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陵行

Travelling in Chaling, Hunan

20100411

  1990-95年，余在茶陵湖里湿地研究野生稻的种群恢复技术，往返凡22回。此项目于1997-99年间发展为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自1998年起由学生接手），往返次数无计。二零零二年九月二十六日，余在阔别五年后，携徒重访茶陵尧水爱里。是夜，所驻谭氏宅聚乡亲二十余人，屠狗设宴，畅饮欢谈。感山川依旧，乡情更醇。是为序。余不回茶陵已8年矣。以此纪念武汉大学汪向明师、陈家宽师和湖南省农科院孙桂芝师。

炎帝种稻拓南疆，

神农尝药上云阳1）。

百毒一浸断肠草，

后起关中轩辕黄。

金贼入侵扫南宋，

岳飞北御过墨庄2）。

乱世离人士子苦，

寒儒夜读飘书香。

湘赣老区苏维埃，

反围鏖战界黄洋。

万机忙酬凌云志，

梦里几回上井冈。

京九既通物流畅，

民工蜂拥下五羊3）。

可怜烈士陵园冷，

劳人4）无由缅故乡。

顶级林相木荷残，

杂灌十年未覆岗。

砂岩一凿池蓄水5），

花生水稻盖红壤。

洣江铁犀6）护宋墙，

薜荔温泉育稻秧。

油茶闲品思陆羽，

茶陵但有桐7）花香。

四面环山汇来水，

方解石藏顶洞8）矿。

当年知青排水苦，

如今承包子莲9）湘。

承包老表遇小年，

莲子未采夜逃亡。

县局接手曾团座，

自卫反击忆死伤。

首访难忘映山红，

虫蛇尚躲温柔乡。

七人徜徉得一芽10），

尹武11）欢醉怨酒黄。

再访租车带种苗，

桂芝抛秧我植广12）。

水浑锹深浮泽泻13），

得来全不费思量。

谭氏14）为我垒稻台，

柳箬15）一除稻扩张。

驻家搭伙就近查，

喜看稻斑渐满塘。

山乡既穷主人去，

遗留母子插瘦秧。

贤嫂炒菜我帮厨，

武汉寄药还情长。

枯冬挖藕春莼肥，

夏打猪草睡莲光。

蟥附水筛泽苔草，

鹭矢车前16）蛇鳝黄。

山民惯嚼野猪肉，

秋雷劈牛人亦慌17）。

最惊独处犬逐鹿18），

难忘苗家米粉凉。

陈氏19）羡此欲常住，

桂芝告老别还乡20）。

三级领导21）年终巡，

攸县聚食带皮羊。

结题完满报社访，

濒危生物贵多样。

种群保护喜升级22），

余在瀛洲西南望！

1）云阳山，在茶陵西，号称小南岳，有神农迹。 2）墨庄，在茶陵县秩堂乡合户村。这个名称缘于岳飞的墨庄题字碑，保存在陈氏宗祠中和堂里。据朱熹《墨庄记》载：刘式“既殁，而家无余资，独有图书数千卷，夫人陈氏指以语诸子曰：‘此汝父所谓墨庄也。’ ”陈氏后被封为墨庄夫人。 3）指广州。 4）指汪向明父亲汪泽楷（汪士楷，1894-1959），湖南醴陵人。他留学法国时，是少共（即共青团）旅欧支部的创始人之一（周恩来是其领导），是邓小平入团的两名介绍人之一。1923年由少共转党。1927年任中共江西省委书记（地下），参与筹备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失败后，是他托宋任穷带密信给退兵莲花的毛泽东，建议起义军上井冈山：“毛应率部向赣西宁冈一带山区（井冈山）发展，与当地共产党农民武装取得联系。”1928年，在莫斯科召开的中共“六大”期间，他因追随陈独秀、抗议共产国际被开除党籍。回国后在多所大学任教，引进、翻译马克思主义著作。1949年，他在醴陵、长沙，力劝陈明仁部起义，对湖南的和平解放作出了重要贡献。解放后历任全国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1957年因对所在大学领导提意见，以“历史反革命”罪在武汉被捕，两年后病死狱中。后被平反。1999年，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湖南省株洲市委员会出版纪念文集《劳人汪泽楷》（《株洲文史》第十七辑）。“劳人”出自《诗经》：“骄人好好，劳人草草。”京九铁路通车后，我和汪师特意绕道从江西侧穿过井冈山，到茶陵考察。在汪师2004年所作《咏仙人洞古稻》长诗中，对此行（综合历次湘赣行）作了回顾。  5）本地产红砂岩，采石迹地用以养鱼。6）即茶陵铁牛，在县城古墙外，有800年历史。 7）本地产油桐和油茶。 8）湖里南岸有山顶洞，内产方解石矿，已报废。 9）用以采莲子的湘莲品种。 10）孙桂芝研究员带领我们首次考察一日，仅得一株稻秧，她用茶缸装回长沙培养，却发现是栽培稻（中稻）。遂宣告本地野生稻种群灭绝。万幸在长沙和南宁的水稻种质资源圃各保留了一套茶陵种群，使我们的恢复工作成为可能。 11）茶陵县农技员，是他发现了该种群。据说与尧水乡相邻的火田乡（镇）也有野生稻，可惜我们没有到访。 12）我们回归了从长沙圃运来的种苗，为增加成功率，尽可能定植于不同的水位梯度。13）指长喙毛茛泽泻，珍稀种。14）谭秋华，当地农民，我们后来吃住在他家。他后来赴广州打工。 15）柳叶箬，一种竞争力极强的禾草。 16）指水车前，又名海白菜，一种美丽的沉水植物。 17）该盆地是有名的雷暴区，我们考察期间曾发生雷劈死牛事件。18）有一次我独自例行考察时，突然有三犬追一鹿从我面前跑过。19）陈家宽博士，两次访此。 20）孙师退休前，专程来此作告别游。 21）1996年底，由陈师发起，湖南省林业厅、株洲市林业局和茶陵县林业局三级领导到点，与承包人现场讨论在此设立县级保护区事宜，后形成文件。翌日春，我从课题拨款5000元设围，乡政府派人看守，保护区建立。 22）本保护区后升级为省和农业部保护区，此时我已东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