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是个厚道人,立刻自觉转身,“我去图书馆了。”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大也想这么干,但一转念想起刚才的“小马过河”,气又不打一处来。老大的先祖不乏忠烈之辈,有位参加过东北抗日联军,还不是大头兵,是个什么长。堂堂东北抗日联军将官之后,怎能随便咽下那等鸟气?
老大有东北男生的横,东北男生的耿,东北男色的仗义,东北男生的粗犷,东北男生的憨态可掬,也有东北男生那不动声色的小狡诈。
老大的本能告诉他,要想修理老四和他那张臭嘴,最好的机会,恐怕就是在这个女孩面前。
于是,老大转个身在自己铺上坐下来,探出脑袋,“请问,这位同学,需要我...回避吗?”
试问哪个女生会说“需要”呢?
于是洋洋说,“不用。”老大便心安理得地接着看“笑傲江湖”。
直到这时,林少峰才基本从刚才洋洋进门后的一系列举动中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立刻下意识地把手里的矿泉水瓶藏到被子底下,一面伸手去床头的杠子上拿起鸭舌帽歪戴在头上,慌里慌张地把帽檐拉直,抬起眼睛,正撞上洋洋那对亮晶晶的大眼睛正盯着他。
上铺的空间比较狭窄,两个人面对面看着对方,一时突然有些局促。
“你...怎么来了?我是说,你...怎么上来的?”林少峰有些语不择词。
“走上来的。”
“门房老师...让你...自己上来的?”政法学院男生宿舍的门房管得极其严格,几乎和女生宿舍有一拼。有人来找男生,特别是漂亮女生找某位帅哥,都需经过仔细盘问才通报男生下去见客,女生自己进男生宿舍的例子少而又少。
“我没去登记。”洋洋淡淡地说。
“啊?!”林少峰很惊讶地看着她。打量一下她的穿着打扮,心想难怪呢,你胆子可真不小。
沉默片刻。
“让我看看你的伤,”洋洋平静地说,“我在饭堂听人说你跟人打架,打得躺在床上动不了,特地来参观一下。”
林少峰被她这么一问,又下意识地想去捂自己肿起来的那边脸,随之意识到太迟了。
“就...这儿。”他有些不好意思,指指自己的脸。
洋洋真的用参观似的眼神仔细看了看,“把嘴张开。”
林少峰张开嘴。
洋洋歪着头又看了看,抿起嘴,不以为意地说,“这个没什么,几天就好了。还有呢?”她打量着他,像是没看过瘾。
林少峰心想,你还真是来参观的啊。
“还有......没了...”
“什么没了,多着呢!”老大突然插嘴,“那个胳膊上,腿上,还有内伤!”
于是,林少峰无奈地卷起袖子,“哪...这儿,还有...这儿...这儿......”林少峰整个右臂上一片淤青。
“还有呢?”
“还有这儿...”又是一片淤青。
“还有呢?”洋洋只是看一眼,继续平静地追问。
“这儿...”林少峰心想我都这样了,你怎么一点恻隐之心都没有啊,这么一想,一赌气,机灵劲儿都回来了。
“洋洋,既然你这么辛苦专程来了,我把毛衣脱了,让你参观个够,好吧?”他问。
“好啊,”她说,“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叫我方越洋。”
“好,方越洋,”他把鸭舌帽一摘,套头羊毛衫脱下,索性把衬衫扣子解开几颗,“这儿...这是内伤,一咳嗽或者喘气大点儿,就痛!”
“肋骨断了吗?”
“...没断。”
“那就应该没事,”她简短地回答,“还有呢?”
老大从“笑傲”上抬起头,心想,这哪儿巾帼不让须眉,简直就是巾帼不放过须眉啊。
“那个老四,还有一处,你忘了吗?都快被打歪了!那伤得可真不轻!快给...这位同学瞅瞅!”
老大终于逮着了机会,特别诚恳地说,“真的,他那儿伤得可重,你得好好看看,好好看看!”
林少峰脸一下红了,心想陈强你就损吧,“没有,没有!没有...”越说脸越红,这时想起了自己的脚,“对了,差点忘了,最关键的是我的脚!这儿伤得够重,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一面说,一面把脚从被子里拿出来,忍不住呲牙裂嘴地。
果然,洋洋换上一种比较欣赏的表情。
“你把袜子脱了,我看看。”
林少峰脱下一只袜子便开始特别后悔提起脚上的伤;他的脚自从那天受伤之后,一直都没洗过,浓浓地一股酸菜坛子味,连老大都皱眉了。
“就这只脚吗?”洋洋仿佛根本没闻到那股味道。
“就...这只脚。”林少峰又脸红了。
洋洋用专家鉴赏文物的表情仔细打量了一下,最后摇摇头,说了一句话,气得林少峰几乎背过气去。
“那两个人不会打架。按道理,他们两个打你一个,你的右手还不好用,应该比这严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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