得好象傍晚时有谁来给他吃了药,然后就进入了梦乡:梦里他和丽丽来到了林场的一片树林里,他抱着她,她的脸粉红,好象有点无力的推着他,他轻轻的解开了她的衣服,"丽丽,我喜欢你,"他对她说着...,
这次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林场这个时候应该没什么人,大家都劳动去了,他正想起来,却看见房间里有一个女孩在洗什么,是雅素。
在林场的日子(14)
"雅素,你怎么来了?"他问,
"我正好到林场有事,听说你病了,我就来帮忙了,"她说,
她走过来看了一眼,关切的问:"你觉得怎么样?"
"没事了,"他说着,动了一下,感觉头没那么疼了,
他往地上看了一下:"你在帮我洗被子?我自己来吧,"
"你老老实实的躺着,别动,"她说着,又坐了回去继续洗着被子,
雨军还想说话,忽然他注意到了自己盖的不是父亲给的那张军被子,
"我的被子是不是很脏?"他不好意思的问,
"呵呵,是有点,"她笑了笑,
。。。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他问,
"我昨天就来了,你睡了一整天,"她告诉他,
"真的?"他说,
过了一会又对雅素说:"谢谢你!"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傍晚再次醒来的时候,被子已经洗好了,雅素也已经走了。
第二天他好了很多,他远远地看到了丽丽上工去了,有点奇怪的想:"我这次生病,她怎么没有来看我?"收工的时候,他主动上去跟丽丽打招呼,她友好地应着,可总是好象缺点什么。后来还是祥生告诉雨军:他发烧的时候,梦里喊了好几次丽丽的名字,她大概有点不好意思,林场的知青应该都知道的了。
雨军觉得也有点丢人,这天他独自徘徊在林场的小路上,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他觉得那些大队干部只知道喊口号,什么"扎根农村一辈子",什么"和贫下中农相结合",什么意思?雨军是个很认真的人,如果真的是要扎根这里,他首先应该想想他更喜欢谁。
客观上说,丽丽的家在武汉,可能会和雨军一起回武汉,如果真的和雅素好了就要作好回不了武汉的打算,对此雨军还没有足够的准备,他自己不是问题,但他的妈妈和奶奶就不好说了。两个女孩那时都不到二十岁,可是从心理年龄来说,雅素显得比较成熟,丽丽就差远了,她是父亲的乖乖女,好象自己没有什么主见似的。他再想想自己,其实他也是老师的好学生那种的,在学校听老师的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包括入少先队,入共青团这样的事,在学校基本是每人都写申请,自己实际上并没有真正的拿过主意!
他的人生一路走来,靠大人的指引,顺风顺水,只是到了农村,劳动还能跟上,思想上却是怎么也跟不上了。到现在才醒悟要自己把握人生,他还是个男孩呢!
心里坦然了,心情也舒畅了,他和丽丽还是象过去一样,他不再去想那个可笑的"梦想"了。丽丽有时还会来到他的小屋聊天,她好象也比以前更调皮了点,有时故意地用钟祥语的脏话,
"我可是第一次听你说脏话啊,"雨军笑着提醒她,
"就兴别人说话带渣子吗?"她不服气。
雨军和丽丽的关系又还是和以前一样,直到后来一起离开农村。
在一个初秋的夜晚,是一个周末,雨军来到了雅素的学校,同住的云霞也在屋里忙着,他们就出来了沿着稻田旁的小路慢慢地走着,谈论着当前的现状和他们的前途,
"你觉得咱们俩都在农村扎根一辈子,行吗?"他试探着问,
"多半不行,"她笑笑说,
"为什么,"他问?
"你愿意一直这么过吗?"她用问话回答,
"如果有一半人愿意留下来就好了,我们都在林场一起玩,一起变老,"他说,
"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
"我知道你的梦想是读书,大队来了招生的指标,你一定要去争取,"她认真地说,
"我反正希望不大,我看以后一起来你这里教书如何?"他半开玩笑地说,
"别瞎说,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出息的,祝你好运!"她仍然很认真地说,
"谢谢你!也许你先有机会,也祝你好运!"他说。
那时招收工农兵学员刚开始,招工也有了传说,情况有点复杂,两人对各自的将来怎样还是很模糊的。
在林场的日子(15)
第一个工农兵学员的指标给了伟国,他是第一个离开农村的。他是雨军的好友,他们曾在一个房里住了很长时间,但是雨军还是有些想法,主要觉得他的学习成绩不是很好,入党是够条件的,但这是读大学啊!
"什么是资格,那双布满了老茧的手就是资格!"这是电影"决裂"给的答案,伟国并没有走后门,他进大学是靠自己的努力,那时上大学只是政治上有要求,环境给了他一个机会。
雨军把自己和林场的知青作了一个比较,从劳动方面来说,这里的知青基本都来自县城,都没有问题,知青里有那么一个懒人,每天吃了饭后,碗也不洗,倒扣着,下次又接着吃,可是他的劳动也不比雨军差多少,劳动好的还是有不少人的,从政治方面来说,人人都说大话,所谓表现好不好很主要的一点可能是要看和领导的关系好不好,他这方面也不行。
雨军看得到自己的不足,却是无法改变的,因为他不愿意随波逐流,他不愿意人云亦云,他对名利看的更淡了,对政治更厌恶了,他必须学会面对挫折。他以后对挫折更能够平静对待了,这是他在农村最大的收获。
实际上坏事也可能是好事,如果雨军当上了工农兵学员,他后来就不一定是七七届的了,这是后话。
第二个工农兵学员的指标给了为重,他也是雨军的好友。他有没有走后门?雨军不知道,他知道他的母亲是县里的大官,他的母亲有没有帮助她儿子他不知道,雨军却知道他的母亲肯定是帮了雨军他自己的。
七七年新年的钟声刚过,雅素,丽丽和雨军的招工都有了消息。雅素去了荆门的一个工厂。
武汉军区后勤部在钟祥县招工,实际上就是要把后勤军区的子弟都招回来,这次招工本来和雨军没有关系,他的父亲属于武汉空军某部。可是所有的招工都要经过县里劳动局的批准,雨军父亲部队单位和县里的关系比较好,部队会给地方一些物资上的支援,如钢材等,这些天丽丽和雨军的父母显然也在县里为他们的子女招工忙着,县里要求后勤部必须按比例给县里一部分招工指标,这其中的两个钟祥县里的名额就给了雨军和丽丽。说得不好听点就象以前常见的买好东西时必须搭带买次品一样,雨军和丽丽就这样搭带着招到了武汉军区后勤部物资供应站。
走之前,雨军来到了学校跟雅素告别,他们拥抱了,雅素的眼中盈盈泪,脸上却含着笑,
"还记得上次在林场告别吗?"他问,
"当然记得,"她说,
"走了后一定给我来信,我也会给你写信的,"雨军依依不舍,
。。。
"丽丽和我,你到底喜欢谁啊?"分手时,她轻声的问,
"我更喜欢你,"他轻声的答,
"呵呵,会撒慌了?不过我还是谢谢你,"她笑着说,
"我不会忘记你的!"他肯定地说。
七七年一月的某天,在冬天的寒风里,一辆有蓬的军车从钟祥开往武汉,雨军和丽丽又坐到了一起,车上坐的都是陆军的子女,只有他们两个是空军的子女,雨军和丽丽不认识其它的人,他们互相说着笑着,还是有部分的路是黄土路,柏油路也不是很平,两个年轻人终于说累了。丽丽歪着头靠着车箱睡去了,雨军还没有睡,他看着她,不仅又想到了他那个已经决定不再想的可笑的梦,他偷偷地笑了起来。
(全文完)
在林场的日子(后记)
一)后来
雨军和丽丽招工到武汉后,多数都留到了军区后勤供应站,只有丽丽在内的少数几个分到了另一个工厂。雨军当时为没有和她分到一起自然是有些遗憾,不过这里二十几个新工人都是军区大院的孩子,也很玩得来。到军区汽车修配厂培训了六个月后,他在供应站成了一名不错的钳工。
年底传来大学七七级要公开招生的消息后,雨军曾帮丽丽复习过数学,他先得到考上了武汉大学的消息,她后来也成了武汉医学院的走读生,大学毕业后走了各自的路。他和她的家都在武汉所以后来还有些来往,不知她看到此文后会如何想?
雨军这期间和雅素也有过几封信,她去工厂后不久就结婚了,到了考大学的时候,已经怀孕快生孩子了,自然是没有精力去复习了。信中说她身体还是不太好,觉得记忆力严重退化,很多事都象记不起来了似的,也包括那些学校的功课。信中还说她的丈夫对她很好,人也很不错。雨军和她之间曾有一份真挚的感情,但是后来天各一方,彻底断了联系,只能这里祝福:愿她一生平安!
二)写作
开始想写小说编故事,因为写过知青岁月,两星期只勉强写了一集。后来改变方向想写写历史事件,中间插上自己的事,稍微好一些,前面几集还是不够紧凑,后面几集清楚了是自传体的小说,还比较满意。雨军是我的影子,在乡下成熟了,另两女孩的故事是汇集了其她的女孩的故事一起的。
写完了最大体会是编不了故事,看过的也拿不到我的故事里!我的个性大概也不能写那离奇的,文笔又不好。以后比较清楚,应该写那种"记实性小说",象"珍的故事"就是电话一边采访一边写的。
三)感想
真实的我在农村最大的收获是能面对挫折,甚至是不是有点过于看淡人生了呢?考大学时,虽说主要是为了奶奶,只报考了武汉大学,华中工学院和武汉测绘学院,没有想过去考更好一点的在外地的学校。后来教育部选派来美,选了一个让国家少拿钱的学校,没有去也录取我的更好更有名的学校。
可惜人生没有后悔药。现在的我上网灌水,有时免不了也会遭到个别人的恶语攻击,我会从容对待。知青生活是很苦的,但回忆是很浪漫的,是很难忘记的。
以后碰到了湖北老乡,兴许我可以表演一段"湖北小曲唱春花",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