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神右翼神谴 第71章
说出这句话,竟然出奇的轻松,就像说出了一件压抑在心底很久的事。
路西斐尔半晌都没反应。他要嘲笑我都算了,我最怕别人对我无语。于是我坐起来,把路西斐尔抱在腿上,轻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路西斐尔还是看着我发呆。
我皱皱鼻子,笑了笑:“我知道我什么样的。我更清楚我和他差距有多大……我只是喜欢而已,没敢多想。”路西斐尔摇摇头:“不,你和他很配。”看他这么正经地说这种话,我又好气又好笑,捏着他的脸蛋晃了晃:“小屁头,你真的太可爱了,说什么话都这么中听。这话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不可以告诉别人。要是被梅丹佐听到了,他肯定会逼我用鼻子吃面的。”
路西斐尔跟打了麻药似的,一直傻兮兮地看着我。
他还不知道我的状况呢,要知道了,恐怕要把我笑扁。在这个似梦非梦的世界里生存,非但没急着回去,反倒有心情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突然想起路西法说过的话。
什么是真实?的03
什么又是虚假?
这是我的现实,不代表就不是你的梦。
我敲敲脑袋,握紧拳头:“管它是不是梦,反正人死了人生也就跟做梦似的,啥也带不走,啥也留不下!自己活开心就是!小屁头!是不是!”路西斐尔点点头,又突然唤道:“伊撒尔。”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嗯?嗯?”
汗,我怀疑自己甲亢了。
路西斐尔放开我,扑扑翅膀飞起来,小蜜蜂似的在房间里蹿来蹿去,两只小胳膊还展开,就像站在沙滩迎接海风。短短碎碎的金发一根根扬起,所及之处带过一条光影,如同雨后桥型的虹带。
最后,路西斐尔一个急刹车,冲到我的怀里,声音细细脆脆:“伊撒尔!”我被他撞倒在床上,他伏在我的身上,将我抱得紧紧的,耳朵贴在我的胸膛:“伊撒尔,你说的都是真的?”我本来就很不好意思,这会儿只有抓脑袋,点点头。路西斐尔满足地闭上眼,轻轻说:“他一定喜欢你,很喜欢。”
我笑:“那不可能,我很有自知之明。你以为我跟你似的臭屁?”路西斐尔说:“明天你就知道了。”然后他跪坐在床上,抖抖鹅绒被,盖在两人的身上,熄灯。在黑夜中,隐约可以看到他在笑。他搂住我的腰,小声说了一句:“晚安,宝贝。”
我正准备回他晚安,一听到后面俩字,忍不住捏捏他的脸:“小猪,你给我老实点!”
考试结束,有一段长长的假期,过了假期,我可以选择继续读书晋升,或者安分守己过小日子。回头一想,发现我在天界已经生活了一年多。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是创世日。
第二天,耶稣在希玛城外的大教堂做祷告。教堂用的是路西法的名字。
我一听耶稣这俩字,立刻丢掉新买的杂书,屁颠屁颠跟过去,还学着其他天使,把翅膀收起来,把脑袋裹起来,整一个白版魔界邪恶法师。
教堂外的广场略呈椭圆形,地面用黑色小方石块铺砌。两侧由半圆形大理石柱廊环抱,恢宏雄伟。靠近教堂的柱顶,各有一尊雄鹰雕像,作展翅欲飞状。广场两侧有两座造型讲究的喷泉,泉水从中间向上喷射,下分两层,上层呈蘑菇状,水帘飞落,如一层透明珍珠链;下层呈钵状,承接泉水成细流外溢,潺潺有声。
为表对神与神之左手的尊重,所有天使都是步行进入教堂。看着面前的大教堂,本来特世俗的我,都忍不住理理衣角,打肿脸充胖子。
教堂的历史很长,长到让人记不清年岁。可因为时常熏陶着圣光,一切崭新明亮。
走过寂静的长廊,来自七天的光芒穿过重重云层,落入窗棂,在地面飘摇,就好像精灵的舞蹈。进入正堂,站在穹窿顶下抬头上望,顿时感到大堂内的一切都显得如此渺小,第一眼看上去根本无法领略它宏伟的规模。穹顶几乎是希玛的最高点。
正殿尽头的彩色玻璃大窗上,有一只圣灵不死鸟,翅膀缠绕着葡萄藤,涂满芳香。镀金宝座上方,是光辉四射的荣耀龛。椅背上有两个小天使,手持开启七天之门的钥匙,以及鲜花。
耶稣站在宝座前,头戴三重冠,肩挂金色长袍,面对着高升的旭日,闭目进行祷告。
天主使太阳上升,光照恶人,也光照善人;降雨给义人,也给不义的人。
不可让太阳在你们含怒时西落,也不可给魔鬼留有余地。
你们的装饰不应是外面的发型、金饰、或衣服的装束,而应是那藏于内心,基于不朽的温柔,和宁静心神的人格。的30
你们纵然动怒,但是不可犯罪。
要彼此款待,而不出怨言。
要依照自己所领受的神恩,彼此服事。
你们的光当在人前照耀,好使他们看见你们的善行,光荣你们在天之父。
心要归向神,眼目要喜悦神的道路。
要敬畏神,遵行他的道,爱他,尽心尽性事奉他。
心里洁净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要看见神。
缔造和平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要称为神的子女。
我给你们一条新的命令:你们应该彼此相爱。
如同我爱你们。
平平淡淡的语句,平平淡淡的神情,耶稣与我想像的相差不多,清瘦的脸庞,短短的头发,络腮胡,很平凡的一张脸,却因平凡而触动人心。
一到这种地方,就常常忘掉很多欲念。我垂下头,脑子里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眼角瞥见有人在我左边坐下。
我坐起来,往右边挪了挪,对身旁的人微笑,再看向耶稣。
身边的人同样穿着白袍,帽檐搭在额前。留着金色长发,用丝带系住,垂在胸口。一双碧蓝眼睛澄澈透亮,勾人魂魄。
看了耶稣大概有五秒吧,猛地回头。
“路……西法殿下?”
路西法把手压在嘴唇上,指了指前面:“嘘……”
我点头跟击鼓似的:“殿下怎么会来这里?”
路西法笑:“我听祷告,顺便来看看你。”
我哦了一声。的16
隔了一会儿,他忽然说:“不对,刚才我说反了。”
天神右翼神谴 第72章
路西法那句话一说完,后面的东西我一个字没听进去。
祷告进行了多久我不大清楚,反正我只记得最后结束时,天使们井然有序地离开教堂,我欲站起来N次,都失败了。的3
我准备让路西法走了以后再站,可是他一直不动。
最后,教堂里只剩下我们两个。
路西法说:“昨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我点头:“很好,殿下呢。”
路西法说:“有点失眠。”
我干笑:“哈,那还跟我弟弟一样,他也翻来覆去睡不着。”小屁头,你不要以为我睡着了,你在床上滚动我就不知道!
路西法说:“说来你也放假了,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在希玛定居后,就不想再读下去。”
我汗,我有说过吗?
我说:“前段时间觉得能在希玛继续居住就行,可现在……很想住进圣浮里亚。”
路西法说:“想住进圣浮里亚?”
我看了他一眼,忙转移了视线:“是,听说那里物价很贵。所以我要努力工作,努力学习……是不是只有六翼天使才能住在那里?”
路西法说:“如果你找不到地方,可以搬来跟我住。”
我大惊,差一点就点头了。隔了半天才忍住:“不用了,谢谢。我自己想办法。”
路西法说:“我不会再做失礼的事,你放心。”
我更惊,连连摆手否认,然后飞速找别的话说:“殿下,在这里能转学吗?”
再让我待在神法,我会崩溃。讨厌的天语讨厌的天界史讨厌的火魔法讨厌的导师讨厌的学生讨厌的一切。神法不但让我找回了高三时的BT,还有更多的恶心事例……例如卡洛。TNND!
路西法说:“可以,你想转?”
我说:“我想去七天,但是不知道怎么转。”
路西法站起来:“跟我来。”
我跟过去,掏出包里的手套,递给他。他点点头,说了声谢谢,把手套戴上。然后他将帽檐拉下了些,脱掉另一只手套。最后,他通过长长的袖口,用没戴手套的手,牵住我的手。
我倏地抬头看他。
他微微一笑,替我理了理领口,戴上帽子,拉着我走出大教堂。
假期一到,天使们都闲下来了。街上熙熙攘攘,到处都可以看得见成群结队的伙伴,成双成对的情侣。可无论人再多,希玛都不像耶路撒冷那样喧哗热闹,不像圣浮里亚那样马车横行,清清静静,烟雾环绕。眼前的建筑是白色的,加上苍茫的云气,更是分不清彼此,摸不着边际。
有很多从教堂里走出的天使,他们都穿着白色长袍。所以我和路西法并未被人注意。心中有些窃喜,我直用眼睛瞥他,傻兮兮地笑。一次两次无所谓,笑多了果然还是会被发现。在我第N次笑得不伦不类时,路西法终于捏了捏我的手,回头看着我,温柔跟不要钱似的荡了满眼。我干咳两声,踢腿往前走。
看着前方雪白透明的街道,神圣的阶梯,道旁种下的白玫瑰,玫瑰上隐隐闪烁的星光,我突然有种扑过去抱住他亲吻的欲望,最后被自己强压下去。
他带我到七天学院门口,指着光辉书塔说:“你先去那里,我一会就来。”我点点头,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转身走掉。刚走两步,停了停,又走两步,再停停,总算忍不住回头。路西法还站在那里,冲我摆摆手:“快去吧。”
我说:“你不是有事吗?”路西法说:“嗯。你先去。”我转过头,快速走了三四步,又停下来,回头。他还站在那没动。我脑子里嗡的一响,快步走回去。
路西法说:“怎么了?”
我那分钟脑壳真的被烧坏了,抬起头,飞快亲了他的嘴。
他眨眨眼,定定地看着我。
烧坏就算了,还坏得越来越离谱。
我抿住唇,像跟他有仇似的瞪了他许久。然后搂住他的脖子,又亲了一次。
这次时间比较长,贴着他的唇起码三秒。但是很快坚持不住,撤退。
他依然只是怔怔地看着我。
靠,我就亲了他能把我怎么样?给耶和华哭鼻子说“呜呜呜叔叔人家不要啦有个低等天使轻薄人家”?
豆腐吃干净,我撒丫子跑了。一边跑还一边舔嘴巴,唇沾余香。
刚跑出两步,手就被人捉住,身子被扯回去。
心中一懔,背上一寒,我那个态度叫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美丽的殿下,我错……”
后面的话被他的吻堵住。
他在我唇上碰了两次,看我一眼,又闭上眼碰一次。然后,快速而温柔地轻啄。我也给他吓着了,一时回不过神。的94
他将我推到七天的门柱上,开始咀嚼我的唇。我急抽一口气,嘴唇微张。这一张,他就探进来深吻。缠遍全身的酥麻令人颤抖。身子被抱住的瞬间,他的舌碰到了我的,试探性地碰一下,就开始疯狂翻搅。我回抱住他,紧贴在他身上,越吻越深。
两人像是饿了整个寒冬季的野兽,如饥似渴地紧贴在一起,互相吸吮,抵死缠绵。
吻了是一回事,吻完又是另一回事。刚才还跟个流氓似的轻薄他,待两人分开,我发现自己成了标准的熟虾子,还是龙虾,热血一直轰隆隆往上冲,不得不用手背消温。
路西法勾了勾我的下巴,说:“快去,再晚点这没人了。”我点点头,第三次往那边走,结果又被路西法拉回去吻了一下:“如果你愿意,晚上来光耀殿,我们继续。”
第四次离开终于成功。这回绝对是真正的撒丫子撤退。
天神右翼神谴 第73章
头顶着爱的光环,脚踏着七彩云朵,我飘进了一楼宽大的走道。走了一段,停下来,半晌才抿了一下唇,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心跳又开始乱蹦。捂着嘴,兴奋地在走道上乱蹿。还好考试完毕谁都不想来书塔,不然我肯定得给人鄙视到死。
进入紫水晶宫殿,在大堂徘徊了很久。路西法说叫我去光耀殿。去光耀殿,光耀殿,光耀殿。我在书塔一楼做着不规则运动,水晶地面清晰地倒影出我的熟虾脸。跳到一半,我突然停下来。
我想不想去光耀殿?当然想。
我想去光耀殿做什么?当然是路西法所谓的“继续”。
继续指的是什么?当然是……
我想和他……的22
我是男的。他也是男的。这么说,我现在是个……同性恋?然后,我们要采用同性恋性交的方式?难道我要用自己的部位,进入他的那个部位……?
哎呀,那好恶心啊。
如果我进去了,他肯定会红着脸,抓着我的胳膊,扬起那张漂亮的小脸蛋儿,半启红唇,在我身下辗转呻吟……然后,然后我的鼻血……汗,刚还觉得恶心来着。
哎,他怎么还没来。
我在走廊上回荡,看着自己的倒影,发现自己的脸更红了。
正在惆怅呢,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头一棒。
雷镜里面的那个人,应该不是伊撒尔。
难道说,被XX的人……是我?
那不可能!不可能!不想了,那不可能!如果他想XX我,我宁可不做!
看镜中的伊撒尔,似乎真的很享受……
脑中又浮现了路西法那张脸:“如果你愿意,晚上来光耀殿,我们继续。”
汗!还是那句话,不可能!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
快步在走廊上转了几圈,忽然看到一座雕像,不由自主停下来。
卷卷的头发,英俊的容颜,瘦削的双颊。左手秤,右手剑。他正举目遥望远方。凹陷的眼眶看去格外深邃,眼中写尽了一个英雄辉煌的沧桑。
我又把他的介绍看了一遍,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手指轻轻抚过他手中的秤,银制的秤。
指尖触碰秤的一瞬,秤突然染上一层薄薄的金粉。
我缩了缩手,又摸上去。
金粉一层层铺落,越来越厚,最后发出光芒。
剔透的水晶墙壁被点亮,金光浪花一般,一波接一波,照亮人的眼。
我取下秤,放在手里掂量,然后放回去。
太神奇了。我都不知道这里的东西会发光。应该值不少钱,竟然没人偷。
然后我摸了摸他手上的剑。
砰,一声轻响,他的手心燃起了烈焰。红艳艳的火光,在冰窟一般的殿堂中闪亮。倒映在墙壁上,就像一层层红色的晶波。
我快速伸手过去,收回来,竟然不觉得热。
然后我试探地将手放在火焰中,长久一些。
依然没有感觉。
我惊愕地握住剑柄,将剑轻轻取下。
刹那间,殿堂被惹眼的眩光照得刺亮。冰砖一般的紫水晶像在燃烧,火的精灵在冰面上跳跃,赤红灼伤了眼。
看去十分沉重的银灰剑,这一刻也变成了殷红色。而且,没有重量。
我握住剑,微晃一下。剑带过一道残痕,在空中划过美丽的火纹,最后停在半空。
就像有一个巨大的磁场在吸引着,我情不自禁地开始舞动它,看它带出的丙火比剑上的宝石还要明亮。挥动它,就像在把玩着一线冲天火柱。
片刻后,我将剑放回雷诺的手上。继续看着那个雕塑发呆。
再回头的时候,路西法站在我的身后。
原本平静的心情又开始沸腾,我慢慢往前挪一步,顿了许久,在他的目光下,有些不自然地走过去。
路西法看着我,凝眸晶亮如蓝宝石。却毫无笑意。
我吐了吐舌头,低声说:“对不起,我随便乱动这里的东西……”
他摇摇头,微笑:“没关系。”还未等我说话,他就拿出一个手卷,放在我的手中:“开学后,你拿这个入学,可以选七级战天使的任何班。一剑二弓三御四领,在战场上,前二者通常是前锋,能天使大部分都是选这两个。后二者在队伍后方,一是防御二是统领。”
我想了想说:“我选剑好了。”
普通RPG里强者不都是玩剑的么,我承认我恶俗。
路西法怔了怔,像在皱眉,可仔细看去,又找不到一丝痕迹:“你最好先考虑清楚,因为天使指挥官卡麦尔和神剑大天使萨麦尔都是学这个的,想从这个地方出头,估计很难。”
我摆摆手:“没关系,我只是想努力提高阶位。”
路西法说:“为什么?”
我清了清嗓子,站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说:“因为想要能住进圣浮里亚,能获取进入圣殿的资格,能天天和你见面……最重要的是,要配得上你。”
路西法伸手抚摸我的头发,笑得有些苦涩:“傻孩子。”
我说:“我才不是孩子。你没听说吗?我在神法爆发出来的战斗力摧毁了一个城堡。嘿,如果真是这样,我应该能很快变成六翼天使是不是?”
路西法的手忽然停了动作,慢慢放下来。
我提起一口气,努力放松,可说出的话还是在发抖:“殿下,我真的很喜欢……”
路西法捂住我的嘴:“别说了。”
我怔了怔,点头。
路西法说:“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天神右翼神谴 第74章
回去的时候,小屁头不在。我在床上连续打了几十个滚,浮躁得掉渣。路西法说叫我去,可是看他心情不大好,万一想当上面那个怎么办?我晃晃脑袋,爱情嘛,就是要懂得欲擒故纵,这点道理我是懂的,贱人阿撒兹勒也说过。
我决定了,我要放他鸽子,我要在家里安心地睡一个晚上……
洗刷干净,爬到床上,也没人能聊个知心话。关灯开灯几十次,还是没有睡意。我拿下桌上的手卷,打开,看到里面写的字,艺术感十足,秀气飘逸,很像出自画家之手。
很眼熟,就忘了和谁的像。汗,反正不像梅丹佐的鬼画符。
我拿着手卷,一个字一个字读过。
原来路西法是去找学校开这个玩意去了。官大就是了巴得呀,随便一个条子就解决。我长叹一口气,小屁头又不在,买的书又不想看,这日子真不好过。
滚过来,滚过去,想起白天在七天门前发生的事,禁不住面红耳赤,缩成一团。
他……多少对我有点意思吧?
终于在第N+1次滚床的时候,一个打挺冲起来,穿衣关灯锁门,从阳台上飞出去。
这时的希玛已无太阳,在下面的几重天,应该是晚上。
我握紧手中的银链,直往希玛城外飞去,走到一半,路过一家药店,买了一瓶补身体的药丸装怀里,继续边胡思乱想边快速飞行。
风猎猎而过,我沿着阶梯走上去,踩着金砖与玫瑰花瓣,声音神似踩破雪花。
绕着金梯一层层上去,看着渐渐缩小模糊的希玛,我展开翅膀,冲破云层飞入第七重天。
黄金时代的黄金世界。
整个天界最神圣的所在,光辉与高贵的象征,圣浮里亚。
我停驻在半空,看着远处的撒拉弗殿宇,提起一口气,沐浴着旋转的花瓣与光粒,朝那里飞去。
穿过高到看不见顶的罗马柱,飞泻的水帘,闪烁的珠花落在脸上,镀金般的光芒从云中洒落,一道道流转在前方。圣殿外侧就只能步行,我着陆,加快脚步往前走。
眼前的建筑直耸云霄,通往撒拉弗宫殿的台阶无边无尽,像是会通向太阳。
一阶一阶走上去,越发觉得自己幽微渺小。
路西法,神之右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住在这个地方。
我是否……真的太高估自己?
晃晃脑袋,不能乱想。
天界有有明显的阶级制度,有诸多不平等的事发生,有贵族压榨平民的事发生……但那些人都是愚蠢的。路西法不可能。他美丽,自信,高贵,却不会轻视任何人。
他离我并不会很远。
耶稣说,要我们彼此相爱,就像他爱我们。
要时刻提醒自己,我无所不能。
站在光耀殿门口,看着比自己高出几十倍的大门,我深呼吸,走进去。
几名天使拦住我,我拿出了路西斐尔送我的银链。
他们对望一眼,放我进去。
走入空旷的大堂,看着四处摆放着的华美雕像,还有顶端奢侈瑰丽的吊灯,感觉与上次截然不同。
走了很久很久,才抵达寝宫门口。
再出现天使拦截的时候,我依然拿出银链。其中一个尴尬地说:“等等吧,殿下现在……很忙。”
我说:“他有什么事?”
这句话刚落,我就听到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自寝宫里传出,那声音分外酥骨娇嫩,出自少女之口。少女似乎在极力压住声音,可每一声一断,很快就有更大更煽情的声音发出。
那个天使更尴尬了,半晌才说:“请等等。”
从我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慢慢走过去,跪在明亮光滑的地面上,半垂着头,每吐出一个字都格外清晰:“殿下,有一个叫伊撒尔的力天使找您。”
里面久久没有回答,我默默看着地面上自己的影子,再没勇气抬头看高高的殿堂。
少女在痛苦与极乐中挣扎,颤抖着,兴奋着,她在呼唤他的名字,路西法。
这个名字一传出来,我竟然笑了。
少女进入高潮。
她哭喊着,殿下,求求您,救我,我快疯了。
之后许久,少女都在大声喘息,挽留他,请求他陪在自己身边。路西法低声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到,但是很温柔,温柔得让人心颤,就像对我那样。
早已准备好的药瓶从手中落在地上,几乎击碎乳冰似的地面。
然后路西法出来,单手按住半敞衣物的模样,比别人裸体时看起来更加艳丽。
他走路时双手摆动的幅度很小,姿势高贵之极。
六翼光芒四射,分不清颜色,济济楚楚。
他停在我的面前,面带微笑。他问:“有事?”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还是点头。
我弯下腰,去捡起地上的药瓶,吃力地挪步,单腿跪在他的面前,双手奉上:“看您气色不大好,特地买来献给殿下。只花了一百来个金币,但都是我打工赚来的,望殿下笑纳。”
这段台词是临时想的,比开始想的要温柔得多,服从得多,路西法一定很喜欢。
路西法许久没有反应,我高举的手开始酸软。
时间变得格外悠长,白色的手套出现在我手心上方。
他接过药瓶,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抬头,微笑道:“谢谢殿下。”
路西法倚在门栏上,垂头看着药瓶,有些心不在焉。
我说:“殿下,我退下了。”
路西法握紧药瓶,轻声说:“嗯。”
我站起来,往后退了几步,又停住,迟疑片刻:“有一个问题想问殿下。”
路西法说:“嗯。”
我说:“今天如果我提早来……在里面的人,会不会就是我?”
路西法没有说话。
我吞了口唾沫,告诉自己现在走掉是最好的,转身,走掉。走,走……可是,依然忍不住继续问:“无论是谁,都可以,是吧。”
路西法走过来,旁边的天使都不由自主退一步。
我笑了笑:“当初梅丹佐殿下找我的时候,只说了一句‘玩玩’……殿下果然修养极好,连找个床伴……都要先……培养培养情趣……今天真的很抱歉,没有准时赶来。”
路西法忽然抱住我,用了很大的劲。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用力晃晃脑袋,将我推开。
在光辉书塔,我居然还说出那么多愚蠢的话。
我甚至还妄想成为六翼天使,想要配得上他。
我简直愚蠢到家了。
我甚至……还想给他告白。
这一次离开,没有再回头。
走出光耀殿的时候,被迎面而来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我看着脚下长长的台阶,金色的,耀眼的,无边无尽的,一点也不觉得晕眩。
我走下台阶,一步一步。
鼻尖开始酸涩,我吸了吸鼻子,扬起头,扬起嘴角。
没事儿,真没事儿。
美丽的圣浮里亚。我不会再来。
天神右翼神谴 第75章
离开第七重天,想去一件非常郁闷的事:天界没有喜力。想庆祝第N的平方次失恋都没法子,只有随便跑到希玛的小酒吧喝酒。一杯杯下肚,不觉得醉,反倒越来越清醒。希玛就是强,连酒吧都布置得跟卧房似的,窗前的雪色蔷薇,窗角的绿叶藤条,无不透露着天界独有的芬芳。
以前失恋喝醉,就爱借酒发疯,在街上找人闹事。然后被哥们儿拖回去扔在房里,闭门思过数天,然后跟着同样失恋的人站在校门口大吼“女人他妈都不是好东西,水性杨花”!
我估计我老了。这一次,竟然不想找任何人出气,只想休息。
一路摇摇摆摆地走回家,上楼的时候还玩惊险动作,旋转着爬上去,就跟跳芭蕾似的。进了房门,一头摔在床上,眼前的东西摇摇欲坠。
人就是喜欢装B。明明困得要命,不睡觉,却爬起来学习。翻开天界史,一页一页看,尽管一个字都没看进去。翻过来翻过去,最后倒回目录,看着出现频率最高的几字之一,拿出一张纸,模仿着课本上的字写,写得极度扭曲。一行行写下来,每次写出来的都不一样。我极力睁大眼睛,抵抗睡魔,看着满篇的“路西法”,晃晃脑子,又抽出纸来写。
门什么时候被推开的我不知道,路西斐尔那个小鬼什么时候进来的我也不知道。等我发现他的时候,他似乎已经在我身边站了很久。我回头看他一眼,眼睛里跟燃了火似的,估计比吸血鬼的还红。路西斐尔拉住我的手,不让我再写下去。我拨开他的手,继续我的革命性工作。
下一个“路西法”还没写完,路西斐尔就抢过我手中的纸条,有些恼怒地说:“说了叫你不要再写。”我回头,趴在椅背上对他痴痴一笑:“难得你也会生气,我以为你和那个家伙一样,无喜无怒呢。小屁头啊小屁头,你真是太可爱了。”我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又继续翻天界史。
按着目录,翻到“天神右翼”一页,立刻就看到泛黄的画像中,坐在祭坛上的六翼天使。
他戴着雪白的手套,翘着腿。左手放在腿上,五指轻松地垂落。右手肘放在扶手上,手背撑着下巴。身子歪歪倾斜,长发松挽,搭在胸前。他在微笑,瞳仁冰蓝,如夜空中的破碎的零星。
我慢慢转过身,看着上面的人发呆,双眼半睁着,口里哼哼着曲子,五音不全。路西斐尔又把书给抢了,压低声音说:“不要看了。”
我说:“小屁头,你说话一点都不准……不过我也没相信过,没怪你的意思。”路西斐尔说:“既然他负你,就不值得你去爱。”我说:“这道理谁都懂。可是这玩意又不是你说收就收,说放就放的……唉,跟你说也没用。”路西斐尔的唇抿成一条线,轻轻说道:“我懂。”
我傻兮兮一笑:“我也想把他打一顿,告诉他老子没你照样开心活。可是就仗着个原因我没法:第一,他比我厉害,我打不过他。第二,我没有理由打,因为他没对我说过爱我。第三,下不了手,真下不了。”路西斐尔皱着眉,牙关咬得死死的。
眼睛实在疼,眨了数次都还在烧。我按了按太阳穴,摸摸他的头:“我知道你是替我担心,没关系。我以前喜欢过很多人,失恋的次数也不是一次两次,最后一个好了一年多,都能在一星期之内恢复。这次感情来得快,肯定也去得快,要不了多久就会好的。”我把书接回来,展开:“我就今天看看,明天一定不会再看。小屁头听话,去睡觉。”
路西斐尔迟疑了一下,脱了衣服躺在床上。
我回头对他笑笑,他裹在被子里看着我。我转过头,小心地伸出手,摸了摸画像里的人,顺着漂亮的眼角,一直到下颚。其实脑子里并没装着他,想的东西都与这个无关。可看那张画像就跟泡网似的,明明已经没什么事可以做,还要一个劲地浏览浏览浏览,觉得明天似乎就是世界末日,嘿他娘的今天就要泡个够,纯粹犯X。
希玛没有天黑,只有天亮。
当清晨的第一缕朝阳洒进房内的时候,突然想起一晚上没替小屁孩盖被子,不知道他睡得好不好。可头终于重到颈子承受不住,来不及回头,已慢慢合上眼,趴在书上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勾住我的背和腿,将我横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我想看看是谁,但眼皮重到打不开。
然后有人吻我。而我被酒精麻痹到无法作出任何回应。
印有路西法画像的天界史就像laptop,天天撂腿上,枕上,桌上,走哪看哪,容易养成惰性。接下来的几日都没有去排练,一直窝在房里看画像,跟猪似的。我这人有点洁癖,知道洗漱,不过洗完了立刻就睡,第二天脑袋就像爆炸鸡窝,还晃啊晃的。
小屁头忍不住,抢了我动真格的怒了,叫我立刻恢复正常。我一直说,今天是最后一天,明天一定不看。
开始他让我看,后来干脆收了不还我。然后我就躺床上装尸体,一装一个准儿。
有一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人,差点被自己给吓死,下眼皮像涂了沥青,双颊凹陷,身子骨瘦得像骷髅,整个人看去就一难民,一吸毒分子。这才猛地想起自己几乎没吃东西。敢情我这失恋失得越来越深沉,不闹事,还节约粮食。对得起国家对得起党。
刚回到房里,就撞上路西斐尔,我一如既往靠在床头装雕塑。他翻上床,端起桌上的稀饭,舀了一勺放我嘴边。我摇摇头说我不饿。这段时间他给我送过很多次饭菜,都没说是从哪来的。路西斐尔放下碗,坐在床边呆了很久,两只手轻轻握在一起。
我下意识瞥了他的手一眼,立刻惊了。
他的手上全是伤。烫伤,刀伤,红肿的,淤青的……大大小小,纵横交错,原本白嫩如莲藕一般的小手,这会儿千疮百孔惨不忍睹。似乎是旧伤长新肉开始发痒,他用手背在衣服上蹭了蹭,起身端着稀饭,想要拿出去。
我一个打挺坐直了,抢过他的稀饭呼噜呼噜喝下去,连气也没敢喘一口,喝完的时候差点咽死。我咳了几声,眼泪都给呛出来。很狼狈地饭粒舔干净,放下碗,我紧紧抱住路西斐尔,呜咽道:“对不起小屁头,对不起……我只顾自己的感受去了,对不起……”
路西斐尔在我怀中摇摇头,轻轻回抱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