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竹君
回想在青少年时代,走在热闹的街道上,留声机放出一首节奏分明,热情奔放,明朗而又低沉的时代曲,性感的张露唱道:「男人需要女人,女人需要男人……;男人,男人……需要需要女人……」。男人真的那麽需要女人吗?女人又真的那麽需要男人吗?两性之间真正的需要到底是什麽?又有一首歌说道:「当日知己,今日怨偶;前尘往事,那堪再回首……。长嗟短叹,是旧恨,或新仇……。」到底婚姻是怎麽一回事?
在一次婚姻协谈中,桂栅抱着我嚎啕大哭:「竹君啊!我是活在地狱当中!」她一边叫,一边哭,一边用手大力的捶着我的背。她痛苦地哭号,歇斯底里地呐喊,悲恸与凄切从心坎内发出,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试问他们哪一对不是经过那段花前月下丶卿卿我我的日子?哪一对不是在主婚台前曾许下「非君不嫁,非卿莫娶」的誓言?怎样在婚後却会变成这样完全不一样的局面?天堂何竟变成地狱?婚姻的现实,真是如此可怕吗?有人说:「婚姻是一个逢人都犯的错误。」那麽,这错误可有方法来避免?
善玲在纠缠不清的婆媳关系中,深深尝到婚姻的痛苦,当她站在铁路旁边等候火车时,突然脑海闪出一个意念:「死了吧,死了就一了百了,不需要再面对这痛苦的婚姻!跳进火车轨自杀吧!」一位认识的张女士幽幽地对我说:「我与丈夫吵架後,一个人在马路上闲荡,天黑了,我也不想回家,一荡就是三丶四小时,一边走一边不住地流泪……,我的家就如地狱般可怕,只要我的钥匙往屋门一插,就如进入地狱之门。」
婚姻生活可以把人最美的一面表露出来,也可以把人最丑陋的一面显露。一个家可以是天堂,也可以是地狱!曾经看过有人以婚姻比作一条船,航行在人生大海中,船中若有十二对夫妇的话,有一半已经跳船;剩下六对,有四对是在甲板上打打杀杀,只有两对是躲在船舱内恩恩爱爱的夫妻。正如日前与一位离了婚的卅多岁男士倾谈,谈起再婚的可能性,他已是谈「婚」色变。据他观察,在他周遭的婚姻关系中,只有百分之五的婚姻可以称为美满的,其馀的百分之九十五都是不快乐的婚姻,这包括他父母及他自己的婚姻在内。「比例既是如此高,我又何苦叫自己再踏进受苦之门呢?」他作了这样的结论。
不知道我们中国的文化中了什么毒,还是「家丑不外扬」的习性,令许多夫妻在玩自欺欺人的游戏。听说在台湾有一位国大代表,他拥有一个「幸福的婚姻」。幸福的内涵是这样的,只要他每天一踏进家门,手掌拍两下,太太马上端上热茶,再拍一下,就是要点心,夫妻俩从不吵架。这样的婚姻生活,你会定义是所谓的「幸福」吗?
看了太多不幸福的婚姻,「家新」这个机构愿意多作预防式的教育,常常举办「恩爱夫妇营」,或一些夫妇讲座,相信预防是胜於治疗的。但很可惜,一般夫妻的反应是:害怕别人以为自己有问题,才需要去参加营会。记得第一年在澳洲举办「恩爱夫妇营」,连宣布聚会的弟兄也是如此宣传说:「如果你们想参加,而经济不许可的话,教会愿意津贴,因为有问题,一定要寻求帮助。」结果,好些没有什麽大问题的夫妇都裹足不前,不敢参加。如果是有朋友邀请参加,他们也会自我防卫地说道:「我们没有问题啊!已经很恩爱啦,不需要参加这一类的聚会。」
殊不知,两个大罪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怎麽会没有问题呢?问题不单是有,而且是层出不穷。因为婚姻本身是处在一个动态过程中,每一个阶段都有每一个阶段的压力与挑战。没有准备好就迎向挑战,就像船只遭受风浪,幸运的被打至支离破碎,有待重建,不幸的可以惨遭没顶。夫妇有小小的问题,不去面对,不去解决,只用掩饰或逃避的方法去耽延时日,未能病向浅中医,问题难免日趋严重。等到真相揭露时,婚姻已是病入膏肓。要知道,婚姻关系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刻意地去耕耘丶去建造婚姻,到头来虽不一定会如地狱般可怕与痛苦,却也可能如一位中年男士所形容的:「我的婚姻生活如鸡肋,正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如此的描述,也带出他心中许多的无助与无奈吧!
婚姻的复杂有如透过万花筒来观看景色,婚前的问题是在万花筒外,星星丶树木丶花草,是清晰丶线条分明的,有如一男一女,只要情投意合,就可以结婚,事情简单明了;但是一进入婚姻之城,就如景色入了万花筒,任何的线条丶颜色丶光暗丶背景,都会决定整个图案的呈现。婚姻亦如是,不是一男一女结合那麽简单,乃是肯定会的把二人的家庭背景丶家世渊源都带进去;男女基本上的不同丶脾气丶个性丶习惯丶对金钱运用的看法丶各人承受压力的程度,再加上外加的因素,如儿女丶父母丶工作,这一一都给婚姻涂上了不知多少层的色彩与图案!难怪两口子一分钟前可以是恩恩爱爱,一分钟後却可以大打出手。
人在痛苦中,就盼望寻找一条出路。离婚往往就是一条现成的出路,加上有关法律越来越放宽标准,人以为只要走这条认可之路,就可以全然解脱婚姻之痛苦,却不知离婚後的创伤丶弥补丶重建以及种种的後遗症,并不比离婚前来得轻松。
湘玲是已经离过一次婚的女人,有一天,在一家静谧的早餐店与我会晤时,我问她:「你现在的婚姻已是第二次,但是假设你尝过这种滋味後又回到从前,你会考虑离婚吗?」她回答得很具哲学意味:「我现在可以嫁给一个总统,也可以嫁给一个乞丐,世上的男人都差不多。」
湘玲是需要离过一次婚,才说出这样的生命经历。她也似乎在讲同一句话:「婚姻,并不在乎对方是一个怎麽样的人,重要地是在乎你是如何去接纳一个「不怎麽样」的人。
(作者是国际家新会长夫人)