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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自虚度的青春第4篇
暑假期间,这所中学正式恢复为市区双料重点,由完全中学改制成纯高中,精兵简政,大幅度缩编生源,施行师生大换血行动:从各中学选调师资,替换本校部分教师;由区教育局主持统考,对社会公开招生,择优录取360名,编成六个班,再从中筛选60名,组成重中之重的一班。
我那个班只有我和菠萝两人留校并入选重点一班,与此同时,清秀的小老师艾丽却被替换到一个普通中学里去了,临走前她都没能跟我打声招呼。我知道有些老师是哭着被调离的,比如家住我们大院儿一楼的一位化学女老师。一年前我转学来内考,数学38分的成绩还是她最先透露给我的。‘闷葫芦’王老师留任教导处打杂去了,有人说她给校长老头送了一板儿车的礼,但无人知晓她到底都拉了些啥五的去。艾丽的心情不知道会有多糟,我想去看她,又怕给她自尊心上撒盐,她是我初中语文的启蒙老师之一,我留下她却被挑剔而出。我考入重点一班喜不自胜之情,被她的无声无息之别给搅散了大半。
那以后,直到高中毕业,我对语文再没提起精气神儿。这也并非全因为艾丽的调离令我情绪低落,读高中的一年半里,最后这位语文男老师,课讲得平淡无味,乏善可陈,远不及破烂初中时的红军老师。他上课老板着腐竹脸,一副教主布道模样,就会没完没了不厌其烦地分析每篇课文的中心思想,把一篇篇一段段课文的美感和文学的意境全给肢解,把感性悟性灵性当先的语文教成理性定量解析的数理化。
上语文课就是打发时间,值得期盼的课是英语课,英语课上最有意思的事是朗读课文。菠萝初中时没有学过英语,考入高中开始恶补,每天回家昏天黑地地随电台英语讲座女主讲朗读句型,渐渐地他一开口说英文,甭说音色娘娘腔,连五官和口型位移起来都特温存,听得我们起一身‘鹅肉’。
还有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是后排座位的阿强将他订的每期大众电影月刊带来,第一个让给我看,等我看完了,再传给他同桌菠萝看。记得5月那一期封底刊登了电影《水晶鞋和玫瑰花》里王子爱德华与灰姑娘辛德瑞拉亲嘴儿的大幅彩色剧照,给全班同学留下了强烈的视觉冲击。暑假过后一开学,阿强又拿来一期大众电影,1979年第8期。一打开,就看到封2还是封3上照登了一篇读者来信,念罢,觉得是一篇声讨封资修的战斗檄文。记得檄文的最后一段大意是说:喝着人民的奶却刊登资产阶级封资修对不起革命先烈的大众电影编辑部,你们在干什么???你们有种就照登我这篇文章,照署我这个真名!我至今还清晰记得文章署名采用的是楷体粗体大字号印刷:
黑龙江读者共产党员问英杰
当时看过还以为作者用的是个笔名呢。可想而知,如果拿着那期大众电影的封底去问问江姐和许云峰那些为革命抛头颅洒热血的英杰先烈们,他们会说像红岩上红梅花儿开那般好看么?
《大众电影》封底
2008年,我才从北美文学城一位网友ashmia那里获知当年那期《大众电影》的那篇读者来信,在国内外文化界曾引起广泛反响和争论,共产党员作家问英杰事后收到上万封全国各地来信,外国通讯社也给于及时的关注和追踪报道。
当时正处在思想解放运动开始不久的特殊历史时期,班里几个同学表达了各自的观点,阿强鬼鬼祟祟地坏笑着说,X弟,你仔细看好喽,看到灰姑娘的舌头尖儿被王子大哥裹着呢吗?菠萝比较同情问英杰,他的观点是《大众电影》忒孙子,不应该用那么粗的黑体字突出人家的名字。菠萝虽然认为杂志封底刊载接亲嘴儿镜头很下道,却从不反省他自己的日常言行中的下道之处,课余时间总爱逮谁跟谁唠叨他那一整套发现,说生活中巨多物品都分公母,钥匙和锁,瓶塞瓶颈,螺钉螺帽,铅笔和铅笔拧子转笔刀什么的,可流氓了。那时的我较比阳春白雪,已经开始对肖邦二十一首钢琴夜曲产生兴趣了。
腐竹脸语文老师对同学们的争论不参与不阻拦也不表态,他只是过来听了听,什么也没说就走开了。后来,他向我们推崇郭沫若,告诫大家,要想学诗,熟读唐诗宋词三百首是不够的,还应该读读郭老的诗集。我和一个同学下课骑车就去新华书店,买了本新出版的《沫若诗词选》,心想这下可跟郭老学会写诗了,一定要好好研读。我打开扉页,心急火燎,跳过目录,翻到诗文第一页,第一首诗跃然纸上:
天上什么最红?
太阳最红。
天下谁最亲?
毛主席最亲。
──沫若
• 配乐导读 虚度的青春
由老哥XD张贴 @ 2008-10-21 17:01:15 (被阅读11000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