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毅在回王府的路上一直都很是纳闷为何赫简没说什么就放他回来了,还笑嘻嘻地叮嘱有事儿就再回来找他。等到了王府,不但看到王府被御林军围得水泄不通,更让赫毅惊心的是雷霆在门口焦急地候着,一股不祥之兆迎面扑来。
回到里院,绿梅递给赫毅那封留在杨府别苑的信,他一口气读完,立马奔出门,大声吩咐道:“雷霆,备马,进宫!”
“七弟这么快就回来了。”赫简心里得意不已,“看到信了?”
“她。。。她现在怎么样了。”赫毅一路上都在自责自己的失策。一味防范了明目张胆的围攻,却忽略了这种相当于下三滥手段的劫持,“我要先看看她。”
“当然。”赫简一揽赫毅焦急后悔痛心的神情,“来人,带殿下去伊和宫。”他默默看着赫毅三步并作两步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看了,恐怕才会更放不下呢。”
千婉很快就苏醒过来了。这次又是躺在一个陌生的床上。同前俩次不一样的是,她一咕噜子就坐了起来。静下心来,仔细回想晕倒前的情况,很快就得出结论自己被劫持了。透过床惟,看到这屋里没有人,于是轻轻地下了床,打开门,只见一个宫女模样的女子站在那儿,朝她一福:“夫人有什么吩咐?”
“这是哪儿?”千婉脱口而出。
“回夫人,这儿是伊和宫。”宫女马上答道。
“宫里?”千婉一头雾水,“我为什么会被劫到宫里来?”
“奴婢不知。“宫女倒是泰然自若地摇摇头,“夫人可要更衣?“
千婉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是着了一件中衣,于是点点头,茫然地任由宫女替她穿衣,脑子里却是继续自己的思绪。赫毅说过王上不日就有可能驾崩,而皇子中间可以与四皇子抗衡的就只有他支持的三皇子。这么说来,很有可能是四皇子,为了要胁赫毅而把她做为人质的,可是为什么会在宫里,而不是王府呢。正想着,一阵踹急的脚步声由远到近,门被砰的一声给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下一刻就来到了面前。
“千儿,你还好吧。”赫毅抓住千婉的双肩,从头到脚来回打量了好几回。
“我没事儿。”千婉给他一个欣慰的笑容,这么快她就会被救出来了,“你来得可真快呀。”
赫毅一愣,随即明白了千婉的意思,愧疚地朝后望了望。千婉这才注意到原来门口还立着俩人,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们。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千婉意识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了。
赫毅犹豫了一会儿:“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你在这儿暂时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我会尽快带你出去。”
“遗诏已经被宣,目前是四皇子继位。京城全部戒严,王府被围了。我。。。我会同他交涉的。”赫毅说得很快,对上千婉明亮的眼眸,他知道千婉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你打算怎么办?”千婉还是问了出来,尽管她也清楚现在就算是有办法,赫毅也不会在这儿说的。
“放心,我绝对不会丢下你不顾的。”赫毅坚定地说道,“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一生,我就会信守诺言的。”
“不要担心我,你自个儿也得小心啊!”千婉好像是吃了定心丸,释怀地说。
回到御书房,赫毅深吸一口气:“我是无意皇位的,这个皇兄应该很清楚。至于三哥,我们心下都明白,遗昭到底是怎么写的,所以他不会善罢甘休,而我已经人之意尽了,以后是你与他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干,皇兄何苦拿一个女人来做要胁。”在见赫简的路上,赫毅已经拿定了主意,放弃对赫夜的支持,换取千婉毫发未伤的归来。
“朕当然知道你心无储位。”赫简轻轻一笑,觉得这个弟弟还是很天真,“不过现在江山已定,三皇子再有动静,就是谋反,是要灭九族的。”赫简轻描淡写地说出,更让人觉得毛骨耸然。
“你要如何?”赫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这个已经动了残杀兄弟念头的人,眼里充满了震惊。
赫简脸一沉:“赫毅,有像你这么和朕说话的吗?”
赫毅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却又听到了赫简的呵斥,顿时觉得站在面前的这位皇兄显得如此遥远。赫简静静地等待赫毅消化他的质问,浏览着弟弟的眼里从不敢置信,到内心挣扎,最后变成黯然神伤。
“臣恭请王上明示。”赫毅双膝跪下,颤抖地轻语道。
赫简威严地接受了赫毅的俯首,却亲自把他挽了起来:“七弟啊,不是我说你,你也不想想,如果赫夜没有了你,他能在父王面前如此吃香吗?他要是真的上了台,恐怕第一个不能容的就是你呀。”
看到赫毅一副不相信的神情,赫简倒不以为然。如果赫毅这么容易就会被说动了,也枉费了他“有情重义”的名声了:“你不信也无妨,只是现在太上王昏迷不醒,国不可一日无君,朕既然已经受于天命,首要的事情就是安内。”
“想来王上预谋已久,现在形势已经基本控制,何必还担心三哥呢。”赫毅思索着赫简的话,怎么想都觉得他有斩草除根的打算。
赫简不知赫毅是真不懂还是在装糊涂,无奈地摇摇头:“山中无二虎。这个任谁在位都是如此。”
一股恐怖的想法跃入赫毅的思维,他惊慌地看着赫简,等着他点破这层薄纸。
“他现在一定是用朕篡权的名义来逼迫朕,而朕就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说朕是夺位,朕就给他个谋反的帽子,让他飞蛾扑火,有去无回。”赫简目光炯炯地盯着赫毅,“可是朕差那么一个点火的人。”
这不明摆着是准备设下圈套让赫夜钻吗,而这个撒圈套的人就得是他。好毒的一条计策啊!赫毅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朕不勉强你,给你三天时间,等着你的答复。”赫简貌似宽宏大量地说道,“当然,你的人朕会好好替你照顾的。”
赫毅朦朦地回到王府,一头就扎进了书房,直到天黑还没出来。这恐怕是一辈子最难做的决定了。一边是要誓死保护的爱人,一边却是血浓于水的兄弟。不光如此,还是要以亲手陷害手足的代价来换回千婉。始终觉得四哥无非是有着同三哥一样理所当然的争储之心,却没有想到他不但是篡了位,而且还要置对手,自己的兄弟以死地。这种自相残杀的皇家历史不是没有,但是至顺朝开国以来就没有发生过,顶多是削了爵位废为庶民,而更多的时候就是对于有不满的皇子改成闲散王爷的虚头衔。为什么偏偏到了他这一代就起了这么大的风波。
赫毅实在是后悔当时帮助三哥的决定。本来希望能够扶正千儿,就算是行不通,他也不会被怎么样。其实赫毅在蒙国时对巴特所说的“后路”就包括如果三哥没有被父王选中,他会自撤玄南王的爵位和外番主持的职位,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皇弟,然后带上千儿离开盛京,做一对神仙夫妻。
可是现在什么都晚了,怎么可以去亲手杀死自己的兄弟,以及由此而牵连上大大小小百号人。赫毅痛苦地摇摇头,这个罪是会跟着自己一辈子的。就算是以后会荣华富贵,前途似锦,心中的愧疚就会压制一辈子。可是不这样,那千儿就回不到身边了,不光如此,她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危险。这几个人中,必定是要负一个的,如此思来,还不如搏一搏。赫毅望着一缕一缕的日光慢慢撒进书房,无奈地做出了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像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