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不紧不慢的夜. 与往常一样,我昏昏睡去. 如许多曾有过的梦一样, 我在梦中总是无目的地飞来飞去.
飞到一个黑暗中毫无生气的城市. 飞近一个高高的大楼. 几个人在搬动着什么. 有人开始在黑夜中点燃熊熊的大火. 大火依稀唤起我的什么记忆. 火光诡秘而张扬, 不正常的布满一层血色. 我突然看见隐秘小巷里满是杀气的人们.
我急忙抬头. 眼前是个旧砖楼, 这是我曾熟悉的砖楼.
血色的火光终于让我想起. 今天是八月三十日.
我永远记得这个日子. 大院惨遭红卫兵血洗, 我的父母及几个邻居逃出一命的往事.
心头一震, 旧砖楼下是我家. 我不顾一切地飞过去.
第一个门, 第二个门. 第三.
就是它了. 斑驳的门上. 暗红的印记. 我大声的拍门.
门咦呀打开. 墙角, 父亲, 年青而精壮的父亲, 跟我现在一般年龄, 从黑暗中望过来. 门后的母亲,年青柔美, 正扣着她那件著名的花点外套. 我看着母亲拱起的肚子, 一字一句的说:
“有人带枪在外边, 快走!”
父亲站起来, 并不慌乱, 他正准备对我说什么. 我却忘了再说什么. 外面, 血色的火光隐约升到了半空.
我夺门而出, 知道枪林弹雨即刻就到. 我飞回旧楼. 回到我曾常去的楼顶的秘间. 秘间还是完整的秘间, 不像我当年发现它时一角塌落,破破烂烂的样子.
我捡起砖头开始堵所有得洞口. 子弹已经开始风雨般的泼过来. 我转头, 火光映红了天空. 楼下, 突然门洞大开, 一行人在半夜走入夜色.
我正准备逃离大楼, 秘间轰的一声, 一角塌落下来. 我惊醒过来. 一看表
八月三十日, 凌晨四点二十五.
记得, 年迈的父母曾半神秘的地说过, 在生我之前, 曾见过一个救命恩人的身影, 寻访多年, 却发现与几十年后的我有几分相似.
母亲逃出不久, 生下了我.
写于八月三十日 凌晨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