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校庆,另类的回忆
----北大九十周年校庆二三事
李进进
2018 年5月4日
今天北大120周年校庆活动结束了。领导们来了又走了,回校的校友们还在自己圈子里相聚。我却无缘这个校庆。校庆前李沉简校友和在校学生岳昕事件,给北大的校庆发出了另类的声音,有同学说,那是北大本应有的声音。北大本应有不同的声音,但是今天,那里只允许一种声音,发表不同声音的人甚至回不了北大。感慨之余,我这里回忆一下三十年前北大九十周年校庆的二三事。
1988年的北大是值得记忆的。当年北大组织了很多的沙龙,许多持不同意见者都去北大演讲或参与其他活动。当然,那年最早的和最有影响的活动是当年三月初“两会”期间北大同学到人民大会堂要求给代表们擦皮鞋的事件和我们“北大部分研究生”写给两会的公开信“救救孩子们”。“擦皮鞋”事件和我们的公开信,涉及一个话题,就是国家的教育研究经费不足,政府要求研究机构走出研究室自筹资金。这件事比较复杂。对于“公开信”的前后故事,我在《从广场到秦城》一书中有所交代,这里就不赘述。
当年的九十周年校庆是一件大事情。对于北大学子来说,这是中国自1978年改革开放十年后第一个重要的庆祝活动。1983年的85周年校庆,我也在北大,但是对于校庆我没有一点记忆。改革开放后的十年,中国走入了一个新的历史关头, 政治斗争各派角逐诡异莫测,各种思想风起云涌。但当年的多数大学生和青年都鼓着一股劲,憧憬着美好的未来。那个年代可以说是新时代的“春秋”。第二年,这种宽松和激情的环境,嘎然而止。这又是另一个话题了。
让记忆回到1988年5月3日。当晚北大举行了周年校庆酒会。作为第九届北京大学研究生会主席,我受邀参加。酒会在北大勺园外国留学生楼的大餐厅(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参加酒会的都是知名学者和校友,各级领导,还有外国友人。那是我第一次参加的官方正式酒会。校长丁石孙在主席台上。嘉宾们都是西装革领。我记得我还是穿的平时着装,一件旧衬衣。当时谁也不觉得怎样,今天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当年很“土”。酒会上提供的什么酒,我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倒是对酒会的食品印象深刻。酒会是自助餐方式,有各种冷点、热食和甜点,有点像拉斯维加斯高档赌场的自助餐。可是当时,我哪见过这种西式的自助餐啊。我对“吃”不是很感兴趣,军人方式,吃饱了走人。听完丁校长发表祝酒词后,我就离开那里了。
第二天, 五月四日,是校庆的高潮,各方校友蜂拥而至,学校的主要建筑和道路的路灯杆上挂满了标语,欢迎校友归来。放上校庆议事日程上的有关我们研究生会的活动只有一项,即下午在一个教室里和老学生干部见面。我见到了潘维明学长。他曾经是北大学生会主席,后留校在团委和校党办工作。1988年时,他是上海市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是当时最年轻的局级干部。我们二十多年后在美国才再次见面。
另外一个值得记忆活动是方励之夫妇那天也回学校参加校庆。方励之是北大1952级的物理系学生,1957年被打成右派。1979年平反后任中国科技大学校长。1987年1月因散布资产阶级自由化而被开除党籍, 属于政治异己分子。他回学校校庆并在塞外提斯雕像前参加了一个小型探讨会,主持人是徐裴,主要参加者有王丹等人。方先生还发表了演讲。这个活动是方励之的学生刘刚策划的。我没有参加他们的活动,但当我得知这件事情时感觉吃惊。方励之当时能回北大参加校庆应当是一件大事,也反映了当时在赵紫阳总书记任下的中国政治气候相当宽松。当然,方励之当时也是被控制人员,只是当局采取的是外松内紧的方式。不管如何,当时北大还有点容忍精神,值得称赞。
另一个值得记忆的事情是“五四”校庆的晚上。北大校庆的晚上灯火辉煌。同学们、校友们、还有情人们,在那清新的春夜和“尽载灯火归【燕园】”的地方,漫步于未名湖畔。在准备陪同学们去漫步燕园之前,我们想去参加“五四”操场举行的演唱会。那时的“五四”操场很简陋,全是土场子,就在我所居住的25楼后面。在25楼通往操场的路上有一个树丛土坡。当时约晚上八点多钟,根本无法进演唱会,于是我们就在土坡里停顿了一会儿。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时正好是彭丽媛在演唱。
我们无法进入演唱场地,于是开始漫步燕园。除了湖边景色外,我当时没有注意其他, 留下的感觉只有惬意和清爽。
在当时一起漫步燕园的同学中,有的嫁人了,有的流亡了,还有的已经去了天堂(孙晓宁)。
去年为忆北大填了两首词,现抄录如下(见笑),以表达我对北大的思念和困惑:
忆江南 , 忆1988年北大校庆
(一)
红楼忆,
今日燕园归[i]。
塞万提斯应犹在,
未名湖畔落霞晖,
只是人心非。
(二)
燕园庆,
湖水绿如辉[ii]。
静息仰天看柳塔,
柳边不见絮花飞,
人旧物还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