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大姑和二姑是在上世纪的1982年,那是我在太原读书的最后一年,爸来太原出差,就带我回了趟老家。
我们先是到了槐荫,这是我头一次回老家,三进的院落里,只有中院的东房开着门,我和爸走进去,只见二姐和三姐正坐在炕沿上,一左一右对着炕桌吃着早饭,见我们进来,两个姐姐很高兴,并问我们早饭吃了没有,我们答,吃过了。然后,我就坐在炕上听爸和两个姐姐说话。这也是我第一次见二姐和三姐,二姐脸圆圆的,三姐的脸有点长,爸早跟我说过,二姐是圆脸,三姐是长脸,所以,一进门我就看出哪个是二姐,哪个是三姐了。二姐和三姐都是大伯伯的孩子,大伯伯有四个孩子,他们分别是我的大姐,二姐,三姐和三哥。三哥也是住在院子里的,不知那天为什么没在家,反正那天没有看到三哥。
那天,爸和二姐、三姐说了会儿话,就自己出来去了里院,我也跟出来去了里院。里院里空荡荡的,正房和东、西房的门都锁着,没有一个人。爸走向正房,上了正房的台阶,走到正房的门前,就扒着门缝往里看,我站在他的身后,只觉得爸回了家,却进不了门,心里多少感到有点凄凉。
看了一会儿,爸又走回中院的东房,这时二姐说,六叔,去我家看看吧。于是我们就跟着二姐出来去二姐家,二姐家离得不远,走不远就到了。记得二姐家的房子是长条型的,很长。在二姐家待了一会儿,二姐又说,六叔,我带你去看看肉小子新盖的房子吧。肉小子是二姐的儿子,于是我们就跟着二姐出来去看肉小子的房子。肉小子家离二姐家不远,没走几步就到了。肉小子的房子是红砖砌成的一座平房,看上去很新,可惜肉小子那个时候不在家,我们就隔着窗子往里边看了看,然后就和二姐道别,去二姑家了。
见到二姑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记不清和爸是怎么到的二姑家,只记得进了二姑家的门,只有二姑一个人在屋里。二姑脑后挽着一个髻子,穿一身蓝布衣裳,小脚,还帮着裹腿。见我们来了,高兴得什么似的,跟爸又说又笑。二姑是1900年生人,那年已经82岁了,但她看上去非常健康。听爸说,二姑以前是经常待在河南她女儿三毛家的,后来岁数大了,反而想回老家自己一个人过。说着话,二姑让我们等一下,自己就跑出去了,她真的是小跑出去的,我惊奇她,这么大年龄了,腿脚还这么利落。很快她就回来了,后来知道,她跑出去是托村里的人到镇上给我买好吃的去了。
从二姑家出来,我和爸又去了住在同村的二姑的儿子宪文哥家,那天宪文哥的女儿也在家,宪文哥见了舅舅也是非常高兴,我们在他家待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接着,我们就和二姑一起去了大姑家。大姑家在哪个村子已经完全没有记忆了,只记得我们进了大姑家的门,家里只有大姑和她的女儿秀英姐在。大姑盘腿坐在炕上,她面前放着一张炕桌,我和爸、二姑也都上了炕,围着炕桌做了一圈,我就听他们说话,秀英姐则是一个人在灶台前忙着做午饭。只听大姑问爸:你是谁呀?爸答:我是六小子。大姑说:哦,你是六小子。过了一会儿,大姑又问:你是谁呀?二姑赶忙答:他是六小子,六小子回来了。大姑又答:哦,是六小子,六小子回来了。大姑那年已经95岁了,脑子清楚一阵,糊涂一阵的,已经基本不认人了。二姑跟爸聊得欢,她问三姑和五伯伯,爸说都联系上了,他们都挺好的。我在旁边听着,只后悔身上没有带着他们的照片,要是带着他们的照片,给大姑二姑看看,她们该多高兴啊。
秀英姐把饭菜做好了,就都端上了桌,我们就一起开始吃午饭,这时秀英姐的儿子推门进来了,他看到六老舅舅来了也是非常高兴,站在地下跟我们说了会儿话,又搀着大姑去了趟茅厕,就走了。
从大姑家出来,我们又回到了二姑家。临走时,二姑递给我一包白面馒头,和一大口袋炒熟的蚕豆。那馒头的白是我从没见过的,没想到老家还有这么白的馒头,这也许就是东冶的馍馍吧?我想。东冶的馍馍是很出名的,老家很久就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叫做: “东冶的馍馍,大兴的糕,槐荫的姑娘不用挑。”
那蚕豆也是非常好吃的,脆脆的,非常酥,是我有生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蚕豆,估计也是东冶的特产,是二姑专门跑出去叫人给我买的。
在太原读书四年只回了这一次老家,现在想起来还真有些后悔,为什么那时候没多回老家几次,去多看看、陪陪大姑和二姑呢?
写于9/21/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