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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傅佩荣的BLO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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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对隐者的态度是: “ 道不同,不相为谋。 ”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如何可能要求人人接受孔子的想法呢 ? 不过,《论语》所载的隐者都是智慧极高的人,他们对孔子的评语往往一针见血,令人激赏,孔子本人虽有知音之感,但仅止于此,不能进而共襄盛举,为百姓谋福。
譬如,孔子旅居卫国时,在屋内击磬, “ 荷篑者 ” 经过就说: “ 有心哉,击磬乎 !” (《宪问》)在晨地的司门者听到孔子的作为,就描述他是 “ 知其不可而为之者 ” 。 “ 楚狂接舆 ” 走过孔子车前,故意唱着: “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 !” (《微子》)仪封人见多识广,在与孔子会谈之后,宣称 “ 天将以夫子为木铎 ” (《八佾》)。下面还有一段记载,是隐者想要批评孔子,却反而自暴其短的例子。
孔子师生周游列国时,常在旅途中行走。子路有一次走得慢些,找不到孔子了。他见路边一位 “ 荷蓧(di à o)丈人 ” ,就上前请教:您看见我的老师吗 ? 丈人说: “ 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 ?” (《微子》)这是教训子路的话,光知道老师,却不知道学习实际的生活。他的暗示是:跟着这种老师,有什么用呢 ?
奇怪的是,子路这一次表现恭谨。丈人就留子路在家过夜,杀鸡做饭给他吃,又叫自己两个儿子出来相见。第二天,子路找到孔子,报告路上见闻。孔子吩咐子路回去看看他。子路到了那里,丈人却走开了。
子路既然奉师命而来,总得把话说清楚。他说: “ 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 ? 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 ” (《微子》)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代表儒家对隐者的批评所作的回应。关键在于:一,子路态度恭谨,丈人就请他住宿吃饭;可见人间礼貌有其必须性。二,丈人特地要自己的两个儿子出来相见,正是 “ 长幼之节不可废也 ” 。由此两点可以引申至社会规范与群体生活的意义,亦即,隐居在理论与实践两者并观时,确有自相矛盾的地方。
说得直接一些。隐者依然希望自己的孩子受教育,与人和睦相处。因此,只有成人的隐者,却不能有小孩的隐者。隐者注定要以个人身分选择隐居,却不能广为传扬此一思想,呼朋引伴。不像儒家可以名正言顺地通过教育,结合志趣相近的人,从事人间的改革,同时又使自己心安。此所以儒家成为文化主流,而道家必须求诸少数智慧特高而定力超群的人。然而,双方各有精彩,则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