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有些日子没有坐定下来，握一杯清茶，于窗边斜卧，风淡云轻地拾一些往昔片断。这几月来一直上足发条为斗米折腰，难得乱马奔踏般紊乱的思维得了些许的安宁。却是拜一首歌所赐。

    秋凉如水，更深并夜重，而我却了无睡意，显然是忙碌紧张一天之后精神疲劳过度的后遗症。于是，在网上浏览的同时随手打开了电脑里的播放器，带上耳机，选了随机播放。

    随着过门的响起，一首熟悉得几乎不用想就知道是什么，却又没有意料到的歌滑入耳中：罗大佑的《童年》。
    不知不觉轻轻地跟着哼唱起来，悠然里，仿佛昔日重来。

    第一次听成方圆、朱明瑛唱《童年》这首歌的时候，大约是在八十年代初。这两位东方歌舞团里分别以二胡和舞蹈为专业的艺术家一先一后分别施展歌喉。当年她俩的卡带风靡一时。家里幸而有台从温州一路蒙混夹带回来的两喇叭（还是四喇叭，搞不清了）走私录音机，（自然是妈妈和她的当年部队里的死党――温州小余叔叔一起配合的产物），所以自打我记事起，似乎从来没有为听靡靡之音烦恼过。

    琅琅上口的歌词，细腻的描绘，让刚刚上了双位数年龄，开始脱离童年的我，朦朦胧胧地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当年的轻惆薄怅，于如今想来，是那样的不染尘埃，不着一物。明净的少年之心，仿若那时湛蓝的天，温煦的风，和亮丽的阳光。

    第一次听罗大佑本人的歌声，却并没有等上很久。
    因为喜爱，几乎听了没几遍，就把歌词背得滚瓜烂熟。不管是成方圆的版本，还是朱明瑛的版本，歌词都是：

池塘边的榕树上
知了在声声地叫着夏天
操场边的秋千上
只有蝴蝶儿停在上面
黑板上老师的粉笔
还在拼命唧唧喳喳写个不停
等待着下课
等待着放学
等待游戏的童年
总是要等到睡觉前
才知道功课只做了一点点
总是要等到考试以后
才知道该念的书还没有念
一寸光阴一寸金
老师说过寸金难买寸光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迷迷糊糊的童年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太阳总下到山的那一边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
山里面有没有住着神仙
多少的日子里总是
一个人面对着天空发呆
就这么好奇
就这么幻想
这么孤单的童年
阳光下蜻蜓飞过来
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
水彩蜡笔和万花筒
画不出一边那一条彩虹
什么时候才能象高年级的同学
有张成熟与长大的脸
盼望着假期盼望着明天
盼望着长大的童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盼望长大的童年

    然而，因缘际会，没过多久之后，我从大人手里得到一盘翻录了不知多少遍的灰孙子级盒带，才发觉里面还有一段我不熟悉的歌词。然后，又是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才搞明白引进的歌曲居然被刨去一段：

福利社里面什么都有
就是口袋里没有半毛钱
诸葛四郎和魔鬼党
到底谁抢到那支宝剑
隔壁班的那个男孩
怎么还没经过我的窗前
嘴里的零食
手里的漫画
心里初恋的童年

    当年的我听到、搞明白完整版的《童年》时，心里的震撼现在看来可能很小儿科。可在那时，我几乎就对这首歌膜拜起来。
    无忧无虑听知了声的童年，等待下课的童年，害怕功课考试的童年，好奇充满幻想的童年，盼望长大的童年；以及怎么都不应该缺少的顽皮的童年，和不知初恋为何物，朦胧初恋的童年。

    多年之后才明白这应该是张艾嘉的《童年》。不过，这个似乎已经并不太重要了。每个人都经历过的童年，在罗大佑的笔下，浓缩精炼到男女通杀。
    这辈子要把罗大佑忘了，似乎如同要忘记自己的童年一般，好像不太可能。这首歌轻轻巧巧地便刻到了骨子里，就像刻骨铭心爱着的人一样，没打算磨掉，也无法磨掉。
    当每句歌词都可以对应出一些故事来的时候，在如水之夜，侧耳聆听，却是最缠绵悱恻的了。

    不是情歌，胜似情歌。
    在这样的情致下，罗索描绘当年的种种经历似也多余。

    那童年之惆怅，竟倏忽延伸之今，很是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