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发现这一生
都是在孤独中度过
如今他已经从中国的耐寒动物
耐热动物耐脏动物耐气动物耐革命动物耐性饥饿动物
过渡到了澳大利亚的耐寂寞动物
和耐无聊动物
完成了生命和文化的大换血
他也常想起远方的朋友
那些从来没有见过面只通过几封信而且不再通信的朋友
那些从小在一起长大今后再也不会在一起衰老的朋友
那些曾经见过一面就永远也不知去向的人
那些只是从电话中能认出声音却永远也未曾谋面的人
那些他十分熟悉却根本不知其是何人的名人
他有时看看镜子也不大认识自己
这个半老不老半嫩不嫩半中不中半洋不洋的人
发现就是跟自己交流也有些困难
有一天他到夜深才去睡觉
走到玻璃门前发现外面有幽光
近前一看才知道原来又是那曾伴随他走过很多地方的月亮
这时他心中的孤独感真是一言难尽
这时他才发现伴随这孤独感而来的原来是文学的感觉
原来文学就是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死、置之死地而后快的欲望
全不想让人知道
只想记下来独自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