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对死的概念很模糊,大概其自个儿给分了两类,一类是象革命先烈那样牺牲了蓝天白云青松翠柏,另一类就是象汉奸叛徒日本鬼子之流被人代表人民代表党给干掉了。大院里的孩子游戏经常就是演戏,轮上演双枪老太婆就得意洋洋,演甫志高就垂头丧气,演戏虽然投入,每天“死”那么几回才不当回事儿,该回家了爬起来照样回家灌凉白开!
我老爸有一次上海出差,带回来一罐稀罕玩艺儿来:长条形状的糖,上边画个小女孩在吹泡泡。我抓了一根嗅嗅,一股薄荷味道怪好闻的。刚要剥开来吃,老爸把我拦住了说这个糖你可只能嚼不能咽要不小心咽了可不得了。“就是就是!”我老姐在一旁敲边鼓,“你要是咽了就会把肚子肠子全粘起来,痛到死!”
听了老姐的教导,我乐颠颠地抓了两根泡泡糖出去玩儿。那天的游戏是打板羽球,注意不是羽毛球。这板羽球是用实木板子打,球是象毽子似的有几根花花绿绿的羽毛外加一个橡皮头儿,打起来丁当做响,基本上都是见高不见远,速度又慢,很适合小孩子玩儿。
我一边嚼着泡泡糖,一边打着球,一边还念念叨叨地讲着我爸回来了给我带了这个那个,正打着,地上有个小坑没看见,一脚踩歪了就摔了个屁墩儿,当时就满地乱找,糖呢我的泡泡糖呢坏了我咽了!一想到肚子肠子全粘起来死得很难看,我就吓坏了,带着哭腔告诉小伙伴,小伙伴就给我出主意,要不你抠抠嗓子把它给吐出来?我试了几下没用,小伙伴又说那我们去三零一吧上次我偷了半瓶咳嗽糖浆喝我爸就送我去那儿洗的胃,用的管子有这么粗从嗓子眼儿里通进去,我一听我还不如去死呢!
垂头丧气地回了家,我就躺到床上等死,并且拿定主意决不告诉老爸省得他带我去洗胃。老爸看我刚出去就回来了而且回来就眼泪汪汪往床上躺就跟过来了,怎么问我都不讲老爸就把行李打开说我还有东西给你本来想等晚上的,我一看是一大包正宗的天山话梅糖!当时就说爸我把泡泡糖咽了你带我去三零一洗胃吧我不想死了!老爸又好笑又好气告诉我没那回事儿你姐姐吓唬你呢!
这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死到临头了受了十几分钟的刺激,后来还有过一次却是吓唬了我十年!那年我刚满十三岁,开学的第一天照例是听主任在喇叭里讲新学期注意事项等等。主任是个好人就是说话一个调儿嗡嗡嗡地还不爱换气,听众要是意志不够坚定就很容易走神。
我就烦这个嗡嗡嗡,正在那儿郁闷呢,看见沿着墙根出溜出溜地跑来一个毛绒绒的小耗子,当时想都没想一弯腰一伸手就抄起来了。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大家,小耗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当时就一口把我的大拇指肚咬了一个对穿!我痛得大叫一声,小耗子重新获得了自由,老师一指教室门那谁谁谁你给我出去站着!
现在想想我那个老师可真不关心学生,都没问我为什么叫就把我给轰出去了。开学头一天就闹这个故事自然不敢跟家里讲,可是不到半天功夫我的左手大拇指就肿痛不堪。我就自己去找书看看有什么办法不用惊动家里人去医院就消肿的方法,方法没找到倒是看到一张报纸上讲什么地方老鼠成灾咬人导致狂犬病和鼠疫流行!
我当时就吓了一跳赶紧查狂犬病和鼠疫,结果发现两个全都是高死亡率一旦发作基本上是死定了而且疫苗都只有百分之几的治愈率!我思前想后反正很有可能去死就别告诉家里人吧!
接下来那一个月我待家里人很好很好,读书也用功守纪律多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后来一查书狂犬病潜伏期是过去了,鼠疫可要等上十年呢!这就叫死缓吧,于是又故态复萌开始调皮捣蛋,老妈那时老跟老爸抱怨说没见过这么皮的女孩子比男孩子还让人头疼!
一年一年过去,离鼠疫的潜伏期上限越来越近,我就越来越不在乎,到了上大学和工作时这反而成了只约会不结婚的最好理由,我那是为别人好我心安理得!万一我得鼠疫死了人家也不用伤心。
等到了二十四岁我终于摆脱了这“死亡的阴影”,记得当时是请了一群狐朋狗友去吃饭吃完饭去西华轩喝茶,其中就有我现在的爱人。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家,沿着紫禁城根儿护城的金水河,我们俩默默地走着,走着走着手就拉到一起了,我当时心里想,终于可以认真爱你了活可着真好啊!
P.S: 说说301,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限速5公里了,每次开车都把我憋死,上那个山(是香山么,我一直没搞清楚),一堆人散步打太极,人那个多啊,想偷偷牵个手吧,一堆革命的眼睛马上叟搜的叮你,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